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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南河镇-第66章

小说: 南河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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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靖国军和阳都民众人赃俱获。对其犯罪事实,毕士博等亦供认不讳。现铁
证如山,陈氏父子亦罪责难逃。专此警告。
 
陕西靖国军于民国七年十月十四日
军警头目这才信以为真,但却仍然长跪不起说:“爷爷该不会借陈督军之手,杀了小的吧?”。陈德润笑着说:“不会的,不会的。陈树藩有罪证捏在我们手里,眼下他巴不得有个人替他牵线搭桥,来跟我们讨价还价。你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人选,他怎么会杀你呢?依我看不出两天,你说不定还会回来的。”军警头目这才转悲为喜,连连地向陈德润磕着响头。
翌日下午,被放的军警头目,果然又回来了,说陈树藩派来的副官,要求面见。
在陈德润的授意下,王士奇和张义安在他们的行辕里,接见了来使。果然不出陈德润所料,来人想要回毕士博及其口供,问靖国军有什么条件。王士奇和张义安回答说,释放毕士博可以考虑,但必须在省长李根源恢复自由以后。口供不能给,但可暂不公之于众。来人正待继续纠缠,王士奇和张义安却在一声“送客”后,已扬长而去了。
黔驴技穷,陈树藩只得释放了李根源,但却逼其立即出境,不得在陕西滞留。在李根源安全离陕后,靖国军也不食言,释放了毕士博。
人证毕士博虽被遣返回国,但他签过字画过押的一纸供状,却作为物证留在了中国,留在了陈德润的掌握之中。陈树藩如鲠在喉,咽之不下又吐之不出。更要命的是,樊钟秀城下起义,打起了靖国军的旗帜。杨虎城也突然反戈,把矛头指向了西安。王士奇和张义安却如虎添翼,陕西靖国军更是声威重振。省城已岌岌可危。
光阴荏苒,郭福寿的长子郭德厚,陈德润的长子陈致远,佘有志的儿子佘大勇等,嘴巴周围的黑色晕圈已隐约可见,喉结已经明显突出,说话也变得瓮声瓮气起来。他们都是南河实业学堂的首届毕业生,也都是十六七岁的半桩小伙子。
上了四五年学,郭德厚却连一封七八十字的短信都写不通顺,而且经常是错别字满篇。《百家姓》只记了前四个字——赵钱孙李,《三字经》还好点,能念到“人之初,性本善”。
吆车能用长短鞭,扬场会使左右锨。庄稼活郭德厚却是无师自通,可以算得上是“把式”了。犁耧耙耱,装车摞积,抐鍘子务草,扳辘辘浇水,推土车子垫圈,无论是技术活还是粗笨活,没有一样能拿住他。先生们说他是天生的,戳牛后半截的庄稼汉胚子。他却嘿嘿地笑着说七十二行,庄稼为王。没我这个庄稼汉胚子,你们怕早就饿死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毕业,将书包一扔,郭德厚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在长长地舒了口气后,他干脆抱着铺盖住进了马圈,帮谢铁成务劳起那三十亩地里的庄稼。只一摇身,他便由学堂的一名学生,成了学堂的一名员工。谢铁成有事走上十天半月,也不用担心了。郭德厚会替他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头头是道,把田间地头安顿得井井有条,而不会撂一点麻达。
《百家姓》还凑合,佘大勇虽然结结巴巴,照着书总算还念得下来。《三字经》就不行了。先生们并不知道这个“弟子”已经是个“烟民”,只知道他人不笨,就是不用功。说得轻了,犹鸡毛撞钟,他一声不吭;说得重了,他会突然顶上一句,说古人云,“背不过,师之惰。”哭笑不得,先生们只好摇着头叹着气说:“叫唤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唤。真是个踢死人的蔫叫驴!”
