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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爱你,还是离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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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爸去杀猪。
杀你的头。苏绍仪挺在房门口,双目圆瞪。你想他像你一样,一辈子当个杀猪佬呀?
哎呀,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古道清边说边将苏绍仪拉到一边,悄声说,看你每天左给他一个吻,右给他一个吻,他的脸蛋都快像女孩的脸蛋啦。你想他像半男女不成?
苏绍仪眼一湿,泪珠青蛙一样跳出。你才想他像半男女。
那就听我的。古道清说。
古道清将一头猪按倒地上。猪呱呱鬼叫。古道清喊,云生,抓尾巴。古云生犹豫了一下,立马上前抓住猪尾巴。猪尾巴像水里的鱼,跳得猛,跳得烈。古道清一刀捅入猪脖子。古云生的手被猪尾巴甩脱。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古道清一边放血,一边笑说,不错,儿子,第一回就这么勇敢。这回脱手,下回就不会啦。它狠,你比它更狠就成了。
八岁,他古云生已操刀杀猪。当猪血溅了他满面都是,古道清嗬嗬地笑得欢。好样的,儿子。好样的,儿子。回到家,任苏绍仪怎么亲云生的脸蛋,他也没说一句话。后来说了,也道,亲吧,反正那是铜墙铁壁。
一年下来,古云生自感胜似苞丁解牛,一头猪在他手下,从宰到剖,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情。经理见他落刀如神,切一斤肉不会切成斤一,整头猪的肥瘦都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使是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的人,也无法挑剔他刀下猪肉的肥瘦的多与少。这无疑最适合在门市部工作。这么一来,他便拥有了一张猪肉台。
每天,别人卖一头猪,他准会卖出十头。不是仅仅因为他对肥瘦拿捏得准,对谁都不会偏心,而是他那沉浑的男中音,说什么都带着歌的味儿,听着就是一种享受。加上他说的不是别的,是棋谱。你要半斤肉,他悠扬带韵的男中音便唱:车八进五。话声刚落,余音未了之际,半斤猪肉已到了你手上。因此,别人的猪肉台前人丁稀落,他的猪肉台却顾客如云。老长的队,都有人愿排。其中有热爱粤剧的人,他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1966年的“文革”风暴,所有的粤剧名伶都被打倒,被流放到干校,这极具岭南文化特色的剧种,一夜间如秋风扫落叶,没了踪影。诗书巷有诗有书,偏偏就没有唱粤曲的。但他古云生的男中音,天生就的粤曲韵味,就像粤剧名伶马师僧的唱腔,令他们的耳朵百鸟齐鸣。当中自然还有棋迷和棋手。棋迷听棋。棋手则故意来对局。几十个人排成一块,由第一个起叫,开局。所叫买的数便千奇百怪,多者九两,少者半两、一两的都有,却从没超过一斤的。每人每月半斤肉的定额,他们不想一下子就用光。肉票虽然有两数,但至少都是一两,没有半两的。他古云生一概照切照称,半两的,他收一肉的肉票。不管你是隔天来,还是十天半月后才来,他都记得,称给你半两肉,再不会收你的肉票。前者叫买半两,他唱“炮二平五”,后者叫买三两,他唱“马2进3”。任你叫几,他都以棋数对之。为你布出“顺炮、列手炮、中炮、巡河炮、士角炮、屏风马、横车、仙人指路、飞相”等等的局式。也有例外,那就是在中、残局的时候,你叫的数,跟前面的不对,是步错棋,他的嘴马上紧闭如钢门,双眼望着天,头发飘如云,给你五秒钟思考的机会。五秒一过,他手起刀落,肉上称,他已唱出“兵二平三”或“马五进四”,最接近你所叫的数,免得你一下将肉票花光。几十个棋手这么一路叫买下来,有时刚好下完一局棋,有时仅进入中局阶段。进入中局的,只好二天再战。
