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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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笑说道:“我哪里敢随,亏得招财叔照顾我,说不必我去了,我才偷个懒儿,谁愿意去那阎罗殿似的地方呢。”
应兰风本不以为意,只放慢了脚步罢了,谁知听到这里,心念一转之间,脸色就变了,猛地回过身来,望着大门的方向,双眸之中透出惊栗之色。
话说怀真被缇骑步兵们护着,一路往镇抚司而来,这会子估摸着也将经过闹市了,然而耳畔竟不闻任何响动似的,只听到马蹄得得,车轮滚滚,还有步兵们嚓嚓的脚步声,叫人皮肉儿都阵阵发紧,连素来爱说话的笑荷也不敢做声。
车内静静悄悄,怀真握住袖子里的玉瓶,一颗心无端地惶然惊跳。
当马车渐渐停下之时,怀真尚有些如在梦中,直到外间有人道:“应姑娘,已经到了。”
怀真敛神静思,起身下车,双足才落地,竟有些站立不稳,笑荷忙搀住,就在此刻,有一人过来,及时扶着怀真的左臂。
怀真站稳了身形,仓促看了一眼,却见身旁的人,鸡皮鹤发……竟是招财叔,怀真不觉恍惚:竟不记得他也是跟着来了的。
这一刻,招财望着她,因哑声说道:“小姐,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
不知是不是这镇抚司天生有种酥故且蛳惹坝挤缰拢没痴嫘挠杏嗉拢只蛘呤潜鸬氖裁丛颉痴婢褂行┖粑贝伲砩戏αΓ欢纯凑菩牡挠衿浚慈砸⊥返溃骸凹热焕戳耍膊徊钫庖徊搅恕!
招财也看向那玉瓶,忽然说道:“小姐就是来送此物的?若是信得过,我帮小姐送进去就是了。”
怀真闻听,蓦地一震,凝眸看向招财,却见他容颜苍老,显出几分卑微,也有几分亲切,眸色平静如昔,透出十万分可信。
怀真目不转睛看着招财,手心握着那玉瓶,此刻竟忍不住有些汗意,顷刻间,心底的念头已经转了无数个,若干次那一句“不必”,几乎将冲口而出,却又生生忍住。
这会儿笑荷看她脸色发白,隐隐有汗意,便也说:“姑娘的脸色看来不大好,不如就叫招财叔送进去罢了。左右有这许多人陪着,又已经到了门口,有什么碍事的?”
怀真闻听,又看了招财片刻,终于涩声道:“既然如此,便有劳招财叔了,只不过这里头的药……十分古怪,万万别打开塞子才好,不然的话……怕会……白害了人。”
她望着招财双眸,说的极慢,一字一句仿佛斟酌似的,说到这儿便停住,终于举手,把那玉瓶放在招财手中。
招财握住玉瓶,肩头略一松,点头道:“小姐放心就是。”
当下便转身,迈步望内而去,镇抚司几个统领寸步不离,紧随身边儿,一起入内。
怀真站在马车边儿上,目送招财进了镇抚司大门,不知怎地,那颗心在此刻竟慢慢地提起,到了嗓子眼儿一般,仿佛自己做了一个极错误的决定,然而此刻,再把招财叫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惶然自失中,忽然见一匹马飞奔而来,镇抚司门口侍卫见来的急,便欲上前拦阻,那来人却已经翻身下来,竟正是应兰风。
侍卫见状,忙行礼后退,应兰风只望着怀真道:“你怎么在此?”
怀真惊问:“爹又怎么来了?”
这镇抚司对应兰风来说,自然更是个噩梦地狱般的地方,提起来便皱眉心悸,何况亲临。
应兰风却顾不得理会别的,放眼看向周围,忽地问道:“招财呢?”
怀真见他张口便问这个,心已经凉了,两个人面面相觑,正在这会儿,便听到镇抚司里头隐隐传来一声惨叫!
