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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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跟黄主任说一下，要和剧组协商，他们不能再继续拍了，刚才保安都打电话给我了。”
他说着就拿起了电话机，江煜只好继续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
“我也不是老古董，对这个同性恋的问题……”他匆匆瞥了江煜一眼，“也是理解的。现在世风嘛，至少在学校里，这个简直就跟男女生谈恋爱一样不稀奇了，现在我们都不说早恋了，回回开会一讲到‘早恋’这两个字，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义。唉，现代社会的信息量和流动速度不是以前能够比的，学生们接收到的观念冲击也比我们那时候大得多。不过，教师队伍里……稍等，我接个电话。”
江煜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听校长在几个电话中间说这段话，没有说什么。这几个电话里，只有一个是关于日常事务的，其他都是学生家长或者记者打来的。
“呃，毕竟是你的私生活，我们虽然是同事，不过职场嘛，不打听才是互相尊重。——该死，我接个电话。”校长又拿起电话，“刘秘书，跟外线说先不要再……啊？邹局？呵呵，不好意思。啊，对，不忙、不忙……”
市教育局的副局长。江煜不太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来坐，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他掏出来一看是陈苒打来的，就挂断了电话。
恰巧校长挂断了电话，他注意到江煜的动作，对他尴尬地笑了笑，“邹局宝贝他的小孩，紧张了些。”
“我知道。”江煜点头。邹局的小孩还在念高二，江煜上那个班的物理课。
“刚才家长理事会的理事长打电话给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开个会。还有记者说来采访。”校长搓了搓手，“江煜，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我们开个会，找到暂时处理这件事的方法以后，再及时通知你。你放心，开会结果我会即时告诉你的，到时候还会开正式会议，也让你参加。但是这两天就……你先回去休息两天？也挺闹腾的。”
江煜眉心一蹙，淡淡吐了口气，“真是麻烦你们了。”
闻言校长怔了一怔，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喟叹道，“你也知道，我是学历史出来的，龙阳断袖史书上也没少见，我虽然不理解，但也不会去评说。你为我们学校所做的，为学生和家长所做的，就是我不记在心里，校史馆里都是记着的。”
“谢谢校长。”江煜起身，“那么我先回去了。”
校长跟江煜是同一间学校毕业的，只比他大两届，在学校的时候就很熟悉。大概是对江煜为人的了解，也就对他这时的反应不惊讶了。他跟着站起来，“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陈苒的那通电话，再往回拨打的时候，已经是没有人接听的状态。
江煜开车回到家里，没过多久，江盈也回来了。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湿漉漉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狼狈，脸上也皆是疲惫。她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在家，拖着步子走进来以后看到江煜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自己，整个人就呆木了。
“爸、爸爸……”两秒钟之后，朝气就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你怎么在家啊？旷工？”
江煜靠在门沿上，声音温和，“你呢？旷课？”
她好气又好笑，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来，甩掉脚上的拖鞋，感叹道，“真是人心隔肚皮啊！看不透啊看不透！”
“头发怎么了？”江煜走过来，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江盈抓了抓还湿润的头发，眨巴了两下眼睛，满不在乎地说，“下楼打水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从楼上吐了口口水下来。”她厌恶地摇头，“脏死了，直接冲到厕所把头发给冲了。”
这么冷的天。江煜皱起眉头，看到她还套在手腕上的那个浅蓝色白花的布艺橡皮筋。那时他买回来，告诉她，这些橡皮筋是陈苒给她挑的以后，她就常常戴，反倒是她之前戴的那些就不再戴了。
有一回，江盈的姐妹淘来到家里，江煜还听到她们在房间里嘻嘻哈哈的，说江盈一定是谈恋爱了，而且对方还是个喜欢日系风格的男生，她从前那些欧美风的衣服都不穿了。
江煜给她的零用钱，她花了许多在买森林系的衣服上，穿着那些衣服，再戴那几个橡皮筋，人的确比往时看起来乖巧了很多。
当初买这几个橡皮筋的时候，陈苒说是为了搭配江盈各种风格的衣服，但是现在，倒变成衣服搭配橡皮筋了。
“盈盈。”江煜把她垂下来的长发捋到耳后，问，“你喜欢陈苒吗？”
“喜欢啊！”江盈十分肯定地回答，然后一愣，认真地盯着江煜的眼睛辩解，“不过不是那种喜欢哦。我可没有蠢到跟你抢男人，我就是真的变成男的，也是被你KO的命。”
听到这个，江煜露出了今天到此为止的第一个笑容，“把头发吹干吧，用冷水冲的，着凉了就不好了。”
“哦，好。”江盈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爸，你爱他吗？”她顿了顿，追问，“有多爱他？”
江煜疑惑地微笑，表示自己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她无端端叹了一声，“我觉得陈老师很爱你，他说不定……会因为太爱你而放弃。要是他真的那样，你无论如何不要答应他，好不好？”
听她说到后来，变得很紧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也在发红，分明是屏住了呼吸。江煜凝视着她，看着她的脸越发红透，在心里长长地吁了口气。他点头，“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还有两章存稿……反正是周末就发出来吧，算收个尾嗯嗯。
