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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修道院纪事-第21章

小说: 修道院纪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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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回去学习了,已经是学士,已经是硕士,用不了多久就是博士了,巴尔塔萨尔在铁匠炉上把铁烧红,在水中淬火,布里蒙达则刮从肉店拿回来的皮子,或者两个人一起砍藤条或者在铁砧上打铁,她用钳子夹住铁片,他用锤子敲打,两个人必须非常默契才不至于哪一下打错,她把红红的铁片放到砧上,不用说话,他一锤打下去,力量和方向准确无误。就这样,冬天过去了,就这样,春天来到了,神父到里斯本来过几次,黄色玻拍圆球放进大木箱,也不说是从哪里带来的,询问意志搜集了多少,从各个方面看着飞行机器,这机器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成形了,超过了巴尔塔萨尔拆毁的那一个,最后提出些指示和建议,就返回科英布拉,重新去研究教皇诏令和诏令制订者们的著作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学生,已经在课堂上用拉丁文阅读了,但没有哪一本上写着:你能飞行。

6月就要到了。里斯本流传着令人不快的消息,说今年的圣体游行中不会有原来的巨人形象,也没有森林蛇神,也没有喷烟吐火的巨龙;斗牛犊表演不会出场,城里没有人跳舞,不敲非洲鼓也不吹笛号,大卫国王不来到华盖前表演舞蹈。人们不禁要问,这算得上什么宗教游行啊,既然亚鲁达的滑稽演员们不到街上敲起铃鼓,既然禁止弗里埃拉的女人们去跳恰利纳舞,既然没有剑舞表演,既然没有化妆的人群,既然不演奏风笛和长鼓,既然放荡男女们不来玩掩饰另一种消遣的游戏,既然不再跳雷托尔塔舞,既然圣·彼得罗的大黑船不在男人们的肩膀上航行,那我们还有什么宗教游行呢,这多么让我们扫兴啊;即便给我们留下了菜农车队,我们再也听不见蛇神发出的懂懂声了,啊,表哥,蛇神吹着口哨经过的时候我的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哎呀,我也说不清怎么会觉得浑身抖作一团。

人们来到王宫广场看节日的准备情况;先生,还算不错,这桩廊有61根立柱和14个立墩,高度不在8米以下,蔓延600米长,仅拱门就有4座,塑像、圆形浮雕、金字塔和其它装饰物不计其数。人们开始欣赏这种新安排,不仅这里,请看看各个街道吧,那里都搭起了篷子,支撑篷子的木杆上以绸缎和黄金装饰起来,篷顶上挂着的圆形浮雕皇金黄色,一面是光辉灿烂的圣事场景,另一面是主教的徽记,还有的是市议会的徽记;窗户,看看我这窗户,这样说的人没有言过其实,带金线流苏的浅红缎子窗帘和檐帝赏心悦目;我们从来没见过,人们有点心安理得了,取消了一种节日,给了他们另一种节日,确定孰优孰劣实在不易,或者打个平手,金匠们已经不无理由地说,他们将让所有街道光彩夺目,也许出于同样的原因,新街拱门的149根柱子都包上了绸缎,这也许是促进销售的方法,今天还可以,明天就不行了。人们经过这里,走到街的尽头然后再返回来,但他们甚至不用手指尖摸一摸那些华丽的布匹,而只是以看这些和拱门下边各商店装饰的法国亚拉斯布大饱眼福,似乎我们生活在路不拾遗的王国,但每个店铺都有一只手持棍棒、另一只手握佩剑的黑奴站在门口,如果有人大胆妄为,背上就会挨一棍子,假如有人更加明目张胆,巡警马上赶来,他们已经不戴头盔和眼罩,手中也不持盾牌,但是,只要地方法官说一声,站住,送到利莫埃俄罗监狱,那么除了俯首听命并且看不上宗教游行之外别无他法,或许正因为如此,在圣体游行节日里没有出现很多偷窃案件。

