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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梦里浮生之倾国作者:梦里浮生-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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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不言父过,所以刘楝“扬父之愆”,便须得以死谢罪,才能对得起公论与良心,可是这般道德的绝境,却是他主动选择的——主动暴露父亲的过失,公开予以劝谏,达成效果的时候,也将自己推到了死路;而恪守纲常的刘楝,在有意扬父之愆的时候,心里又当是有多么深重的负罪感?
  
  因此在世人眼中,死得重如泰山,可悯可敬的刘楝,临当自绝之际,却定是满怀自责自恨之心的——生而冤抑,死亦负疚,刘嘉木这一生,何其不幸?
  
  林凤致身上说不出的冷,却侧过头向殷螭淡淡的笑:“你也知道,是我们的主意——我们谁也不能逼刘嘉木自绝,可是……这样的主意,我们都有份!刘嘉木,原是我们断送的。”
  
  殷螭见他脸色在灯光映衬下分外苍白,不禁手上愈发握紧,安慰道:“可是你们也没强逼他一定要死啊,他自己愿意的——他心灰意冷也好,大仁大义为国朝献身也好,总之是自愿的,所谓求仁得仁,那也怪不得谁!”
  
  林凤致默然,道:“是!求仁得仁……为国献身,人人都该做的,也当无怨无悔……却又怎能无痛无疚?”
  
  殷螭不说话,过一阵忽道:“正好到了这里,跟我来,咱们去看个地方。”不由分说,拖着林凤致便走。
  
  他所说的地方并不远,就在教堂后面,原来他那王府占地甚广,虽然失火之后官卖,黎泰西也只买得起沿街一小块地皮建教堂,还有大片地方都荒芜着,断墙残垣埋没枯草之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府中原有的小湖,这时湖面全结着厚冰,灯笼火光照上去一溜灰白的亮。殷螭拉着林凤致绕了半个圈子,叹息道:“怎么连那个水榭都不见了?我明明放火没烧这里。”林凤致道:“大约是无人看管,被居民拆去做柴火了罢——那一块不是原来地基?”殷螭不禁失笑,道:“真是物是人非,不,是物非人是!我们到底又回这里来了,旧风景却再寻不见——”
  
  他取下林凤致手中灯笼,暂时挂在湖畔一株被砍伐了一半的松树上,便猛地张臂紧紧抱住对方,喃喃唤道:“小林!”林凤致微微挣扎,道:“放开!我没心情跟你胡闹。”殷螭道:“不是胡闹!你都不记得了?这里——”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水榭遗址,说道:“这里,是你第一次亲口承认爱我的地方!你能忘记?”
  
  林凤致料不到他带自己过来是说这个,不觉态度软了一软,殷螭叹道:“我那个时候真蠢,就应该将你狠狠抱住再不放手!居然让你滑脱,白白折腾这些年……”他圈回手臂又重新抱住,道:“我现下一定要抱回来——你不许挣,让我补偿一下罢!”
  
  林凤致其实也挣不过他,于是默默让他抱紧了,心里也不免掠过甜蜜的痛楚的旧事,不觉叹息。殷螭的拥抱却有些颤抖,喃喃的又叫了声:“小林。”林凤致下意识应了一声,殷螭颤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学刘楝,永远不要学他!”林凤致倒是一愕:“我学他作甚?”
  
  殷螭微微放开了一些,在灯光下凝视他双眼,道:“我怎么知道你学他作甚!可是……我懂得的,你和他是一般人,若是互换,你也定会象他一样拿性命来劝谏阻止!你们最爱算计人心,算计的时候,是连自己的命也不顾惜的……我说什么也不要做刘秉忠,也不要做徐翰。”他又重新抱紧,喃喃的只是一句:“你别学!”
  
