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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贵族之家-第12章

小说: 贵族之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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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吧;爱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祝您幸福。不需要回信。”——

①瓦尔瓦拉的小名。

拉夫烈茨基写给妻子的信上说,不需要回信……可是他在等着,他在等回信,等待对这件不可理解、不可思议的事作出解释。瓦尔瓦拉·帕夫洛芙娜当天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封用法文写的长信。这封信打消了他的一切怀疑!他最后的怀疑已经消失了——他为自己还曾有一些怀疑感到可耻。瓦尔瓦拉·帕夫洛芙娜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只希望见见他,恳求他不要毫无挽回余地,认定她有罪。信写得冷淡,矫揉造作,不过有些地方看得到泪痕。拉夫烈茨基苦笑了一下,吩咐来人回去说,一切都很好。三天以后他已经不在巴黎了:不过他不是去俄国,而是去了意大利。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恰好选中了意大利;其实,对他来说,去哪儿都一样,——只要不是回家去。关于给妻子赡养费的事,他给自己的庄园管理人发去了指示,同时吩咐他,不等结清帐目,立刻从科罗宾将军手中接管庄园财产的一切事务,并作好安排,请这位大人离开拉夫里基;他栩栩如生地想象出被赶走的将军那副窘态,那种徒然的傲慢神情,尽管自己心里很痛苦,却感觉到某种发泄仇恨的快乐。当时他还写信给格拉菲拉·彼特罗芙娜,请求她回到拉夫里基去,并且寄去了给她的委托书;格拉菲拉·彼特罗芙娜没有回拉夫里基,而且自己登报声明,委托书已被销毁,她这样做可就太过分了。拉夫烈茨基躲在一座意大利小城里,很长时间还不能迫使自己不去注意妻子的行踪。他从报纸上得知,正如她原来计划的那样,她从巴黎到巴登巴登去了;她的名字很快出现在那位儒勒先生署名的一篇文章里。在这篇文章里,透过通常那些轻薄的词句,流露出某种友好的同情;看这篇文章时,费奥多尔·伊万内奇心里感到非常厌恶。后来他得知,他添了个女儿;过了大约两个月,他收到庄园管理人的通知,说是瓦尔瓦拉·帕夫洛芙娜要求给她先寄三分之一的赡养费去。后来,一些令人不快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不胫而走;最后,所有杂志上都耸人听闻、绘声绘色地竞相刊登出一个悲喜剧故事,在那个故事里,他的妻子扮演了一个并不令人羡慕的角色。一切都完了:瓦尔瓦拉·帕夫洛芙娜成了“著名人物”。

拉夫烈茨基不再去注意她的行踪,但是不能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有时他不由自主地那么想念妻子,觉得,只要能再听到她那亲切的声音,感觉到她的手又握在自己手里,那么他宁愿付出一切代价,甚至,大概……愿意饶恕她。然而时间并非白白流逝。他并不是一个生来受苦受难的人;他那健全的天性充分显示出了自己的力量。很多事情他都明白了;曾经使他感到震惊的那个打击,他也觉得并非出乎意外;他了解了自己的妻子,——对于一个亲近的人,只有和他分离以后,才能完全了解他。他又能学习,又能用功了,不过已经远不像以前那样热心:生活经历和教育培育出来的怀疑主义终于深入到他的心灵里。他变得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过了四年,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能够回故乡去,会见自己的亲友了。无论在彼得堡,还是在莫斯科,他都没有停留,径直来到了O市,我们就是在那儿和他暂时分手的,现在请盛情厚意的读者和我一齐回到那里去吧。

第17节

在我们已经叙述过的那天次日早晨八点钟,拉夫烈茨基走上卡利京家的台阶。戴着帽子和手套的莉莎走出来,迎面碰到了他。

“您去哪儿?”他问她。

“去作日祷。今天是星期天。”

“难道您常去作日祷?”

莉莎一言不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请原谅,”拉夫烈茨基说,“我……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过一个钟头,我就要到乡下去了。”

“离这儿不远,不是吗?”莉莎问。

“二十五俄里。”

这时候,莲诺奇卡由一个使女陪伴着来到了门口。

“记住,可别忘了我们,”莉莎低声说,于是走下台阶。

“请您也别忘了我。啊,您听我说,”他又补上一句,“您到教堂去:请顺便也为我祈祷祈祷。”

莉莎站住了,朝他转过身来。

“好吧,”她直瞅着他的脸,说,“我会为您祈祷的。我们走吧,莲诺奇卡。”

在客厅里,拉夫烈茨基只遇到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一个人。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花露水和薄荷的香味。用她的话来说,她头痛,一夜都不得安宁。她以自己通常那种懒洋洋的客气态度接待他,渐渐地话多起来了。

“不是吗,”她问他,“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是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啊!”

“哪个弗拉季米尔·尼古拉伊奇?”

