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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灵魂的巢-第9章

小说: 灵魂的巢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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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灵魂的,也是物质的。对于人,物质是灵魂的一种载体。但是这物质的载体要渐渐消损。那么灵魂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不随着物质躯壳的老化破废而魂飞魄散,要不另寻一个载体。艺术家是幸运的。因为艺术是灵魂一个最好的载体──当然这仅对那些真正的艺术家而言。当艺术家将自己的生命转化为一个崭新而独特的艺术生命后,艺术家的生命便得以长存。就像李伯安和他的《走出巴颜喀拉》。

然而,这生命的转化又谈何易事!此中,才华仅仅是一种必备的资质而已。它更需要艺术家心甘情愿撇下人间的享乐,饿其体肤和劳其筋骨,将血肉之躯一点点熔铸到作品中去,直把自己消耗得弹尽粮绝。在这充满享乐主义的时代,哪里还能见到这种视艺术为宗教的苦行僧?可是,艺术的环境虽然变了,艺术的本质却依然故我。拜金主义将无数有才气的艺术家泯灭,却丝毫没有使李伯安受到诱惑。于是,在20世纪即将终结之时,中国画诞生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巨作。在中国的人物画令人肃然起敬的高度上,站着一个巨人。

今天的人会更多认定他的艺术成就,而将来的人一定会更加看重他的历史功绩。因为只有后世之人,才能感受到这种深远而永恒的震撼。

留下长江的人

留下长江的人

很少一位摄影家能够如此强烈地震撼我。为此,在他这些惊世之作出版之际,我要为他写一些动心的话。



当我们选择了长江截流而从中获得巨大的生活之必需,是否想到因此失去了这条波涛万里的大江,从此与养育了我们至少七千年的母亲河挥手告别。我们失去的不只是它绝无仅有、风情万种的景观,承载着无数的瑰奇而迷人传说的山山水水,永不复生的古迹,以及它对我们母亲般亲切无间的关爱。我们正在把它七千年的历史全部沉入一百多米的水底。我曾想过,如果美国人失去密西西比河,俄国人失去伏尔加河,法国人失去塞纳河。他们会怎么样?是的,我们将把大江无可比拟的动力转化为用之不竭的电力;我们再不会恐惧恣肆的洪水带来的无边的灾难。可是我们同时失去了长江!有时,我怨怪知识界的麻木不仁,没有反应。我们的历史精神与文化精神究竟在哪里?我们的民族失掉如此博大与深刻的一笔遗产——无论是自然遗产还是人文遗产。知识界缘何无动于衷?只有国家出资的考古队和电视台出现在长江两岸,却没有任何个体的文化行为。我一直期待着有人对这条濒临灭绝的长江进行文化性质的抢救。包括历史学家、人文学者、民俗学家以及画家、作家、摄影家等等。然而,当我第一次看到郑云峰先生拍摄的长江,我激动难耐。因为我实实在在触摸到在商品经济大潮日渐稀少而弥足珍贵的历史责任与文化情怀。



郑云峰的行为是完全个人化的。

他自1988年就不断地只身远涉长江和黄河的源头。用镜头去探询这两条华厦民族母亲河生命的始由。跋山涉水数十万公里,积累图片十数万帧。从那时,他的血肉之躯就融入了祖国山水的精魂。

十年后,随着长江大坝的加速耸起,三峡的淹灭日趋迫近,郑云峰决定和大坝工程抢时间,在关闸蓄水之前,将三峡的地理风貌、自然景象、人文形态、历史遗存,以及动迁移民的过程全方位地记录下来。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人所能完成的吗?然而,历史使命都是心甘情愿承担的。于是他停止了个人的摄影,负债办起一家公司来积累资金。他用这些钱造了一条小木船放入长江,开始了摄影史上富于传奇色彩的〃日饮长江水,夜宿峡江畔〃的摄影生活。整整六年,无论风狂雨肆,酷暑严冬,他一年四季,朝朝暮暮,都生活与工作在长江。两岸的荒山野岭到处有他的足迹,许多船工村民与他结为好友。他日日肩背相机,翻山越岭,呼吸着山川的气息;夜夜身裹被单,睡在船中,耳听着江中浩荡而不绝的涛声。

