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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十样锦-第99章

小说: 十样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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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依旧眼皮都不抬,缓声道:“那还有青樱。再者,她也是姨奶奶了,又什么辖制不了的。若真辖制不了,你这番就是白赞她了。”

              二夫人一时尴尬,轻咳一声,道:“老太君说的是。只是青樱……不省得六郎怎么个心意。媳妇只是怕再有……”

              她就此顿住口,老夫人那边闻言眼睛一翻,定定盯着她。

              二夫人不敢接她目光,便也不再提旧事,只道:“故此媳妇想,若这满娘果然是行事的,倒不如抬举了她。瞧她这些年,再瞧现下,抬举了她,她必是心存感念,以后越发尽心。若是将来谅儿正房过门,后宅也是能叫人省心的。”

              老夫人嗯了一声,沉默半晌,缓缓道:“洛娘,我只寻思着……近来这些时日……她哪里来地胆子……?”

              她这会儿一阖上眼,所能想到夏小满所有形象,都是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尤其那一日,跪在那里,只哆哆嗦嗦抖个不停,都不是话说不清楚,是压根什么话也不敢说,便是哭也不敢哭的窝囊样子。

              近来这一两个月,这人变了吗?好像也没怎么变吧,或者是自己没注意过?若只这么想,能做这些事,倒确是变了……

              “或是那药……”她想起余真人那副药,彼时他说,消前孽,招后福,忘忧者寿。她不敢尽信。如今看来……她叹了口气,道,“若果然是那药,莫不是我误了六郎?早与六郎服了,六郎许是早好了……”

              二夫人顿了顿,忙陪笑劝道:“彼时您也瞧见了,余真人那药着实霸道。若果真与六郎服了,真个将老太爷老太君都忘了,怎生得了?”

              “正是。那老太爷定饶不了我这老婆子了。”老夫人自嘲的一笑,喟叹道:“罢了,依你说地,你且问问六郎的意思。莫要像上次那般,他不肯,再闹。老婆子可与他消磨不起了。若他肯,也就阖家上下知会声罢了,席不摆了,毕竟他表亲那边遇了祸事,咱们再摆这么个席,实是失礼……”

 

            卷三 冷吟秋色诗千首 29、偏执④

              三十的晚上没月亮。又逢乌云满布,星光淡漠。

              人间却是不管天庭喜怒的,自寻自家快乐,灯火璀璨,笑语欢颜。

              清河街万芳楼便是这么个无论阴晴雨雪都能寻乐子的销魂窟,“彩袖殷勤捧玉钟”,“歌尽桃花扇底风”。

              偎红倚翠,夜夜笙箫,那都是普通场子的老套节目,这万芳楼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时不时的会上演些新鲜的,热血的,充满激情的,咳,别想歪五陵少年争风吃醋,富商豪客大打出手。

              做生意的大抵讲究个“和气生财”,然这万芳楼的鸨母钱妈妈却另有一番生意经。

              因着有靠山,谁也动不得万芳楼的根基,也赖不得万芳楼的帐,那么,这砸坏了东西,自然有人赔新的;打坏了人,自然有人掏银子料理。一场架打下来,这家具器皿换了新的不说,还少不了落下些“赔偿金”,非但无损失,倒还赚了。

              然这最赚的,还不是这些。每场打架,那打架的引子红颜祸水都能由此走红。

              现下里万芳楼出场子的,都不时兴介绍这姑娘会些个什么曲子什么花活儿,都讲究说一句“这便是惹得X公子和X少爷打破脑袋争抢的XX姑娘”,这多体面,多气派!真就大有客人好这一口,就喜欢瞧瞧这旁的男人打破脑袋想抢的姑娘到底什么滋味。

              于是乎,想在万芳楼站稳脚,曲子要学。花活儿要学,媚人的伎俩要学,这挑拨男人为自家打架地本事自然更加要学得炉火纯青才行若没男人为你打架,你在姐妹里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这个晚上,钱妈妈瞧见两个小衙内与个抄着外地口音暴发户打扮的主儿指着鼻子对骂时。非但没过去劝,反而点手叫来几个素会挑拨人的丫头过去两下帮腔煽风点火,自家往楼上视角最佳的暗房里一坐,叫龟公端来茶点,一边儿吃着喝着瞧着热闹,只等打得差不多了,再下去弹压几句好捞银子。

              可惜,今儿这打架双方都忒不上道。死活不肯在屋里打。

              那土财主被泼了一盏酒,火往上撞,口里直嚷嚷屋里狭窄较量不得,要出去“理论”。两个小衙内那在京城大部分地界也是敢横着走的人,便是出来玩乐,身边也带着几个人手,加之瞧他那副蠢样子,哪里会怕他?当下就应了,两厢拉扯撕掳着,出了门。往后巷背人地地方去了。

              楼里虽有人想看这热闹,但想起这俩小衙内的为人,怕是那老粗要倒霉,还是别往前凑合的好。免得殃及池鱼,还是在楼里搂着美人吃酒比较安全。这般想来,也就没有人跟出去观战了。

              钱妈妈在楼上气得直跳脚,又一注横财飞了,便把那跟着伺候的姑娘和特特派去帮腔的丫头都叫上来,狠狠一顿臭骂,要不是现在不到二更,还得让这几个女儿继续做生意。她都想打她们一顿好解气了。

              撂了几句狠话,把她们打发下去了,龟公又上了来,头一句话就气得钱妈妈一仰脖儿,他道:“花姐,刚才那员外就一进门时与了三两银子茶果钱。因没点姑娘呢就……就打起来了……然后。陆衙内和李衙内的银子也没结……”

              钱妈妈一碟子点心扣到龟公身上,骂道:“王8羔子。老娘养你们做什么的?!你脑子被狗吃了?怎的不拦下要了银子再放人走?!”