同样,也不会有人偷窃意志。当时正值新月时期,布里蒙达不论是禁食还是吃饭都不比所有人看见得更多,她因此内心平静,高兴异常,让那些意志为所欲为吧,它们留在肉体之中还是离开悉听尊便,反正我可以休息休息,但突然又感到心神不定,一个想法出现在脑际,从圣体,也就是说,从上帝的肉体里能看到什么样的另一种密云呢,她低声对巴尔塔萨尔说;巴尔塔萨尔也压低声音,悄悄回答说,一定会这样,他的一个意志就能把大鸟带起来;布里蒙达又说,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看到的一切就是上帝的密云。

这是残废人和有神奇视觉的人的对话,因为他缺了点什么,她多了点什么,人们肯定原谅他们不掌握分寸说出些超乎寻常的话;夜幕已经降;临,他们在罗西奥广场和王宫广场之间的街上溜达,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人和他们俩一样今天不再上床睡觉,要踩着铺在地上的肉红色沙士和野草散步,野草和红沙是里斯本郊区农民们运来的,使这座平常日子肮脏得无与伦比的城市显得空前干净。窗户后面,贵妇们已经梳好发式,那是一座座巨大的化妆品和假发工厂,过不了多久她们就要来到窗前展示,但谁也不想头一个出来,当然,第一个出来将吸引在窗下经过或者在街上出现的人的目光,但这种惬意来得快失去得也快,因为对面房子也随之打开窗户,里边冒出的贵妇既然是邻居自然就是对手,她马上会把正欣赏着我的那些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我忍受不了内心的嫉妒,况且她丑陋不堪而我美若天仙,她长着一张大嘴而我的嘴小若花蕾;不等她开口我就说,来一首谐趣诗吧。在这场竞赛中,住在较低楼层的贵妇们得到更多的人效劳;善于讨好女人的男子们那低能的脑袋里刚刚冒出点韵律灵感,开始编造蹩脚的谐趣诗,不料楼的高处飞下另一首,并且声音很大,为的是让下边听得清楚;等到头一位诗人终于拚凑出了一首叠句诗,其他人马上气急败坏,冷冷地望着那个已经受到贵妇垂青的竞争者,怀疑她和他事先早已以另一种方式约好了叠句诗和谐趣诗。这种事只能怀疑,不可明说,因为在这种事上人人都亏心。

夜晚天气热,人们开始弹唱,小伙子们互相追逐,这是从开天辟地以来自古有之的瘟疫,无药可治。他们拉住过往的女人们的裙子,保护这些女人的男子踢他们一脚或者朝他们后颈猛击一拳,他们跑到前边,还回过头来做个鬼脸或狠亵动作,然后又开始另一轮奔跑和追逐。临时组织了一场斗牛,或者说一场斗牛犊,把两根羊犄角,还不是同一头羊上的,和砍下的一截龙舌兰,统统钉在一块宽木板上,木板正面有个桶,后面紧贴胸脯,这就是公牛;公牛像贵族似地威风凛凛朝前项过去,斗牛士用木扎枪刺到龙舌兰上的时候扮斗牛的便学着牛声嚎叫,但如果扎枪手没有扎准,刺在装扮者的手上,他马上失去了贵族风度,于是又开始在街上追逐奔跑,扰乱了清对方重复谐趣诗的诗人们,诗人们问上边,说的什么;她们做个怪相说,给我带来了一千只小鸟;就这样,夜晚慢慢逝去,屋外是调情、消遣的磕磕绊绊的奔跑,屋里是在音乐伴奏下吟唱忧伤叙事诗和吃巧克力;当凌晨即将来临的时候,军队开始集合,士兵们为盛大的圣事穿上整齐的制服,充当游行队伍的两翼。

