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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女帝娉兰-第23章

小说: 女帝娉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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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是血肉模糊。
  简直是惨不忍睹。
  董后丝毫没有要放过定儿的意思。若是再多加两杖,定儿的命大概就已轻易的陨在了毓仁宫了。
  我默默的帮她将衣裤褪下,扯到了伤口,便听她喃喃两句:“小姐……救我……”吟吟咽咽,沙哑的难以形容。
  我的泪水便不知觉的滚了下来。
  这时外面的宫女端了热水,将帕子浸了想要替定儿擦洗伤口。
  我从她手中接过,道:“我来吧。”
  她犹豫了一下,才行礼退了下去。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帕子敷在了定儿的伤口上。她立时就打了个哆嗦,崩裂的皮肤歪斜着躺在肉上,看了让人心惊肉跳。
  我泪如泉涌。心中不断升起的,是种苦闷的挣扎。
  宫中凶险,我早已明白,却不想今日竟是累了身边之人,这叫我心何以堪?
  细细的为她清理了伤口,便听见外面房门一响,小李子已走了进来。
  他手上捧了个瓷瓶,见了我,竟是有些踌躇。
  我躲开他擦了泪水,才问:“怎么了?”
  他躬身回道:“奴才本是要去御药房拿药,却在门口碰着了锦玉。她拿了这个给奴才,说今天的事本来只是几个宫女闹着玩,不想却让定儿遭了难,她心中不忍,便拿了皇后娘娘从前赏药膏给定儿涂抹。说是西域进贡的良药,对外伤有奇效。她还让奴才在娘娘您面前多美言几句,请您饶了她今日的莽撞。”
  我把药接过,打开闻了闻,里面的药气浓郁,并无异味,又倒了些在手上,是些灰褐色的粘稠液体,与先前父王用的活络生筋膏倒是有些相似,才略微安了心,将药涂在帕子上,往定儿的伤口上敷去。
  小李子有些担心,凑到我身边问道:“娘娘,我瞧那锦玉可不是什么善类,万一她在这药里做手脚怎么办?”
  我轻轻将帕子敷上,才道:“她若是想害定儿,只要在皇后耳边多说两句,定儿今天就回不来了,而且她跟定儿并无太多仇怨,没必要害定儿性命。”
  小李子才松了口气,转而却低声抽泣了起来。
  “定儿这是招惹谁了,非要受这种罪。”
  我无声的替定儿处理好伤口,见她脸色稍有好转,才起身道:“你们日后,在宫中莫要招摇,谨言慎行吧。”
  第二日,我便从水苑搬了出来。
  并不止是因为我的请辞,还有齐太后。
  她昨日到了水苑,亲自来找我。
  如今宫中对我的专宠早有微辞,她也不是没有耳闻,又加上今日定儿之事,此次召见,便在情理之中了。
  “后宫之内,只可百花争艳,不可独占鳌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她昨天对我说的话。
  其实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然而我一直留在水苑,却只是想逃避宫中的争乱。
  我以为自己可以躲在子煌的羽翼下,求得安逸,然而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永络国如今朝政不稳,便更需要诞下更多优秀的子嗣以安民心,你如今身子沉重,不便再侍侯皇帝,我知道皇帝对你的心思,所以才找你,希望你能为国家着想,劝皇帝能继续为我永络国皇族开枝散叶。”
  她的话一直回响在耳边,挥之不去,纠缠不开。
  她要我劝皇上去临幸其他宫妃。她要我将子煌,推到别人的宫中……
  鼻间传来了淡淡的水沉香,一时有些不习惯,才猛然记起自己已经不在了水苑,身边也再不能去燃那龙檀香。
  挥手让身边的侍女将那香撤了,才伏在软榻上,瞧着窗外的夜色。
  今天晚膳时,子煌翻了舒婕妤的牌子,大概也是听了太后的严令,才不得为此。
  我与他的关系,一时间竟是模糊了起来。
  原来想完全的倾心与他,全是奢望……
  月光珠玉般点点流洒了下来,盛夏之夜只剩了一点虫鸣,却愈发的静谧骇人。
  幽声一叹,这夜,大概也就这般过去了。
  却也未曾这般过去。
  宫门响动,传来了宫女轻微的低呼。
  我似是被人惊动的游鱼,连忙坐起,便从那朦胧的屏风外,瞧见了熟悉的人影。
  淡淡的龙檀香,渐渐弥散了满室。
  他轻步而来,拉了我的手,坐在了软榻之上,然后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摇了摇头:“瞧这月色极好,便一时贪恋了。”
  他似是无奈般一笑,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内室床侧,让我躺下盖好薄被后才道:“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注意照顾自己。”说完便拉起被子,躺在了我身侧。
  我却猛的坐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讶然的问我:“怎么了?”
  我无措的将视线左右移动,最终落在了他眼眸中,才轻咬了下唇,道:“皇上应该留在水苑的。”
  他的眸子微微有些黯了下去,对我道:“母后所说,你不用在意,舒芷生性怯懦,就算我今夜没去承恩宫,她也不会对外人乱讲什么。”
  原来他是用了舒婕妤做幌子。
  我下意识的摇了头。却听他道:“后宫的事情,我不管,但我只会在有你的地方过夜。”他伸手揽住我,用力的抱着:“我只要你一个。”
  他的怀抱温暖的让我惶恐,我略微有些挣扎,嘴中也只会道:“皇上该留在水苑的。”
  他立时将手松了开来,用他那双夜般沉黑的眸子望着我,闪也不闪。
  “你真要我走?”
