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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儿(短篇集)-第7章

小说: 晚儿(短篇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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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生不欲再想下去。

可风诧异,“已经穿毛衣了,你还往沙滩跑?”

汉生不语。

“你看上去有点魔意,可是为着一个人?”

汉生点点头。

“她是谁?”

“一个美丽的女子。”

可风笑,“你妈妈没同你说,越是好看的女子,越是害人精?”

“妈妈们会不会错?”

“很多时都错得离谱,可是我们仍然尊重她们。”

两个年轻人打算结伴喝香槟渡过秋季。

稍后,可风还是到欧洲去了。

乘搭飞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事,总比蹭在家中翻画册听音乐的好。

一日,汉生的车子经过私家路,惊鸿一瞥,在倒后镜看到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女子,似曾相识。

他的心咚咚一跳。

连忙抬起头,那女子已经弯腰走前登车。

车子很快驶走,汉生失之交臂。

他警惕自己:切莫强求呵,朱汉生。

栀子花迹已渺。

日间阳光淡淡,晚间空气清寒,不象亚热带。

午夜梦回,汉生老觉得他似听到有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如不是他多心,就一定有个伤心人住在附近。

要不就是猫儿叫,抑或,是一个幼婴。

他很快地翻一个身重新堕进梦乡。

有时会梦见那个女孩站在沙滩上等他。

她似不怕冷,仍然作初秋打扮,笑靥迎人。

同她说话,她不作答,半晌才说:“你真有趣。”

醒来无限惆怅,象是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件事,一切都是他的想象。

因为现实生活苦闷,因而构思这个女子来作伴。

睡醒了,往往比上床的时候还累。

可风寄明信片回来,题的字,风牛马不相干,他写:也许结婚生子才是当务之急,但,如果坚持要与相爱的人结婚生子,可能永远达不到愿望。

一个人若不是太过饱暖终日,是不会这样无聊地无所事事的。

也许朱汉生与江可风都需要吃点苦。

那才可以使他们集中精神生活,感激上苍给他们一副健康的身体。

有时候职业司机三三两两趁主人不用车的时候,聚集在门口。闲聊,朱汉生真想过去打探:“你们家,有没有年轻的小姐?”

怕只怕人家答:“有,今年七岁,刚上小学,美丽聪明。”

他伏在驾驶盘上等。

等女主人用车时出来。

有一个是胖太太,胖了有几十年了,功力不浅,腰围象是套着一个橡皮圈。

又有一位干瘦,等车那三分钟时间,也不忘点着一支香烟,衣着太过华丽,与时间身分都不配合。

两位是洋妇,亲自驾车。

没有吴于青。

但是汉生确实她住在这一头。

汉生有根据,第一:她身边从不带钱包,第二,她从来不穿鞋子。

能走多远?

不过也难说,美貌女子要走多远要飞多高都不难。

冬天下雨,也是亚热带特色。

雨还下顶大,水拨不住划动,女士们惊恐地窜入车子,唯恐滴到雨水,坏了仪容。

汉生想到于青不怕浪花……她会不会也不怕雨?

汉生精神一振。

他静心等候。

寒气侵人,他有一小扁瓶拔兰地,偶而喝一口,等待,变成一宗仪式,他已不在乎等不等到她。

滂沱大雨。

车窗都叫雾气封住。

有人轻轻敲玻璃。

不会是警察吧。

连忙绞开车窗,汉生看到了他希祈见到的面孔——那张小脸白皙了许多,也沉着了许多,诧异低声说:“你每天都在这里等?”

汉生充满喜悦,词汇一下十又消失无踪,只懂得颔首。

“等什么?”她撑着伞,穿着透明雨衣。

汉生清清喉咙,“你没有说再见。”

“胡说,每天我都记得说再见。”

“但是,你有好一段时间不见人影而无预告。”

“嗯,”女郎笑,“你真有趣,我还以为我们没有牵绊,我们是自由身。”

汉生伤心了,开头时,他也以为如此。

总是这样的吧,人太信任他们的理智,结果锻羽、失望。

她凝视他良久,她懂得他心意,她阅读了他的思念,终于,在大雨哗哗声中她说:“我还以为是一个游戏。”

朱汉生不出声。

女郎还是下了一个决心,“这样吧。我住在七号,今晚有个舞会,你来参加吧。”

汉生扬起一道眉,“你有话同我说?”

“届时你就明白了。”

她转头回屋子里去。

七号,汉生记得很清楚,是苏宅。

汉生喉咙,

吴小姐住在苏宅?正如他朱先生住在江宅一样,这么说来,她父亲留下遗产一说,可能真是游戏。

今夜你就会明白,她说。

晚上,雨仍然在下。

七号宾客的兴趣一点也不减。

朱汉生换上西装,也没有撑伞,就自三号走到七号,真正咫尺天涯。

宾客到了大半,宽敞客厅内所有好位置已被占满,各人自喝香槟,互相交谈。

漠生目光浏览一下,女主人尚未下楼来。

一个穿黑色暴露晚装的少女坐到他身边来,表示好感,表示亲热,表示万事有商量,表示羡慕。

本来汉生想马上离座,但听得她说到女主人,又按捺下来。

“你看我们的朋友于青多能干,”她说;“短短三年,混进这间别墅来,我还是与她同一时间出道的呢,瞧瞧我,”她有点沮丧,“还背着这劳什子手提电话,随时应召。”

汉生沉默不语。

“我做错了什么?”少女抬起头,大惑不解。

汉生站起来,忍不住说:“小姐,也许你的话太多了。”

客人陆续来到,人气烟味挤得汉生透不过气来,他不是笨人,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女郎为什么叫他来这个宴会。

