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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沉船-第62章

小说: 沉船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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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她却拿了一本绿色封皮的书。我接过书,气冲冲地“啪”的一声,把它扔到地上。卡希的脸马上变了样,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我走到书房里一瞧,原来那本书并不在第三层,而是在第五层书架上。我拿了书,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没有对卡希道歉。她低着头情绪沮丧,把衣服交给了女仆。她不能忘怀,由于自己稀里糊涂拿错了书,影响了丈夫的休息。

我父亲外出办一件盗窃案。我也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打发日子。不过,我的教师对我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对我讲话时,总是和颜悦色,使用尊称。

父亲的案子办完了,回到家里。母亲老早就为父亲准备了他特别爱吃的食品。对于要与父亲商量的事情,她作了充分的准备。父亲认为教师先生贪婪、吝啬,很不喜欢他。因此,母亲首先不得不轻描淡写地对教师先生指责一番,对他的妻子和女儿却赞不绝口。

然而,事情还是坏在教师先生手里了。由于他太高兴,得意忘形,把事情张扬了出去。他对谁都毫无保留地说,婚事已订,只待选择良辰吉日。他甚至在某些场合放出风来,说什么他女儿结婚的时候,还要借用局长先生的砖砌客厅用几天。大家也都准备好了,打算办喜事时,尽力而为地帮助他。父亲机关律师团的成员也都同意为婚事凑钱,送份厚礼。当地小学校长比列绍尔先生的第三个儿子——一个三年级生,还就这场将要举行的婚礼写了一首诗歌。诗中,他以比喻的手法,写了月亮与荷花。校长先生随身带着这首诗歌,不论是在街上还是在码头上,见到谁都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这样一来,村里人都夸校长的儿子才华出众,前途无量。

父亲从外地一回来,当然听到了将要办喜事的消息。

随之而来的是,母亲泪流不止和拒绝进食。家里人都惶惶不安,无缘无故地惩罚仆人。父亲终止了一桩重要的讼诉,并给以严厉的惩罚。他辞退了教师先生。先生只好带着鬈发姑娘卡希绍丽一走了之。假期结束之前,我不得不告别母亲去加尔各答。我的心像扎破了的足球一样泄了气,不管如何使劲再踢,也蹦不起来了。



我的爱情生涯,一开始就遭受挫折。这之后,人生主宰再也没有来光顾我了。对于这段一事无成的经历,我不想进行详细的描述,只是扼要地诉说一二。

20岁之前,我全力以赴去应付文艺硕士的考试。为此,我戴上了眼镜,胡子长得老长也只好听之任之。那段时期,父亲在拉姆普尔哈特、诺亚卡利、巴拉绍特等这样一些地方工作。经过一段在词汇海洋里的搏击之后,我终于获得了珍贵的学位称号。现在,我该到财富的海洋里去搏击了。

父亲把自己的老上级回顾了一遍:最能帮忙的,都已作了古人;略微次之的,已经退休到了英国;另有能助一臂之力的,也都搬迁到旁遮普去了;而留在孟加拉的,大多是些起先信誓旦旦答应帮助,但最后却是音信杳然的无能之辈。我祖父当地方长官副手的时候,官场里还没有这么艰难。那时候,任职后退休,退休后任职,总在一个家族里子承父业地轮流转,就像渡船在两岸来回摆渡一样。

现在就差多了。所以我父亲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后裔,从政府机关的高级鸡笼里跌落到低级的、诸如商业机构这样的栖身之所。

就在这时候,我父亲想起了一位婆罗门富翁的独生女儿。这位婆罗门是个承包商。他的财源空前茂盛,仿佛从看不见的地狱也有一条财路通到他家似的。我在他家里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忙着分发橙子和其他礼物;每当节日来临之际,他都要给可能成为他女婿的人家送礼。我们家就在他家的对面,只有一街之隔。不用说,我这个副职官员的儿子——硕士学位获得者,是位非常合适的女婿人选。因此,这位承包商先生对我就显得格外尊重。与我打招呼时,他几乎躬身触地。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我的心。然而,我的心,对他来说,当时是高不可攀的。

这是因为,我当时已20岁了。除了追求一个真正的女性之外,我不再企求其他什么财宝之类的东西。不仅如此,在我当时的脑海里,理想主义色彩比较浓厚。也就是说,我心目中“夫人”一词的含义,绝不是市场上流行的那种意思。现在这个时代,在我们这个国度,家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限制。思考的时候,可以让理智在广阔的天地里纵横驰骋;但在实践中,它却受到家庭狭小圈子的严格束缚。对于这种情况,我是不能容忍的。我也不会同意采取这样不明智的措施:把本要作为理想道路上的伴侣——妻子,让家庭琐事捆住她的手脚,或者以种种行动来使她倒退。说实在话,我也是那种从专科学校脱颖而出的、被讥讽为现代派的人物。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现代派人物,比现在多得多。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真的相信,尊重社会是不容易的,何况还要使其发展呢!

