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别处-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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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犹豫吗？
我们就这样站着，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我是男人，还是我主动一点吧：
“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从此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再也不会有我这样的男人来烦你了，你可以放心地按照你自己的人生信条去恨去爱，因为你是你自己的。感谢你曾经给我的快乐，感谢你伴我走过一段人生路——你永远会留在我心底深处的——我会在多年以后的某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想起你，我会在异地清凉的钟声里念着你——我会写一部长篇小说，把我和你的故事刻在记忆里。如果有一天，我们还能再相逢，但愿，我碰到的不是你一个，而是一个英俊潇洒、高大威猛而且有才有能的他拥着你以及你们的爱的结晶……记住，我会写一部长篇小说，女主人公就是你……”
说完，我猛地转过身来，风一样地跑开了。我害怕自己的泪水再次被她看到，我也害怕她的泪水，我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就这样跑开了，留下了她一个人木然地站在那儿……她的爱也许在别处，我的爱也应该在别处。
…………
二十七 为月亮写诗
这一回该是玩完了。
我风一样离开女生楼前那个伤心透顶的地方，却不知归向何处。宿舍是不能回的，那里太闷。花园是不能去的，那里是情侣们缠绵的地方。那我能去哪儿呢？进地狱或天堂？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还是看月亮吧，或许，这北京上空高远明朗的天能寄托我的哀思……
我寻遍了云层，我觅尽了长空，就是始终找不到那一轮明月。今晚的月亮，不知隐没在何方。
分明，昨夜还是那么圆、那么亮，今晚为何不见了——我问尽了星星，我牵痛了双眼……我的明月，你在何方？
一年内我们看过无数次月亮，而且走到任何地方去，照到我们头上的，还是那个月亮。
这个月亮是无私的，不单是各处照到，并且从我们很小到老还是同样照到的。
今晚，我的月亮，你为什么不见了！
没看到月亮，我怎么又想起你！难道你就是我要寻觅的月亮吗？
见不着月亮，就让我为月亮写诗吧：
致我的月亮
晃动的世界
倾斜了落日余晖下的
地平线
你和我，站成枯树两棵
黄河，长江
让季节换绿，为岁月喝彩
逃离尘世的喧闹，洗去流动的伤痕
静静的河床
曾经
风和日丽
一个凄风苦雨的残夜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冥冥中
掉落的，不仅仅是宇宙和太阳
还有
装满白帆的红豆
点一颗残灯
拿出千年的陈书
读我
蝌蚪文的禅誓
总也，解不出
涅磐的辉煌和悲壮
岁月一年年苍老
太阳一天天下沉
长满杂草的头颅
永远
想着
那个凄美的传说
为月亮写诗的人，他已经在脑海里见到他的月亮光明圆全。他已感觉到一种幸福的光芒铺洒在身上了，他从它照耀到身上的光明里，已得到他所要的一切东西了。他是在感谢情形中说话的，他感谢他能在某一时刻望到蓝天满月的一轮。蕊，我看你同月亮一样，我感谢我的幸运，仍常常为忧愁扼着脖子，常常在苦恼。一想到这儿，我不能说我写这首诗时还快乐。无数个白日带走了满湖的青春，日子虽然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光明，却慢慢地使我不同了。“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但是诗人，他自己却先老了。”我不是什么诗人，我却常常写诗，一想到这样，我怎能不痛苦？
生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用对自然的倾心的眼，反观人生，使我不能不觉得热情的可珍，而看重人与人凑巧的藤葛。在同一人事上，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再有的。我生平看过的满月仅此一回，我常安慰自己，我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我看过许多地方的云，我数过不同地方的星星——却只彻头彻尾、真真实实地爱过一个像云一样飘忽不定的姑娘，那个姑娘就是蕊。蕊，你是我心底的明月。”
你能叫一个并不十分聪明的人，用各样声音、各种言语，向你说出各样的感想，而这感想却因为你的存在，如一个光明，照耀到我的生活里而起的，你不觉得这也是生存里一件有趣味的事儿吗？
记得不止一次地我说“我爱你”，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话来代替这三个字了。近日来我看过一篇沈从文的文章，说到近乎下面的话：“每人都有一种奴隶的德性，故世界上才有首领这东西出现，给人尊敬崇拜。因为奴性为每一个人所有，所以不崇拜首领的人，也总得选择一种机会低头到另一种事上去……”蕊，我在你面前，这德性也显然存在的。为了尊敬你，使我看轻了我自己的一切事业。我先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无用，所以还只想自己就当有用一点。现在我仿佛醒悟：这奴性原来是先天的。
我还要说，你那个奴隶，为了他自己，为了别人起见，也努力想脱离羁绊过。当然这事做不到——我曾做过可笑的努力，极力去同另外一些俏姑娘要好，可是，一旦到了别人崇拜我愿意做我的奴隶时，我才明白，我不是一个首领，用不着别的女人用奴隶的心来服侍我，却愿意自己做奴隶，献上自己的一片诚心，给我所爱的人。我说我很顽固地爱你，这种话到现在真还找不到其他的词代替，就因为这是我的奴性。
