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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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景深到了林府,自进了门,到了书房里,却并不见林沉舟,因问了底下的小厮,便说林沉舟才出了门,竟去了监察院了。
只因凌景深近来闹了那一件事后,林沉舟迫于一时压力,便叫他暂时在家歇息,凌景深此刻的身份,却也去不得监察院,于是别了那小厮,便要先行回家。
不料才出书房,就见林明慧迎面而来,也并没有带丫鬟,见了他,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凌大人,如今总算是丢官罢职了,可如你的意了?”
凌景深并不言语,只低头唤了声:“大小姐说笑了。”迈步就要走。
林明慧一怔,望着他淡漠的脸色,微微皱眉,见他将要从自己身边儿经过了,便喝道:“你站住!”
凌景深脚步微微一停,仍是垂着眼皮儿,八风不动似的,微微躬身垂首道:“大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林明慧盯着他,只觉一阵气往上撞。
原来自从上回凌景深对她行了那非礼之事,林明慧自不会对别人提半个字,但清醒过来后,便越发对凌景深冷若冰霜,退避三舍的,生怕他又胡作非为。
不料凌景深竟也一如既往冷冷淡淡,纵然偶遇,对她也是以礼相待,无一刻逾矩之时,就好似那件事从未发生过,林明慧意外之余,却暗暗放心。
又因小唐回来了,林明慧一颗心便又落在小唐身上,只是不知为何,看凌景深时候,虽然表面还冷冷地,心中对他却并没有昔日那种厌憎之意了。
后来因见了敏丽,察觉她言语之间对凌景深的那股钦慕之意,林明慧大惊,才知道敏丽素来是心系凌景深的……怪道昔日她百般地说凌景深如何如何不好,敏丽都只是软和带笑地出言替他辩解一二……并不会随着她大骂或褒贬之类。
林明慧又想起前些日子她病着之时,敏丽竟隔三岔五就来探望……本来以为敏丽实在是个知心体贴的,然而因为凌景深这一件事,不免就想:敏丽这样频繁而来,莫不是也为了常常见着凌景深的?一想到敏丽对凌景深居然用情至此,心中只觉着很是异样。
本以为凌景深是那种人见人憎的,没想到敏丽竟然对他十分青眼,又因为凌景深对自个儿的各种举止,林明慧一则觉着凌景深不配被敏丽所爱,二则却又想,被敏丽钦慕的凌景深,却偏曾对她……无端地竟有一丝惶惑窃喜之意。
偏偏自小唐回来,凌景深便极少在她面前露面,更因为近来的凌绝之事,凌景深竟不再府内了,林明慧见着他时,每每冷言冷语,如今见不着,反而有些莫名的念想了。
因听说驸马都尉上奏要处罚他,林明慧还忍不住在林沉舟跟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惹得林沉舟有些诧异,还问林明慧:“你不是向来很仇视景深的?如何竟替他说话?”
林明慧只得道:“那也不是同一码事,我只凭道理说话罢了,这件事又并非全然是他的错儿,做什么就要对付他呢,我只是抱打不平罢了!”
今日忽然听说他来了,林明慧忙出来,本是想看他如何了,不料凌景深仍是这幅拒人千里的模样,让林明慧心中一片柔软温和顿时化成冰雪水。
林明慧便指着凌景深道:“什么吩咐?我有吩咐何必要你?自管看看你这幅模样……又去哪里浑吃酒了?……也是,如今丢官罢职了,也没什么好做的,只是没志气罢了!你只别说你是跟毅哥哥一块儿去的?你别缠磨好人!”
凌景深听了这句,脸色一变,转头看向林明慧,便上前一步。
林明慧吓了一跳,往后一步,忽然觉着退无可退,原来背后已经是墙壁了。
凌景深逼得她紧紧地靠墙而立,双眸狠狠地盯着她,脸也慢慢地靠近了,林明慧只觉心怦怦乱跳,唇舌发干,颤声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凌景深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林明慧惊愕,仔细一看,却见凌景深一挥袖子,转身走开,林明慧醒过神儿来,含羞带气地便骂说:“凌景深!你这混账东西!”
凌景深脚步一顿,林明慧忙捂住嘴不敢言语,凌景深回过头来,缓缓说道:“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不然的话……”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深深看了林明慧一眼,便自去了。
☆、第 74 章
凌景深快步出了林府,因已打发了唐府的马车回去了,便在门口站了片刻,就信步择了个方向而行。
原来先前他承蒙小唐举荐,到了林府,不料林明慧竟百般针对,凌景深起初并不理会,然而渐渐地被林明慧诋辱,便想戏耍一下这刁蛮小姐,他略施手段,果然引得林明慧心思大乱。
此后小唐回来,又加凌绝出事,凌景深便想收手罢了,横竖林明慧也略受了教训。
然而毕竟心中不快,此刻也不想回家,就只沿着路乱走,不知不觉中竟过了半个时辰,耳畔忽地听到一阵丝竹管弦之声,悠扬传来。
凌景深停了步子,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却见前方不远处的箱子里,一家的门首挂着偌大个红灯笼,门边上一旁深竹林立,于冬日茫茫中一抹苍绿,很见格调。
凌景深仰头看了会儿,一阵风吹来,那灯笼在风中摇曳不休,底下的穗子也簌簌发抖,伴随着依依婉转的丝竹之声,竟隐隐透出几分风情来。
凌景深不由迈步往那端走去,到了门首,却见两扇大门紧闭,他定睛看了会儿,上前一步,却又停下来,思忖片刻,转身就要走开。
正在这当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走出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子,一看凌景深,便笑道:“咦,是凌爷,多早晚不曾来我们这儿了……一大早那鹊儿就唧唧喳喳个不停,原来是应了这个。”
凌景深只是一笑,那小丫头却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道:“我们胭脂姐姐一向念叨着爷,只当爷是把我们忘了呢,这会子可来了!也是姐姐心灵,早上听到那喜鹊们叫,就让我们留心门口,果然是来了贵客……”
凌景深听她聒噪不休,便笑道:“你们姐姐莫不是在等别人呢?”