且说先前招财捧着玉瓶进了镇抚司,一路往内,将到大厅之时,依稀见到里间站着一道人影,着一袭茶褐色的镇抚使二品官袍,胸前滚着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的白狮子,腰间配着鎏金的御赐宝刀,虽面白如雪,但双眸漆寒,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肃杀之意。
此人自然正是镇抚使凌景深,负手淡淡地站在厅中,微微昂首,似睥睨般地望向来人。
招财不动声色,拾级而上,将走到厅门口之时,目光一动,心中竟不觉一凛,——原来这厅内,不仅只是凌景深一个人。
在凌景深右手侧的太师椅上,还端坐着一位,着朱砂红的御赐蟒袍,玉带玲珑束在腰间,四爪金蟒盘鳞磨爪,似欲破空而出,而他静坐彼处,看似云淡风清,面沉似水,却偏不怒自威,抬眸处,仿佛惊雷隐隐,亦将有万顷浪涛拍岸而起。
招财垂眸止步,木讷说道:“小人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奉送此物给镇抚使大人。”
凌景深一笑,旁边侍从走到跟前儿,从招财手中取过那玉瓶,转身进厅呈上。
招财又道:“小姐吩咐,瓶塞不可随意打开。”
凌景深正打量那玉瓶,闻言看了眼身边的唐毅,却见唐毅淡声问道:“如何不是怀真亲自送进来?”
招财道:“小姐不愿踏步进这镇抚司。”
唐毅微微一笑,并不做声。凌景深道:“如此倒也罢了,横竖东西送来了就好。”说着,便对唐毅道:“怀真不肯入内也好,别叫她见了这些不好的……来人,把那罪囚带上。”
招财见他们接了玉瓶,正欲躬身离去,闻言脚步顿住,不由抬头看去,果然见廊下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走了上来。
☆、第 338 章
且说在镇抚司中,凌景深一声令下,侍卫们把一个人带了上来,招财抬头看去,忽地皱眉。
却见这带上来的一人,头上罩着黑色的布兜,遮住头脸,手上锁着铁镣,被拉到厅前,堪堪站稳脚步。
此刻景深走到厅门处,目光从这人身上转向招财叔,因一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何人?”
招财拧眉摇了摇头,默然无语。
景深又笑,对着属下一扬首,属下会意,便将那人蒙在头上的黑色布兜摘下,竟露出底下一张倒三角的脸来,面上无肉,双眸阴沉,下颌胡乱生着稀疏山羊胡,竟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
大概是因久不见天光,这人便眯起眼睛来,四处打量,忽地见是这般阵仗,不免流露惊疑之色。
招财眼神微微一变,却不做声。
景深望着他,道:“这位,是先前在河北地界,连奸杀十三名女子的独行盗武四郎。”
武四郎闻言,便瞥向凌景深,略微紧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招财仍旧一声不吭,景深也不理论,只一点头,属下拿着那玉瓶上前。
武四郎见他逼近,倒也警惕,便欲后退,口中说道:“这是什么?”
招财喉头一动,微微低下头去,这一会儿,便转身欲去。
才走了一步,忽听身后凌景深道:“你既然亲把东西送来,怎么不留下来……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效用?”
