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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奋斗-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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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精神上无疑会对他有益处的。 他不会死啦;他渐渐要好起来啦。找到这个职位就证明了这一点。现在,他 可以上那屋子去,找到一个妩媚的大姑娘。她会喜欢他的。安琪拉不在这儿。 他独自一个人。他又获得青春的自由了。如果他身体好了在工作的话,那可 就好啦!

    他彬彬有礼地向老牧师道谢,然后一路走去,凭着牧师指点的一些琐 细的特点,认出了那所房子:两头都有阳台的走廊、几张红摇椅,门阶旁边 两个黄『色』的花盆架、灰白『色』的围栅和大门。他很神气地走上前去,揿了一下 门铃。一个五十五到六十岁光景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她样 子很有知识,生着光泽的灰头发和澄澈的蓝眼睛。尤金说明来由。

    她极感兴趣地听着,一面不住地打量着他。他的外表很叫她喜欢,因 为她有着很强的智力及文学癖好。

    “平时我不会考虑这样的事的,不过我一个人带着侄儿住在这儿,这屋 子容纳得下十来个人。我不想做什么使他不高兴的事;倘若您明儿早上再来, 我可以告诉您。您住进来对我倒没有妨碍。您认识一位姓第沙的艺术家吗?”

    “我跟他很熟,”尤金回答。“他是我的老朋友。”

    “他是我女儿的朋友。您上村里别处问过吗?”

    “没有,”尤金说。

    “那倒好,”她回答。

    他很懂她的意思。

    那末女儿不在这儿。嘿,没关系。风景很幽美。傍晚的时候,他可以 坐在这儿一张摇椅里,望着溪水。傍晚的落日已经低沉到了西边,正在闪烁 着金光。对岸小山的外形显得肃穆、宁静。他可以做散工、安眠、工作,舒 适地享受一下生活。他会恢复健康的,这正是恢复健康的方法。做散工。多 么好,多么独出心裁,多么有趣!他多少觉得象一个侠客,正去探访一个崭 新而奇怪的境界。

    

第一卷 第二十章

    他要求寄住在这屋子里的事,很快就解决了。那个侄儿,据尤金随后 发现,是一个三十四岁、温和而有理智的人;他并不反对这件事。尤金看出 来,他多少也出钱帮助维持这屋子,虽然希伯黛尔太太自己显然也有点儿钱。 二楼上一间布置得很漂亮的房间租给了他,隔壁就是一间浴室(这屋子有好 几间浴室);他立刻就可以随便进出。屋里有些书籍,有一架钢琴(不过没 有人弹)、一个吊床、一个做杂活儿的女佣和一种宁静自得的气氛。希伯黛 尔太太是个寡『妇』,大概已经孀居多年了。她具有处世的经验和见识,显得安 详稳重。她对他的身世,并不特别喜欢追根问底。就外表看来,他觉得她是 文雅的、缄默的、保守的。她会说笑话,说起来总是微妙而机灵的。在请求 寄宿的时候,尤金坦白告诉她,他已经结婚了,妻子在西部,等他健康多少 恢复以后,就打算把她接来。她跟他谈到艺术、书籍和一般生活。

    在她看来,音乐似乎是另一件事。她并不多么喜欢音乐。侄儿戴维斯…辛 柏逊既没有文学修养也没有艺术修养,显然也不大喜欢音乐。他给一爿较大 的百货店承办货品,是个瘦弱、整洁而相当时髦的人,生着一张瘦瘦的,并 不窄长而是肌肉紧绷着的脸孔,蓄着一簇短短的黑口髭;他似乎只对个『性』的 幽默、买卖、垒球和自我享乐的方法感觉兴趣。尤金喜欢他的就是,他为人 整洁、朴实、爽直、和蔼、有礼。他显然不希望探听别人的私事,可是却喜 欢逗起轻松的讨论并穿『插』上几句俏皮话在里面。他还喜欢种花和钓鱼。早晚, 他特别用心地照料着栽种在后院里一条短短的沙石小径旁的一片花草。

