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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旗英雄传-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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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素大呼道:“他已死了!”

冷青萍身子一震,再也立足不住立时晕倒在海岸上。

阴素看着冷青萍身影倒下,不禁长叹一声,道:“幸好铁中棠已死了,不然这孩子受罪的日子可就多了!”

过了半晌,喃喃又道:“这孩子明知大旗弟子都是无情无义的人,方才嘴里也还在骂大旗弟子没有良心,但转眼之间,为何自己也对大旗弟子如此关心?莫非那姓铁的也和云九霄少年时一样,真有令少女着迷的地方……唉!幸好铁中棠死了……幸好死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斯人独憔悴

但铁中棠却未死,幸好未死!

他此刻正坐在海边山岩上,下面急流澎湃海浪汹涌,重列着千百块怪兽般的礁石,正是他落水处。

海边山岩,亦是怪石嵯峨,峥嵘险恶。

岩高不止百丈,铁中棠显然体力大是不支,未能一口气爬上去,是以坐在半岩略作歇息。

他方才被一拳击落海中,云铮拳势虽重,但铁中棠是何等武功,身子随着拳势飞起,所受内伤虽不重,只是他身子落下后,险些一头撞上海水中礁石,幸好他应变奇迅,反手一掌拍在石上,衣衫虽被礁石尖齿扯下一角,身子却堪堪自礁石边滑了下去,而掌石相击,他身子又正在坠落之际,这一震之下,竟使他晕在海水中,衣衫又被海底礁石勾住,身子不能浮起。是以云铮与温黛黛在上面只能看到石上那一角飘扬的衣袂,却看不到他身子浮起,只当他已葬身海底、海水冰凉,过了半晌,铁中棠便已醒来。他体力全失,只有攀着海中礁石爬向岸边。

这时云铮与温黛黛已又乘着阴素的渡船寻来,铁中棠一时不愿与他们相见,便隐身躲在礁石后。

等到云铮、温黛黛苦寻不着,失望而返,铁中棠又费了不知多少气力,方自层层礁石间爬到岸边。

此刻铁中棠胸膛不住起伏,喘息仍剧,目光动处,突见一艘船笔直向自己存身之处驶来。

这渔船顺风破流,来势快得异乎寻常。

铁中棠虽还猜不出这艘船来历,但他行事素来仔细,何况此刻体力如此不支,凡事更应谨慎小心。

他见那渔船方向来势丝毫未变,身形一闪,寻了个石隙躲了进去,石隙前还有方怪石遮挡,正是天生绝妙的藏身之地。

渔船驶到近前,竟在那星罗密布的礁石外缓缓打住,铁中棠又发现船上掌舵的竟是那与温黛黛同来寻找自己的白发婆婆,她年迈苍苍,一人操舟往来海上,已是十分令人惊奇之事,更令铁中棠奇怪的是这老婆婆竟然去而复返,却又不知是为的什么?

她俯身抬起一团绳索,打了活结,脱手抛去,那绳团便不偏不倚套在一方礁石上。

老婆子将长索另一端系在船上,紧紧拴住了渔船,身形突然横飞而起,掠上了礁石。

她左右双手各都提着只青竹篮,身形飞掠在峰峙险恶滑不留足的礁石上,却是稳健迅急。

礁石间恶浪汹涌澎湃,雪白的流花,飞激四溅。

这老婆子身形兔起鹘落,看来直如自发龙婆凌波飞渡一般,竟是直扑铁中棠藏身之山岩。

铁中棠又自吃了一惊:“莫非她已发现了我?”

