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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蜈蚣子-第8章

小说: 蜈蚣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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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师傅绝对不允许弟子私自与凡间人世有何瓜葛,所以他这次……一定难逃严惩了。

    师傅的脸一如一百多年前他辞行的时候,温和平静,总是看不见怒火的深眸,修长的眉毛,颜色略略偏淡的嘴唇,看起来就像个万年老好人……

    师傅从不会把七情六欲表现在神情上,他常说那就是未脱离凡俗修得正果的证明。

    所以这次,他真的真的真的是犯了很大很大很大的错误了!

    “你一踏足东山,我便知觉那不属于你的气息。”吴攻紧闭双眼听师傅言道,“且你为了赶路,滥使法术功力,早已伤了元气都不知道,我何时教我的弟子如此不爱惜自己来着?”

    “我是为了救……”

    “救人!”师傅的音量提高了不少,“人!又是人!一个人字!一条人命!为什么我千叮万嘱叫你们不要和人有过往你们就是听不进!你们什么都学得会什么都听得进就是不肯牢牢记住这些!”

    大师兄他们显然也没见过师傅如此激动,怔怔地看着他。

    “师傅!相爷对我有恩对我好!我害了他家里人,至少……至少我不能欠他——”

    “欠他什么?欠他人情?他是人你是妖你们本就应无瓜葛,三界六道划清分明,你如何能欠他人情!”师傅的声音又开始反覆荡漾在山陵峡谷中,仿佛是要警示所有弟子。

    “师傅!”吴攻又开始用力地磕头,好像怎么用力都不会疼一般地磕,磕了没几下就见血了,看得两个师兄也咬住了嘴唇。

    “我不会去救的,我常说的,自作孽——”

    “不可活!不可活!师傅!我求求你!孽是我造的!我可以把千年道行还给您!我可以退回原形!师傅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不要活!求求你救救老太爷!救救相爷家!”

    吴攻额头上的血,顺着鼻梁流下来的时候,被眼泪略略冲淡了,滚落在地上,凝固起一小颗一小颗的土球。

    站着的三人看着他,两个惊愕,一个了然。

    回头望山,叹:“人哪……情哪……”

    以往清闲的颢昱门,如今气氛显得格外尴尬。

    师门都很喜欢的吴攻回来了,却惹师傅勃然大怒。

    师傅将他妖力尽锁,扣于反省过错的澹钟阁——据说更早年有个妖精害人无数,被神仙征伐逃至东山临死时,翻然醒悟,化身一座大钟,以示其他妖怪恪守天规地律。

    吴攻很着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相爷家——不知道老太爷有没有挺得住——那个恶妖有没有再害他们……

    要是……要是相爷真的有什么差错……

    “呸呸呸!想些什么不吉利的!师傅心慈灵善,定会帮救相爷家的!”吴攻仿佛给自己定心丸一般自言自语着。

    澹钟阁的门开了,大师兄将他的缚妖锁解开。

    “走吧,师傅还要问你话。”

    ~f~a~n~j~i~a~n~

    吴攻第一次被带到师傅练功的地方——燹苍台。

    大师兄向师傅行了一礼,就走了,只留下师徒二人。

    师傅正在背对自己口中喃喃着,随后对天三拜。

    吴攻怎么觉得师傅今儿个像个茅山老道似的……

    “吴攻,你何时遇见那妖孽的?”师傅回过头来问过吴攻。

    吴攻曲指算了算:“半个多月前吧,是在相爷家院子里突然遇见的。”

    “他可有透露些许事情给你?”

    吴攻摇摇头,说:“他当时只道路过,借住相府后花园修炼,样子看起来倒挺漂亮,我以为……”

    “你以为像这儿一样,长得漂亮的都是好心肠的?”猞猁精很是无奈地叹气,徒弟他就这点脑筋还想闯世界……

    “他是不是要你把我请去才肯救人?”

    “嗯,他一猜就知道我是师傅的弟子。”吴攻用力点头,用眼神渴切地期求师傅道:“他用的不知道哪门子妖毒,又香又浓,他在花园子里运功时,特别厉害,我花了好些力气才不让那香气到处乱飘,普通人闻了立刻就昏了过去,却也不七孔流血,像睡了似的。”

    猞猁精用食指摸了摸颧骨:“看来他一见你是我门下弟子就决定要找茬儿了的……”他往前走了几步,并向吴攻招手,“你过来。”

    吴攻走上阶梯,站在可鸟瞰整个东山美景的燹苍台。

    “你望那片崖壁。”师傅抬手一指,吴攻看去,见燹苍台南面有一天然石崖,笔直陡峭,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攀天崖?”

    “那妖孽便是从我东山攀天崖出来的。”

    “三千多年前,我只身来到这东山,选了此处作修行地,隔年收了你大师兄二师兄为徒。”猞猁精在草编的蒲团坐下来,望着那面崖娓娓诉着。

    “那时候我功力尚浅,你大师兄二师兄也刚刚学了些毛皮,我们除了每天勤修道行,还要努力寻些奇花异草来增进功力。”师傅又指了指那崖壁,“偶然,一次修炼中途,我发现那崖壁上生着一株连许多神仙也只是听说过的‘芙蓇藤’,我当时大喜过望——”

    像听着精彩说书一般的吴攻插嘴问:“神仙都不知道师傅你怎么知道的?”

    “芙蓇藤奇就奇在它似居无定所一般,可生在任何环境下任何气候中,藤蔓从抽条之时起,从不长一片叶片,如经络一般攀爬而上。”师傅耐心地跟好奇蜈蚣解释,“而最珍贵的,就是芙蓇藤的花朵,传说服用那花朵,可将体态精气灵神都大大得提神,使修炼功法事半功倍,若是能有幸用到它的果实,那可真的是所向披靡寿比天齐了。”

    吴攻嘴巴张得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于是欣喜万分的我便在这燹苍台上,一面练功一面日夜守侯着这株藤,就想等它开花结果。”

    吴攻抱着膝盖,看着师傅温柔的侧面,师傅的眼睛遥望那山崖,当年师傅就是这样盼着那仙藤开花的吧?