    经过了以往的三年,尤其是近九十天来侵袭他的大风暴以后,走进这 样的气氛里来,这对于尤金真是一件大快事。希伯黛尔太太一星期只要他八 块钱,虽然他知道这种家庭气氛是通常在公共市场上出什么代价都买不到 的。女佣人每天在他的镜台上放一小束鲜花,还给他大量的新『毛』巾和被单。 浴室是他专用的。傍晚,他可以悠然自得地坐在门廊上,看着潺潺流水,或 是呆在书房里看书。早餐和晚饭向来是愉快的时刻,因为虽然他五点四十五 分就起来洗澡、吃早饭、步行到工厂,以便在七点钟抵达那儿,可是希伯黛 尔太太总也起身了。她多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那么早就起身。她喜欢这样。 尤金心情疲惫,不大明白这道理。戴维斯在他要出发前一会儿才来吃饭。他 总有句兴致勃勃的话可说,因为他从来不悒郁不快。他的事情,不问是什么, 似乎从来不使他感到沮丧。希伯黛尔太太总亲切地跟尤金谈谈他的工作,他 们居住的这座小镇市(它叫丽瓦伍德),以及政治、宗教、科学上当前的动 态等。有时候,她还提到她的独养女儿。她结婚了,住在纽约,似乎偶尔也 上这儿来看看母亲。尤金想到自己这么幸运,竟然找到这地方;他觉得很高 兴,希望竭力迎合人家的意思,绝对受到人家的欢迎;他可并没有失望。

    希伯黛尔太太和戴维斯私下也谈到他;他们一致认为他很讨人喜欢, 是个很好的人,值得留他寄住。在尤金做工的工厂里,情形可大不相同啦, 他给自己造成了一种几乎完全配合他脾胃的气氛,虽然有时候他对一些琐碎 的事情也要埋怨。例如,在第一天早晨,他奉派去跟两个人一块儿干活。这 两个人在场内给人很亲密地称着约翰和比尔。他起先认为他们是傻瓜。从他 的艺术眼光看来,他们似乎是机器——与其说是有理『性』的人,不如说是机械。 他们身材适中,不过五英尺九英寸光景,体重都是一百八十磅左右。一个生 着一张模样不好的圆脸,很象一只鸡蛋,上面附着一簇浓密的黄口髭。他有 一只假眼睛,又加上一副眼镜,用钢钩钩在凸出的又红又大的耳朵上,弄得 非常复杂,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棕『色』帽子,那会儿已经成了一只软绵绵的不 成形状的大球啦。他名叫比尔…杰福兹;有时叫他诨名“独眼龙”,他也答 应。

    另一个人叫约翰…邓肯(别名“贾克”),身长和体格也是那样,脸孔 的模样稍许好点儿,智力,即使稍许强点儿的话,也是微乎其微的。他看起 来多少精明些——尤金觉得他内心某处隐藏有一丝幽默感,可是他错了。不 过杰福兹更是一点儿也没有。贾克…斯蒂克斯,那个木匠头儿,是个又高又 瘦,生『性』迂缓的人,生着红头发,红胡须,流动不定的蓝眼睛和大得扎眼的 手脚。他吩咐尤金去跟着这两个人一块儿干一阵子。他的主意是“考验他一 下”,象他告诉带领一批在场内做早工的意大利人的一个副工头那样,而他 也真能这么办。

    他认为尤金是在这儿做不了的,或许可以拿一点儿重活儿把他吓唬走。

    “他为健康上这儿来,”他告诉他。“我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布鲁克 斯先生吩咐把他送到这儿来工作。我想瞧瞧他多么喜欢真正的工作。”

    “小心别伤了他,”另一个提醒他。“我觉得他样子不很强壮。”

    “我想他搬几个小木桩是受得了的。如果吉美搬得动,他也就能够搬。 我并不打算叫他做多久。”

    这件事尤金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当工头吩咐道,“来,新来的人,” 并且指给他看一堆直径六英寸、长度八英尺的滚圆的、粗糙的梣木段的时候, 他的勇气全都泄掉了。他被迫把有些木段搬上二层楼去,要搬多少段,他可 不知道。