阿达不踏实,阿达有鬼。生怕儿子染上烟瘾,儿子却偏偏的染上了烟瘾。为了佘大勇能继续念书,多儿一直替他隐瞒着抽大烟的事。佘大勇这才勉勉强强地混到了毕业。
多儿的身体越来越差。她的心口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经常是刚吃下去,不久又全都吐了出来。吃下去的是面条,吐出来的仍然是面条;吃下去的是包谷糁,吐出来的依然还是包谷糁。她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来管教儿子佘大勇,跟女儿佘大花了。
毕业后,佘大勇顺理成章地成了佘记烟馆的少东家,过瘾时,自然也用不着再偷偷摸摸的了。
处理完国宝再次被盗的有关善后事宜后,陈德润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南河镇。先生们一面继续忙着编写《陕西通志》,一面纷纷议论着国宝被盗的前前后后。大家既为国宝成功地被拦截而感到万分的兴奋,又为国宝被损坏而感到十分的惋惜;既为省长李根源重新获得自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又为他不能再当省长,不能再继续支持《陕西通志》的编写而深感遗憾。
晚上喝汤时,老秀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孙子陈致远,一天都不曾照面了。问起时老神仙却说:“他不是夹在人群中,跟你们一块拦截国宝去了么?”老秀才这才突然想了起来:当时他还准备撵他,不让他去,可一转眼,他却不见影了。回过头问儿子时,陈德润却说慢说是人,就是影子,他都不曾看见。老秀才和老神仙又问起端着饭走了进来的孙兰玉。孙兰玉一下子怔住了。过了半晌,她这才说:“瞎了,这下瞎实了。这崽娃子可能是跟着队伍走了。”
陈致远曾不止一次地缠綰过孙兰玉,说他要跟王士奇去参加靖国军。见他年龄尚小,孙兰玉便一推六二五说:“你还小,先再念两年书。这事等以后再说吧。”当时孙兰玉心想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因此并没往心里去,更没跟其他人提说。
一听这话,老秀才再也坐不住了。他撂下饭碗就要动身,要去队伍上把孙子找回来。众人连忙将他劝住,陈德润又安慰他说:“爸,您老人家甭着急。先吃饭,有王士奇关照,他不会有啥事的。再说黑灯瞎火,你绊绊磕磕的到哪儿去找?明日一个早,我去把这崽娃子给你拽回来。”老秀才颓然地坐了下来,饭却再也吃不下去了。晚上的饭菜,又剩下了一河滩。
第二天一大早,陈德润正要出门,电话铃却骤然响了起来。当他折转身抓起话筒时,里面传来的,竟是大儿子陈致远那嘻嘻嘻的笑声。陈德润生气地骂道:“你这碎崽娃子!你爷你外爷跟一家人都快急疯了,你小子却还嬉皮笑脸的。你,赶紧给我滚回来!”那头,陈致远在电话里依然笑嘻嘻地说:“爸,等把陈树藩撵走了,我立马就回来。可现在不行!”一听说撵陈树藩,陈德润的口气,不觉又缓和了下来:“撵陈树藩是大人们的事。你现在还小。”陈致远却不再嘻嘻哈哈的了,他一本正经地说:“爸,你常说男大十二夺父志。眼下我都十七了,可你还把我当小孩。这么大时,霍去病已随军驰骋大漠,纵辔祁连,封礼狼居胥山,又饮马贝加尔湖。二十二岁时,汉武帝就要拜他为大司马兼骠骑大将军,还要给他修司马府。他却坚辞不受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今陕西烽烟四起,三秦民不聊生,陈贼不除,虽有家,能安居否?”