              点心碟子能有多沉,倒也不疼,只可惜了这身缎子衣裳叫点心蹭地又是渣子又是油,龟公一缩脖,低头瞅着大襟儿倒是心疼,只道:“花姐,这不赖我啊,多暂也没客人这样的都是打完了再出去。这会儿在气头上,要银子也要不来吧……。再说俩小衙内不也是先记账的,您添上一笔也就是了,他哪里敢赖您的……”

              钱妈妈兜头啐了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你那小九九当老娘不知道?怕上前儿去挨打?!我呸,老娘多暂让你白挨打过?!他打你倒好了,老娘不信挤不出他银子来!亏得两家小衙内是先记账的,不然老娘剥了你的皮!!下面可打了什么东西没?”

              龟公悄悄蹭下去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满脸堆笑道:“有,有,踹倒了两张椅子,摔了个海棠红釉梅花壶。”

              钱妈妈翻了翻眼睛,道:“就这么点儿?该把方才叫去帮腔的蠢东西都打一顿!越活越回去了,怎的不趁乱多丢些下来!!”

              她气了一会儿,又道:“陆衙内精明着呢,怕是添不上什么;好在是李衙内是个含糊地。你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拿条汗巾子往后巷去寻寻,要是俩小衙内打尽兴了,就把汗巾子给他们,说姑娘等着呢,给老娘请回来。再看那财大气粗的主儿怎么样没,要是还有气儿,就问他在哪个馆子里住着,着人送他回去,别忘了问他家里人要帐。”

              龟公忙陪笑道:“是,是,还是花姐英明。”

              钱妈妈白了他一眼,坐下来气鼓鼓的盘算那帐怎么个记法。

              钱妈妈阅人无数,事情算得素来精准,可惜也有估量失误的时候,此时万芳楼后巷地场面和她所想相去甚远。

              万芳楼后身有条小巷子,因不是主干道,没有街灯,而左右又没有住家,都是商铺的后院,到晚上打烊了,也就没什么灯火。这样的夜晚乌漆抹黑,站到对面也就只能见个粗略的人影,莫说五官看不分明,五指怕也瞧不那么清。

              这会儿,巷子深处。地上零乱弃着七八个红底墨字的灯笼,都是被掐了火的,本身无火就显得那红色黯淡,这又落在地上沾满泥污,瞧着越发腌。其中一个还被踩破踏扁。一只泥脚印赫然印在那方方正正地楷书“陆”字上。

              再往前,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长随,都是被打昏过去,毫无声息。

              而钱妈妈想象中当是尽兴殴人的两个官家小衙内,这会儿正被人痛殴,满地打滚。

              这两个小衙内出了万芳楼,见那土财主不过带了三两个人,虽是身材高壮。可瞧着憨头憨脑,就不像打架地料,因此非但没有提防,人家往巷子里头走,他们还暗暗得意,一门心思想着打他个骨断筋折,给他长长记性,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谁知道差不多到了背人的地方,他们地随从未及动手就叫人打了闷棍躺下了。两人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踢翻在地。拳脚相加。

              黑咕隆咚的,两人连对方有几个人都不知道,更是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心里就有些慌。然听着喝骂声中有京城口音,便又壮起胆子,想仗着各自父亲地名头震慑恐吓对方,便满口叫骂着:“爷地父亲可是吏部侍郎!”“爷的父亲可是鸿胪寺少卿!!”“敢打爷?!想挨阜泽府地板子吗?!”“敢打爷?!不要脑袋了吗?!”

              可那一群人听了只顿了一下,有人低喝了声什么,便又动起手来,打得比方才还凶还狠!

              两人吃不住疼,再不敢逞强放狠话。只高喊“救命”,“打死人了”,还想着有路人或巡街的官兵来解救他们。可这么个巷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到后来两人声嘶力竭,只剩求饶地份,满口子“大爷饶命。饶命。咱们再也不敢了……”

              这吵打声一直传到巷子尽头,那里停了辆标准的花楼马车。雕花缠锦,脂粉溢香,四角挑着点点猩红鸳鸯灯,桃花纹车帘内又有鸳鸯戏水声。

              那娇媚的吟哦声和外面哀切的求饶声应和混杂,透着几分诡吊。

              待车厢里声音渐歇,一个黑衣汉子靠近车厢,咳嗽一声,低声道:“爷,再打两个小子就要交代这里了。”

              车厢里的男子平了平气息,推开挂在他身上的女人,整了整衣襟,问道:“老实了?服软了?”

              那黑衣汉子躬身道:“回爷的话,求饶半天了。您听……”他说着顿住口,那边遥遥传来爷爷长爷爷短的求饶声,静夜里,听得分明。

              车厢里的男子寻了酒壶含了一口药酒,挑帘子跳下车,仰头漱了口,又吐在地上,大着舌头道:“走,去瞧瞧。”

              两人走到斗殴现场,一干打手已经停了手,两个小衙内趴在地上吭吭叽叽动也动不了了。

              黑暗中那锦衣男子也分不出谁是谁,一捅旁边的黑衣汉子,那汉子忙踢了一脚脚边地人,道:“爷,这个喊他爹是吏部侍郎,那个喊他爹是鸿胪寺少卿。”

              他脚边的,正是吏部侍郎陆西原的三公子陆绍虞。

              那锦衣男子在陆绍虞跟前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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