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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叶落长安-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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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橈殊未返,消息海云端。
    
    鱼之乐张口结舌不能言语。
    
    崔灵襄问:“鱼之乐,本官宁可不顾律令,矫视法律,要成全你一条生路。而你宁肯将性命成全他的心愿,这就是你要的心安吗?这样,你就能心安吗?”
    
    鱼之乐慌张失措,他踉跄伸手握住崔灵襄衣角惶惶不敢言,他眼中满满哀求绝望,方要张口,崔灵襄倏然站起从他手中扯出官袍。
    
    鱼之乐满腹酸涩,咬牙迸出三个字:“对不起。”
    
    崔灵襄凝神看着他,轻轻说道:“你对我,就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么?”
    
    鱼之乐心潮波澜起伏,禁不住抬头看他。
    
    崔灵襄却已转身走出大牢,清瘦身影转过甬道,渐渐消失不见。
    
    大牢静谧,针落可闻。狱卒司隶、郎官脚步声连绵接应,一个接一个退出门外。
    
    身侧草丛卧着一把黑铁钥匙。可以打开镣铐,放他逃出生天。
    
    鱼之乐抄起钥匙,轻轻一抛,将它扔出了高窗。
    
    夜深星子摇曳。鱼之乐伤神疲惫昏昏欲睡。
    
    俄而脚步声杂乱,慕容脸色焦急出现在囚室之外。
    
    他身着刑部侍卫服饰,腰缠陌刀,似是潜伏已久。
    
    慕容低声道:“我等了数日才等到空子!好容易觑空闪进来,大将军已派人接应,快跟我走!”
    
    鱼之乐眼神迷茫未完全清醒,摇头道:“我不走。我不能走。”
    
    慕容右掌一翻砍到他脖颈之后。咬牙说道:“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第九十二章 锱铢

    裴嫣袖手站立刑部大牢之外,笑说:“裴某听闻殿前侯心愿未了,特命我前来叙旧。裴某不好拂了侯爷的美意。殷大人,与某行个方便,如何。”
    
    殷商面无表情,公事公办说道:“大人有令,刑部重地,非陛下、殿下手谕,其他闲杂人等均不得靠近。我若是与裴大人行了这个方便,只怕尚书大人就要给下官一个大大的不便了。”
    
    裴嫣示意,神策军抬过厚重刑具并一个大铁桶。正是灌铅所用。殷商皱眉看他。
    
    裴嫣道:“如此说来,本官正是受殿下命令,前来送殿前侯最后一程。”
    
    殷商怒道:“你……”
    
    裴嫣温和一笑,长袖轻拂越过他身侧。举步走入大牢。
    
    狭深曲折通道令松明烛火暗淡呛鼻。刑部侍卫重军守卫,人人站立浓黑阴影之下。
    
    血腥与腐臭气息溢满四周。裴嫣长眉轻皱,长袖掩住鼻端。
    
    崔灵襄凝眉沉思,端坐在囚室之中。
    
    裴嫣站立囚室中,笑道:“崔尚书,别来无恙。裴某奉命,前来行刑。殿下说是家丑,自然以家法处置。还望崔尚书见谅殿下一片苦心。”
    
    崔灵襄目光尖利轻轻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将裴嫣刺透皮囊刺穿心中所想,裴嫣心中惊惧立刻闭嘴。
    
    崔灵襄微闭双眸,片刻轻声说道:“本官已经放走了鱼之乐。”
    
    他声音低微不可闻却在裴嫣心中炸开巨大波澜。
    
    裴嫣失声喝道:“你说什么?!”
    
    他环顾四处空荡荡囚室,何来鱼之乐踪影。他倏然反应过来怒发冲冠。
    
    裴嫣说道:“你罔顾法令,你竟然知法犯法!你身为一部尚书,你公然违背殿下命令,放走钦犯,你罄竹难书!”
    
