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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红色惊悸-第54章

小说: 红色惊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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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着。网上就有那么一批人。我渐渐地发现他们可能都是些活得太闲在的人。有个词怎么形容这样的一些人来着?对了,叫坐而论道。什么事儿都干不成的人,就会一厢情愿地想干救国救民的大事儿了。想当年,一停课,咱们这一代初中高中尤其大学的学生,不就彻底的没事儿干了吗?一旦彻底的没事儿干了,不就一窝蜂地‘造反有理’了吗?还觉得是在干着一场决定中国命运和前途的大事儿!现在咱们千万可都别傻了!现在咱们的使命那就是拯救咱们自己。如果咱们还不觉悟到这一点,没谁替咱们担着什么道义!” 
“这儿的人们,老院长啊,乔博士啊,不都在为拯救咱们而努力吗?” 
“嗨,你呀你呀,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没开窍呢?他们拯救的只不过是咱们的生命!我看得出来,在这方面他们已经成功了。难道你没发现,这几天他们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很轻松了吗?那咱们也就大可不必因自己的生死问题而愁眉不展的了!咱们要开始拯救的,是咱们自己的人生。生命和人生,那是多么不同的两回事儿啊!拯救咱们的人生,指望不上老院长和乔博士他们!像《国际歌》里唱的,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咱们自己的幸福,全靠咱们自己。说白了,说透了,说穿了,你听清楚,那就是——他妈的现在的中国人怎么在现在的中国捞实惠,咱们也怎么个捞法!他们已经捞到了多少,咱们也要捞到多少!后来者勇!后来者居上!后来者只争朝夕!这就是我,一名死而复生的三十几年前的红卫兵的——自白!只要谁给我实惠,我这人的躯体,甘愿从狗的洞子爬出!” 
李建国说时,肖冬云照例地频频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皱起眉大摇其头了。 
李建国情知自己只图一时嘴上痛快,收不住舌缰,一顺口说了她难以接受并有损自己形象的话,赶紧往回找补:“最后三句是玩笑,纯粹是玩笑,纯粹是玩笑。” 
之后二人又聊了几句可说可不说的话,肖冬云就怀着相当复杂的心情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既没心思看电视,看影碟,也没心思翻报刊,摆弄电脑了。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今后干什么,怎么挣钱怎么活,这个问题,一经被李建国提出,便像磨盘一样压在她心头了。根本不想似乎已不可能。想又想不出个结果。越想乐观越少,悲观的情绪像乌云一样四面八方地涌来。忽而就想到了妹妹,呀,呀,妹妹不是昨天夜里脱险了吗?肖冬云啊肖冬云,一上午都过去了,你不去看妹妹一眼,却先是满腹对李建国名利双收的妒意,后又满脑子的钱字打转,与钱字纠缠不清。仿佛你并没有一个妹妹!仿佛你的妹妹她不是刚从生死线上转移下来!你多么的可耻呀你! 
她习惯性地,本能地谴责起自己来。 
肖冬梅还在看那一本书。 
听到敲门声,她以为是“老院长”终于想起了那本书,来找了。她立刻将书合上,塞于枕下,任敲门声间断地持续了一会儿,才装出懒洋洋的声音问:“谁呀?”仿佛正在酣睡着,被敲门声扰醒了。问得不但懒洋洋的,还显然有几分不悦似的。 
肖冬云在门外说:“小妹,是我。” 
虽然她只比妹妹大两岁,却一向以长姐的身份视妹妹为未成年人。 
肖冬梅却说:“干什么呀姐?有事儿啊?” 
肖冬云在门外说:“没事儿,看看你。” 
肖冬梅说:“人家睡得正香,你把人家敲醒了!我好好儿的哪,你不用看了吧!” 
她的心思在那本书上,巴不得姐姐快离开,继续看。那本书里关于性爱的一大段一大段赤裸裸的描写,已将这少女的心智迷乱得一塌糊涂。纵然发生 
地震了,或望见了窗外有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升起,也不能使她丢下那一本书不顾而起身逃窜。 
“我看看你,你都烦了?快给我开门!” 
