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文学电子书 > 沉船 >

第92章

沉船-第92章

小说: 沉船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仍叫苏尼塔的绰号,仍然对他怪笑。

大学毕业后,苏尼塔试图跻身于律师的行列,但律师的行列没有空隙容他挤入。

他缺少挣钱的机会,但不缺少时间,他弹琴,唱歌,填补生活的空虚。后来索性拜艺术家尼亚玛德为师,悉心钻研音乐。

他的妹妹苏妲在英国人创办的达耶森学院已获得学士学位,并发誓要戴上数学硕士的礼帽。她身材苗条,步履轻盈,一副近视眼镜后面闪着好奇的光芒,身心充满欢乐和甜笑。

钦慕他的女友乌玛拉妮说话柔声细气,睫毛下微漾着摄魂的暗影,纤圆的手腕上戴两只精致的镯子。她攻读哲学,讨论问题口未开脸先红。

苏妲并非不曾窥见哥哥的隐秘,但在他面前竭力按捺着笑声,免得他难堪。

星期天,苏妲请乌玛拉妮来喝茶。

天下着暴雨,街道沉入水中。苏尼塔独坐窗前弹着雨曲。他知道乌玛拉妮在隔壁房间,这喜讯融合他的心律,在弦索上战栗。

苏妲突然来到哥哥的房间,夺下他的琴说:“乌玛拉妮特意要我转告你,请你为她唱歌,不唱她决不饶你。”

乌玛拉妮羞得满面通红,一时却想不出合适的言词抗议苏妲姐姐编造假话。

黄昏之前,幽暗就浓稠了,房门在风中急躁地晃动。斜雨拍打着窗玻璃,门廊里茉莉花散发着清香,街上积了齐膝的雨水,汽车在水中行驶。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苏尼塔动情地边弹边唱:细雨霏霏,哦,来吧,我的心上人……

他的心飞往乐曲的天国、尘寰的一切喧杂融入了完美的乐音,无际的流年的碧水里,绽开了一朵“美”的百瓣莲花,他坐在莲花中间,脱胎换骨……

蓦地,楼梯口传来狞笑和吼叫:“喂,纯种鸭在吗?”

肥胖的巴特克里斯达闯进屋子,惊愕地看见苏尼塔立在门口,两眼喷射着坦然冷静的忿恨,像是雷神因陀罗朝粗野的嘲讽投掷过去的霹雳。

巴特克里斯达窘迫地笑着要说什么,苏尼塔大喝一声:

“闭嘴!”

有如一脚踩扁的癞哈蟆的聒叫,巴特克里斯达的干笑戛然而止。

不朽形象的福音

好似天狗啖食丽日的漆黑巨口,黄昏的阴影提前吞没了院落。

外面响起了怒吼:“开门!”

屋里的生命惊恐万状,哆哆嗦嗦地顶着门,插上门闩,嗓音发颤地问:“你是谁?”

又是雷鸣般的怒吼:“我是土壤王国的使者,时候到了,特来索债。”

门上的铁链咣啷咣啷响,四壁剧烈地摇晃。屋里的空气唉声叹气。空中飞禽双翼的扑扇,像夜阑的心跳。

咚咚咚一阵擂击,门闩断了,门板倒地毁坏。

生命颤抖着问:“哦,土壤,哦,残酷者,你要什么?”

“躯壳。”使者说。

生命长叹一声:“这些年我的娱乐活动在躯壳里进行,我在原子里跳舞,在血管里演奏音乐。难道一瞬之间我的庆典要遭到破坏,笛箫折断,手鼓破裂,欢乐的日子沉入无底的黑夜?”

使者不为所动:“你的躯壳欠了债,是还债的时候了,你躯壳的泥土必须返回泥土的宝库。”

“你要讨回泥土的借款,只管讨回。”生命不服地说,“你凭什么索取更多的东西呢?”

使者含讽带讥地说:“你贫瘠的躯壳似疲惫瘦弱的一勾弯月,里面有什么值线的东西!”

“泥土是你的,但形象不属于你。”生命争辩道。

使者哈哈大笑:“你从躯壳上剥得下形象,只管剥去好了。”

“我定能剥下。”生命发誓。

生命的知音灵魂星夜赶往举行庆典的光的圣地,合掌祈求:“呵,伟大的光华!伟大的辉煌!呵,形象的源泉!不要在粗糙的泥土身边否定你的真理,不要辱没你的创造!他有什么权利摧毁你拥有的形象?他念了哪条咒语令我潸然泪下?”