    崔灵襄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立时有侍卫上前,将碎布塞入他口中,堵住了裴嫣的嘴。
    
    裴嫣双手被制气得脸都通红,向身侧神策军连连施以眼色。
    
    神策军面面相觑,慑于刑官重威未敢轻易造次。
    
    崔灵襄不复言。他心智聪明通透,一念微转将前因后果联系到一处,才知晓裴嫣中了借刀杀人之计。
    
    只是不知道,是谁借力打力,将裴嫣送到了刑部的刀尖之上。
    
    裴嫣固然聪明,却参不透自己已入他人之彀。设局之人利用一个情字,即可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裴嫣若施下毒手,亲眼看了鱼之乐的死状,那万人之上的东宫储君,来日会如何将心头的怒火向他身上倾泻?
    
    纵使奸似鬼,亦被一时欢欣鼓舞迷幻神智,目光短浅看不清归路。
    
    亦或者,他从未给自己留一条归路。
    
    崔灵襄复又垂眸。他轻声说道:“你想做杨国忠,与刑部无干。可别忘了宫廷之后,处处皆有李辅国。”
    
    裴嫣轻敌算计之心顿失,身上冷汗淋漓。此刻才明白崔灵襄心计权谋令人忌惮,名副其实。
    
    崔灵襄说道:“能质问我的,除了温王,别人都没有这等资格。”
    
    有人应声而答,声音清朗,说道:“不错,除了本王,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裴嫣愕然。回首看见逆光处李元雍长袖垂地,高冠博带面容平静,站在神策军身后。
    
    众侍卫半跪施礼,退出狱外。
    
    李元雍站在囚室之外,石壁狭窄阴寒,水滴声漫长枯燥。
    
    石墙铁窗,悬挂着长轴宣纸,层层叠叠,只是一首诗歌。
    
    密密麻麻,字体各异,反反复复写着同样的字句: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
    
    温王随手解下卷轴。手指复又沾惹墨迹。
    
    李元雍犹自懵懂,将卷轴翻转背后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画像。
    
    画中他手中执一把长剑,刺向一条小鱼。
    
    他倒吸一口气,一张一张翻着宣纸查看。墨迹宛转,画着的都是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人定是记得透熟于心,才会将他的神态描摹的栩栩如生。他的坐卧起立,行动举止,喜怒哀愁,都记在纸上,随手画在一侧,每一张画像的角落,都有一条小鱼陪伴。
    
    寥寥几笔勾勒灯烛,是他在读书。一条小鱼躲在帐后,痴痴看他。
    
    他手腕系一根丝带,丝带一端结在一条小鱼身上。
    
    他双眼覆盖白纱不良于行。仍是那条小鱼伏在他肩膀左侧,意态亲密,摇头摆尾,活泼之极。
    
    墨笔白纸,他的神态如此鲜活,呼之欲出。仿佛鱼之乐提着手腕的铁镣,左手执笔,灌注全部的痴情和爱意,画下了他和他的所有一切。
    
    仿佛是小鱼在告诉他,他心中并无恨意。无论何时,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它依偎在他的衣袖上,他的坐榻旁,他的长鞭下,他的戒尺中。
    
    最后一张,是他身着龙袍,高坐气象森严的巍峨殿宇。朦胧云霞遮挡大明宫,唯有他头戴通天冠,眉眼琉璃光华,自有帝王气象,俯视世间万生。
    
    仍有一条小鱼,就浮游在遥远云端,静静笼罩光芒万丈之下,做俯首称臣状。
    
    李元雍心中剧痛,眼中泪水不住滴落。氤氲宣纸化开了浓墨。
    
    崔灵襄平和看着他,说道:“殿下。”
    
    李元雍泪眼朦胧,面容苍白。他转眸看着他。
    
    一滴泪缓缓滑过面颊。
    
    崔灵襄如稳坐华堂,他说道:“殿下。昔日你命我彻查河阴之变。下官不辱使命,已查到当日崇文馆浴火之时,被陛下摔碎的玉玺。”
    
    他单手将木桌之上的黄色包袱打开,现出破碎的国之重器。皇帝的权杖。
    
    崔灵襄冷冷说道:“殿下可知,这玉玺在何人手上?”
    
    李元雍看着木桌,愣怔问道:“在何人手中?”
    