  我不敢回答。
  他的手从我腰间移开:“若是你说,我就走。”
  我抬起头瞧着他,瞧着他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那样的唇。一点一滴像刻在了心里一般。
  心中辗转,意志却在一丝一毫的消磨。
  我为什么要他走呢,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的煌琰啊!
  已经转了一世了,已经无奈的错过了,我为何还要放手?前世分别的伤痛,难道还不够么?
  用力的抱住他,抱紧他。我只有一个子煌了,我不能再松手,我放不开,也放不起。
  这一世的爱,就让我这般,倾送出去吧……
第25章
  而我却没有其他办法,煌琰是我几世都无法失去的人,我无法跟随希琰,便只能留在子煌身边。
  我失不起。
  所以也只能如此。
  中午的时候帮定儿上药,她刚刚苏醒,见到我便禁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宫中的规矩是不许大声号哭的,但这孩子从未经过如此委屈,想心中定是多了几分郁结,便任她去了。
  锦玉拿来的药是极好的,只用了两天,便有了效用,那本是狼藉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看样子再过几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定儿本是不愿让我帮他上药,后来用主人的口吻逼她,她才乖乖的趴了下去。她的伤很大原因是受了我的牵累,我又怎能对她袖手旁观。
  仔细的帮她处理好,便听身边的宫女过来禀告,说是太医院的张太医过来请脉,正在厅上候着,我才低头安慰了定儿几句,出去了。
  张明启算是太医院的领头人物,今年六十多岁,膝下只有一子,却未曾继承父业,听说是在十几岁的时候随了一个云游的浪人学武去了。而这在这位年已耳顺的老人心里,也算一件烦扰事。
  他细细的为我把着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略一提气问道:“娘娘最近可有不适的症状发生,比如呕吐,腹痛之类。”
  我略微回想了一下,只两个多月的身孕,还没有更明显的状况,便摇头道:“最近一切都很好。”
  张明启才有些心安,笑道:“娘娘的脉相有些浮软,想娘娘自北方来,对南方的气候多有不适,又因上次的大病虚了身子,下官就给娘娘开些调理补身的药,服用两贴下去就该能有所起色。”
  我点了点头:“那就多劳张大人费心了。”
  他道:“不敢。”便收拾箱子退下了。
  望着张明启远去的身影,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小腹:依旧平坦的感觉不出什么。而待八个月以后,便会有个小家伙从里面出来,闯入我与子煌的生命。
  他一定有着子煌一般的模样,英俊让人移不开眼。还会有着孩子的天真烂漫,调皮嬉闹,那个时候,寿德宫自会热闹许多了吧……
  想着,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隐约间像是睡着了,做着梦,梦中闪烁的全是迤逦瑰丽的光晕,中间是个孩子,三四岁的模样,在野地里巅巅的跑着,笑声洒了一串一串。
  我跟着他,也开心的笑,却怕他摔到,小心的在后面护着。
  孩子喊着父亲,然后扑入了一个怀抱,我的视线随着他,渐渐上移,然后就看到了那张脸。
  笑容邪气霸道,唇角挂着一弯浅浅的酒窝。
  然后便是猛然的惊醒。
  摸摸额上,早已渗出了一层薄汗。
  一直在身旁时候的宫女吓了一跳,慌忙的就跪了下去。
  房内一时静让人窒息。
  我挥了挥手,让宫女起来,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本是个怕痛的人,又想那些无望的事情做什么……
  又过了七八日,定儿已能自己下床走动,便抵死般的不让我再替她上药。我本来只忧心于她,如今若是再坚持,也只会让她不自在,便不再管了。
  安胎药是每天都要服的,张明启有种这个时代男人特有的顽固,药都是他亲自动手选,亲自动手煎,并亲自端了送来。小心谨慎,不容外人碰得一丝一毫。
  这些都为了一些必要的防范。至于防些什么,我心里自然明白。
  昨天哥哥送了书信过来,他已在嘉郡安置妥当,并开始随着史魏书,商容视察河道,发送银粮。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想大概三五年后,就会有所收获。
  而近些日子,也是过得如水般平和。
  一早的天色就有几分阴晦。待下午时分,便开始下起了小雨。珠玉般的雨点打在芭蕉叶上,溅开了千颗水晶粒子,四散滑落而去。
  夏末,南方的一季雨水,把院子四角的石头染了一片苔绿。
  正瞧着雨,便听到宫门太监喊:“皇上驾到。”
  我有些意外,连到廊前去迎,还未踏出门口,便听子煌道:“外面凉,进去再说。”
  他小心的扶我进了内室,便拉了我的手,瞧着的瞧着我的肚子,一双碧玉般的眸子全是一幅痴迷。
  我笑着脱开了他的手,唤宫女进茶,才对他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才猛的想起什么般的道:“是母后听说西良玉可以安胎顺产,便求了一块回来,刚开了光,为求诚心要你亲自过去从法师那里拜领。我刚好要去毓坤宫,便顺路过来接你。”
  我不觉莞尔,瞧了外面的雨下并不算大,便叫宫人开始准备。
  许久未曾出过宫门,正装的衣衫也都放到了衣柜内里。忙了许久,才收拾停当,至此已过了近半个时辰。
  匆忙的出了宫,待到毓坤宫时,雨已经停了下来。
  永络崇尚佛法,各宫之中都奉有佛翕,法师出入宫闱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所以一走进毓坤宫后院,便听见了低沉的经文咏唱。
  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修建整齐,团团簇簇围在碎石路边,竟成了封闭的围栏,外面的人要拐七八个弯才能入得内去。
  子煌说里面正在做法事,他不方便进入。然后便开始叮嘱我雨过路滑,要分外小心。
  他最近也开始变得罗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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