整个里斯本没有一个人睡觉。对待结束了,贵妇们回到屋里重新搽褪了色的脂粉,过不了多久就会返回窗前,再次为脸上的鲜红和雪白洋洋自得。苔芙众生们,白人、黑人、各色混血儿,这些人,那些人和其他人,统统都排列在晨惯初露天色尚昏暗的街道两旁,唯有王宫广场面对大河和青天在阴影中仍呈蓝色;后来,突然王宫和主教堂那边出现火红的颜色,原来是太阳冲出了远方的大地,用光明之风吹散f薄薄的雾雷。这时候游行开始了。队伍前头是24行工会各行业的旗帜,这些旗帜中头一个是木工旗,代表着圣徒约瑟,他是本行业的师傅;还有行标和巨大的标牌,每个标牌上都有金丝刺绣锦缎做成的其行业的圣徒像;标牌太大,要4个人抬,还有另外4人准备替换,以轮流休息,天公作美,没有刮风,但用黄金和绸缎做的锦绳和挂在异杠闪闪发光的两端的金丝穗随着人们的步子节奏不停地摇晃。随后过来的是圣徒约翰的全身像,鼓手步行,号手骑马,前者敲,后者吹,咯咯咯,啦啦略,答答啦啦答答;答答啦啦答答;巴尔塔萨尔没有在王宫广场观看,但听到远方的号声后打了个寒战,仿佛置身于战场之上,看到敌人排着战斗队形向他们进攻,我们也要出击;这时候他感到手上一阵疼痛,有好长时间没有疼了,也许因为今天既没有安上假手也没有安上钩子,肉体产生了这样或那样的回忆和幻觉,布里蒙达,要不是有你在右边,我用这只胳膊搂着谁呀,有了你,我才能用这只好手紧紧搂着你的肩膀,搂着你的腰,人们对这种姿势感到奇怪,他们还不习惯于男人和女人这样在一起。旗帜过去了,鼓声和号声也远去了,现在过来的是圣徒若热的执旗官,圣徒若热是军事统领、钢铁汉子;他身穿铁衣,足蹬铁靴,头戴铁盔,但放下了护眼罩,因为作为圣徒战斗中的助手,他必须高举旗帜,手执标枪,到前面去着巨龙是出来了还是在睡觉,今天倒无须这样担心,它既没有出来也不在睡觉,而是由于再也不能来参加圣体游行而唉声叹气;不应当这样对待巨龙,也不应当这样对待蛇和巨人;这个悲惨的世界,美好的东西就如此被夺去了;当然,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势必保留下来,或者有些东西太美好了,宗教游行的改革者们不敢贸然放弃,单说这些马吧,这些马是养在马厩里的,难道能把它们随便丢到牧场上不管,让它们忍饥挨饿,可怜巴巴地能吃到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吗;请看走过来的那46匹马,有黑色的,有灰色的,身上漂亮的马极,如果上帝不肯承认这些牲畜比看它们走过的人穿得还好,那就算我有罪;这还是圣体游行的日子呢,每个人都把家里有的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了,为了来看我主才肯穿这样好的衣服;上帝造出我们的时候我们赤身露体,但只有穿上衣服才到上帝面前;对于创造了人的这个上帝和宗教,人们怎能理解得了呢;当然,我们一丝不挂也未必总是漂亮,看看那些没有化妆的人的脸就知道了;让我们来没想一下,要是我们脱下圣徒若热的银制甲胄,摘下他饰有羽毛的头盔,那么正在走过来的这位圣徒的肉体是个什么样子呢,是个用合负连起来的木偶,男人应该长毛发的地方没有一根毛;一个人可以成为圣徒,可以有其他人有的一切;如果圣徒不懂得人们的力量和这些力量中偶尔有的虚弱之处,那么有这样的圣徒就难以想象了;还好,可是怎样向骑着他的白马走来的圣徒若热解释这一点呢,也不知道这匹马是否名副其实,它一直在王宫马厩里生活,有专门佣人照料和拉出去通;这匹马只供圣徒乘坐,这匹马从来没有让魔鬼骑过,可怜的牲畜,到死也没有生活过,但愿上帝让它死后剥下皮充当鼓皮用,有人敲鼓的时候唤醒它那颗愤怒的心,那颗心太苍老了;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能平衡,都有报偿,已经发生的事说明了这一点,例如玛尔塔家的孩子和彼得罗王子之死;今天得到了进一步证明,那就是为圣徒若热当持盾侍从的孩子,他骑着一匹黑马走来了,手里拿着标枪,头盔上饰着羽毛,今天晚上,不知有多少站在街道两旁从士兵肩膀上方看宗教游行的母亲会梦见骑在那匹马上的是她的儿子,儿子成了圣徒若热在地上的侍从,也许成了在天上的侍从,就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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