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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雪满庭-第55章

小说: 雪满庭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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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莲听了,便细细思忖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到还有哪个是妥当的人。薛姨娘那里可是怠慢不得,若是有什么差池,便不是小罪过。她这边正为难,那边方妈妈却开口道,“不若让夏鸢去吧。”
徐氏与曲莲皆有些意外,齐齐看向方妈妈。
方妈妈便又道,“如今府里这情形便是这样。满府皆是妇孺,也不好总买丫头。夏鸢本就是夫人使唤惯了的人,又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自是十分可靠的。如今既然还未开脸,便不是姨娘,自还是丫鬟。没得让一个丫鬟总似主子似的天天关在屋子里。”
徐氏听了这话,思忖半晌,抬头看看曲莲,却只见她垂了头一声不吭。
因将夏鸢送去点翠阁,长子还曾与她置了一番气,事后虽也曾与她磕头认错,却到底也没动夏鸢一个指头,听说便是那院子,都未踏进过一步。徐氏心里便觉得儿子必是看不上夏鸢,夏鸢虽有一番姿色,却比不得此时坐在对面的曲莲,况她年纪也不比曲莲年轻。又想着,夏鸢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如今却关在那院子里,若儿子一辈子不去那院子,难道便让她一辈子如此?心中便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夏鸢,便终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也罢,便让夏鸢回来吧。”想了想又对方妈妈道,“先让她去看顾薛姨娘,你也问问她,待薛姨娘生产后,她是愿意回来峥嵘堂等我给她寻一个好后生呢?还是依旧想着跟着世子?”
方妈妈听了,便笑着应是,又奉承道,“夫人一贯心慈。”
徐氏听了颇有些讪讪,见曲莲怀中抱着裴邵靖又抬头看向自己,便心中一动道,“上回我听说你还吃着药,如今怎么样?”
曲莲便道,“按着那谭大夫的方子已经停了药,想是无妨了。”
正说着,芳菲打了帘子进来道,“大小姐来了。”两人便停了话儿。
裴玉华便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羞惭,一进来便道,“我来晚了,母亲可觉得好些了?”
徐氏便笑道,“身上已经松快许多了。”
裴玉华听了心中便安稳了许多,又见曲莲抱着裴邵靖,便向她行礼道,“昨夜劳累大嫂嫂了,都怪我今日竟起得晚了。”一边红绣便插嘴道,“奴婢也该死,奴婢竟也一觉睡过了头。”裴玉华便红了脸道,“昨夜我心里不安稳,红绣便跟我说了会话,结果咱们便都起晚了。”
裴玉华这边正说着,外面芳菲却又进来,这回却道外院管事求见。
徐氏闻言一愣,便对曲莲道,“靖哥儿已经睡了,你把他给方妈妈吧。且去看看有什么事。”
曲莲便应了,待方妈妈将裴邵靖接走,这才出了内间。
不过半盏茶时候便又回了内室,对徐氏道,“……说是宋大人府上送了一车冰来,还说是宋大人的长公子亲自送来的。管事说,那宋公子想进来给您请个安。我已让管事将那车冰放入窖中,只是那位宋公子,夫人可要见一面?”
