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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庭长夫人-第124章

小说: 庭长夫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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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都是这样,都活该倒霉!世界本来就是一堆污泥,一池臭水……啊,还是让那边的雷电将整个世界烧毁吧!

他觉得自己也和世人一样,卑鄙、渺小,下流……

他想到医生说的话:“环境的影响会使人心理发生变化。”如此说来,安娜已落到了堂阿尔瓦罗的怀抱里了,这已不可避免。他这个“精神父亲和兄长”对她说了那么多宗教方面的道理,全都不管用了。看来这都是虚假的,是一场闹剧。

讲经师冷得牙齿直打架。寒冷使他想起了衣服,想起了母亲。

“母亲终究是母亲啊。她见我这个样子回去,又会怎么说呢?我得跟她撒个谎。过去撒过不少谎,再撒一次也没有什么。他们那两位眼下不在胡作非为吗?他们就在她那个傻瓜丈夫的鼻子尖下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究竟谁是她真正的丈夫?谁受到了侮辱?是我,是我受到了侮辱,是我预见到了这一点!他不会,就是在他眼前干那种坏事,他也视而不见。”

他真想从马车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飞奔到比维罗庄园,当场将他们抓住。他预感到他们在干坏事。也许他们不在树林里干,他们会在房子里干。那些男人会佯装喝醉,那些女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都是一些淫荡、疯狂的人……

斐都斯塔上空轰隆隆一声炸雷,更使教士怒火中烧。

“好啊,让雷电将这个世界炸毁吧!”他怒吼道。车门开了,他在自家门口下了车。

他给马车夫付了工钱,便走进家里。

他喜欢的雷电正在上空等着,随时准备在他头上轰鸣。

那天夜里躺在床上,他想自己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她母亲大吵过,也没有见唐娜·保拉太阳穴上贴那么大一块膏药。

在他入睡前,心里感到最难过的是他出了丑。他觉得自己这一天干的事实在太滑稽可笑了。他恨自己身上穿着令人讨厌的教士服……他一个劲儿地诅咒着,但最后还是睡着了,因为他实在太累了。

在比维罗,来宾们的情绪没有因天气不好而受到影响。在老楼里,那些乡村神父、侯爵和其他几位斐都斯塔去的绅士在打三人牌。新楼里的夫人、小姐和先生们本来想在草地上玩耍,这会儿就在室内尽情地玩乐,他们跳舞、弹琴、捉迷藏。谁都知道,他们去比维罗就是为了玩乐。虽说他们中间有些人已不那么年轻,但由于心情愉快,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年龄,玩起孩子们玩的游戏。比西塔辛、奥布杜利娅和埃德尔米拉玩得特别起劲,因为她们知道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什么地方有便门可以逃走。

堂维克多回来时,人们对他鼓掌欢迎,比西塔辛和巴科还准备给他戴上花冠。但他立即跑到卧室里从上到下换了一身衣服。安娜进去帮他忙。

“堂费尔明呢?”她问道。

“你那个堂费尔明也真够冒失的,啊,亲爱的,对不起……”金塔纳尔一边换袜子,一边没好气地回答说。

除了发现腰带这件事没有说,他将他们上山去的情况全都对妻子说了。

安娜觉得德·帕斯对自己过分关心了,尤其是像他这样一个教士,真有些荒唐可笑。

“你是我的妻子,他居然比我还关心你!”金塔纳尔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这是他反对讲经师的主要理由。

“堂阿尔瓦罗说得对,”安娜想,“这个人是在吃醋,他像是我的情人那样在吃醋。今天他的行为是他内心世界的大暴露。堂阿尔瓦罗说得对,我不能对他过于接近。”

梅西亚和巴科在几天前就骑马去过几次比维罗庄园了。梅西亚发现庭长夫人比过去活泼开朗多了,也不像过去那样疑虑重重。尽管他们的话没有涉及到爱情,但她觉得梅西亚的话很有道理。梅西亚认为,宗教信仰不能过激。关于这点,安娜也有同感。想起前些日子那种过激的行为,她至今还心有余悸。另外,梅西亚还认为,讲经师这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宗教徒。他跟有名望的太太们拉关系,就算往好里想吧,目的也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

