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就混出人样-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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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锡山收下了存折，还了陈依琪的借条。紧接着，另一手又将存折交还给了陈依琪：“我还不知道你工厂等钱？连本带息你还是再拿去吧。”陈依琪连声感谢，重新打了张借条，刘锡山不让她再写还款时间，什么时候还都行。但陈依琪还是坚持写下了：“一年一结，期满十日内，贷方未要求归还本金时，可视为自动延期一年。”
尽管这二十多万又回到了工厂周转，但现在工厂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资金仍是工厂面临的最大困难。如果小凤子这次借款成功，那无疑是久旱来了场及时雨。
样板店开张的第一天做了一万多的营业额，超出了陈映霖家以前店的日营业额近十倍，这是大家之前都不曾想到的，这也更加坚定了陈依琪要实施连锁店方案的信心。有了第一家店的成功开张，陈依琪心里踏实了许多。但工友们对连锁店的普遍态度，又让她感到了莫大的失望。
从自己接触工友和陈映霖游说下来的情况看，陈依琪发现：实施连锁店方案的难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一切顺利的开局，或许正潜伏着一个更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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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雨天到比晴天还多，一到这黄梅天里，雨越发来得猖獗。夜色刚降临，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沿街依然是灯火通明，那雨在灯光照耀下，象铅灰色的天空垂下来的珠帘，层层迭迭密密麻麻。陈依琪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像极了这湿漉漉郁沉沉的雨天，心里总感觉有些不知所措的失落和茫然。
陈映霖私下曾交待过陈依琪说：“千万别将工友们想得多聪明，多有远见。也千万不要以为，只要你有道理，你就可以说通他们；只要你是真心为他们作想，他们就铁定会跟你走。其实大家都是风风雨雨中过来的人，没人不是千辛万苦才积累下了这一点点的本钱。所以，谁都很现实。如果你能为他们带来利益，他们自然就会跟定你。但他们都会有自己的小算盘，谁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虽然大家都会为美好的远景激动，但谁也不会为摸不着边际的事情冲动。他们能帮你卖酒酿，当然也是出于好心，工友之间都会互相拉一把，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为了自己能赚钱，又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所以大家都不会有二话。现在你要开连锁店，那就大不一样了，连锁店是要开成功了才能显现出优势来的，那好处不是眼前就有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很大的风险。要是依琪你现在有千万亿万的家底，他们自然会敢冒这个风险。但你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所以肯冒这个风险的人肯定不会多。毕竟他们不象师傅我，不仅了解你，还理解你！”
陈依琪觉得师傅分析得有理。现在要去说服工友，允许让依琪食品厂投资他们的私人食品店三四成的股份，组成“依琪食品连锁”，并不会是件容易的事。虽然她现在设计的方案仍然是让工友们控股，让他们自已做老板，财务也相对独立，但毕竟要改名换姓，又要统一接受依琪食品厂的业务领导，工友们未必会想得通。如果没有看得见的现实利益和巨大的利益预期，要请他们加盟，几乎不可能。纯粹要靠交情去说服他们加入，那也是勉为其难。结果只会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一头冷。
虽然夏天到了，除了饮料生产厂家，所有食品企业都进入了淡季，几乎家家都已停产，等待着中秋节的快点到来。但淡季毕竟是短暂的，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店，要和别人家合起来，还要挂上别人家的招牌，很少有工友乐意。就是陈映霖已经谈好的这十多家店，也不是全没有顾虑的。陈依琪出那几万块钱的投资，他们也不是很在乎。那完全可以自己投，仿照着做成陈映霖家店的样式，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点投资，做好一个月饼季节也就全收回来了，要永远的让出三四成的股份，显然是件很吃亏的事。生意场上，所有的作为其实只是个趋吉避凶的过程。但事实上很多人却只会考虑自己要如何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决不会考虑自己要如何首先是去回避风险。
今天，朱弘友的突然出现，也让陈依琪感觉到了紧张，无形中也带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在她的心里，她始终都是将朱弘友看作是自己的对手，甚至是敌人。尽管她嘴上对谁都不会流露，但她没有一天忘记他：他拿市食品厂自卖自买，他将一个七千多万的工厂只卖了三百万，他独自从这买卖中分走了二百万；他让她和她的工友们全部下了岗；他几乎毁掉了她事业的全部梦想；甚至他不肯借点救命的钱给一个他口口声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她卑视这样的男人！她可以同情并忽略一个女人一万次的错，但她不想给负有责任的男人多一次的原谅。