徐氏听闻有些恍然,便对曲莲道,“我记起来了,上一次宴上,我确实跟宋夫人说起了这事。宋夫人便说上一年他们府上起了不少冰,说要给咱们送一些来。又说到时让她的长公子来给我请安。”想了想便又道,“如今我这般病着,倒也不好见他,索性再过几日便要去武夫子庙,到时再见也不迟。你且亲自去厅堂见见他,也待我向她母亲问好。”
曲莲心知这是宋夫人想让徐氏见见自己的长子,便应了是,自又出了内室。
一进厅堂,便瞧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背手立在厅中,正瞧着厅中挂着的一幅山水。
见一个年轻妇人走出内室,忙垂了头,只是不知曲莲是何人便只低着头,作了揖。那边罗管事便对他道,“这是我家大奶奶。”
宋晗听了便恍然,便抬了脸向曲莲笑了起来,口中还道,“原是裴家嫂子,前些日子我在校场得了裴大哥多番教导,心中十分敬服。今日正巧母亲让我来送冰,我便想着趁此机会给夫人和大奶奶请安。”
曲莲便道,“宋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一边说着,便打量了他一番。
只见他穿着件簇新的天青色宝相花妆花直裰,簪着根白玉的簪子。面相清俊,目光明亮,看着十分温和,又有些少年人特有的开朗。
倒是个十分出色的少年郎,曲莲心中这般想着。他妹妹宋晞与母亲宋夫人十分相似,面貌上便有些平常。他却长得不似母亲,瞧着十分英俊,想是随了父亲宋大人。又想着,若是与裴玉华站在一起,倒是一对少年璧人。
待丫鬟上了茶,曲莲便开口道,“今日却是不巧,我们夫人昨日便有些不舒坦,方才刚用了药,说是面上憔悴,便不见宋公子了。”
宋晗一听便有些焦急,忙问了徐氏的病症。曲莲便只道,“倒也没什么大碍,用了药倒是好些了。夫人还让我请宋公子回去后问候宋夫人。又说,索性再过几日便去武夫子庙祭拜,便到时再见公子吧。”
宋晗听了便起了身,虽口称不打扰了,曲莲却自他脸上看出些遗憾。心里却道,到底是少年人,心中有事便压不住露在了脸上。只是也不说什么,便着了罗管事送客,自个儿便回了宴息处向徐氏回禀。
只是没想着,那宋夫人第二日便领着女儿前来探望了徐氏。
又见徐氏身上仍有些恹恹的,且幼子裴邵靖也还没好利索,便索性将祭拜的日子延到了下月。


、第064章 返回庐陵

自进了六月份,裴湛父子所率西路大军已渡过洈水;抵达怀安卫之外。
如今则正在城外扎营;以围拢之势等着怀安卫内的守军溃败。怀安卫内从城守至百姓已成惊弓之鸟般;便是营中兵勇大声吆喝一声;城门内便会一阵喧哗。
天气已渐渐热了起来;西路大军进展顺利;兵勇们倒也十分放松。今日又是不战之日;裴邵竑一早便出了营帐,在自己所率的先锋营中巡视。先锋营中正在换岗;值守一夜的兵勇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脸上倒没有多少疲累;反倒是在笑说着什么。
待看到他迎面走来;便纷纷给他行礼。
裴邵竑朝着他们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那几个兵勇便又凑在一起说起了话,一阵风来,那本就不小的声音便传到了耳朵里。
“……我出来前,我媳妇就快生了。现在恐怕都生了两个月了。”
“这次要又是个闺女,我看你还这么乐呵,哈哈。”
“啥!可别浑说!我去算了卦的,那道士说必定是个小子。我都三个丫头了,可不能再是丫头。”
那兵勇显是十分老实,伙伴的一句玩笑他便当了真,急的他磕磕巴巴的反驳。
裴邵竑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怎么就已经有四个子女了?!
清晨凉爽,不像晌午那般燥热,裴邵竑站在营中,索性便听着他们几个在那里笑闹。
便又听一人道,“管他丫头小子,你就知足吧。你瞧瞧咱们这先锋营里,有几个有儿女的,又有几个有媳妇的?”
另一个又道,“就是嘛,便是咱们少将军,不是也还没呢……”
“你胡说什么?!少将军也是你能编排的。小心他听见!”
