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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新宋-第3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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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来以为惟有华夏九州才是人类文明唯一中心的宋朝读书人,这时候终于不得不接受一个现
    实,在万里之外,还有一个未必逊色于诸夏文明的文明存在;所谓的“大食”,也并非是一
    帮只会经商的夷人组成的。而面对这种现实,大宋有些学者以宽厚的胸怀来接受这一切,甚
    至愿意谦虚的却研究这些“夷人”的成果,着手准备对其进行注释;但同样也有一部分学者
    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些不过是末流而已。后一种学者中,高傲者则是傲慢的拒绝阅读,也
    禁止自己的弟子阅读讨论;而激进者,则不免吹毛求疵,在诸学刊中大加批评指摘,甚至指
    责西湖学院开设语言课,以华夏之尊而效沙门习夷人之语,是自甘堕落,斯文扫地。于是持
    不同意见的学者在各种报刊上互相攻讦,有人批评,则有人辩护。唯独西湖学院的语言课,
    却不仅没有因此停办,反而别的学院也出现效仿之势——学习契丹语或者还只是出于书生经
    国济世的理想,但是大食语与梵语,却是有着直接的利益趋动,随着大宋海外贸易的繁荣,
    “通译”无论在官方与民间,都显得十分的紧俏。
    让石越非常吃惊的是,金兰对于这些事情也显得十分熟悉。石越从来不知道伊本。西拿
    的《知识论》里写了什么内容,但是金兰却能说得头头是道,让石越不由再次对这个女子另
    眼相待。
    这种闲聊一直持续到家宴结束。唐康让仆人先送金兰回府,他自己却再次折回来见石越。
    “大哥。”唐康见着石越,便迫不及待地问出忍了半天的问题。“朝中的局势,大哥与
    先生已有应对之策了么?”
    “朝中局势?”石越意味深长地笑着反问了一句。
    “难道大哥毫不担心么?”唐康隐隐有点奇怪,但他还是相信这只是石越临危不乱的风
    度,“福建子费尽心机,不过是想使离间皇上与大哥。偏偏此时《白水潭藏书总目》又……
    虽是名至实归,但总归是不得其时。”
    李丁文亦叹道:“此事措手不及,否则未必不能阻止。”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石越淡淡的说道。李丁文不以为然地望了石越一眼,撇了撇
    嘴。唐康稍有点讶异,又立即道:“桑长卿与程先生他们,的确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他
    们既决定要做的事情……”
    “便是能勉强阻止,我也不屑为之。”石越打断了唐康的话,异常坚决地说道。
    唐康吃惊地望着石越。
    “自古以来,为政者有两类。一类目光短浅,不过是玩弄权术,以图搏取高位;一类却
    着意深远,所作所为,无不思及长远,欲为万世立法。做前者容易,不过有智术便可;为后
    者难,纵以王介甫之贤,亦不免有急功近利之病。我虽然愿为后者,但行事亦是战战兢兢,
    盖我终究亦不能知道自己所为之事,究竟是对是错。不过是尽我之力,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然则若换位而言,则王介甫亦何尝不是在尽他之力,求无愧于心?我之为政与介甫之变法,
    区别又在何处?!”
    石越的声音十分平静,却让唐康觉得十分沉重,他仔细地听着,品味着石越的话。
    “我与王介甫之区别,其实也十分简单。王介甫自信过甚,不能容异己;而我却常怀惶
    恐,绝不敢以己为是而以人为非,竟容不得别人之不同。我自可有自己的政见,自然要坚持
    自己的主张,但是我从来不会想将与我意见不同者全部逐出朝堂,禁止他们说话。我更不敢
    借官府之威权,打压民间之声音,钳制士林之清议。若是目光短浅者,自会以为不利于己的
    言论,会妨碍自己政务之实施,给新政增添层层阻力,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我却以为,既
    便那些反对意见中,一百条只有一条是对的,为了那一条对的意见能被允许说出来,我们也
    应当坦然允许那九十九条错误的意见被发表出来,接受它们带来的困难。这样的坚持,需要
    更大的智慧,它远没有独断专行来得痛快,但若能这样坚持,我们却会犯更少的错误,至少
    我们犯了错误以后,也能更及时的发现与改正。”
    “这有何必要?”李丁文不解的问道。
    “绝对有必要。潜光兄以为王介甫之聪明,在当今之世,谁可以比拟?”
    李丁文默然一阵,道:“司马君实、苏子瞻、公子,三人而已。”
    “果真以本性之聪明而言,我三人能胜之乎?”
    “不能。”
    “诚如斯言。”石越笑道:“潜光兄,王介甫之聪明,天下少有;王介甫之才学,天下
    亦少有;王介甫之声望,在他为相以前,天下亦少有;王介甫之权势,在其为相之时,天下
    亦少有!为何王介甫以聪明、才学、声望、权势四绝,一行新法,却导致天下沸腾?”