“就是潘申啦,就是昨天在这儿的那一位。他很喜欢您,喜欢得不得了;我可以秘密地告诉您,monchercousin①,他为我的莉莎简直神魂颠倒了。那又有什么呢,他出身名门,工作很出色,人也聪明,嗯,是个侍从官,如果上帝的意志是那样的话……那么我这方面,作为母亲,也将非常高兴。责任当然重大;当然啦,孩子们的幸福取决于父母,不是吗,可话又说回来;直到现在,好也罢,坏也罢,无论什么事,全都是我一个人担着,完全是我独自个儿:又是教育孩子,又是教导他们,全都靠我……这不是,刚刚我还写信给鲍柳斯太太,要从她那儿请一位家庭教师来……”

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立刻开始详尽地谈起了她要关心的种种事情,她的种种苦处,她那作母亲的心情。拉夫烈茨基默默地听着她说,一边随便摆弄着手里的帽子。他那冷淡、忧郁的目光使说个没完没了的女主人感到发窘了——

①法语,意思是:“我亲爱的表弟”。

“您觉得莉莎怎么样?”她问。

“莉扎薇塔·米哈依洛芙娜是一位非常好的姑娘,”拉夫烈茨基回答,站起来,鞠躬告辞,到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屋里去了。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不满意地望了望他的背影,心想:“真是个笨伯!唔,现在我明白她妻子为什么不能对他忠实了。”

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正坐在自己屋里,她那些随从们都围绕着她。随从是由五个几乎同样贴心的成员组成的:一只受过训练的、大嗉子红腹灰雀,她所以喜欢它,是因为它已经不再啼叫,也不再任意弄水了;一条胆子很小、十分驯良、名叫罗斯卡的小狗;一只性情暴躁、名字叫“水手”的猫;一个名叫舒罗奇卡的九岁的小姑娘,她皮肤黝黑,活泼好动,生着一双大眼睛,一个尖尖的小鼻子;还有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妇人,戴一顶白色包发帽,黑色连衫裙上罩一件瘦小的咖啡色敞胸短上衣,名叫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奥加尔科娃。舒罗奇卡是个出身于小市民阶层的孤儿,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收养她是出于怜悯,也就像收养罗斯卡一样:小狗和小姑娘都是她从街上捡来的:小狗和小姑娘都又瘦又饿,都让秋雨淋得浑身湿透;罗斯卡的情况是没有任何人管它,舒罗奇卡的叔叔是个喝得烂醉的鞋匠,自己都经常吃不饱,不肯养活侄女,却常拿鞋楦敲打她的脑袋,他甚至很乐意把侄女让给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呢,是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去朝圣的时候,在修道院里认识的;在教堂里,她自己走到她跟前去(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所以喜欢她,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因为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作祷告的时候‘真够味儿’),自己先跟她说起话来,还请她到自己住的地方去喝茶。从那天起,她已经和她形影不离了。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是个性情最快活、最温和的女人,寡妇,没有儿女,出身于贫寒的贵族家庭;她的头是圆的,头发已经花白,有一双柔软、白皙的手,大脸盘儿,线条柔和,显得十分善良,翘鼻子,看上去有点儿好笑;她尊敬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后者也很喜欢她,不过有时会对她那颗温情的心稍微取笑几句:她对所有年轻人都特别喜欢,而且像个小姑娘样,听到最平常的、并无恶意的玩笑话,也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她的全部财产只是一千二百卢布纸币;她依靠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生活,可是和她完全是平等关系: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可受不了人家对她奴颜婢膝。

“啊!费佳!”她一看到拉夫烈茨基,就说,“昨儿晚上你没看见我这一家子:现在欣赏一下吧。我们全都聚会在一起,要喝茶了;这是我们这儿的第二次节日茶会。你可以跟大家都亲热亲热;只不过舒罗奇卡不让你跟她亲热,猫会抓伤你。

你今天就走吗?”

“今天。”拉夫烈茨基坐到一把很矮的小椅子上。“我已经和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告辞过了。莉扎薇塔·米哈依洛芙娜我也见过了。”

“就叫她莉莎好了,我的爷,对你来说,她算什么米哈依洛芙娜①啊?你乖乖地坐着吧,要不,可要把舒罗奇卡的椅子给坐坏了。”

“她去作日祷,”拉夫烈茨基接着说,“难道她是个虔诚的教徒吗?”

“是啊,费佳,虔诚得很。比我和你都虔诚呢,费佳。”

“难道您不虔诚?”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低声说,“今天晨祷您没去,可是晚祷您准会去的。”

“可是,不,——你一个人去吧:我变懒了,我的大姐,”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反驳说,“我太爱喝茶,光顾着喝茶了。”她对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称呼“你”,虽说跟她是平等关系——她不愧是佩斯托夫家的人:伊凡·瓦西利耶维奇·格罗兹内追荐亡魂的名册②上就有三个佩斯托夫家族的人:这件事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是知道的——

①用父名称呼,表示尊敬。一般只有对长辈、上级、比较生疏、或需要表示尊敬和客气的人,才称呼父名。

②伊凡·瓦西利耶维奇·格罗兹内即俄罗斯历史上有名的伊凡雷帝(一五三○—一五八四),原为俄罗斯公国大公,自一五七四年成为俄国沙皇。他曾杀过许多贵族,之后又把他们的名字列入追荐亡魂的名册,追荐他们。

“请您告诉我,”拉夫烈茨基又开始说,“玛丽娅·德米特里耶芙娜刚才跟我谈起这个……他叫什么来着?……对了,潘申。这位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是个长舌妇,上帝饶恕我!”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埋怨说,“想必是秘密地告诉你,说是,瞧,她碰到了一个多好的向她女儿求婚的人。跟她那位牧师的儿子嘀咕去也就是了;可是,不,看来,光跟他嘀咕还嫌不够。要知道,还连个影儿都没有呢,这可真是谢天谢地!可她已经在瞎扯了。”

“为什么谢天谢地?”拉夫烈茨基问。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漂亮小伙子;而且这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您不喜欢他?”

“是啊,并不是人人都会让他给迷住。这不是,娜斯塔西娅·卡尔波芙娜爱上了他,对他来说,这也就够了。”

可怜的寡妇整个儿都慌乱起来了。

“您这是什么话,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您不怕上帝吗!”她提高声音说,转瞬间满脸绯红,连脖子都红了。

“不是吗,这个骗子,他知道,”玛尔法·季莫菲耶芙娜打断了她,“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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