肖冬云不由得加重手劲儿又敲了几下门。肖冬梅只得开了门。姐姐刚一进来,她就面对姐姐伸了个大懒腰,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接着,双手往姐姐肩上一搭,身子软软地往姐姐怀里一依,撒娇道:“看吧看吧,可劲看吧!我是孙悟空怎么的?一天不看就可能变了呀?” 
肖冬云扶着她走到床前,她往床上一扑,嘟哝道:“烦人劲儿的。也不管人困成什么样儿,就非把人家敲醒不可!” 
在她的意识里,因为没有已经过去了九天的时间痕迹,觉得只不过和姐姐一个晚上没见着,自然是无法理解姐姐对自己那份儿爱心的。 
肖冬云也不便说破,只得将错就错,顺水推舟地问:“这都下午了,你午饭也不吃,还老猫恋锅台似的偎在床上,那你昨夜不睡干什么来着?” 
肖冬云这么一问,肖冬梅自己也奇怪起来,她自言自语:“是呀,哎姐,我怎么对昨天夜里没一点儿印象呢?” 
肖冬云唯恐她认真想,想出不妙的结果,赶紧说:“没印象就没印象吧!除了失眠的人,除了是做梦,谁会对自己一夜怎么过的有什么印象呢?我来只不过是想问问你,你感觉好吗?” 
肖冬梅一翻身,仰躺着,同时将被单往身上一扯,不满现状地说:“那要看指的哪方面了!” 
肖冬云无限怜爱地望着妹妹:“还能指哪方面?小妹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肖冬梅眨眨眼睛:“我从没感觉自己的身体这么好过!” 
肖冬云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不料肖冬梅却说:“就是整天被圈在这地方实在太憋闷得慌了,还想跑!” 
肖冬云严肃地追问:“跑?往哪儿跑?” 
肖冬梅诚实地说:“往城市里跑呗!城市里多有意思啊!” 
肖冬云不禁叹气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你城市里那位姐了对吧?可我是你的亲姐姐呀!她能比我更爱护你吗?只不过带你在城市里各处玩了两天,你就觉着只有她最亲了?你就连我来看看你都烦得不行了?” 
肖冬梅猛一侧身,赌气道:“不跟你说了,你专会将人往偏处想!” 
肖冬云在她被单外的胳膊上拧了一把:“你要敢再跑,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此地,那要经‘老院长’和乔博士点头才行!” 
“那我憋闷怎么办?” 
“学我,跟人聊天儿!” 
“跟谁?跟你?你总在我面前小老师似的,我躲你都不知往哪儿躲呢!跟咱们那位可敬的队长大人?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没法儿忍受他了!我觉得他那个人领袖欲十足!” 
肖冬云又叹了口气,惆怅地说:“也别那么评论他。背后讲别人的坏话是不好的。不喜欢他的时候,就想想他的长处。毕竟他带领着咱们走过了那么漫长的路,也实心实意地关怀过咱们……” 
“他关怀你那是因为爱你!他关怀我那还不是冲着你?他对我们的关怀那是动机很不纯的!”   
红色惊悸 第二十六章(2)   
“我打你!”肖冬云举起了手臂…… 
肖冬梅又猛一侧身仰躺着了,满腔道义冲动地说:“一路上他怎么就不关怀关怀建国呢?好像建国处处做的都不对,对也不对。在几件事上,我认为建国才是对的!错了的是他赵卫东!可就因为他是咱们的核心,咱们谁都不敢指出他错了。把他惯得像一位小小的伟大领袖了!告诉你吧姐,我早就替建国气不忿了!如果不是怕落个分裂主义的罪名,我和建国都想按照自己的路线长征了!我看出他很希望只你一个人陪着他长征呢!美女陪英雄,那他多么的称心如意呀!” 
肖冬云的手臂僵在了空中。半天才缓缓落在被单上,并顺势握住了肖冬梅被单外的那只手,责爱参半地说:“小妹,你呀你呀,你怎么在城市里玩了两天,回来就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了呢?既然你和我这个姐姐没什么可聊的,又觉得赵卫东他已经不配和你聊了,那么,起码还有一个李建国,是和你多少有点儿共同语言的吧?憋闷了你就该找他聊聊呀!我看他是挺善于哄你开心逗你乐的……” 
“他?” 