灵魂入定苦修。

一千年过去了,一万年过去了,生命悲啼不止。

路上一刻不停地运送盗窃的形象。

生物界昼夜回荡着祈祷:“呵,形象塑造者!呵,形象钟爱者!‘僵固’这妖魔攫住你的赐予,收回你的财宝吧!”

一个个时代逝灭了。

隐隐传来天庭的懿旨:属于泥土的回归泥土,冥思的形象留在我的冥思里,我许诺,泯灭了形象再度显露,无形体的影子抓住光的胳膊将出席你目光的盛会。

法螺呜呜吹响,形象重返抽象的画中,从四面八方奔来了形象的爱慕者。

一天天过去了,一年年过去了。生命依旧痛哭。

生命期冀什么?

生命双手合十说道:“泥土的使者用残忍的手扼掐我的喉咙,说:‘喉咙是我的。’我反驳说,泥土的笛子是你的,但笛音不属于你。他听了冷笑一声。上苍的旨意啊,听我含泪的申诉吧,板结的泥土的傲慢将成为胜利者?他眼瞎耳聋,他的哑聋将永远闷压你的妙音?承载‘不朽’的懿旨的胸脯上岂能允许建造‘僵固’的凯旋柱?”

天庭又传来圣旨:不必担忧,云气之海上听不见的福音的波涛不会敛息,灵魂苦修终成正果,这是我的祝福,萎缩的喉咙溶入泥土,永生的喉咙载负旨意。

灵魂的彩舆将泥土的妖魔驾车抢劫的迷茫的福音送回无声的歌曲里,凡世响彻胜利的欢呼。

无形体的形象和无形体的福音,在生命的海滨那躯壳的乐园里结合。

染衣女

桑格尔通古博今,能言善辩,名扬四海。

他敏捷的思维如山鹰的尖喙,屡次闪电般啄断对方论据的翅膀,使之垂落尘埃。

南印度的雄辩家奈亚伊克慕名前来,提议御前辩论。

辩论的胜者将获得国王的奖赏。

桑格尔接受挑战后,发现缠头巾脏了,急忙前往染衣房。

穆斯林查希姆的染衣房在树篱围绕的菜地旁边。他女儿叫阿米娜,芳龄十七,唱着歌儿,碾细颜料,正调颜色。她的发辫系着红缨子,披着棕色披肩,身穿天蓝色纱丽。

她把颜料碗递给染布的父亲时,桑格尔走进染衣房,说:“查希姆,国王命我上殿辩论,请把我的缠头巾洗净染成金黄色。”

清澈的渠水汩汩流入菜地。阿米娜在渠边桑树荫影下洗缠头巾。

春天和煦的阳光映亮了渠水,斑鸠在远处芒果树上欢啼。阿米娜洗净了缠头巾,摊在青草上晒,忽然看见上面有一行诗:你的妙足垂临我的额头。她凝神沉思起来,听不见芒果树上斑鸠的啼叫。

末了,她从染衣房取来丝线,绣了一行诗:但内心感受不到爱抚。

两天后,桑格尔来到染衣房问道:“谁在我的缠头巾上绣的字?”

胆颤心惊的查希姆施礼道:“先生,是我不懂事的女儿。请原谅她的冒失行为,上殿辩论吧,没人看得见弄得懂那句话的。”

桑格尔转向阿米娜,说:“染衣女,你使妙足的爱抚离弃高傲缠绕的额头,沿着你的花丝线走进我心里,我通往王宫的道路消失了,今后也不会找到。”

解脱

马拉提国王储巴基拉奥·波索亚的灌顶大礼定于明天上午隆重举行。

民间艺人格尔达尼未被准许进入御庙,他坐在庭院角落一株菩提树下,弹罢单弦琴,喃喃自语:“神啊,是谁让你端坐在坚硬的金椅上的呢?”

午夜,上弦月冉冉下坠。

远处宫门前灯光辉煌,鼓乐喧天,格尔达尼唱了起来:

我沿着林径走来,

听见碧草在啜泣。

它们耳贴着尘土,

期待胸脯上落下无忧的足迹。

献灯仪式完毕,庙堂大门关闭。人群涌向王宫,格尔达尼继续唱道:

生命之神啊,

石龛中幽禁你是他们的目的?