现在的我只有闭上眼睛想着那并未显现的月亮的份儿，我似乎很安静，我似乎是为爱你而活着的。假使当真时间一晃就是十年，你那时或者还是和眼前一样，或者已做了某个师哥的密室，或者自己不再是小孩，倒已成了小孩的妈妈，我们见到时，那真是有意思的事。任何一部作品里，以及任何一个世界名著作者的传记上，最动人的一章，总是那人与人纠纷藤葛的一章。
…………
望着北京上空高远的天，使人只想下跪，你给我的影响恰如这天，距离得那么远，我日里望着，晚上做梦，总梦到生着翅膀，向上飞举。向上飞去，便看到许多星星，都成为你的眼睛了……
附诗：
望你
虽然我
不得已悄然离去
但是
黑暗中，永留着那双痴眼
苦苦地望你
尽管你
如飘过的天使
可遇而不可求
潮涨潮落
握住我冒汗的旧船票
总想
登上你的客船
惊回首
月落乌啼
暮色中，昨日夜明珠
灿烂依旧
为你，为你
永远只为你
支开双臂的云
守候着一个遥远的春
哪怕
再长，再久，再苦，再累
只为某一天
布谷鸟的叫声
惊醒冬眠已久的我
二十八 狂人日记（上）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太漫长。
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然后从西边落下，月亮还是在夜晚的时候出现，地上的人们还是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可是，有一条可怜虫，他已迷失了方向，他连他自己都找不着了，他在艳阳当空的大白天苦苦寻找他的月亮，他又在夜深人静之时游离于城市蔽角陋巷……
没有了蕊，这个世界就没有了阳光，见不着蕊，所有的景物都披上了黑衫。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变得这么快，难道爱的杀伤力比得上原子弹吗？原子弹也只不过是让有限的一大片面积遭到毁灭，它不可能改变整个宇宙啊？可是，区区一个姑娘，竟然让我见不着阳光，把我赶出了地球——这是怎样一种魔力啊！
我整个儿换了一个人。以前的风趣幽默不见了，逢人都是一脸的苦瓜相；以前的热情激昂不见了，遇事皆是有气无力，活像霜打的茄子。我都快不行了，人可受辱却不可丧志。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悲了，不就因为一个女人吗？一个女人就可摧毁我，我还活什么呢？
唉，女人呀，女人，你们不会是上帝派来专门惩罚男人的吧？你们的温柔和美貌是不是渗进了迷魂汤的一湖春水？那轻轻荡起的碧波就足以勾掉多少男人的魂魄，如果某个人不幸掉进了湖中，那么，他这一辈子就休想找到上岸的玄机。他肯定死定了，就像是落水的还未长毛的小耗子一样，只有喘息和进行无用的挣扎。
我现在连小耗子都不如，我已被我自己扔到这一池碧绿的春水当中，我已呛够了水，我现在已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眼看着池水将吞没我的全部……
（以下是这些天来的日记）
日记一：天气〓阴〓星期五〓1998年×月×日〓北2…5
疯子的信
蕊：
不知不觉已是×月×日，我清楚记得那一个伤心的夜晚，至今，该有好些天了吧。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吧，周末是属于情人的，所以，我的心情怎么也静不下来。我的眼又望着
一排排的坐满人的桌子发呆，我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我还能想些什么呢？可怜的人啊！到了最可悲的时候也还是没有人能理解，这又算什么样的痛楚呢？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的我是真真体味到古人的良苦用心了。同时，我也为古人感到庆幸，因为他们都已没入历史的沉沙当中，再哀伤的故事也早已有了它的结局。可是我，我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我的故事：不再沉寂。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秋叶秋风凉，人比黄花瘦。此刻，惟有我独自伫立于校园小径，纷黄的落叶不知趣地扑落在我原来发抖的头上、脸上……我无意顾及它们，任凭这秋天的恩赐在我整个身上乱撞。我的心里，早已是冰雪满地，还怕这吹胡子瞪眼的秋叶吗？
从校园小径回到教室，又从教室回到校园小径，我仿佛什么也没得到，也好像什么也没失去。得到与失去又是什么概念？这好比你曾经微笑着问我“什么是珍惜与不珍惜”，我确实回答不上来，我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又在做什么？唉！其实知道与不知道又是什么呢？又有什么必要去弄清呢？
翻看着这乏味的英文单词，我眼里不禁长出了那么多的小蝌蚪。它们在愉快地爬动，灌满了我的眼眶，搅得我的眼睛发酸。不知什么时候，一颗不咸不苦的清泪滴湿了手下的稿纸，这又是什么东西呢？它怎么能随意地从我的身体里爬出来，难道我满身都长满了蝌蚪？都灌满了水？我是男子汉吗？是男子汉就不应该有像水珠一样的东西往外溢，哪怕，哪怕这个世界不再存在。可是，这一切只是应该中的事情，现实中的我，还是在不经意的惆怅里碰翻那酸甜苦辣咸都有的人生五味瓶——这还用得上解释吗？
你就坐在我隔壁的教室里，我们近在咫尺，但是，我却不能逾越这仅有几米远的距离。我只能站在你的后边，远远儿地偷偷地望你，用眼抚摸你的背影——这说得上悲哀吗？可能你会感到不可思议，你或许感到伤透脑筋。我的上帝，你说现在还能怎样？我那么多次的努力，我那么真诚的表白，我……我还能做什么呢？
算了吧，看上几眼也算满意了，毕竟今晚我的梦中会少一些痛楚。我只有退回教室，悄悄地，千万别惊动了你，这样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