我——斯里朱克托·绍诺特库马尔,面临着这样一种抉择:只要我同意,立即就会得到富家闺秀的钱袋。父亲声称:“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但我却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忖我还一点也没有打听过、了解过她呢:只要睁开眼睛、伸长耳朵,就能看到不少东西,听到许多事情。

姑娘像洋娃娃一样地纤巧秀美。她仿佛是用一种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塑造出来的:她的每根头发都梳得溜光,她的眉毛如描上去的一般。她还能用梵语背诵恒河的颂歌。

姑娘的母亲笃信印度教,非得在恒河里煤一样黑的水中沐浴之后才去就餐。她一想到繁衍生息的大地维持着各种不同的种姓,就老是感到不舒畅。她的大部分活动是与水打交道,因为水里生活的鱼,不属于穆斯林种族,而且水里也不长大葱。她生活中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梳妆打扮,摆弄服饰,清扫屋子,整理家什,洗刷炊具等等。这些事情没完没了,即使把她白天的时间延长一倍,也是不够用的。她对自己女儿的教育抓得很紧,极为严格,甚至使得女儿不敢吐露自己的想法和意愿。交给她干的事情,不管是困难重重还是轻而易举,用不着作任何解释,她也会去干的。她吃饭的时候不敢穿好衣裳,怕弄脏了。她学会了分辨什么灵魂之类的问题。她到恒河去休浴也要坐轿子。这姑娘仿佛是从18部往世书①中来到这个人世上的,完全与社会隔绝——

①往世书是把印度古代流传下来的传说、神话、故事等揉合在一起的一类典籍。

我的母亲,对各种社会法规是够虔诚的了。然而,她并不愿意有人比自己更加虔诚,因为这触犯了她的自尊心,她不能容许这样。所以,当我对她说:

“妈妈,我不配作这姑娘的丈夫:”

“嗯,就是在天堂里也难为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婿哟?”母亲笑着说。

“这么说,我与她就一刀两断了吧”我说。

“怎么回事!你不喜欢她吗?为什么?看上去,姑娘还是不错的嘛!”

“妈,妻子不是摆设——只是为了给人看的。她应该聪明能干!”

“听我说,孩子,你怎么知道她不聪明,能干呢?”

“要是这样,”我说,“她就不会整天在这些无聊的蠢事上消磨时光,混到今日!”

母亲感到束手无策了。她知道,这桩婚事丈夫已经答应了对方。她一清二楚,丈夫总是不理睬别人的意见。这可能导致不幸。

事实上,假如我父亲不是那样怒气冲冲地强迫我,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可能会与这古董玩具结婚的。也可能有一天为了这笔巨额收入而去斋戒,去恒河岸边寻求解脱。换句话说,假若劝说这件婚事的重任是由我母亲来承担,那么她会耐心地等待,慢慢地寻找机会,不时地在我耳边唠叨,也许间或声泪俱下……这样一来,或许我早就回心转意,与姑娘完婚了。

当时,父亲只知道一味训斥,大发雷霆。我被激怒了,顶了他一句:

“从小时候起,您就教育我——吃饭、睡觉、走路、回家都要自立;而现在,到了结婚的时候,为什么倒不要我自立了呢?”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学校逻辑课考试之外运用逻辑推理取得过什么成就。任何时候都不能把水一类的东西诡称与火有必然的联系。相反,把油一类的东西与火联系起来倒是行得通的。父亲认为,既然他已答应了女方,那么结婚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权威。

这时候,要是我提醒他——母亲过去也曾答应过教师先生,然而那次不仅未使她完婚,而且还断送了教师的职业的话,父亲可能会把我当刑事犯关押起来。父亲牛唇不对马嘴、漫不着边际地开导我,说什么仪式远比智慧、思考和倾向圣洁得多;说什么仪典的诗意是如何深刻和美妙,它的韧性是如何重要,它的结果是如何高尚,它的象征意义是如何理想等等。

我可以咬住舌头,缄口不言。但是,我却不能使我的良知沉默不语。有的话已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比如说,当时我真想问父亲:“如果你承认所说的这些话,为什么要饲养禁止养的母鸡?”我心里还有一句话要讲:爸爸呀,有一次母亲做祷告时,大概是妨碍了你休息,你就用极难听的语言责备她,骂她愚蠢。妈妈当时吓得不得了,连忙承认女人天性愚拙,低着头为婆罗门准备膳食去了。

可是,上苍并不是严格按照逻辑模式来创造生灵的。因此,对某些在言语上或行动上违反逻辑的人,劝告是没有用的,只有对他大发脾气。抛开逻辑学的责任,非逻辑性的狂热就会增长——那些在政治运动和家庭活动中备受尊敬的人,尤其要牢记这一点。如果马匹认为自己身后套上车辆是不合逻辑的,并用脚去踢车,那末随它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不合逻辑的事实,反抗只会落得自己的脚受伤。当时,我毕竟太年轻,什么事都想套用逻辑学。所以,我当时的处境与套车的马匹无异。古董姑娘虽然摆脱了,可我却失去了父亲经济上的支持。父亲说:

“走,你去自立更生吧!”

我鞠了一躬,说:

“随您安排好啦!”

母亲坐在旁边,哭了起来。

父亲虽然撒手不管我了,可毕竟还有慈母。她时不时地给我汇点款来。这宛如是:乌云虽不下雨了,但夜里的露水却悄然无声地滋润着万物。我借助这微弱的支持,开始经商。

当时,我只有79个卢比作本钱。现在,我经营的资本,虽然没有那些心怀嫉妒的人谣传的那样多,但也不会少于二百万卢比。

人类主宰的使者又开始跟踪我了。以前,所有的门,对我来说都是紧闭的;而现在,它们却畅通无阻地敞开着。我记得,有一回,由于我年轻气盛、虚荣心极强,一位16岁的姑娘(因怕引起当今正统观念极强的读者的指责,只好忍痛变更了一下姑娘的年龄)使我倾心不已。但是,后来获悉,姑娘的父母打算为她选配个官员,而且至少也要是位法律顾问职位以上的郎君。我嘛,用他们的择婿标准衡量,那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我还是与这家经常往来。起先,他们仅仅用茶水招待我;后来,就留我吃饭;晚餐之后又请我与姑娘们一起玩牌。她们之间谈笑风生,满口的当地土腔英语,我感到有些不好办,因为我学的是古典风格的英语。显然,与这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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