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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安魂曲-第10章

小说: 安魂曲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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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   
他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从第一次见到三更起,她就带给他一种无限的活力的感觉。每次看到她,他就觉得世间最强盛的就是生命力了,没想到她的生命竟然是从死神那儿抢来的。他是经营与死亡有关系的行业的人,看惯了生生死死的人,可是没有哪个人的生死让他如此牵肠挂肚。   
思绪间,他的心口涨满了陌生的情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像是最喜欢的东西将永远消失不见的恐慌。他的手紧握着勺子,紧紧地,像是要捏断它似的。   
“你签了器官捐献书。”   
三更满十八岁的当天在父母、姐姐和两个朋友的陪同下签了器官捐献书,虽然整个过程非常繁琐,但是她却很高兴地为它忙碌着。天知道,她的这份捐献书将会挽回几条人命。这是她所有的生日里,最好的礼物。只是,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不会是我二姐告诉你的吧?”三更的二姐初二跟寒沙属于同一个集团,虽然服务对象不同,但也算是同事。可是初二是那种鸡婆的人吗?   
寒沙当然不会告诉她,因为对她这个急脾气小妞很感兴趣,所以他特地从总公司调出了她的档案。档案上没说她有病,要是知道……他会很伤心的。   
“你的身体……现在还好吧?”   
为什么从他的眼神看来,三更会觉得自己快死了?猛拍自己的脑袋,都怪她说得太快,把最重要的一件事漏说了。   
“我忘了告诉你,在那个医生下了死亡通知单的一个月以后,我爸妈又带我去另外一家医院请专家进行会诊,结果显示什么毛病都没有,一切身体状况都很正常和良好,之前那个医生的诊断纯属误诊。”   
“当!”   
寒沙手中的勺子掉在了餐桌上,连带着将一些燕麦粥泼了出来,他忙不迭地前去收拾,这一次动作倒很是迅速。   
“你怎么了?”今天的他有点奇怪,跟平常那只慢悠悠、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也不生气的乌龟完全不同。三更随着他走进厨房,看着他在水池边忙碌,一会儿这里擦擦,一会儿那里弄弄。他到底想干什么?   
“寒沙。”她没有叫他“总经理”,因为不想。   
“嗯?”他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神情却出奇地紧张。   
她偷笑着问他:“你在担心我是不是?你以为我随时都可能会死,所以你很担心我,是不是?”   
乌龟脑袋缩到了硬壳中,不回答?不回答夏三小姐就没办法了吗?扳过他的身体,小矮个子踮起脚尖凑近了瞧他。为了保持平衡,她的手扶着他下垂的手臂,将一大半的重量都交到了他身上,寒沙本想推开她,可惜速度不如她来得迅猛,人家已经粘上他不放了。三更一直一直得瞧着他,直瞧得他不自在地连续眨起了眼睛,她这才开口。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在意我?或者……爱上我?”   
“刷!”他脸红的速度倒是挺快。张了张嘴,他半天没能发出任何声响,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厉害吗?还是他早就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   
没等他脸上的热潮退下去,三更猛地亲上了他的唇。一记漂亮的全垒打,直打得寒沙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当做没看到他的反应,三更背着双手一蹦一跳地向外跳去,嘴里还轻快地喊着:“开工喽!开工喽!医院里还有一对加起来超过一百七十岁的老人等着我们帮他们解决六十年前的感情问题呢!”   
还六十年前,寒沙这只乌龟连六秒前的感情问题都没法解决。   
☆。4yt。☆☆。4yt。☆☆。4yt。☆   
寒沙平日的性子就够乌龟的了,今天更是慢上加慢。夏三更走出两百米外,回头瞧瞧,寒沙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正在缓缓地向她这个方向移动。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烦恼吗?   
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主要是三更不想耽误时间,她快跑到他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臂,“走啦!快点走啦!钟老先生和苏老太太的身体状况都已经不能再等了,咱们还是赶快把他们之间的事解决了吧!也算是功德一件。”   
“哦。”寒沙当然知道工作第一,更何况这是一件跟死神抢时间的工作。可是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考虑两个老人的事。   
她吻了他,为什么?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吗?如果不是,他该怎么办?喜欢她,然后把自己的负担交给她?不!他不能这样,那他该怎样?   
在她面前,寒沙不觉得自己二十七岁,总有种七十二岁的衰老感觉。谁让她总是冲在前头,而他只能慢慢地跟在后面呢!他无法弄懂她的想法,就像乌龟弄不懂兔子为什么在赛跑中睡觉一样。   
回想起早上她的那个吻,寒沙的脸第三十一次烧了起来,就算他性子再憨,也不能这样忍下去,这会让他过早地死于脑溢血的。   
“夏助理……”   
“三更——你叫我‘三更’就好。   
“好!三更……”   
“你准备怎么解决钟老先生和苏老太太之间的事?”   
果然是急性子的三更,三下五除二就堵住了寒沙的口。托着腮,她认真地思索起来,“从昨天晚上他们彼此之间的说辞看来,你觉不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对于六十年前的那个约会到底谁没有去,又是谁在撒谎呢?或者……”或者两个人都没有撒谎,只是上天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这可能吗?   
她的话题将寒沙引向正途,暂且放下手边的事,两个老人最初,也是最后的感情问题比较重要。“我们分头找两个老人谈谈不就知道了嘛!”   