话音在这句话后戛然而止,裴邵竑听了淡淡一笑,转了头不去瞧他们。便又听他们说起话来,这一次裴邵竑便有些听不下去了,竟都是些男女之间的隐晦事。见他们说起了这些,裴邵竑便大步的离了先锋营。
方走出先锋营,迎面便看到父亲裴湛身边的含光。含光见到他,便立时上来行了礼,又道,“世子爷,侯爷那边请您过去。”
裴邵竑面上一肃,便道,“我这就去。”
含光又道,“世子爷请先去大营,小的还要去请程将军。”
裴邵竑便点了头对他道,“你自去便是。”说罢,自己也朝着营外走去。
相比起两月之前,他的脸上多了几份肃重,眉宇间更是添了几分端凝。两月前,父亲在营帐中摈退了所有人跟他说起之事,让他深受震动。似乎,便是自小到大,都未有感受过那份震惊。
哪怕是曾在心中疑惑过阿瑄的身份,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曾在校场开解过自己的人,竟是被太宗皇帝废黜的先太子之幼子。而父亲裴湛,竟然在二十年前便已然是太子一党。先太子因翠宇台之变被太宗皇帝废黜,他与已经成年的两个儿子皆被处死,只有当时还未及冠的阿瑄幸免于难。阿瑄被送往太子妃母家以庶人之身被抚养,却被当时的许贵妃派人暗杀。幸而先太子暗卫所并未全遭覆灭,几个暗卫及时将阿瑄救出,安置于市井闹市之中。
阿瑄从未提及他的姓氏,便是因为他姓符,全名便是符瑄。
四年后,父亲裴湛将流落市井的阿瑄寻到,便藏在了家中的芳馨院里。而芳馨院则是之前父亲再养暗卫之所,所以自己从未能够真正的踏入那个神秘的院子。而所谓的虞氏姬妾,从始至终便都只是一个幌子。
他父子二人前往庐陵,看似是为庐陵王效命,却实际上在为先太子三殿下符瑄制造夺嫡之机。
这些日子以来,裴邵竑每每思及此事,心中便有些烦乱。他不是反对父亲为符瑄效命,只是这些年被埋在鼓里的滋味实是难受,他是嫡长子,便也这般不被父亲信任……
此时已至元帅营前,裴邵竑只甩了甩头,让自己不再多想。见两侧侍卫撩了帘子,便提步进了营帐。
此时帐内便只裴湛与一名面生的幕僚,两人正在商议着什么。见他进来,便都停了话。
裴邵竑先上前行礼,又受了那幕僚的礼,裴湛这才让他自一边坐下。
待裴邵竑撩了披风在下首坐下,裴湛才对那幕僚道,“你来说吧。”
那幕僚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长须,穿了件褐色的粗布直裰,带着纶巾,一幅士子打扮。见裴湛这般说道,便又拱手向裴邵竑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少将军,昨夜元帅接到了那庐陵王的密信,密信之中要您立时返回庐陵城。”
裴邵竑闻言面上一肃,便看向裴湛。这般不敬的称呼庐陵王符晖,恐怕这位幕僚也是阿瑄的谋士。
裴湛却对着那幕僚点了点头,那幕僚便自案上拿起一封已经开了火漆,上封着庐陵王印章的信件递给了裴邵竑。
裴邵竑接了那密信便立时将信笺抽了出来,细细的看着。待将信件看完后,更是蹙起了眉头。
那幕僚见此便道,“东路军在北直隶外被伏击,宋将军又受了重伤,偏生粮草在途中又被汉王截住,此时恐怕十分艰难。庐陵王一向多疑,这两路军都有随行的监军,东路军此时清醒他必也了然于胸,恐怕此时对宋将军也十分不满。可东路军此时确然十分紧迫,想必便是因此,才会急招少将军回庐陵。以学生之见,应是让少将军押运粮草至东路军。此时若能获庐陵王信任,东路军便也能为我们所用。”
裴邵竑思忖了片刻,便看向父亲。他有些复杂的目光让裴湛面色一凛。“父亲,可否告知儿子,那东路军被伏击,粮草又被截下,可是父亲派人所为?”
裴湛闻言,脸色便沉了下来,硬声道,“别说这件事不是本帅所为,便就是本帅所为又如何?若为父此时真能操纵这许多能人,又何须对那庐陵王低眉折腰?”那幕僚见裴湛动怒,便也劝着裴邵竑道,“学生知道少将军为人耿直,只是此事却非我们可控之内。如今形势依旧不明,少将军何须在意这些末节?可要思虑一下,若三殿下未能成事,多少人要因此而送命,而这些人又有多少是与您至亲之人!”
那幕僚一番话,让裴邵竑心中震荡。他自是知道如今裴府一门如履薄冰,半步都不能走错。否则,不管是如今哪位王爷继位,裴府面临的都将是灭门的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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