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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开莲塘寄浮生-第2章

小说: 半开莲塘寄浮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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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那天,是季府是三个月里最热闹的一天。一大家子人也从他家乡千里迢迢的奔过来。

我像所有小媳妇一般忐忑的坐在红艳艳的新房等着夫君,孰料这夫君却进来的甚早。

所以,当季远之手执秤杆准备掀开我的盖头时,我震惊了,忙抬手按住凤冠,颤巍巍地问:“……色胚?”

头顶上的声音带着笑意:“该叫夫君了。”

这话一说出来我的凤凰胆子抖得更是厉害,脸也憋得通红。“你、你怎么这么早?”头顶传来他的浅笑,“姑姑婶婶体谅我,让我留些体力……”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我一听便忙打断他道:“怎么能怠慢了客人!”

红色的盖头飘落,身着喜服的季远之握着我的双手蹲在我面前,面色因为周围的红色衬得红润,眼睛清亮如星辰般不含杂质,嘴边仍噙着淡淡的笑意。

继而变戏法似的把握拳的右手伸到我鼻子下面。我面露疑惑。

莹润的手指缓缓打开,手心躺着一片墨牡丹花瓣似的圆片。仔细端量,那片薄玉有浅浅的弯度,且流光溢彩,摸在手里微凉坚硬。“这是什么?墨玉?”

色胚不说话,浅笑着把这枚挂什物上我的脖子。

我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扑哧一笑,并不解释,只是倾身过来含住我的唇,喃喃地叫着:“陵光……陵光……”

双修这事,亲身经历了果然比坐在上清看春宫更有趣味,虽然开始有些痛楚。

眼前的妖孽睡得很熟,小扇子似的睫毛微微抖动。我被他牢牢的锁在怀里,突然觉得很圆满。只是想到这个男人命不长久不免有些遗憾。

我安分了这么五万余年的凤凰心,此番能为这段旷世仙凡恋动上一动,倒也慰足得很。

然,这色胚显然被我治的太好了些,我扭了扭酸痛的身子,伸手环住他的腰。一同睡去。

这应该是我活这么万儿八千年里最快乐的日子。

第二年开春,降下第一场雪时,季远之死了。

情这个东西甚是有趣的紧。那色胚尚且活着的时候我总爱与他斗嘴,争不过他也会气得不想再理他;如今他是真的死了,我满脑子只想着同他一起去了。心里头,也比预想的难过上千千万万倍。

过后,我直接腾云去寻司命星君。

司命见我这般模样心中了然,道:“是神仙就本本分分的做神仙,何苦留恋凡人。”我一听怔着说不出话来。司命叹了口气,道:“你要查谁?”

我咬了咬唇,颤声道:“淮州,季远之。”

司命拿笔凌空写下远之的名字,身前的簿子翻开到某一页。我探身想过去看,司命一档,道:“此为天机,怎能随便瞧了去。你要问什么?”

我急道:“下一世,他下一世投胎去了哪里?”

司命皱了皱眉,一把合上书道:“没了。”

我脑袋轰的一声,嗓音有些干涩:“星君,什么叫……没了?”

司命转身离开,头也不回道:“没了就是没了,没有下一世,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当晚我施了障眼法带走了他的身体和我曾用过的凡物。找到一个无人的林子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也烧了他的未寒的尸骨与自己的这具凡胎。正如五百岁时的那场涅槃。

雪下得大,火势并不猛烈,前前后后我都未曾掉泪,只觉得躺在他身边,周围变得很静。

记忆里的他正嘴角噙着笑靠在门边看我。

头顶是明亮的月光,身畔是徐徐微风吹起的衣角。

眼前却已是故人。

我此番,真真如一个烈女般活了一世。算是功德圆满。

只是情这件事,委实伤身,我不愿再尝。

一转眼,又是三千年过去了。那枚墨玉随我来上清后,三千年也未曾取下。

郁芬嫂子得了个儿子

杜蘅仙子神色有些惶恐。

我与她共腾一云往花神殿赶去,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形容。

仙子结结巴巴道:“昨天夜里,花神、花神稍有不适,早早便、便歇下了……今早起来又说没、没胃口,神君上次……吩咐的花食果蔬,花神已经、已经几日未进了……驸马爷、驸马爷已有七日未归……早上、早上还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是不曾进食……我担心、担心这……”话未说完已扬起袖子蹭眼角。