也许他本人也不曾料到,这样的非物质和纯奉献的人生选择,最终得到的却是心灵的升华。



郑云峰与我大约是同龄人。但他个子不高,瘦健又轻爽,胳膊上的肌肉轮廓清楚。在三峡两岸随处都可以看到如此样子的人。他受到了长江的同化,已是长江之子。他面色黑红,牙齿皓白,这大概正是江上的风与江中之水的赐予。

同他对座而谈。很快就能进入他的世界。他这些年在长江充满冒险经历的摄影生活,他的所见所闻;以及他的激情,他的忧虑,他的焦迫,还有对长江那种无上的爱。他几乎不谈他的作品,只谈他的长江。一个热恋的人满口总是对方,独独没有自己。我被他深深地感动着。

为此,他爬上过三峡两岸上百座巍峨的峰顶。有些山峰甚至被他十多次踩在脚下。有时他要和山民吃住在一起,一起背篓上山;有时要同船工划船拉纤,一起穿越激流与险滩。他不仅寻找最富于表现力的视角;更是要体验什么是长江真正的灵魂。

在那些乱石嶙峋、荆棘遍布的大山里;他的衣服磨出洞来,双腿磕破流血。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感受到那些绊倒他的石头或刺疼他的荆条是有性灵的,是沉默的大山与他的一种主动的交流,他忽然感觉长江的一切都变得有生命、有情感、有命运的了。

最使他刻骨铭心的是三峡两岸的纤夫古道。那些被纤绳磨出一条条十几厘米凹槽的石头,那些绝壁上狭窄的纤夫的路,乃是长江最深刻的人文。他曾经在大雨中遇到一条纤夫古道,地处百米断崖,劈空而立,下临万丈深渊,恶浪翻滚。这古道只有肩宽,仅容双脚。千百年来,多少纤夫由于崩断纤绳,或者腿软足滑,落崖丧命?郑云峰要去亲身体验那些纤夫们的生命感受。尽管心惊肉跳,但他还是冒死地匍匐过去了。

还有哪一位摄影家、画家、作家和诗人这样做过?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这样做?

他会用他说过的一句话回答你:长江是一部《圣经》。

一条凝结着一个民族命运与精神的江河,一定是庄严、神圣和奥秘的。长江给予中国人的,绝不仅仅是饮用的水和一条贯穿诸省大动脉一般的通道,更重要的是它的百折不回的精神,浩阔的胸襟,以及对人们的磨砺。数千年来,人们与它在相搏中融合,在融合中相搏。它最终造就的不是中华民族豪迈与坚韧的性格吗?

它又是一条流淌与回荡着民族精神的万里大江!郑云峰正是在这样的虔敬的境界中举起他的相机的。



为此,在整整六年对长江抢救性的拍摄中,他给我们的不是一般性的视觉记录,而是长江的精神,长江的魂魄,长江的气息,以及它深层的生命形象。

同时,这些出自于如此激情的摄影家手中的作品,每一帧都是情感化的。无论是对山花烂漫的三峡春色的赞美,对风狂雨骤的长江气势的讴歌;无论是对一块满是纤痕的巨石的刻画,还是对一片遍布暗礁的险滩的描述。都能使我们听到摄影家的惊叹、呼叫、欢笑与呜咽。如果不是他数年里在长江两岸的荒山野岭中来来回回地翻越,我们从哪里能获得如此绝伦的视角?特别是他站在那些峰巅之上全景的拍摄,会使我们出声地赞叹:这才是长江、三峡!

然而郑云峰会骄傲地告诉你,住在长江边上的人天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色!

他已经是长江人的代言人了。惟有他才称得上长江的代言人!