    崔灵襄说道:“在已故中书令萧素之的墓中。萧素之随身殉葬玉玺,势必有蹊跷。若殿下同意,本官立即拘拿萧素之之子萧卷入刑部。大刑之下,必有实言。”
    
    李元雍冷声道:“你敢!”
    
    崔灵襄振衣而起。他缓步走到他跟前。他眼神冷酷与他针锋相对,直直对视。
    
    崔灵襄慢慢道:“本官敢放走鱼之乐,也就敢捉拿河阴之变余孽萧卷。”
    
    李元雍看进他瞳孔幽暗深处,说道:“天地异变,纵然搏鸷可用,亦可尽毁之!”
    
    崔灵襄退后一步。唇边竟有轻微笑意。他目光柔亮看着眼神酷毒的李元雍。笑道:“长安来日方长,崔某静等殿下赐教。”
    
    李元雍冷冷说道:“不敢。崔大人权势威赫,计算钩画,分铢不误。实乃治国之才。来日方长,本王还需要崔大人这等忠臣镇守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第九十三章 秦风

    时有寒风,卷动衣袂飞扬,飘然若仙。
    
    法门寺建造鎏金铜浮屠塔,贮藏四股十二环锡杖、玳瑁开元通宝等佛门宝器,为唐朝历代皇室尊崇圣地。
    
    萧卷独自站立法门寺高塔之上,眺望灞水渭桥之后的接天莲叶,烟雨迷蒙中的碑林残篇。湿冷水气扬长,铺面而来。
    
    长安有古意,沾衣断人肠。
    
    裴嫣匆匆而来,眼梢眉角俱有恨意:“竖子不足与谋!今日本当将鱼之乐挫骨扬灰,岂料功亏一篑,天意奈何!恨煞人也!”
    
    萧卷垂眸凝思并未有任何言语。
    
    裴嫣恨道:“崔灵襄好大的口气,竟敢说我要做杨国忠!便是李辅国,也逃不了五马分尸鼎镬烹煮的命运!本官诗书礼经无一不读,怎是他一个刑官所能比拟?”
    
    高塔只有二人,他言辞激烈并不掩饰,这位名满天下的三晋高斗,方显露他偏狭忌刻的一面。
    
    萧卷声音平平,道:“殿下如何?”
    
    裴嫣叹道:“妇人之仁,怎能有壮士断腕之勇气,殿下……还是心肠软懦。他去了大牢。”
    
    萧卷转身,道:“是殿下软懦,还是你逼迫殿下别无选择,你心中应当一清二楚。”
    
    裴嫣陡然戒备。他殚精竭虑只为权势谋划,为人眼高于顶,最畏惧的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裴嫣怒道:“你是何意?”
    
    萧卷目光落在西北长空,道:“可曾寻到广平王蛛丝马迹?”
    
    裴嫣心中忿怒,冷道:“若论起来,你与广平王相交甚厚。若不是他一路护送,恐怕你也到不了长安。这话岂能问我?”
    
    萧卷思路转换极快,又道:“三个时辰之前,鱼之乐由亲兵护卫,经由灞桥出了长安。”
    
    裴嫣心惊:“你如何得知?难道是你——是你一手安排?”
    
    他心念闪转,已知萧卷潜伏人马,帮助鱼之乐逃出生天。
    
    前有崔灵襄撤掉所有刑部官员、侍卫,为鱼之乐潜逃大开方便,后有萧卷觑准时机,借朔方、凤阳节度使调换兵士进出长安之际,将鱼之乐放归大海,溜之大吉。
    
    这二人未曾见面便能配合得妙到毫巅,鱼之乐倒是好命。
    
    萧卷点头,道:“不错。是我。”
    
    裴嫣平静心神。他心智不逊于萧卷自不肯慌张乱了阵脚。裴嫣道:“是你要杀他……又为何要留他一命?”
    
    萧卷道:“我前思后想,始终觉得鱼之乐心智平庸,不足为虑。他想要抗下所有罪行,只为与殿下有一个了断。他从头到尾,要救的是殿下,为的不过是殿下一人。一个人心中有所忌惮,便不会生风起浪。然而从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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