小丫头嘻嘻一笑,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门内,便把门又闭上,才道:“除了爷,我们姐姐还念过谁来?我常伺候着难道我不知道的?”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冲楼上叫道:“胭脂姐姐!你快看是谁来了?”
才叫了两声儿,就见二楼上有个淡紫色的身影缓缓出现,低头往下一看,红唇便微微挑起,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凌爷……只管乱叫做什么,还不快请进来?”说着,向着凌景深嫣然一笑,腰肢一摆,入内去了。
凌景深入内,那些小幺儿们都知道他是贵客,一阵乱忙,飞快地就摆了一桌子瓜果菜蔬。
半天,胭脂姑娘才下楼来,此刻已经又换了一身衣裳,却是换了白色的绫子袄,下衬着石榴红的留仙裙,行动处飘飘若仙,走到凌景深身旁,便跪坐了在席上,笑道:“爷这许多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每日盼着,都不见来。”
凌景深淡淡地道:“没钱,不敢来。”
胭脂听了,“噗嗤”一笑,便把他的杯子举起来,把原先小厮们斟的酒倒了,亲自又给他斟满,才笑吟吟地说道:“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肯来,我反给你钱……你觉着如何呢?”
凌景深凝视那杯酒,举手喝了,淡淡道:“你自己买个小倌儿,岂不是更容易。”
胭脂又给他斟满了酒,垂眸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又何必这样说来故意怄气呢?”
凌景深仍是默默地不动,胭脂凝视着他,忽然说道:“你比上次来之时,要瘦了些……是因为近来又出的这许多事?你弟弟可还好……”
凌景深神色一冷,道:“不许提他。”
胭脂便笑了笑,凝视他双眉间皱起的纹,便柔声道:“好……那不提他,提王爷如何?”
凌景深垂眸看去,胭脂却并不说了,只娇笑道:“且先喝了这杯,我同你说。”说着,纤指捏着杯子,送了过去。
凌景深终于接了过来,慢慢地也饮尽了。
胭脂见他扬首喝了,才轻声说:“你可知道……因你做的这件事儿,王爷很不高兴……”
凌景深双眉微蹙,胭脂望着他冰雪似的脸色,忍不住举手,轻轻抹在他眉心的皱痕上,又叹道:“不用担心,我替你说了几句话……该不会为难你了,只以后行事务必留心些罢了,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说到最后,又笑着看凌景深,道:“我对你这样好……你倒是说说,可拿什么报答我呢?”
一阵风吹进来,厅中的紫色纱帐便飞舞而起,如波浪般起伏不定,把后面两个人影都遮的模糊不清了。
却说先前小唐护送应怀真回府,将要到应公府之时,却听到有人啧啧声道:“你竟叫他‘叔叔’?叫错了叫错了!”
小唐闻声,便转头去看何人发话。
应怀真在车内,隐隐地觉着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哪里听过,便也略掀起车帘往外看去。
却见在大街的对面儿,站着个身着灰白棉布袍子的身影,头上戴着黑色的方士巾,下颌三绺长须,袖着手儿,瞧着一派斯文清秀,看来不过四十开外的年纪。
此刻车周围的小厮们听见了,便呵斥道:“什么人在此胡言乱语?”
小唐忙止住他们,道:“无妨,不可无礼。”那些小厮们见他发话,便才退下了。
小唐阅人多矣,见此人形貌风度皆不同凡品,正欲上前相问此话何意,却见这人身后飞跑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把拉住此人,叫嚷道:“师父!我一错眼的功夫您就又来惹是生非了?消停点儿可好?”
小唐略一挑眉,就停了步子,那少年却又向着他行了一礼,道:“实在对不住,我师父今儿又犯病了!他一犯病就爱胡言乱语,这位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小唐见状,只好遥遥地向着少年微笑着一点头,示意无妨。
此刻那中年文士还欲说话,少年道:“不要开口!你但凡开口惹了祸,便要我背锅呢!”横拉竖拽,撕撕扯扯地终究去了。
小唐无奈,一笑摇头,重回到车边儿上,这会儿应怀真便隔着窗帘,轻声问道:“唐叔叔,那是些什么人?”
小唐情知方才说话那位非俗,却又怕应怀真多心,便道:“不必在意,大概是哪里过路之人罢了。”
当下小唐将应怀真送到府门处,里头自有人来接了去。
小唐也并不入府,只有乘车往回而行,因劳乏了半日,车内又空闲了,便索性伏身欲睡一觉,不料倒身之时,鼻端只嗅到丝丝清香,萦绕不去。
小唐翻了个身,逐渐地竟没了睡意,脑中想起方才应怀真同他的一席话,心道:“怀真丫头说的究竟是何意思,那分明不似是话本上看来的故事……可又从何说起?”
想到自从同她相遇开始,便始终猜不透她心中想些什么……可是每每有那等机灵过人之处,又叫人惊叹,譬如那日雪中,她借着说他的亲事,有意无意说起敏丽的亲事来,小唐其实早觉着敏丽对凌景深有些不同,然而应怀真素来跟敏丽交好,以她的性子本是不该在这上面多口的,如今竟跟他说了,自然也是察觉不妙了……小唐思来想去,末了只微微地叹了声。
且说小唐回了家,先拜见母亲,不免又谈及跟林家的亲事,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