    “就在我苦等两百多年后,有一天,突然来了只邪妖,亦发现了这芙蓇藤,立即前来抢夺,当时我命你两个师兄在此处等候,我独自上前迎战,虽千辛万苦将其击退,但那蜂精怎肯甘休,逃跑前竟奋力扯断了那藤生在石崖上的根。”

    吴攻心想,那就是所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吧……

    “我当时怎愿死心,让你师兄用妖力护住那藤方圆十里以防风雨侵害,而我,抱着一搏的想法,给那芙蓇藤注入了元神……”

    “难道那妖精就是当年的芙蓇藤!”吴攻才想明白地惊诧跳起,“那他为何如此仇视师傅和颢昱门!”

    “灵物就是灵物,一吸收法力,立刻重又生根成长,且越发茁壮。”师傅的语气带着略微自豪,“我当时想,这芙蓇藤与我缘分非浅,定是上天赐的天机。”

    “又过了三百年,有天清晨,一阵奇异花香将我从梦中唤醒,我往那攀天崖一看,芙蓇藤开出了花来。”

    吴攻忽然觉得,师傅的表情很复杂,好像他期待的灵藤花开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那藤有了元神后,便像你我一般成了妖,虽尚是幼小,我若采下,便有如夺它性命,当时犹豫数番,终是不忍下手。”

    吴攻知道,师傅对待他人一直仁厚慈善,想不到对一株植物都那么宽厚……

    “于是,我便由它自在生长,我知道它已颇具灵气,时常在练功时,有意无意透些心法予它,过了数百年,我修行快满两千载时,这芙蓇藤也已满千年,遂变化出了人型。”

    吴攻了然地点点头,等师傅继续说书——哦不,是说教。

    “后来我将他收于门下,想来也能算你师兄,不过后又发生些变故,他被我逐出了颢昱门。”

    原来是打击报复……吴攻抬头:“那既然是师傅您教授他的功法,您一定能治他吧?”

    “傻徒,他本身就是集天地灵气的罕有灵物,又已修炼三千多年,敢来叫阵,会是好对付的吗?”猞猁真是服了这徒弟,“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我给他找火荷。”

    话音一落刹那,师傅的神色,吴攻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才好,总之,以往他绝对不相信师傅的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吴攻再三跪磕,师傅终还是应允他出山救人了。

    吴攻满怀信心,猞猁精却很苦恼。

    该来的还是来了……

    师傅将颢昱门交予两位师兄,便带着吴攻赶回京城。

    ※※凡◇间◆独◇家◆制◇作※※

    “人呢!”郁忱鸣用手指敲着膝盖,冷眼扫视站在厅堂下的一排人等。

    “没、没找着……”擦冷汗。

    “神医呢!”看看下人奉上的茶碗,一掌挥到地上,那干人等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咽了咽口水。

    “没、没找着……”继续擦冷汗。

    “那你们回来干嘛!滚出去给我继续找!”

    宋管家吓得屁股都因为老是发抖小了一大圈,老太爷莫名病倒加吴攻失踪的三天以来,相府简直就是地府!

    郁忱鸣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老爹病不像病昏睡不醒,吴攻又音讯全无,他操心这三天足足老掉自己三十年!

    师傅就是师傅!他花三天的路程,师傅只花了大半天,就拎着自己的后脖子抵达了。

    吴攻走——不,是被师傅丢进了相府大门。

    他想也没想得就直奔厅堂——不在!书房——也不在!饭厅——还不在!卧房——又不在!茅房——朱管家又没安排人好好打扫!

    师傅在一边气得吹头发瞪眼!自己辛苦教大的徒弟竟然乐得当个小仆役!

    就在吴攻满世界找他家宰相时,猞猁精悄悄地往后花园方向走去。

    “相——爷!我回来了——”

    “吴攻!”在厢房陪着父亲的郁忱鸣听见吴攻的呼喊,飞跑着踢开门冲进院子——是吴攻!

    郁忱鸣啥话也没说啥事也没想,一把将出现在眼门前的吴攻掠进怀抱,扣紧了他的肩膀,就怕不能把他融进自个儿身上。

    吴攻一脸闷进郁忱鸣的胸口,被这突然的猛烈拥抱先是弄得大脑空白一片,随即就是一阵又火烫又酸涩的奇怪感觉,烧着自己的心口……

    朱管家和其它下人也在厢房门口看着这一感人画面偷偷抹眼泪——他们有救了!

    ※※凡◇间◆独◇家◆制◇作※※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慵懒的男子从树枝头跃下,看着走进园子的猞猁。

    “你知道,我也知道。”

    “当年你将我逐出师门,便已知道必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还牵扯了你徒弟。”芙蓇低垂着眼睛看着猞猁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色鞋面,“火荷呢?来不及找了?”

    猞猁望了他片刻,抬手抽下头发上的木簪,往后花园边上一口枯井里一扔。以拇指按食指和无名指,施以法术。

    只见枯井中燃起熊熊大火,却烧不着井上爬着的杂草野藤。

    “原来如此……上次那株你没用啊……”芙蓇走过去。

    真火中,枯井里冉冉升出一棵细长的茎干来,渐渐在焰光中抽出骨朵。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芙蓇……”

    ※※凡◇间◆独◇家◆制◇作※※

    “吴攻!你去哪了!纸条是什么意思!老太爷的病又是怎么回事!”郁忱鸣把吴攻抱够了搂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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