自2000年11月长江便开始拦江蓄水。就此,传统意义的长江很快消失。无数历史人文和自然风景随即葬身水底,世代居住在两岸的百姓迁徙它乡。最重要的是,长江由〃江〃变为〃湖〃,由〃动〃变为〃静〃。不再有急流险滩,不再有惊涛拍岸,何处再能见到〃大江东去〃和〃奔流到海不复回〃那样的豪情?

一天,我在挥毫书写十年前一首诗《过三峡》。诗曰:

群山万道闸,

只准一舟行,

岸景疾如电,

转瞬过巴东。

一时我竟落下泪来。我联想到唐人的那些咏叹长江的诗篇都已成为匪夷所思的神话了!

然而,上苍竟在此时,赐给我们一位摄影家。他苦其体肤,劳其筋骨,以生命之躯去博取大江的真容。他以六年时间,倾尽家财,拍摄照片三万余帧。为我们留下了一个真切的、立体的、完整的三峡——三峡之魂!

艺术家不能改变历史,却能升华生活,补偿精神,记录时代,慰藉心灵。这一切,郑云峰全做到了。

我深信,将来的人们一定更能体会到郑云峰的意义。这便是这本图集真正的价值。因为,尽管长江三峡不复存在,却在这里获得了永生。

无书的日子

无书的日子

你出外旅行,在某个僻远的小镇住进一家小店,赶上天阴落雨,这该死的连绵的雨把你闷在屋里。你拉开提包锁链,呀,糟糕之极!竟然把该带在身边的一本书忘在家中——这是每一个出外的人经常会碰到的遗憾。你怎么办?身在他乡,陌生无友,手中无书,面对雨窗孤坐,那是何等滋味?我吗,嘿,我自有我的办法!

道出这办法之前,先要说这办法的由来。

我家在〃文革〃初被洗劫一空。藏书千余,听凭革命造反派们撕之毁之,付之一炬。抄家过后,收拾破破烂烂的家具杂物时,把残书和哪怕是零零散散的书页都万分珍惜地敛起来,整理、缝钉,破口处全用玻璃纸粘好;完整者寥寥,残篇散页却有一大包袱。逢到苦闷寂寞之时,便拿出来读。读书如听音乐,一进入即换一番天地。时入蛮荒远古,时入异国异俗,时入霞光夕照,时入人间百味。一时间,自身的烦扰困顿乃至四周的破门败墙全都化为乌有,书中世界与心中世界融为一体——人物的苦恼赶走自己的苦恼,故事的紧张替代现实的紧张,即便忧伤悒郁之情也换了一种。艺术把一切都审美化,丑也是一种美,在艺术中审丑也是审美,也是享受。

但是,我从未把书当做伴我消度时光的闲友,而把它们认定是充实和加深我的真正伙伴。你读书,尤其是那些名著,就是和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先贤智者相交!这些先贤智者著书或是为了寻求别人理解,或是为了探求人生的途径与处世的真理。不论他们的箴言沟通于你的人生经验,他们聪慧的感受触发你的悟性,还是他们天才的思想顿时把你蒙昧混沌的头颅透彻照亮——你的脑袋仿佛忽然变成一只通电发亮的灯——他们不是你最宝贵的精神朋友吗?

半本《约翰·克利斯朵夫》几乎叫我看烂,散页的中外诗词全都烂熟于我心中。然而,读这些无头无尾的残书倒别有一种体味,就像面对残断胳膊的维纳斯时,你不知不觉会用你自己最美的想象去安装它。书中某一个人物的命运由于缺篇少章不知后果,我并不觉得别扭,反而用自己的想象去发展它,完成它。我按照自己的意志为它们设想出必然的命运变化和结局。我感到自己就像命运之神那样安排着一个个生命有意味的命运历程。当时,我的命运被别人掌握,我却掌握着另一些〃人物〃的命运;前者痛苦,后者幸福。

往往我给一个人物设计出几种结局。小说中人物的结局才是人物的完成。当然我不知道这些人物在原书中的结局是什么,我就把自己这些续篇分别讲给不同朋友听。凡是某一种结局感动了朋友,我就认定原作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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