    “是其为拗相公也。”
    “非仅止于此也。”石越摇了摇头,道:“若其所行之政,皆为正确,便是执拗更甚十
    分又如何?!王介甫之不能得志,是因为天下之凡人,虽贤能聪明,其所作所为,却最多只
    能是对错参半。故此,使当政者善知错善改过,远比寄望得到一个很少犯错之贤者来得更加
    切实可行。”
    唐康在心中思忖,暗道:“大哥所言甚是。虽然大哥之贤,可称贤者。但亦是五百年一
    遇,后世之人,断不能尽如大哥之贤。是以使人能善知错,善改过,远易于使人少犯错。”
    但是这话说出来,却不免近于面谀,他自是不肯宣之于口的。只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石越见唐康明白,又道:“故此,要使当政者能善知错,善改过,则不食朝廷俸禄之士
    大夫尤为重要。本朝养士百年,士大夫皆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大多颇有风骨,不畏皇权,不
    尊权贵,特立而独行,以节气行于天下。此是本朝立国之本,亦是最可宝贵者。若使读书人
    只知歌功颂德,仰权贵之鼻息,为官府之走狗鹰犬,则是诸夏亡矣!是故,我绝不会为自己
    之方便,而做任何干涉学术之事——我若在学术上之观点与其不同,则自当以学者之身份与
    之辩论,绝不会以权位谋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读书人当有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他们
    只要说符合自己良知的话便足矣。”
    石越知道唐康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完全明白自己的话中之意,他微微叹了口气,凝视
    唐康,郑重地说道:“康时,只盼你异时能记住我今日所说之话,毋以权力干涉学术,毋以
    暴政打击异己。此二例一开,后患无穷尽矣!”
    唐康很少见石越如此郑重其事,虽然他很难明白为何会“后患无穷尽”,但却还是认真
    的点了点头,答应道:“是。”
    石越的目光凝视唐康良久,忽转向窗外的夜空,这种似乎含有深意的目光让唐康有些恍
    惚,也有些不解,因此竟忽略掉了石越眼中那一闪即逝的茫然。
    次日。紫宸殿。这是重要性仅次于大庆殿的正殿。
    “万邦来同,九宾在位。奉璋荐绅,陟降庭止。文思安安,威仪棣棣。臣哉邻哉,介尔
    蕃祉……”在一曲清平正和的《正安》乐中,石越身着紫袍,腰佩金鱼袋,脚踏黑靴,手执
    象笏,随着诸宰执大臣们一起进入殿中。然后在音乐声中,向皇帝行礼。
    紫宸殿的朝会,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不过就是一种仪式。石越至今还很清楚地记得,五年
    前皇帝赵顼便曾经在紫宸殿受贺——那次是因为王韶收复熙河,王安石因此被皇帝亲自解下
    身上佩带的白玉带相赐。此次自己得到相似的待遇,不过是历史在一定程度上的重复而已。
    很显然,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之下,在紫宸殿上,皇帝是不会讨论任何事情的。
    这不过是一场没有现场直播的表演。石越忽然有点恶意的想着:如果此时就有照相机的
    话,会不会在紫宸殿周围架满相机?
    果然,事情一如石越所料。
    皇帝接受群臣的祝贺,特召石越出列,高兴地称赞石越的功绩。然后,皇帝晋封石越为
    阌乡侯,连他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也被特旨封为桐庐县君,而石起的几个儿子也都一并受到荫
    封。除此之外,又有各种各样的赏赐,包括田宅、金银铜钱与丝绸绢布……
    皇帝看起来似乎是衷心的高兴……
    但在这花团锦锦簇的后面,石越却莫名其妙的乏起一丝无力感。
    也许那是厌倦也说不定。
    就在这紫宸殿上,石越忽然有些怀念起熙宁三年时的皇帝来。在那个时候的赵顼,更象
    是一个朋友,一个希望大有作为的年青人。
    八年之后,皇帝开始真正象个皇帝了。
    紫宸殿的朝会持续了一个时辰有多才终于结束,石越也终于从胡思乱想中摆脱出来,集
    中精神等待着皇帝的那句话。
    “众卿退朝,宣石越崇政殿觐见!”
    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宽阔的紫宸殿内响起,“遵旨!”石越竟微微吁了口气。
第八集 肆伐西夏 第12节
    崇政殿。
    偌大的崇政殿中,除了李向安等几个内侍之外,便只有高坐御座的皇帝赵顼与叉手站立在殿中的石越君臣二人。
    赵顼凝视着石越,许久。
    “自太宗以来,国家未曾有此大胜,此皆爱卿之功。”
    “是陛下洪福,列祖列宗庇护,将士效命,臣不敢居功。”
    赵顼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笑道:“这些话都是场面话而已。”
    石越没料到赵顼这么说,不由怔了一下,连忙也笑道:“臣所言,亦是实情。若是没有陛下的支持,没有陛下之前下定决心整军经武,亦不能有陕西之功。民间俚语,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是言此。”
    赵顼笑了笑,便不再说此事。换过话题,问道:“可知朕为何召卿回京?”
    石越顿时为难起来,他素知赵顼的性格,模糊其辞自然是不行的,但是说知道与说不知道,都有不妥当的地方,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赵顼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准备要石越回答的,很快便接着说道:“朕让卿千里迢迢回到汴京,除了要给卿庆功之外,是还有数件难决之事,要询问卿的意见。朝中大臣虽多,可为朕决疑者却少。此外,朕还有一层深意:自古以来,臣子立下大功之后,往往君臣之间更加难以相处,要么便是臣子骄宠过度,自取其祸;要么便是君臣相忌,难以善终。朕要当面与卿说上几句话,让咱们君臣二人,能善始善终,为后世千古,流一段佳话。”
    “陛下……”石越似乎有点动情。
    赵顼摆了摆手,温声笑道:“卿虽立大功,然既不矜伐,又不避事,依然有所担当,是朕没有看错卿。朕亦有一肺腑之言,可说与卿知。”他一面使了一下眼色,李向安等内侍连忙躬着腰,轻声退出了崇政殿。
    待众内侍全部出殿,赵顼这才接着说道:“朕之得卿,如鱼之得水,龙入大海。古之名臣贤臣,有伊尹之遇商汤,姜尚之遇文王,设使其君臣不遇,则商汤周文不得遂其志,而伊尹、姜尚不过两衰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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