来自那头的慷慨陈词,竟然使这头的陈德润无言以对。半天听不到陈德润的声音,正慷慨陈词的陈致远,不得不紧急刹车后又连声叫着“爸!爸。。。。。。”陈德润竟鼓励儿子说:“你说,你说!爸听着呢。”陈致远这才又接着说:“爸,你经常对我说‘文事者必有武备’。不消灭这些军阀,一切都是空话!为戒烟你辛辛苦苦地奔走了整整一年,眼下却还不是恶卉遍。。。。。。”那头陈致远还待说下去,这头老秀才却走了进来。陈德润打断了儿子说:“你说的都对。只是你爷爷他。。。。。。你,还是自己跟他老人家说吧。”说完,陈德润顺手将话筒递给了老秀才说:“爸,你孙子打来的。”
刚拿起听筒老秀才就听见孙子说:“爷,你老人家不要为我担心。听说我是偷着跑出来的,士奇叔怕家里担心,一大早他就逼着我打电话给家里。他也说我还小,不准我上战场。要是家里同意的话,他只安排我给他跑个腿打个杂。不信咧你问他。”
电话那头,果然换成了王士奇的声音:“年伯,致远他说的都是实话。这孩子为人机灵,在队伍里说不定会大有出息。您老要是同意,我就将他留在身边了;您老要是不放心,我立马派人送他回去。去还是留,我听您的。您老人家说句话。”
王士奇焦急地等待着。陈致远则更为着急,他急忙踮起脚尖将耳朵凑近话筒,生怕从从那头传来的,是那个“不”字。过了半晌,那头在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你要多敲打他,教他常来电话。”
慌不择路,在向段祺瑞急电求援的同时,又唯恐远水难解近渴,陈树藩竟不惜引狼入室,又就近求助于河南的刘镇华。对陕西垂涎已久却苦于没有借口,刘镇华自是求之不得又喜出望外。入关后,刘镇华却以师出无名为由而按兵不动。陈树藩无奈,只得将刚从李根源手里抢来的陕西省长之职,又拱手让给了刘镇华。
醉翁之意不在酒。刘镇华帮陈树藩是假,垂涎富庶的三秦大地却是真。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为了保存实力同时又不失信于陈树藩,刘镇华跟靖国军虚与周旋着。但毕竟分散了靖国军的力量使之不能速胜,同时又为段祺瑞援助陈树藩赢得了时间,从而使陕西的形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使三秦父老的苦难也变得更加的沉长。
驴粪蛋两面光,刘镇华摆出了和事老的架势,企图劝说胡景翼撤兵。见省城久攻不下,又对刘镇华抱有幻想,胡景翼果然不但不增派兵力,反而三令五申地要张义安和王士奇退回渭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见张义安跟王士奇迟迟不肯撤回,胡景翼竟以召开紧急会议为名,骗张、王二人将部队撤过了三女河,从而错过了一次绝好的战机。
军情紧急,在把军务交给了项氏兄弟后,张义安与王士奇立即轻骑北上。路过南河镇时,他们仓促间拜会了一下陈德润。
这时,陈致远已是一身戎装。他头戴大沿帽,腰系武装带,脚蹬高筒战靴,盒子枪的皮带,取斜向由左肩经武装带直通右臀,黄褐色的牛皮枪套里,盒子枪那乌黑的枪柄隐约可见。陈致远形影不离地跟着王士奇,另外一个同样精干的小伙子跟着张义安。
一时眼热,陈静远伸手就要摸他哥陈致远的枪,却被眼尖手快的陈致远笑着给制止了:“这东西可不敢弄着玩!一走火,会伤人的。”
前面,陈德润陪着张义安和王士琦说话;后面,老秀才老神仙和孙兰玉则轮换地抚摸着打量着陈致远。陈致远也发现爷爷和外爷似乎衰老了许多,母亲孙兰玉也似乎憔悴了不少。才几天没见,大家却恍若隔年。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孙子)大了,出息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走的又是正道,已经由不得大人了。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他,只能既替他高兴,又替他担心。枪子不长眼,自然也不会认人。他们能不为他担心,能不衰老,能不憔悴吗?
他们要走了。连饭都顾上吃就要走了。孙兰玉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看着在母亲眼眶里直打转转的泪水,陈致远不由心里一酸,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倒退了几步后,陈致远咬着牙狠着心转身而去,但两个爷爷的华发,母亲红红的眼眶和那终于夺眶而出的泪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陈致远一时想不起,这是那位诗人留下的令人心碎的绝唱。 
所谓的紧急会议结束后,张义安和王士琦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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