有人为了试他的棋力,专门从《梅花谱》、《桔中秘》等象棋名谱里挑出名局,每人记住一步棋,由他来应对。他不但应付自如,而且还把当中的变着,一气向你道出。正着加上十几种变着,几乎是近千步棋,他居然了然于心,滴水不漏。这不算什么,有人道,这只能说明他记忆力好,棋力高不高,还是难说。那些棋手干脆就来直接的,第一个棋手叫买之前,只要说声,咱执红棋,他就明了。比如第一个叫买半两肉,他既唱出红棋的“炮二平五”,又紧接着唱出黑棋的“马2进3”,就是从原先的唱一次棋,变成了唱两次棋。前者是对手的棋,后者是他下的棋。他已从唱别人的棋,变成跟别人直接对局。
试行了半年,叫买者已经从区上一流的棋手升格为市里一流的棋手,仍然是输多和少,连一盘都没赢过。最后只好搬出棋城的冠军。
冠军出动那天,是中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秋凉在北方落脚,棋城仍夏意绵绵,要不是台风劲吹,早两天刚下过一场雨,湿润末了,余风末了,棋城准热得像个闷罐。冠军面子大,当然不会亲自来排队叫买。棋手晨早在猪肉门市对面的妙趣香酒家定好位置。位置临窗,可一眼看到他古云生。八点钟的时候,冠军几乎是被前呼后拥着进入酒家的。他是个中年汉子,年轻时已经杀遍江南江北,几无对手。坐定,按棋城规矩,由座中至尊者叫茶。他叫了壶普洱。茶上来之后,他举杯喝了一口,微闭着双眼赞,好茶,好茶。话音落罢,亚军便小心地问:“可以开始了么?”他的嘴角先是露出一缕不屑,继而是一丝冷然的笑意,而后点点头,稍思片刻,方道:兵三进一。
这是仙人指路。是冠军最拿手的好戏。座中的都是市里的前八名的棋手,身后站着的则是各区的冠亚军。市冠军唱棋一出,他们当中,立马有人前去飞报,告知排队的棋手。
仙人来而不往非礼也。古去生笑道,挥刀砍肉之际,他直唱“卒3进1”,还以仙人指路。
冠军淡然一笑,大有笑古云生班门弄斧之意:马二进三。
世间非你有马不是?古云生道罢立唱:马2进3。
嘿,小子,也会来投石问路这一套。冠军仍笑:炮八平五。
马拐了?这么快来炮?古云生摇了摇头,笑唱:马8进7。
平常,人们极少看到他古云生笑,他一般都是保持祥和的神色。能体现他额外情感的,是他手中那把银光闪闪的猪肉刀。虽则是那么一挥,当中却大有变化。当他手臂张开,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弧,你会感到刀风呼呼,有如项羽的力拔山河,豪情万丈。当他的手臂半张,在空中划个半弧,你会觉得秋风般爽快,满山红叶为你而飘。当他手臂微张,厚厚的猪肉刀在空中翻闪,你会以为是庄子的梦蝶来了,为你翩,为你舞。这下,他的手臂也是微张,刀也是在空中翻闪,但因了他的笑,便陡生一种潇洒,一种自如,就像诸葛亮手摇羽扇,谈笑着指挥三军。当然,除了这挥刀的态势之外,还可以从他下刀的轻重、快慢,感受到他情感的微妙变化。
看到他极少出现的笑,排队的棋手就已经知道不妙。果然,冠军笑不出了,按原来的棋路,他应该出车,但古云生的双马一出,已腾出了车路,他再出车的话,必定有一车变得被动。苦思再三,他只好唱:马八进七。
咱是忘情塞上马哩,古云生的眼里铺出一片辽阔的草原:车1平2。
冠军心头一跳,顿感口渴,他咕咕连喝了两杯茶,额上冒出绿豆般大小的汗珠,口里喃喃自语:车一还是车九?
那严肃的神情,就像哈姆雷特设问人生的问题:是生存还是死亡?