我虽被这忠心耿耿的小仙娥绕得有些晕,脚下仍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杜蘅乃是花神郁芬嫂子座下的一名仙子,郁芬嫂子怀孕已有三年有余,近日就要生产,再加之师兄执明因着紧于公务脱不开身,已有数日未归,嫂子挺着大肚子独守空房,难免暴躁。

我踏入花神殿时,身边哭哭啼啼的小仙娥才说到最重要的一句话上:“花神方才一直叫疼……怕是、怕是要生了!”我默默的抽抽嘴角,原是叫本神君去当接生婆。

执明师兄能娶到天帝的三女儿花神郁芬,还是本神君做的那鹊桥。

此处就必须提到鱼贤。

哥哥白岂当年被带到上清的时候曾顺道带来一尾金色鲤鱼。在上清这个仙乡福地里得日月滋养,鱼贤竟坐地修成半大不小的仙君,年长我数千岁。成仙后便做了哥哥的小书童,一同住在羡鱼阁。我与他从小便处在一处,处得甚好。

鱼贤唇红齿白,生的一副好皮相,从小来说媒的就不在少数,却从未有一人说成的。我却知道其中原委,鱼贤是个断袖,他一直思慕我的哥哥白岂神君。

约是我一万五千岁时的某日,白岂随师父奔波于三界,留我与鱼贤守着上清。鱼贤与我说,他已寻得一处好地方,便要引我同去。我却赖在自家院子里不愿出来,鱼贤佯叹道:“可惜了那么多玉露佳酿……”话未说完我已拉着他腾上了云。

我虽研习医理,却对两件事情有独钟,一来是凡间的戏本子,二来便是酒。从小便听闻有一种佳酿名为玉露,饮过以后其他的酒便再也入不了口。鱼贤竟能寻到玉露,着实让我狠狠的崇拜了一番。

玉露甚妙,微微一呷便能口鼻生香,我虽当心品尝还是贪了几杯。不多时目光就有些朦胧。

等我再次醒过来,已是数日之后。只觉得脸颊有些湿热,遂抬手去蹭,结果手心也是一阵湿热,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竟看见两只天狗正伸着舌头滴哈喇子。这才发现原是闯了祸。

我与鱼贤偷的玉露乃是花神用来设宴用的,我一时贪嘴竟惹得杀生之祸,心中委实悲催。真真悔不当初。

一直都很祥和的上清也因此事闹得鸡犬不宁,我亦终日以泪洗面。鱼贤则被打回原形由白岂处置。不甚凄凉。

执明执意前去说情,师父并未阻拦。不料这前前后后去说了几次竟说出一段姻缘,月下老人当值当得甚好。新嫂子遂大发慈悲放了我与鱼贤。

这些陈年旧事我记得并不真切。

别的且不提,以后花果花酒多多,我甚欢喜。

里殿前前后后围了三圈小仙娥,嫂子正兴致盎然的扯着嗓子骂师兄:“你有种莫回来,你一回来我就要抽你的筋拔你的毛!我要把你炖了仙鹤汤补身子!哎哟……疼死我了!”

同为飞禽,我不禁一颤,眼前浮现执明在汤锅挣扎的血腥场景,暗叹嫂子果然毒辣。遂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

杜蘅仙子眼明手快,一把扯过我的手腕叫道:“花神,陵光神君我给、我给找来了!”

郁芬嫂子狼嚎顿止,喝道:“带过来!”

