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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胭脂扫峨眉-第103章

小说: 胭脂扫峨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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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留下?你明明知道,我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我愿意。”他桀骜地昂起头,满不在乎地吐出这三个字。
  “笨蛋!现在可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她气急,直想朝他头上狠狠揍上几拳,“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我说过,我愿意!”他深深看她几眼,一摔手,转身走开。
  唉,简直就倔得象头骡子。
  辛衣有些头疼地望向人群中那张固执的脸,跟着他们宇文家,就是造反,就是谋逆,从此再也不是大隋的忠臣良将。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高子岑静静立在士兵中,默然扣紧刀柄,眉锋如刀,墨色双瞳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得叫人难以察觉。
  三更时分,东城火光大作,那正是司马德戡在城内发出的信号。
  “父亲!”
  辛衣见到信号,当即请示坐在右首上方的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眼望远处宫城那炫目的灯火,负手睥睨而笑,道:“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陛下,你休要怪罪为臣。”说罢,面色一沉,右臂举起。
  “动手!”
  辛衣果断地一声令下,几万骁果军如暗夜的潮水般迅速汹涌四散,朝着江都的小街小巷攻略而去。
  只见四下金铁光寒,人影晃动,黑暗掩盖了一切,却又滋长了一切……
  这一夜,正轮到候卫虎贲郎将冯普乐巡夜当值,他眼见宫城内火光冲天,不禁一阵愕然,正在忐忑间,忽闻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念间,数十精骑已从黑夜中破行而出,朝他疾行而来。冯普乐不由大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横:“前面什么人,速速停下!”
  话音未停,却见一员小将一马当身,飞骑而出,战刀高举,气焰张狂,如大鹏展翅般朝他杀来。
  冯普乐大惊,正欲抽枪再刺,却见前方刀光交错闪出,自己颈部一凉,双眼一黑,头颅“咕噜噜”滚落地下。
  高子岑用长茅将头颅高高挑起,大声喝道:“冯普乐已死,要命的速速投降!”
  众巡夜将士大惊失色,四散溃逃。
  另一方,辛衣领着众弓箭手呼啸而过,手中的一张硬弓拉的如同满月,姿势潇洒,去如流星,例无虚发,“嗖嗖”声不绝于耳,尘烟过后,只留下一地伤兵哀鸿,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
  不用多时,叛军便已经占据了江都的主要街道,布兵分守衢巷。
  四更更响,虎贲郎将元礼领着一队卫兵来到玄武门外。
  此时负责当值守门的将领乃是右屯卫将军独孤盛,他从城楼望下,高声问道:“元大人,现在天还没亮,为何要急着进城?”
  元礼声音显然很是急切,道:“独孤将军,快快打开城门,我等有重大军情要立即禀告陛下。”
  独孤盛照例验过令牌文书,确认无误,又见那元礼神色甚是焦急,显然真是有要事,当下倒也没有多疑,随即命士兵打开城门,迎上前道:“元大人,请吧!”
  就在独孤盛侧身相让,恭请元礼入城之际,紧傍在元礼身后的宇文智及,冷不防抽出腰间的刀,向着他的脑门直直劈了下来,黑暗里,雪亮的刀光宛如银河倒挂,独孤盛猝不及防,稀里糊涂间竟已经人头落地。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守门的士兵们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待他们回过神来时,宇文智及已经领着伏兵尽出,如潮水般拥入城中,独孤盛手下原本兵微将寡,被禁军一冲,早都如鸟兽散,抱头鼠窜,争相逃命去了。
  这一晚,火光如炽,风声如呖,杀戮、血光、刀鸣、马嘶……把昔日里堂皇富丽的东宫化成了恐怖的炼狱。
  几路人马凝合成一股黑色的潮水,慢慢将皇城一点一点吞噬在腹中。
  夜色如铅似铁,黑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象征着无上皇权的九重宫阙,被火光投映下庞大的影子,在厮杀声中飘摇欲坠
  远在后宫的杨广一个惊悸,猛然从睡梦中惊了起来,朝后一摸,涔涔汗水已然浸湿了背脊。他起身望向窗外,夜风穿窗而入,半掩的雕花长窗微动,他眼神仍有些迷惘,仿佛弄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此时外面人声喧哗,隐隐还有火光透来,完全不同于昔日的宁静与肃穆。难道,是有什么变故,想到此,杨广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楸紧了。
  “来人啊,传裴虔通!”
  须臾,殿外当值的直阁裴虔通已被传昭而来。
  “外面这等喧闹,出了何事?”杨广急声问道。
  裴虔通恭敬答道:“回陛下,是草坊失火了,众人正在抢救,火势不大,即刻便可扑灭,请陛下不必担忧。”
  “原来……只是失火么……”
  杨广虽然面有疑惑,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随意吩咐了几句,便挥手示意裴虔通退下,神情很是倦怠。
  裴虔通应诺着退出门去,眼中却是挡也挡不住的嘲讽。此刻皇、宫城门禁早已经被叛军所控制,皇城里外不能相通,消息断绝,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只要他不说,皇上就绝不会知道。
  “裴大人,燕王殿下在外面说要求见陛下。”一个卫士匆匆上前禀报道。
  “燕王?”裴虔通皱起眉头,“他来做什么?”
  “燕王说什么自己中风,命悬俄顷,请得面辞,好象是……”卫士凑近裴虔通,低声道,“好象是燕王发现了什么端倪。”
  “哼!这倒奇了,中风之人还能自己走到皇宫里面圣,”裴虔通脸上戾色一现,果断地发出命令,“将他给我拿下!”