肖冬梅一撇嘴,并从姐姐的握持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又哪点儿惹你瞧不起了?你看你这副高傲的样子!” 
“我一点儿都不高傲。我也不是瞧不起他。只不过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他……” 
“不诚实!你刚刚还替他抱不平的!” 
“那就证明我喜欢他吗?那证明了我对人对事的正直!心情好的时候,听他那种人东拉西扯的还行。心里憋闷了,和他那种人单独呆在一起更烦了!” 
肖冬梅也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当姐姐的沉默地望了妹妹片刻,以公而论之的口吻低声说:“他现在成熟多了。” 
“他?在城市里砸玻璃,繁华的街上喊三十几年前的红卫兵话语,昨天刚被公安局送回来就会成熟多了?姐,你当着我夸他是什么意思嘛!” 
肖冬云犹豫一阵,遂将李建国已学会了电脑,并在网上发表纪实作品,引起怎样怎样的反响,简略而又不失钦佩地“通报”给了妹妹。 
肖冬梅听着听着坐了起来,等姐姐说完,表示出了极大的怀疑:“他……才半天多的工夫,那他可真神啦!” 
由于时间在她头脑中造成的误差,使她根本无法相信。 
肖冬云肯定地说:“真的。” 
肖冬梅注视了姐姐一会儿,似乎从姐姐脸上破译出了什么,一语道破地说:“姐,你对他刮目相看,那准是因为他还另做了什么引起你好感的事吧?” 
肖冬云沉吟不语。 
“姐,讲给我听听嘛!” 
肖冬梅不由得央求姐姐。 
于是当姐姐的,便将李建国名下已有了三万五千元钱的事,也干脆说了。当然,也说了他多么慷慨无私,声明那钱有她们姐儿俩的份儿。还说了他关于自己拯救自己的那番话。李建国的那番话,经过她的修正加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变成了一番充满人生的乐观,有志气而又昂扬向上的话。 
肖冬梅直听得神情渐肃,也像姐姐听李建国说时那样,点头不已。 
“不管我们以后的人生如何,不管他最终能不能获得那三万五千元钱,总之他对我们姐妹的一份儿心是让我感动的。我们还不曾考虑的种种问题,他不但考虑了,而且把我们的命运和他自己的命运连在一起进行考虑了,仅仅这几点,还不够让你重新看侍他的吗?” 
肖冬梅的内心,也着实地大受感动起来。 
她说:“姐,你那位赵卫东就不会这样。他一事当先,总是先为自己的得失考虑周到了,再看人下菜碟,附带考虑考虑和他有特殊关系的人的利益……” 
肖冬云嗔道:“你看你,又背后贬低别人了!” 
肖冬梅却问:“建国他现在干什么呢?” 
肖冬云说:“也许还在电脑桌前吧。” 
肖冬梅就从身上扯去被单下了地,一边穿鞋一边说:“什么时候你们人人屋里都有电脑了?单单我没有可不行!我现在就跟建国学电脑去!” 
言罢,人已飘出了门…… 
经肖冬梅忽左忽右,忽躺忽坐的,枕头可就移了位了,那本书可就从枕下露出一角了。门一关,当姐姐的回过头来,目光又落在床上时,发现了那本书。她知道妹妹喜欢看书。这是一本什么内容的书呢? 
她从枕下抽出了那本书,第一页还没看完,脸上一阵发烧,倏地合上了。 
竟看这种书!从哪儿搞的?! 
手中的书仿佛变成了一面魔镜,仿佛只要再翻开看,哪怕再看几行,书中就会伸出一双蓝的妖手,将她猛拽入书中去,使她这个人的血肉之躯也化作一行行猥淫的铅字似的。 
于是她明白了妹妹为什么不情愿给她开门;明白了妹妹其实在她来之前一直躺在床上看那本书;明白了妹妹说有多困是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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