出车九显然不行。出车九的话,他古云生既可升炮瞄着中兵,又可平行到象角,跟他对车。这么一来,局未布好,已是激战。这可不是高手所为。冠军的心里就像吞了一只苍蝇,难受的味儿,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如果不出车的话,那就更被动了。咬了咬牙,冠军故作镇静道:车一进一。
象棋象棋,无象岂能是棋?古云生唱道:象7进5。
按说,他古云生该炮8进4,这样比较有力。如对方兵五进一,他则炮8平7压马,下一手可针对红方着法走炮2进4,形成双炮过河牵制红方,整个局面都将无比生动。但他古云生似乎意不在炮,而在于马。
初始,两人的应对还比较快。渐渐,冠军便慢了下来。到了排队的棋手叫买,却因冠军的着法未到,只好放弃,让给不是棋手的人先买肉,自己重排。越到往后,冠军的棋下得越慢,排队的棋手由原来隔三隔五的排,变成了隔十、隔几十人地排了。
这一局棋直下到中午,他古云生仍双马盎然,好像有腾不尽的天地,跑不尽的快意。冠军这厢,则只剩单炮单兵,兵仍在古云生的象口跟前,根本过不了河。也就是说,到了这时,只有他古云生叫将的浩然大气,而没了他冠军胜算的份。
喝下第十八杯茶,冠军认输了。虽输得脸无血色,冠军仍不失大将风度,要亚军亲自来请他古云生喝酒。亚军来到古云生的猪肉台前,却没了古云生的影。问人,皆无人知晓他是啥时不见了踪影的……

白雪说他将冠军杀个片甲不留那天,她正和爷爷坐在妙趣香酒楼旁边的石凳上。爷爷养了只很有灵性的八哥。那天爷爷将八哥挂在树枝上,他古云生唱一句,八哥学一句。八哥学得惟妙惟肖,极度传神。乐得爷爷几乎要将心掏给它,为它的笼子镶金镀银。真的,她说,自从你在门市唱棋那天起,我爷爷就带着八哥来听棋了。每听罢回家,我爷爷就当八哥是录音机,要逗八哥重复一遍,并把对局的着法记在本本上。
是么?古云生故意道。其实,她爷爷和八哥出现那天,他已经看到了,觉得这八哥老头很有趣。不论春秋、不论寒暑、不论风雨,都可以看到八哥老头的身影。
可不,我爷爷可是你的铁杆棋迷哩。白雪盯着他的脸说。他的脸是祥和的,并没显出万分高兴的样子。只淡淡的说,我那棋算什么?
你也别太谦虚。白雪道,那天谁都不知道你是怎样消失的,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你的身形一晃,马上白衣袂袂,就像一匹白马驰过晨光,奔向太阳……真潇洒极了,将我的灵魂都勾走了……
这太夸张了吧?古云生望着她星子般的眼睛,你那时才几岁?
十二岁。
十二就懂?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就许你下棋神,不许人家早熟?
我倒是记得,你有一天是穿着红裙子来的,来没多久,就哭闹着要你爷爷带你走了。古云生笑说,白雪漂亮的脸蛋抹上了一层红晕,却道,那是人家肚子痛,没有办法才那样的……要说哭,那冠军才真哭了,说你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面子?我一个杀猪佬有什么面子?人家坐在酒楼喝茶下棋,我在猪肉台前唱棋,你说谁给谁面子?
可人家是真哭了。白雪望着他认真道。他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这个白雪不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白雪。这个白雪是棋城的白雪,他的第三任妻子是山西的白雪。这个白雪在十六岁那年,泪眼汪汪地找到他,求他到她家中走一趟。他没问缘由,他看到她身穿着红裙子,已感到一种无比的亲切,二话不说,便随她到了她家。到了才知道,她年过九十的八哥爷爷三天前咽了气又翻生,眼睁睁着望天,气若游丝,就是不愿断气。上了年纪的人说,八哥爷爷定是还有心愿未了。别人都想不到他还有什么心愿,她一下就想到了他古云生。果然,一眼看到他,八哥爷爷的目光立马从远天游了回来,在他身上闪亮闪亮。枯干的手动了动,白雪忙一边抓住抬起,一边朝他古云生示意,要他握握她爷爷的手。他一把握住那只干柴般的手,先是冰凉的感觉,断而一股暖气从枯干的掌心传出,沁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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