  “是!”卫士抱拳退下。
  此时大局已定,一个小小的燕王,又妄图能改变些什么呢?不过是以石击卵、螳臂当车罢了!裴虔通忍不住冷笑。
  天尚未全亮,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已经控制了宫城外围,抽出一部分兵力,增援裴虔通。裴虔通立即将监门卫士全部替换成叛军,继续保持着对城门控制。
  “吩咐下去,关闭各门,只开东门,派人告知殿内侍卫,宫中发生大规模兵变,要想活命的立即从此门而出!”
  一个兵变的消息,竟使得宫内侍卫不战自溃,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事情,竟然比他们所料想的还要容易得多。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末路之际,又有多少人会为了所谓的忠诚而浴血焚身呢?
  五更时分,天色微明。虎贲郎将司马德戡扫清皇城外围后,带着主力人马从玄武门进入宫城,与等候于此的裴虔通汇兵一处,开始逼宫。
  叛军把内殿查了个天翻地覆,却始终找不到杨广的身影,只在后宫搜出了萧皇后与一干伴驾的美人。
  “敢问娘娘。”裴虔通朝萧后拱手一揖,道,“陛下现在何在?”
  萧皇后冷冷看他一眼,神情凛肃,毫无惧色:“尔等乱臣贼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哀家恨不得剜而食之,想要哀家助纣为虐,却是万万不能!”
  裴虔通道:“娘娘误会了!我们只是请陛下西归,决不会伤害陛下,还请娘娘放心。”
  “裴将军休再与这些娘们啰唆。”司马德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大刀一挥,将明晃晃的刀锋架在其中一个美人的脖颈,恐吓道:“快说,杨广藏身何处?”
  那美人吓得脸上已无血色:“陛下……陛下躲在西阁。”
  “住口!”萧皇后大惊,待要呵斥,却已经为时已晚。
  司马德戬仰头哈哈大笑,一把撇了那美人,回头召唤裴虔通:“走,寻那昏君去。”
  眼见军队越走越远,萧皇后再也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摊倒在地,脸上尽是绝望之色:“你、你……为何要出卖陛下!”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害怕……”美人嘤嘤啼哭着,柔弱的身躯在冷风中蜷缩成了一团,不停地颤抖,犹如经冬残枯的叶子。萧皇后长叹一声,泪水,终于从眶内滑落。
  “陛下……”
  我梦江南魂难依
  西阁外,很快便被叛军团团包围起来。
  司马德戬待要指挥众人杀进里厢,却给裴虔通一把拦了下来。
  “怎么?”司马德戬不解地瞪他,裴虔通阴阴一笑,转头对站在人群里的校尉——令狐行达道:“你,去把陛下请出来!”
  “我?”令狐行达闻言,又惊又喜,显然是没有想到裴虔通会将这样的差事派给自己。
  司马德戬眼珠一转,与裴虔通交换了一个眼色,便不再吭声。
  “是!小的遵命!”
  令狐行达拔出刀,摩擦了一下双掌,一鼓作气冲进西阁,还未站定,便大喝了一声:“昏君!快快出来受死!”
  阁内静了片刻,接着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自里传出:“你想要杀朕吗?”
  令狐行达身体一僵,寻声望去,只见那立在窗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不是杨广又是谁。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令狐行达的心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轩窗前,杨广孤独而冷峭的背影,始终挺直着,纹丝不动。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可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却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此时明明已经是退路已断、生望已绝,可这末路的君王,却又似恢复了往日的尊严。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令狐行达此刻竟变得有些战战兢兢起来,他慢慢放下手中的刀,恭敬地答道:“臣不敢,臣不过是想奉劝陛下西还故土罢了。”
  “西还故土?原来不是谋反么?”杨广笑了,缓缓转过身来,唇角扬起讥诮的弧线,目光冷冷迫人。
  令狐行达与这样的目光一撞,身上的气势又去了大半,垂下头,惶惶间只得将手一拱,道:“陛下,请吧!”
  杨广没有再看他一眼,广袖轻动,当先走出了西阁。
  叛军顿里三层外三层,把西阁楼下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一出宫门,杨广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裴虔通。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不知是诧异,愤怒,失望还是悲伤。
  这个人,是他作晋王时的亲信,是他多年来真心信任的人。没想到,今日造反,竟也有他的份。
  “裴虔通?竟然是你?”杨广咽喉间发出一声叹息,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直迫向面前那人的心底,颤声道:“你是朕的旧部,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怨恨,至于造反?”
  裴虔通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躬身答道:“臣不敢谋反,只是因为将士人人思归,想奉劝陛下西还京师。”
  杨广自嘲一笑,缓缓昂起头,说道:“朕早已经打算回大兴,只为长江上游的运米船未到,故而才延误了一些时间,这便与你们回去罢!”
  一个卫兵匆匆而来,附在裴虔通耳边轻语几句,裴虔通微微颔首,对杨广道:“陛下,现下文武百官已在朝堂等候,还请陛下亲自去慰劳。”说罢,他牵过随从的马,便要杨广骑上。
  杨广只看看那匹马,却并不动身。
  “陛下?”裴虔通皱了皱眉。
  杨广缓缓抬起头来,冷冷看着他道:“此马鞍驾破旧,朕身为天子,怎能骑乘如此坐骑,且换新鞍来!”
  司马德戡眉头一皱,当场便要发火,却被裴虔通拉住,使个眼色,道:“你们没听见吗?陛下要新马鞍,赶快更换来!”
  司马德戡重重哼了一声:“死到临头还拣东拣西,真真是一个昏君!”
  杨广却似没有听见这讥刺之言,身躯挺得笔直,脸色却是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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