  林凤致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过一阵反而微微失笑,慢慢推开,道:“我和他是一般人……话是有理,可是,我学他无用,你尽可放心。”
  
  确实是无用——因为刘楝的死谏,所算计的并非其父母的悲痛万分,而是他的身份他的言论,在死亡的映衬下会发挥最大的作用。其实与林凤致等是一类人,所以刘楝在冷静安排身后事的时候,考虑的大局乃是舆论影响,而非感情影响,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将成败寄托在未必可靠、复杂多变的感情上的。
  
  可是,其父母的丧子悲痛,并不会因为没被算计就不会发生。所以刘楝在算计中忽略它的时候,在推想时也会念及它——也就会死得更为负疚不安,满心苦楚。
  
  但林凤致之于殷螭,全无名分关系,所以林凤致即使死了,在舆论上也不会对殷螭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也不会束缚住殷螭的手脚——这个理由是最正确的理由,至于感情什么的,林凤致既不相信,也不依靠。
  
  这样的事实比什么承诺都有效,可是殷螭还是颤抖着紧抱,不许他推开自己,说道:“不,有用的!我不怕跟你承认,是有用的——对我来说是最有用的,真的。”
  
  他微微低头看向林凤致,灯笼反射下,眼底竟然浮动着亮光,语气却又是坚定的:“小林,我带你来看这地方,就是要跟你说——哪怕被你拿去利用也要说——我最怕的东西就在你手里,你对我无论如何是有用的,胁迫得住我的……”他顿了一顿,急忙又加了一句:“可是,你不能拿来胁迫我!”
  
  这最后一句话到底使林凤致笑了一笑,殷螭不免有点恼羞成怒,愠道:“我说正经话,你却又瞧我不起!”林凤致道:“怎么敢?我也不算计情的,你放手罢。”殷螭哪里肯放,大声道:“你倒是不算计情,却不在乎命!我跟你说,那些仁义道德,统统给我去见鬼!就算你们的大局照顾好了,国朝得救了,万民得生了——可是死了活不转,伤心痛苦收不回!你骂我差劲也罢,没出息也罢,我就是不管别人是非好坏,只要和你在一起快活。”
  
  林凤致默了一默,半晌道:“放手好么?老这样抱着气都喘都不过来——我们好好的说一会话罢。”
  
  殷螭最终也只有松手让他脱出了怀抱,却还是紧紧抓着他,林凤致离开一步瞧着他,眼神竟也有些微微闪烁的亮,过了良久忽然笑了笑,轻声道:“你问过我为什么爱你——其实我不妨说了罢:我原是不能不憎你这样,却又偏偏爱你这样。”
  
  黑夜中殷螭瞧不见他笑容中的萧瑟之意,却也听出了一丝怅然一丝自嘲,可是林凤致的声音又如此柔软:“你恶劣自私,肆无忌惮,做事只求自己快活——我确实憎恶你这样的品格,决计不能容忍;可是有的时候又有另一种想头:我平生束缚太多,背负太多,放不开手脚,撇不脱恩怨,其实很累,其实……又何尝不偷偷羡慕你,能够任性肆意、不管不顾的过活。”
  
  殷螭不禁又唤了声“小林”,重新将他拉过来抱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道:“那好!你从此就什么都放下罢,跟我肆意快活去——我保证你以后再不会累了,最多床上的时候累一晌。”林凤致忍不住骂了句“龌龊”,殷螭笑道:“就知道你不会!你要是放下了,那才不象你——我想,其实我又为什么偏对你死心塌地呢?大约就因为你太有主心骨,我怎么也压不服你,反而习惯被你欺负,所以就是上辈子互相欠了债。”
  
  一晌宁静,遥远处传来教堂的乐声,非琴非瑟,却颇有缥缈隽永之致,空地中听来,竟如抚慰。林凤致忽然喃喃念了一句词:“前生冤孽没头愿,今生债务糊涂案。”殷螭问道:“谁写的?”林凤致道:“是刘嘉木的《万古愁》套曲。”
  
  夜风在耳边呼啸,殷螭不觉也默了一下,林凤致道:“你放开罢,这套曲子里……有两支我读了很喜欢,你放开一点,我唱给你听。”
  