我觉得（？）江盈之所以会这么希望江煜和陈苒在一起，并不是说她真的多喜欢陈苒，而是她看得出来江煜很喜欢陈苒。她不想他再孤单一人了。
chapter 65
一组照片拍下来，陈苒就有了二十几通电话，还不包括打进周晓天手机里的。
他换完服装出来以后，发现工作室的几名助理正凑在一起对着手机议论纷纷，一看到他走出来，立即把手机收了起来。陈苒面无表情地经过，走进棚里。
下午第一眼看到唐颖亮，陈苒认不出他来。
他留着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比年轻的时候成熟了许多，也散发着艺术家的烂漫和懒散。
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助理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帮陈苒测光时动作很专业，跟唐颖亮之间的配合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尽管这名助理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甚至过于严谨，可陈苒太擅于辨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知道他跟他的老板之间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化妆师给陈苒补妆时，他看到唐颖亮整理了一下小助理的衣领，把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颈窝上。
记忆有重合。
陈苒微乎其微地冷哼了一声，在粉饼压过来时闭上了眼睛。
一共有三组照片，从下午三点钟开始，一直拍到晚上九点多。也不知道是谁保有了默契，总之没有人提出要吃晚饭，陈苒并不饿，只是最后换下衣服时，恰好听到周晓天五脏庙闹革命的声音。
“怎么没去找吃的？”陈苒从她手里拿过自己的电话，略带责备地问。
她勉力笑了一笑，摇摇头，“一起比较好。”
陈苒揉了一下她的头，往外头走，“想吃什么？”
他走了两步，发现周晓天没有跟上，回过头发现她正狐疑地往工作室的办公室里瞅。陈苒仔细一听，听到里面传来了唐颖亮教训员工的声音，声音严厉，态度恶劣，简直是对员工进行言语上的人身攻击。
陈苒本来以为会听到那个小助理的声音，可什么也没有。
他和周晓天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被训得眼底衔泪的小姑娘从里头走出来，她看到陈苒，整个人呆了一呆，嗫嚅着问好，“陈老师。”
陈苒记得刚才她和几个同事一起拿着手机议论自己的新闻，对她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呃，您先稍等。唐老师让我给找计程车，送你出去。”她说完抱歉地对陈苒鞠了一个躬，而后腰没有完全直起来，就掉头匆匆离开了。
她离开没几步，唐颖亮也跟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工作时候的和睦一下子就不见了，都冰霜着一张脸，丝毫不掩饰对对方的厌恶和抵触。
周晓天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得莫名其妙，小心提醒了一句，“陈老师？”
“你先出去吧。”陈苒随意交代了一句。
她讷讷应了一句，又奇怪地看了唐颖亮一眼，行了个别礼就走了。
陈苒惦记着他还让助理给自己拦车，象征性地说，“谢谢你了。”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工作室门口变成你的新闻背景，今天下午都帮你挡了好几拨记者了。”唐颖亮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嗤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出来晃悠。你是多喜欢炒作？”
他不悦地皱起眉，“别说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我跟你可一点也不熟。”
“你们圈子里的事，还有人不知道吗？真相只怕比看到的还乱。”唐颖亮直视着他，半晌，冷哼一声转过了脸，“有点良心就把事情说清楚。人家教书育人，安生日子都过了大半生了，为了你那点爱出风头的想法把后半辈子搭进去。”
听他这么说，陈苒喉头一紧，竟然说不出言语来辩驳。他眼睁睁看着唐颖亮又走回自己的办公室里，门就这么关上了。
酒店楼下也是守了好几家记者，陈苒坐在计程车里，听周晓天忧心忡忡地问要怎么办。他想了想，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拿出了手机。
公司那边打电话来说，江煜学校那里也遭到媒体的追问，还有关心教育事业的民生节目在关注教师的道德问题。校方目前给出的回应是对此事并不知晓，提供场地拍摄也是出于对隋素的尊敬，但很快就有网友戏称，这是给绯闻主角提供恋爱地点。
陈稔在电话里告诉陈苒，校方已经单方面取消了外景地的拍摄合同，愿意支付违约金额。不过介于这件事情对学校造成的不利影响，剧组也不好去追究了，好在剩下的戏都可以在棚里进行，他已经让人回上海搭棚子，让陈苒不用回来了。
“就是学校还让拍，也拍不了。今早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拍到一半发现涌了很多学生来看，平时都没这么热情。”陈稔不无奈何地说，“听说学校已经让江煜回家休息了，反正你们这阵子也不能碰头，你就待在上海等我们回去吧。”
他说得有些事不关己，陈苒听到江煜不能去学校，有些发憷，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
“公司打电话给你了没？”陈稔问。
“打了，说是明天开公关会议。”陈苒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学校也打了……操。”
陈稔静默了片刻，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报给司机的地址曾经是一片弄堂，后来政府拆迁改建，成了大型商场。附近有给原本居民提供的安置房，当时政策出来的时候，房价也不低，但好在陈苒那时就已经开始工作了，加上补贴，能够让母亲居住下来。
母亲去世以后，他再没有回过这里，钥匙倒是一直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