看见,也就不得不相信。

他已经看够,正在这个时候.汉生忽然听得一阵雷似掌声,众人都抬头向梯间望去,原来是女主角出场了。

只见她摆一个姿势站定,搔首弄姿、浓妆、冶服、媚笑、没有灵魂。

这是谁?汉生一阵迷茫,他不认识她,她认识他吗?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奔上大理石楼梯。

他一手搂住女郎赤裸的肩膀,高声说:“今日是于青廿一岁生日,请大家祝她生日快乐。”

众人大力附和,唱起生日歌来。

那中年男子紧紧把她拥在怀抱里。

汉生看到这里为止。

他逃一般的离开七号,退回江宅,换回便服,立刻驾驶车子离去。

车子到市区,雨势渐歇,又看到满眼的霓虹光彩,汉生才定下心来。

他把车驶进停车场,回到自己小小公寓,松口气,开一罐冰冻啤酒,又一罐、又一罐。

他的梦醒了。

第二天他照常上班,非常努力投入,他恢复自我,做回他自己。

在以后一段日子里,汉生疏远了江可风,他开始在同类中找新朋友。

他决定约会阶级及价值观都相等的女同事。

三五年后,也该结婚成家了。

他一直没有同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遭遇。

朱汉生深信,那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

只是一个老故事。


  









出身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晚儿》

胡勉宜在接受新华日报妇女版记者访问。

记者:“胡小姐好似很少提到家人。”

胡勉宜只笑。

“家里人口复杂吗?”

“我是独女。”

“令尊令堂是否自幼栽培你?”

“我的家境非常普通。”

记者立刻识趣地说:“英雄莫论出身。”

他又问了几个细微有关生活上细节趣致问题,然后告辞。

记者由秘书送出去,穿过如山如海的祝贺花篮才到门口。

他心中嘀咕:“直如红舞女过场子一般热闹。”

然而鲜花芬芳确令他精神一爽。

这是胡勉宜荣获十大杰出奇才奖的第二天。

关上办公室门,勉宜面孔便挂了下来,疲态尽露。

她按下通话器,同秘书说:“黑浓咖啡一杯。”

秘书笑着应:“是,胡小姐,公关部问你下午三点有没有空,魅力杂志想做个访问。”

勉宜用力地说:“没有空!”

最讨厌是公共关系组那帮人,专司小事化大,专爱陷害其它部门同事,把人家当小丑那样把弄。

喝了一杯咖啡,她心情略为平静,吩咐道:“把花收起一些。”

秘书笑:“拿到我们那边去吧。”

话还没说完,公关部主管苏珊娜便婀娜地走过来,“胡小姐,给我三分钟时间可以吗?”

勉宜说:“我要出去开会。”

说罢取过公文包与外套。

“魅力杂志是本有份量的刊物。”

“我知道,你是个有份量的人。”

勉宜已经出了门,苏珊娜恨得牙痒痒,直诅咒她,“红的时候不可一世,有朝发黑可别怪我在你身上踩几脚。”

勉宜登上公司车子,才松一口气,她不是不知道人家背着她说些什么,她不介意。

勉宜吩咐司机:“山村道一号。”

耳畔犹自徘徊着适才记者的问题:“家里人口复杂吗”,又:“令尊令堂是否自幼栽培你”还有,“英雄莫论出身”。

到了山村道一号,来开门的,正是石伯母,她满脸笑容迎出来,“恭喜你,勉宜。”

“石琪呢?”勉宜问。

“出去买香槟替你庆祝,马上就回。”

勉宜脱下外套,“有什么好庆祝,串通了的一场戏文而已,老板好找不找,找我来捧,目的不外是替公司宣传,多张活招牌。”

石伯母笑,“那是你谦虚,你去年结结棍棍,实实在在替公司赚了不少钱。”

勉宜也笑,“公司走运,没话说。”

石伯母点点头:“做电影,风险大,公司把你当作福将,想必有压力。”

勉宜感喟,“石伯母,也只有你明白罢了。”

这些年来,她直把石伯母当母亲看待,当然也把石琪视作姐妹。

“看你累得,到房间去眠一眠。”

勉宜苦笑,“那怎么行,下午要同美国人开会上商量合作拍摄问题。”

“又是你制片?”

“是呀,事成的话,要往荷里活住三个月。”

石伯母安慰她,“反正孤身寡人,无所谓。”

门一开,是石琪回来了,“大制片,来,喝上三杯,祝你白尺竿头,更进一步。”她笑着举起杯子。

石琪是快乐天使。

勉宜仍然忘不了记者的问题:“家里人口复杂吗?”

对胡勉宜来说,家里不过还有两个人:石伯母与石琪,石伯伯故世后,她已没有第三个亲人。

石琪取出冰桶,把香槟镇好。

石伯母说,“勉宜下午还要开会。”

石琪拍手笑,“那么喝伏特加,闻不到酒味。”

勉宜说:“时间差不多,我要走了。”

石琪惋惜道,“卿本佳人,马不停蹄,为了何人?”

勉宜答,“为着自己。”

“够吃够用也该住手了。”

“琪官,你是幸运儿,哪里会了解我们心情。”

“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惑。”

勉宜笑笑,出门去开会,

那是一个冗长的会议,那堆人的美国口音听得她双耳出油,天气炎热,老外身上出汗,那股骚味跟着而来,勉宜心中大叫吃不消。

要求又繁复,所有工作人员都按章工作,朝九晚五,劳工假期,过时补薪,比公务员还要慵懒三分,勉宜最怕拍国际电影。

那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寐,很难不想到童年往事。

十岁父亲去世后母亲身边就不住换人。

进出自己的家,勉宜都非常小心。

她老躲在房里不出来,而且一直把房门下锁。

生活倒是没担忧过,父亲有一点点钱剩下,逐些取出贴补,倒也过得去。

十三岁那年,母亲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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