招财背对着众人,欲行不行,眯起双眸盯着地面,也不转身。
这会儿那侍卫把玉瓶远远地擎到了武四郎跟前儿,一手拔出塞子。
武四郎睁大双眼,不知到底如何,然而见玉瓶空空如也似的,仿佛也没什么异样,他脸上的紧张恐惧之情才消退了去,竟垂眸看向玉瓶,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正嘀咕了一句,忽地嗅到一股淡淡的微辛之气,自玉瓶中直冲出来,他猝不及防,便吸入口鼻,此刻才看清,原来内里有一颗黑色的药丸,极小的一颗,看来毫不起眼。
武四郎兀自皱眉道:“什么味儿。”说话间,又连吸了数口。
就在这会儿,凌景深道:“放开他,后退!”那两名押着武四郎的侍卫听言,慌忙后退出去。
那擎着玉瓶的侍卫见状,倒也反应迅速,忙把那玉瓶塞子盖了起来,同也退后。
武四郎忽地察觉身后的人都退了,正诧异,却猛然觉着体内仿佛多了一把刀……正自喉咙往下乱切起来,其痛非常!他睁大双眸,还未来得及呼出声,那刀子猛然又化作十把,二十,无数似的……只管在身子之中飞速搅动。
武四郎喉头格格有声,仿佛喉管也断如寸嵥……那脸上的神色陡然诡变,飞快地透出一股铁青,然后,却又自铁青里转作紫黑,眼睛口鼻之中窜出血来……武四郎大叫两声,惨烈不似人声,还欲挣扎,手足四肢却已诡异的扭曲。
在场的侍卫们尽数色变,独景深面不改色,眼睛盯着招财,此刻武四郎的情形越发骇人了,双腿软绵绵地,整个人棉布袋似的跌在地上,侍卫们心惊胆战,纷纷后退。
就在这会儿,便见招财身形一跃,竟是往外掠去!
景深早就盯紧了他,见状道:“既然来了,便多留一会儿,何必走的这样快?”
招财蓦地止步,伶仃站在庭院之中,他举目四看,却见周围廊下,忽地涌出许多铠甲鲜明的侍卫来,就连两边儿的屋檐之上,也埋伏这若干的弓箭手,张弓搭箭,死死地盯着此处,锋利的箭镞,也都指向自个儿。
此刻身后,武四郎早就没了气息,身躯竟像是被巨大的石碾砸过一般,死状甚是可怖。
一刹那,招财将镇抚司内的情形打量了一遍,此刻,他站在远处,身形静默如同泥雕木塑,只双眸竟是异常的刀锋之色。
此刻凌景深已经迈步出了厅中,扫一眼死去的武四郎,说道:“啧啧,这种杂碎,也倒是配这个下场。”
他好整以暇地,说着抬眸,又看向招财的背影,笑了笑:“然而我想……怀真那丫头,是绝不会制出这般歹毒之物来的,如此我倒是疑惑起来,这药到底出自谁手?”
招财握紧双拳,缓缓地吁了口气。
凌景深道:“怀真那丫头知道事情非同寻常,所以亲自把药送来,只在进门时候却交到了你的手上,我想,这很不必我说了罢。”
招财闻言,忽地一笑,哑声道:“我又如何知道?方才我把药也给了镇抚使,难保是在您手里出了差错……怎么,难道堂堂的镇抚使跟唐尚书,如此大费周章兴师动众的,竟只为了对付区区一介老朽么?”
凌景深摇头笑道:“果然狡狯嘴利,竟赖到我身上了不成?”
招财道:“若说狡狯嘴利四字,小人又怎能比得上列位呢。”
凌景深哑然失笑,忽听身后唐毅淡淡道:“先前你毁了怀真的香,便是怕她的香奏效,会叫美纱子供出你。如今你冒险而来,原本是想偷梁换柱,用这假的香害死美纱子,让她死无对证,只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原来是唐毅起身,缓步踱到了门边儿,这会儿仍波澜不惊地望着招财,徐徐道来。
招财道:“我不懂这话。”
唐毅莞尔,却温声说道:“你自然是不懂的,其实你第一不懂的就是,——怀真她制出的那颗曼陀罗香,早就给你毁了,她更也没藏什么另一颗。今儿她亲自送来的……不过是一种类似曼陀罗香气的香丸,只是我跟她定的计策……为了引你现身罢了。”
招财听了这一句,双眸才蓦地睁大。
唐毅又缓声说道:“倘若此刻将你拿下,你觉着,我们会不会自你身上搜出那所谓的曼陀罗香?怎么样……你可还有话说?”
一语才罢,忽地听招财道:“她……设计我?”
唐毅一怔,忽听景深喝道:“留神!”
正在此刻,便见两道白光自招财手中射出,如电般向着唐毅冲来。
这一瞬,景深拔刀,刀锋掠过,堪堪将两枚暗器削落,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