    “把它们搬到上边房角里汤姆逊那儿去,”杰福兹迟钝地说。

    尤金用细瘦的、文雅的手不很有把握地抓住一段木头的中央。他不知 道拿木材和拿画笔一样,也有方法。他想抬起它来,但是抬不动。粗糙的树 皮无情地擦着他的手。

    “我想你开头得先学一下,”贾克…邓肯说。他站在旁边,细看着他。

    杰福兹忙着做别的工作去了。

    “我对这个不大在行,”尤金羞惭地回答,一面停住,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让我教给你一个诀窍,”他的同伴说。“这儿的各种手艺都有诀窍。这 样抓住一头,把它向前推,直到你可以使它立起来。现在弯下身,把肩膀抵 在当中。你衬衫里边有衬垫吗?你得有一个。现在把右手向前伸出去,抓住 木桩。这就行啦。”

    尤金直起身来;粗木杆平稳、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它似乎摩擦着他 的肌肉;脊背和腿立刻疼痛起来。他毅然向前走去,尽力想显得自自在在, 可是走了不到五十英尺,他就感到痛苦难当了。不过他还是走完了厂房的那 一长段路,上了楼梯,又走到汤姆逊呆的窗口,额头上冒出汗来,耳朵胀得 通红。在他走近机器时,他相当踉跄,把木杆沉重地扔了下去。

    “瞧你怎么搞的,”他身后一个人说。那就是汤姆逊,那个车床工人。“你 不会把它慢慢放下吗?”

    “不,我不会,”尤金愤愤地说,脸上由于极度用力显得微微有点儿发红。 他想着又惊又气,他们竟然会派他做这样的工作,尤其因为哈佛福特先生还 告诉过他,工作将是很便当的。他立刻疑心是有意阴损他,想把他轰走。他 想加上一句,“这对我太重啦,”但是他管住了自己,走下楼来,不知道怎样 把其余的木头搬上去。他小心地『摸』『摸』木杆,希望这样挨掉点儿时间,可以减 轻痛苦,给他气力来搬第二段。最后,他又拿起一段,痛苦蹒跚地再度向楼 上走去。工头眼睛盯视着他,可是没说什么。他想到尤金在这样受罪,就有 点儿好笑。这种变化对他不会有害,反而有好处。“等他搬上四段来的时候, 让他去吧,”他还是向汤姆逊说了,因为他觉得最好稍许把情况弄得轻松点 儿。汤姆逊拿眼角瞥着尤金,看到他的愁眉苦脸和他所作的努力,但他只是 笑笑。等他丢了四段木头在地板上以后,汤姆逊说:“这就成啦。”于是尤金 轻松地哼了一声,愤愤地走开了。在他那神经质的、异想天开的、富有想象 力的、好忧虑的心境里,他以为自己受了一辈子好不了的损伤。他只怕自己 扭伤了哪儿的筋肉或是挣破了哪儿的血管。

    “我的老天爷,这样的事我可受不了,”他想着。“如果工作这么辛苦, 我就只好不干啦。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待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上这儿来做这 种事的。”

    多少天,多少星期腰酸背痛的辛苦劳累的幻象,在他的眼前展开。这 样决不成。他可受不了。他瞧见以前那样寻找工作的日子又回来了;这在另 一方面也叫他害怕。“我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就放弃掉,”他尽管心烦意『乱』, 还是这样劝告自己。“不管怎样,我得稍许忍耐一下。”在开头的痛苦时刻里, 他仿佛是处在进退维谷的困境中。他慢吞吞地走下楼,上院子里去找杰福兹 和邓肯。他们在一辆车子那儿干活儿,一个在车上接着要堆叠起来的木材, 另一个正在把木材扔上去给他。

    “下来,比尔,”约翰说。他站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抬脸望着他的伙伴。 “你上那儿去,新来的人。你姓什么?”

    “威特拉,”尤金说。

    “啊,我姓邓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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