梅西亚敢于跟安娜说这样的话,这表明他们间的关系已相当密切了。

梅西亚在安娜的面前竭力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不谈爱情,安娜对此十分感激。她还是像过去一样,尽力避免去想他们这种友谊带来的危险,在这方面她做得比过去好。

“为了我的健康,”她想,“我应该跟大家一样,过平平和和的日子,再也不要像过去那样胡思乱想了。”

想起过去犯的错误,她就会发抖。

当金塔纳尔跟她谈起讲经师跌跌爬爬地上山的情形时,安娜真感到讲经师有些可恨。她这个忏悔神父怎么会这样怀疑她呢?幸好是维克多,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会怀疑她和堂阿尔瓦罗或跟他这个教士的关系了。他这样做全是出于嫉妒,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太可怕,太叫人恶心了!她怎么会爱教士呢?

想到这里,她倒觉得堂阿尔瓦罗的形象十分可爱,非常高雅。她认为,和他相好还是合情合理的,既不荒唐,也不令人感到厌恶,然而,跟一个教士……

她认为,和梅西亚这样的人相爱算不上什么罪孽,尤其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开讲经师的纠缠。可是,讲经师对这个问题又是怎么想的呢?

庭长夫人现在已不再想到她的“精神兄长”了,也不再想到赤脚游行那件事。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感到羞愧。新的生活使她产生了新的激情,现在她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讲经师的行为是令人厌恶的、可憎的、罪恶的,而梅西亚的行为却显得高尚、豪爽。

无论在满是干草的枯井里,还是以前在教堂的院子里,以及他们跟在鼓手和风笛手的后面穿行在小巷和树林间时,她和他总是在一起,特别在贝贝的马车上,她几乎坐在梅西亚的大腿上。下午在客厅里,他们也在一起。总之,这一天从早到晚,无论在哪儿,梅西亚都对她一片深情。然而,出于对她的尊敬,也可能对她爱得太深,他没有对她说出心里话。

将梅西亚和讲经师的行为进行比较,安娜认为教士的行为非常讨厌,不过,她一直没有机会对梅西亚说。

一次,当他们俩单独在一起时,她以知己的口吻(梅西亚非常喜欢这种口吻)对他说:

“你觉得讲经师的行为怎么样?”

在堂阿尔瓦罗的眼中,讲经师的行为自然十分可恶。不过,他没有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他只说,讲经师这个人不可靠。

“是的,安娜,他的确爱上您了,都快爱得发疯了,这点我早已看出来了,因为……”

堂阿尔瓦罗微微一笑。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在她的耳中,这一笑也是从他心灵里发出的美好的音乐。她听了,比宗教音乐还好听。

安娜和堂阿尔瓦罗像一对心心相印的兄妹一样倾心交谈着。天黑了,远处传来了雷鸣声,这就是堂费尔明到斐都斯塔遇到的雷电。安娜和梅西亚靠在二楼玻璃回廊的栏杆上,在一个拐角里。楼下大部分来宾都准备回斐都斯塔去了。也有一些人接受侯爵夫妇的邀请,留在比维罗过夜。人们都聚集在大客厅里,乱哄哄的。有些人犹豫不定,开始时,决定留下,后来又突然改变主意回城去;也有些人本来打算回去,转眼间又决定留下来,即使让他们睡在地板上也愿意。里帕米兰当然是留下来了,侯爵夫人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张床。

“天又要下雨了,我可不敢跟雷电开玩笑。听说坐马车容易遭雷击。我还是留下吧。”大祭司说。

男爵夫人和她的女儿准备顶风冒雨回家去。男爵虽想留下,但也只好跟母女俩回去了。省长也坐进了回城的马车,但他的夫人却留下来和侯爵伉俪做伴。贝尔穆德斯回到了斐都斯塔。比西塔辛、奥布杜利娅、埃德尔米拉、巴科和梅西亚留在比维罗。