于是先前围得甚是密实的三圈小仙娥自觉让出一条道子,一眼就能瞧见大着肚子衣衫不整的郁芬。我忙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脉象。

郁芬哼哼唧唧的叫了声“陵光妹子”柔柔弱弱不复方才的气势。

我抬手微微按住她的唇道:“嫂子莫急,这是要生了。”遂转头对那些于我来讲长的一模一样的小仙娥做了安排:“月棠仙子,劳烦速去旋梦请春婆婆来助我接生;玉兰仙子去准备干净棉布清水;杜蘅仙子带四人留下照料;其余的随惜梅仙子退出里殿,做好自己本分即可。”

缓缓,正对着我的小仙娥轻声道:“神君……我不是月棠……我是惜梅啊……”而后她身后窜出来一个个头稍矮些的仙子,那仙子红着脸道:“我才是月棠……”我黑了黑脸。

忽感衣角被人拉扯,便转过脸来,方才同我腾云的小仙娥满面泪光:“神君,我、我才是杜蘅啊……您、您已经忘了么……”

我抽了抽嘴角,镇定道,“列位仙子且按我吩咐的做便是。”

一群小仙娥诺诺散去,我心满意足的转身为嫂子渡气保胎。

本神君委实医术高明,郁芬嫂子平安产下一个圆圆墩墩的胖小子。

如此这般,我也免去了被嫂子拔毛炖汤的厄运,重重地松了口气。

眼下嫂子已经乏力睡下了,我给春婆婆打了赏,叮嘱了小仙娥几句便准备驾云回上清。

离开前左右掂量还是招来小结巴杜蘅仙子,劳烦他送个口信给执明,告诉他已经得了个小子。而后招来祥云返回上清。

我特地拐道去了趟凤栖山。

三清里唯独上清的地势不一般,它险微微的紧邻着昔日上古妖兽混沌的老窝。现在已改叫“空冥”。一座凤栖山四平八稳的横在中间。昔日那场变故,天帝已让东海敖广龙王之子少离镇守空冥,到如今那里也是一片和乐。

诚然,这凤栖山是座好山。

我还是个绒毛未退的小鸟就被师父从卜罗罗谷抱来上清,五百岁时,不顾哥哥劝告径自衔了梧桐枝落在山腰上□涅槃,自然对这山感到亲切。

鱼贤说我彼时涅槃后由山腰冲向云霄,顿时百鸟齐鸣,昔日那个灰秃秃丑巴巴的雏鸟竟化成一只火凤凰,一身红艳艳的羽毛流光溢彩,凤栖山也由此得名。

可这既然是鱼贤说的,就难免添油加醋。我自己记得不太真切,只知道当时我那用来自焚的火苗子差点烧了整座山,师父与白岂还是有些生气的。

我习惯性的伸手隔着衣衫覆上胸口的墨玉。

前些年从凡间带来了些许镇咳补血的草药,随手种在凤栖山脚,谁知竟然长的甚好。我对这山的喜爱又增加了几分。只可惜这些药草在三清用不上,我只当作花花草草侍弄,偶尔来看看。

今日天气大好,日头不烈,温温润润将人照的暖洋洋的。

眼下那一大片绿油油的药田,也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我呆了一会儿,不多时又起身腾云去上清。 

 醉卧莲池梦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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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凉风阵阵,实在适合邀月举杯。

我把目光移到莲池,碧叶田田随风摇曳,唯一的一朵白莲含着硕大的苞挺立,像个傲然的女子。我轻笑,命云罗去取来郁芬嫂子送来的花酒。

这池莲花是为师父所送。彼时我约莫两万岁光景,师父从南海之南重伤归来,我与哥哥师兄提着胆子轮番照顾了一月有余。

那时师父甫醒过来便把我叫到床边递与我一枚莲子。

我笑笑,只当师父送来的零嘴便往嘴里送,还未进口他老人家便吓得忙坐起来拦我,尚未康复的身子这么一折腾又是一阵乱咳乱喘,花白的胡子跳的很是欢快。我见师父被我吓至如此又是一阵心肝肉乱跳,忙迭声唤道:“师父……师父……”

待气息平缓下来后,师父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有胆子吃了它。”

我念自己习武不精又净给师父添麻烦,憋红了脸低着头。师父又缓缓说道:“你的院子里不是有个空莲池子么,把这枚籽种下。”

我有些疑惑。说起来是个空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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