  这空旷地方并无箫笛伴奏,多年不唱,清唱起来也难免走板,但中夜里低声唱这样的悲歌,却是凄凉万端:
  
  “没来由,割不断,若是无缘也茫然。偏则我福薄厄满,情长爱短。总是虚恩怨,端的难消遣。见也呵对面吴越相语难,去也呵万里蓬山相距远。”
  
  “呀!怎堪这前生冤孽没头愿,今生债务糊涂案,来生偿报空花幻。早知道生生世世若转轮,枉费咱痴心肠、痴心肠将黄泉誓语都罚遍。”
  
  宫灯火焰在风中摇曳不定,照得两人脸上都是惨淡的白。林凤致唱得有些累,便坐在松树底下半个残破的石墩上休息,殷螭也陪着在他身边坐倒,还是握着他的手,听完了禁不住也喃喃的道:“喜欢这样的句子,你还是真是——‘解知情尽尽如何?总向灵台一笑呵。’”林凤致怔了一下,道:“这两句耳熟。”殷螭道:“什么耳熟!根本就是你自己写的——你才中进士那年跟老俞唱和的诗,我抄你的家时看见的。”林凤致失笑道:“那般烂诗,亏你还记得。”殷螭笑道:“你的事我都记得的,只是没拿来跟你一桩桩算帐罢了。所以要说痴心肠,你比得过我?你还撇着架子拿乔,就是不肯跟我和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知道林凤致其实在慢慢又接受回自己——至少不再峻拒,所以说小林其实心软好哄。尽管他在原则事上决不让步,可是在感情事上,还是容易原谅伤害。殷螭认为,这是因为他毕竟爱着自己,难忘旧情,还怕不续旧欢?
  
  因此殷螭觉得这当儿不妨顺杆儿爬上去,试图动摇一下林凤致在原则问题上的决心,于是问道:“你这几日到底忙些什么?总去文渊阁值夜,也不在家里等我。”林凤致道:“这等形势,哪得不忙?”殷螭道:“你们总算是将刘秉忠他们给压住了,接下来呢?就算刘秉忠不反叛,外头北寇已经合围堵住南门,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罢。”
  
  林凤致默然,殷螭于是又问:“你还指望着南京来救?你们明明发了几回求援,却均被拦堵在路上——刘秉忠没事非咬我跟北寇勾结,所以他们才堵南面,怎么就没看出来是为了让你们不能求援!眼下连天津卫的讯息都断了,你们就算肯向南京服软,认可迁都……他们也不知道这边刘家是不是索性自立山头,不认安康那小鬼做君主了。”
  
  南京朝廷疑忌的不止是刘氏后党自立山头,恐怕更疑忌北京百官会重新投向他这个废帝——林凤致猜测着这点,跟殷螭却委实不怎么好说,只是深深叹气。殷螭抚着他后背顺气,又道:“前两天最后一批难民被堵回南城的时候,倒据说也带回了几份邸报,是我们得到的留都那面最后的消息——可是你瞧那小鬼在做什么?什么御制送行诗送朝鲜国王回国,什么批复刑部奏折禁止江南结诗社!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勾当,亏他还有心情?”
  
  林凤致皱眉道:“那只是几件录闲事的邸报,何况在留都发布的时候,陛下只怕还没接到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更不知道这边战况,何怪之有?国家有大事也有小事,大事固然要紧,小事也不能不批。”殷螭嗤笑道:“你真是太护短了!这要是我干的,你能饶我?就算小事罢,这些也委实不是皇帝勾当——江南结个诗社要官府去管?李洹不过是个郡王,礼部尚书送行就能打发,也值得天子赐诗留别?别跟我说你教他十年,就教了这些玩意儿。”
  
  林凤致不怎么想跟他费口舌讨论朝政,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江南诗社,这几年兴盛之极,颇有些‘以文乱法’的事情,全面禁止固然不可,纵容下去却也怕要出大事,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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