就在楼下的人们大声议论着留下还是回城时,埃德尔米拉、奥布杜利娅上晒塔辛和巴科等人都在二楼的走廊上发疯似地跑来跑去。比西塔辛像有点儿醉了,她不是喝醉的,而是嬉笑“醉”的。奥布杜利娅说太阳穴上像针扎一样痛。她确实喝了不少酒,跳舞时又拼命地转圈子,刚才又玩了捉迷藏,累得够呛。埃德尔米拉在姑妈家里玩耍已很有经验,这时脸红得像樱桃,咯咯地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听起来非常亲切可爱。巴科使劲地拧她,她也拼命打他的胳膊。华金·奥尔加斯那天下午和奥布杜利娅在一起好像捞到了一点好处,这时也拼命在捏她,拧她。就在他们这几位跑着,跳着,你推我挤的时候,安娜和阿尔瓦罗则凭栏交谈着。雨水溅在脸上他们也不顾,也没有注意远处划破夜空的闪电。

其余的人这时在狭窄黑暗的走廊上玩一种孩子玩的游戏,这种游戏在斐都斯塔叫“鞭打屁股”。具体玩法是将一块卷成鞭子状的手帕藏起来,然后根据事先规定的暗号进行寻找。谁找到了就拿它追着拍打别人,一直追打到扮演母亲的那个人面前。这种天真烂漫的游戏给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进行寻欢作乐提供了方便。在寻找“鞭子”时,男女两人的手常常会碰在一起;在奔跑时,你挤我撞,尤其当后面那个拿着“鞭子”的人追来时,前面那些老小子就像发了疯一样在前狂奔。他们常常撞倒在地,一跌就是一大堆。虽说这样的事说出来也很难听,但客观情况的确是这样。

楼下准备回城的人在收拾东西,互相道别;走廊上玩游戏的人还在嬉笑奔跑;天上不时传来一阵阵雷鸣声。庭长夫人一辈子第一次听到爱情的表露。尽管脸上洒满了雨滴,但她似乎丝毫也没有感受到,反而觉得十分凉爽舒坦。这种爱情的表露委婉含蓄,热情洋溢,彬彬有礼,十分理想,富有极大的魅力,使安娜这个年近三十的人听了,却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那样难以抗拒。

她没有勇气也不想叫堂阿尔瓦罗停止表白,也不想叫他自重些,瞧一瞧她是谁。她认为他这样做,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也非常善于控制自己。他这次表露正说明他内心富有强烈的激情。

她从心底里希望他不要停止表白,她真希望他这样讲一辈子。安娜两颊绯红,堂阿尔瓦罗就几乎贴着她的脸对她说话。在这样的时刻,他既没有想到她是有夫之妇,也忘了她原来是个狂热的宗教信徒,他甚至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她丈夫和讲经师。她觉得自己跌落到一个鲜花盛开的深渊。如果这也算是堕落的话,那么,她是“堕入天堂”了。

她已完全陶醉了,但她的意识还是清楚的。她将眼下感觉到的欢乐和过去进行静思默想时的感受进行了对比,认为后者只使她感到痛苦,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实际上,那是一种病态,是一种对身体有害的冲动。眼下她尽管是被动的,但感到欢乐和愉快,这对身体有利。这种愉快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甚至是可以触及的。另外,这种愉快的感觉是持久的,它不会导致她发疯。

堂阿尔瓦罗侃侃而谈。他没有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甚至也不要求她作答。他眼含泪花,但没有哭,那是感激的泪水,因为,她在听他说话。他已沉默了那么漫长的时间了。他知道,在自己幸福的面前存在着无数障碍。他只求她对他同情和怜悯,求她听他说话,不把他看成是庸俗的浪荡公子——那些愚蠢的民众确实将他看成这样的人。

安娜一向将民众称为蠢人。对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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