预见你我的摩挲交融,

你从天国降临人世。

漆黑的菩提树下.格尔达尼独自弹唱,巴基拉奥在近处谛听着:

你呼唤我冲出锁闭的深宅,

共游山川镜湖,

你消除流浪的孤寂,

在心里获得自由。

傲岸的铁丝网围绕的石牢,

任他们昼夜守护!

早晨,启明星淡漠地立在霞光中。宫门前鼓乐齐鸣,祭司送来了圣水,灌顶大礼即将开始。

冷清的御庙里,烛光困惑、黯淡,神像前凌乱地供放着祭品。

巴基拉奥悄然出走,踏上了漫游的道路。

圣洁

长老罗摩难陀白天拨弄念珠诵经。

黄昏,他供奉祭品;内心服用了神的赏赐,他的饥饿即刻消除。

举行庙会的一天,国王和王后驾到。

此外,从各地来了一批满腹经纶的学者和佩戴标记的各个教派的信徒。

晚浴完毕,罗摩难陀照例在神足前上供,但心中得不到神的恩赐,他咽不下食物。

停食两天以后,罗摩难陀虚弱不堪,稽首说道:“神啊,莫非我犯了罪愆?”

“你当我住在婆伊昆塔①仙境吗?”神气忿地说,“那天未能进入我庙宇的庶民全身也领受了我的抚摸,溶和我足触的圣水的生命之泉,在他们的血管里奔流。对他们的轻慢使我愤慨,今日你的供品是不纯洁的。”

“主啊,礼法必须维持呀。”罗摩难陀忐忑不安地注望着神的面孔。

神双目喷出怒火:“我亲手创造的大千世界的花苑里,请来了芸芸众生。你竟然企图在这儿建筑礼法的壁垒,限制我的权力,真是胆大包天!”

罗摩难陀惶愧地说:“明朝我走出礼法的界限,从你创造的世界清除我的狂妄。”

深夜,繁星好似在沉思默想。罗摩难陀突然惊醒,听见神在催促:“时候到了,履行你的诺言。”

罗摩难陀双手合十:“这会儿夜深路黑,栖禽不啼,我正等待黎明。”

“黎明总是在夜尽之时升起吗?”神申斥道,你的心苏醒听见我发话的时刻,黎明业已来临,去吧,履行你的诺言!”

罗摩难陀诺诺连声,出庙上路,头顶着璀璨的北斗星。

他出了城,穿过村庄,来到河边的焚尸场。一个昌达尔种姓人正忙着焚烧尸体。

罗摩难陀伸手把他搂在胸前。

那人神色惶遽:“师傅,我叫那瓦,是昌达尔种姓。我的行当受人鄙视,你不要这样让我成为玷污您的罪人。”

“我在心里已经猝死。”罗摩难陀痛心地说,“我昏昏沉沉,所以一直看不见你。现在我特别需要你,没有你,我心中死者的葬礼无法举行。”

说罢,罗摩难陀继续前行。

晨鸟啁啾,启明星在朝晖里隐没。

卡毗尔坐在院子里哼着小调织布,罗摩难陀在他身旁坐下,搂着他的颈项。

卡毗尔慌忙自我介绍:“师傅,我是穆斯林,以织布为生,职业低下。”

罗摩难陀语气温和地说:“朋友,不和你在一起,我在心里赤身裸体,我的心沾染了灰尘。今日,穿上你织的纯洁的布衣,我的羞耻荡然无存。”

几个徒弟在院子里找到罗摩难陀,责怪道:“师傅,这成何体统!”

“我在失去神的地方又找到了神。”罗摩难陀坦然说道。

太阳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照亮罗摩难陀欢悦的面庞——

①保护大神毗湿努的居住地。

爱的金子

鞣皮匠罗比达斯正在扫地。

路是他的亲人,孤独是他的伙伴。

行人远远地躲着他走路。

长老罗摩难陀晨浴完毕,走回寺院。距他一丈之遥,罗比达斯匍匐在地,行叩拜大礼。

罗摩难陀惊诧地问:“朋友,你是何人?”

“我是路上干燥的尘粒,师傅,您是天上的云彩,您如果降落爱的甘霖,哑默的尘埃放声高歌,遍地鲜花怒放。”

罗摩难陀把他搂在胸口,给了他爱。

罗比达斯生命的花丛里吹进了歌声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