如今，自己终于站起来了，艰难地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但她还是不得不要面对着他，时刻提防着他，深怕自己的事业毁在摇篮里。市场上永远都挤满着逐利的商家，不会留有闲位，全得靠你自己努力去挤位，否则没有人会给你留下生存的空间。而市食品厂在吴梁，无论是品牌优势，还是综合实力，抑或是已有的销售网络和市场占有的份额，都不是后来者轻易就可以挑战的。它就象是横亘在食品行业后来者面前的一个巨人，尽管它已经遍地鳞伤，但它依然有着巨人的身躯，谁要想在市场上走下去，或想要在这座城市里有所作为，谁就必须要先过得了这巨人，而不被这巨人碾碎在脚下。上一个中秋节，因为市食品厂的停产，让所有的工友都赚得钵满盆满，顿时都信心爆棚，以为这市场海阔天空，鱼游鸟翔可以任自由。可一到了今年的春节，盈利明显的衰退，大家又心存份侥幸，都寄希望着今年的中秋，月亮能依然象上一个中秋一样圆。
陈依琪为工友们急，也为自己急。如果朱弘友有兴趣也搞连锁经营，那她现在决不会是他的对手。如果现在吴梁城里利用工友食品店开出两家连锁店来，那赢的一家一定会是朱弘友。而又因为工友们师出同门，彼此都太熟知，吴梁的食品市场难免不发生恶性的竞争，那最后总有部份工友会受伤，而且受伤的一方一定还包括着自己。这是陈依琪最不愿意见到的。
如果从纯经营的角度说，与强者的竞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与强者合作，依靠强者让自己也成为强者。然而陈依琪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尽管生意场上没有永久的朋友，也不会有永久的敌人，但她和朱弘友之间已经注定了不一样，因为她面对的是一个曾经毁了她做人荣誉的男人！
回到厂里以后，陈依琪先探望了母亲，见母亲已经安静地睡了，这才又去厂区巡视了一番，每当看到认真专致工作的工人，她心里就多了一份支撑的力量。陈依琪此时想起了小凤子，两人当年在工厂也如工人这样上夜班，八小时的活，四个小时就做完了，干等着响铃下班。其他工友找个地方打盹去了，她俩就凑在一起，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有永远都不会丢失的笑。小凤子是她的一个多好姐妹啊，她有责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最后陈依琪在自家住处的隔壁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只黑灯了办公室，她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起来。或许她将面对的难题不仅仅来自于资金，来自于工友，来自于连锁店，来自于工厂，前面还会有更多更辣手的事情在等着她。
在连锁店开张和“冰点”饮料上市前的这些日子里，这办公室里的灯光，几乎每天到深夜都会亮着，年轻人工作的干劲让她感动。他们就如自己年轻时在市食品厂里一样，有多少激情、又有多少梦想，全都寄托在了工作上，寄托在了厂里。她能理解他们，这是他们人生的起点，这也是他们迈向未来的第一步，这青春的岁月足以影响到他们的一生！如果当年别人能多一点理解自己，给多一点机会自已，或许自己后来的命运，就会有另一番景象。如今，她不能让这些追求着上进的年轻人失望。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有自己的追求；他们有自己的优点，他们也有自己的缺点；他们有自己的价值观，他们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年轻人积极向上的本质永远都是主流。年轻人就是犯错，也没有一次是不可以被原谅的，也永远都不应该受责备！只要人生中他们敢于坚持正确，即使最后事实证明那坚持的正确是个错误，他们的坚持也都是可贵的，这种坚持对我们的社会就是一份奉献。毕竟我们社会的未来，还全得靠他们来支撑，要靠着他们能从错误的尝试中，从正确的坚持中，带来全社会的进步。她也有过青春岁月，她也有过青春的体验，所以，她告诫自己必须要拿出最大的忍耐和宽容来对待他们，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辞的责任，要支持他们走好人生中最关健的开始！
人人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工厂又何尝不是，甚至比起一个家来更要难上百倍！吴地人蒋中正曾经说过，“攘外必先安内”，但他最后惨遭了失败。她必须吸取伟人的教训，要反其道而行之，内部即使有天大的事会发生，也都要先压一压、放一放，一切先要攘外，工厂发展了起来，安内便易如反掌，所有的事情也容易迎刃而解！
陈依琪在自家住处的门口坐着，看着门外飘着的雨，听着嘀嘀嗒嗒的雨声，头脑里挤满了太多的事情。工厂今年主要是为“冰点”饮料开拓市场和为螺旋藻酒打好发展的基础，但关健的根本点并不在厂内，而是在市场的通路上。所以，实现连锁店方案，就变得尤其重要。如果连锁店因为工友不愿加盟或朱弘友也将跻身进来，那自己工厂的整盘棋，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死局，刚刚开拓出的大好局面，也就有可能将付水东流。
姗姗坐到了妈妈的身边，托着腮看着妈妈，陈依琪居然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姗姗开口说话，让她吃了一惊，象梦醒一般。姗姗说道：“妈妈，舅婆说今年的雨水太多，天气不会太热，饮料的生意恐怕不会好，妈妈是不是也在担心‘冰点’卖不好啊？妈妈，我有个办法保证行，只要妈妈肯出钱请个明星做广告，这‘冰点’肯定就会不愁卖！”
陈依琪拉过姗姗搂到自己的怀里，说道：“姗姗啊，你不要去操心妈妈的事情，‘冰点’刚刚上市，能不能卖好，还要看市场反应。你也别动不动就是明星，妈妈对你说过了，明星都只是商业社会包装出来的商品，崇拜明星也只是种消费行为。其他消费，你付出的只是金钱，但这种消费，你付出的不光是金钱，还付出了梦想，牺牲了自我。你要记住，凡是被过度包装过的东西都不能轻信，明星也不例外！明星都是人造出来的，就如商品一样，同样可以流水线生产，商业化经营！如果你要去相信明星，那你还不如就相信你自己。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永远都应该是与众不同的！”
姗姗不说话了。要是别人不让她喜欢明星，或说了明星坏话，她一定会上去争个明白。但对妈妈她不敢，也说不过妈妈。好在妈妈总是说归说，并不会干涉她的喜好，她喜欢谁，崇拜谁，依然是她的自由。
陈依琪和姗姗说着话，眼前突然一亮，那话仿佛不是在说给姗姗听，而是在说给她自己听。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去考虑只有别人才能决定的困素？为什么自己不能与众不同地大胆去做？
陈依琪突然开窍，她发现了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