“为什么不拉他们俩当面对质,这样效率多快!”   
寒沙露出一副快要晕倒的表情,“你想让他们再次进急诊室是不是?这次进去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他们现在见面只能刺激彼此的感情,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分头弄清楚状况之后再说。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你去找钟老先生,我去看苏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别太急,要是冲撞了钟老先生可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脚步飞速地向医院走去。寒沙走在她身后一步以外的地方,不紧不慢,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进了医院,三更直接冲进了钟枢汉的病房,今天说什么她也要揭开那段埋藏了六十年的往事。   
她莽撞地冲开了门,迎头看到钟老先生正坐在轮椅上,苍老的眼神紧挨着窗外的阳光,神情中似有迷惘和惋惜,是为了这段错过了六十年的情感吗?   
耳边突然传来了阵阵钟声,三更忆起,他们来医院的途中看到镇上有座大钟。每到正点,这座钟都会发出“当、当”的响声。据说这座钟有着将近百年的历史,它成了小镇的标志。   
听到钟声,钟枢汉老先生明显地颓废下来。他的表情让三更不自觉地想到了“遗憾”这个词,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在死之前能减少一点,生命的快乐就会增加一点。这个延续了六十年的遗憾就让她来为老爷爷完成吧!   
三更急步走上前,像个可爱的小孙女亲昵地喊着钟枢汉:“老爷爷,你的身体好点了没有?”   
“是三更啊!”这时候会来看他的就只有三更了吧!钟枢汉拍了拍她的手臂,脸上涌现出慈祥的笑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来听您说故事啊!”三更不喜欢拐弯抹角,因为那样很浪费时间,“跟我说说您和苏奶奶的故事好不好?”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这两年,尤其是生病的这段时间,很多他早已忘记的细节竟一点一滴地重现在他的脑海里。她的笑容绽放如昔,挤满了他的脑海,溢出了他的心房。   
“那一年,我作为小小的公务员被派到了这座小镇上。一天正午,我走在石板路上,忽然我的目光被一片葱茏的花给吸引住了。花圃旁边一个姑娘朝我露出了笑容,她就是苏秀。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漂亮、温柔,就像苏绣一般闪烁着柔顺、华美的光泽,我知道爱上她是一个无须挣扎的念头。   
沿着回忆的小径,钟枢汉一路行来,他像当年一样看到了心中渴望的苏秀,他却再也看不到那满园盛开的鲜花。是他自己远离了花的芬芳,去寻找他的水晶花瓶。失去……是上苍对他的一种惩罚。   
悠悠地长叹一声,钟枢汉的心在受着煎熬,是病痛还是情绪,对于今日的他来说,已不再重要。   
“相爱、相知,我们却没有相守的缘分。像那个年代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我不喜欢小镇上单调、乏味的生活,我追求都市的璀璨,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足以征服一片天地。辞去小公务员的职务,我决定去大城市发展我的事业。”   
三更忍了半天,再也忍不住,插话进来,“您真的丢下苏奶奶一个人走了?这么说是您先负约喽?”   
“不!我没有想丢下她,我想带她离开。我认为自己可以兼顾事业和爱情,年少的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想闯出一番辉煌的事业又不想舍弃人人羡慕的爱情。他忘了,上苍不会如此眷顾某一个人。   
“当我提出自己的想法时,是苏秀先拒绝了我。她是她奶奶独自抚养长大的,她说不能丢下奶奶不管,所以她无法跟我去都市。但是她答应我一定会等我回来,等我开着车回来娶她。”六十年前轿车还很少见,开车就意味着事业有成,开车来娶她,那是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美好结局,可惜他这一生都没能完成。   
“我和苏秀约好在我离开的那一天,我们去小镇上那座古老的大钟底下见面,我们要以钟鉴定我们终生的幸福。”   
“就是刚才敲响的那座大钟?”六十年前的钟依然存在,终生的幸福却早已没了踪影。   
事隔六十年,当钟枢汉跨入这个小镇的第一步,他就听到了声声不息的钟声。它是小镇上的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它也是他心痛了六十年的根源。   
“我和苏秀约好当天正午十二点整在大钟的左边见面,我拎着行李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必须出发的时间可是她依然没有到。我想她并不是真心想等到我事业有成回来娶她,所以她才会没有赴约。”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觉得是她先舍弃了他们的爱情。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忘记她。他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事业一步步成长起来,在忙碌的空闲中他仍旧惦着某天……某天能和她在街上不期而遇。可他自己却永远没有勇气再踏进这个小镇,怕听到她早已嫁人、生子的消息,怕她早已忘了那个承诺要开车来娶她的毛头小伙儿。   
岁月流逝,当初那个站在繁花葱郁中的美丽姑娘……美丽的姑娘如今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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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着满束的鲜花站在大钟的左边等他,我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日落西移,等到繁星满天,等到深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我相信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六十年前的失望再度涌入苏秀的眼眶中,对着面前这个曾和她所爱的人差不多年纪的寒沙,她惟有用眼泪去洗刷等待的心情。   
“他去都市寻找他五彩斑斓的生活,他根本就不会回来娶我,一切都是谎言,我根本不该当真的谎言”   
明明认定了钟枢汉是在欺骗自己,可苏秀就是放不下爱他的心。她苦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这一等就是六十年。她耗费了她的青春、她的美丽、她享有幸福的权利。这一生她到底在等些什么,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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