刹那之间,那老婆子便已掠上山岩,但她却未接连扑上,反而沿着岩麓走了几步,突然放下竹篮,伸出双手,抓住了一方尖锐的岩石,用力一扳。

那方无论是谁看来都必定以为是在山岩上生了根的石笋,赫然竟在她双手一扳之下缓缓滑了开去。

铁中棠自上面瞧将下去,恰巧瞧得清清楚楚。那滑开了的石笋下,乃是一块铁板,白发老婆子俯身掀开了铁板,便露出个两尺方圆的洞穴。洞里黝黯无光,深不见底。

那老婆子俯在洞口,呼道:“饭来了。”

呼声落处,突有一阵铁链曳地之声自洞穴传了出来,无底洞中响起铁链之声,令人不禁大生幽秘恐怖之感。

铁中棠越瞧越是惊奇,他无心去窥破别人隐秘,当下更是屏息静气,不敢动弹。

那老婆子听得铁链一响,立刻自竹篮中取出两只纸袋,轻叱道:“接住。”随手抛入洞穴之中。

她似乎对洞中之人深怀畏惧之心,纸袋抛下,立刻将铁板紧紧盖起,翻转身子,推动岩石。

洞穴中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回去告诉日后,她……”但石笋已然阖起,语声也立被隔断。

那老婆子松了口气,喃喃叹道:“可怜!可怜!一世英雄,竟……自作自受……今生无望了!”

隐约听来,可猜出这老婆子似在为洞中之人惋惜。但她虽在惋惜这洞中人本是一世英雄,却又说他落到如此地位,全是自作自受,要想逃出来,更是今生无望了。

铁中棠目送船影消失,暗忖道:“这老婆子定是常春岛上之人,是以洞中人才会提起日后两字。”

他想到云铮与温黛黛也曾坐这艘船来寻找自己,便更断定这老婆子必是来自常春岛的。

只因那黑衣圣女要温黛黛以哨声呼唤渡船之事,铁中棠也曾听在耳里,如此说来,则温黛黛与云铮必定已在常春岛上,再也不怕有人加害了,他们既脱离险境,铁中棠自也大是放心。

但被囚在这神秘的洞穴中的,究竟是谁?

此人竟敢直呼日后之名,那老婆子看来虽然对他那般怀有戒心,却仍称他乃是“一世英雄”,他的身份来历,想必自是十分惊人!日后将她囚禁在如此阴黝潮湿的洞穴中,显见对他痛恨极深,却又为何不索性将他杀了?而能被日后怀疑之人,却也断然必非寻常之辈。

铁中棠反来复去,左思右想,越想越觉此事诡秘已极,这洞中人的身世,必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一念至此,他那好奇之心,实是再难遏止,接连几个纵身,掠到石笋前,推开石笋,掀起铁板。

但他行事从不鲁莽,生怕洞中人乘机脱逃,此人若非恶徒倒也罢了,若是凶恶之徒,自己却又制他不住,岂非要闯大祸?是以他只是将铁板掀开了一线,万一情况不对,再将铁板关上也来得及。

要知那石笋重逾于斤,只可向旁推动,却无法向上掀起,中间隔着块铁板,洞中人便休想将石笋移开。何况那铁板厚达七寸,份量亦是极为沉重,纵有绝高之掌力,亦是决计无法将之震裂。

是以洞外之人虽可进去,洞中之人却万难出来。而山岩上千石万笋,若非眼见,又有谁会知道这石笋下藏有秘密?筑建这秘窟之人,端的是独具匠心,令人可佩。

铁中棠自钢板空隙中瞧了下去,天光照射下,他这才瞧见山洞中乃是条曲折幽秘的地道。

突听那铁链拖地之声又自地道中摇曳而来,一条人影随着铁链曳地声自阴影中缓缓现出,厉声道:“是什么人在外面又来扰人清梦?”

铁中棠也瞧不清他形貌,只觉此人虽是铁链在身被人囚禁,但语气之间。竟仍隐隐带有帝王之威。

纵是帝王,身在囚禁之中,也常会失去威严。

此人自然万万不会真乃帝王之尊,但在如此情况下,仍有如此气概,一种豪雄威风,侵侵然直逼铁中棠眉睫。铁中棠心念一闪,口中未说话,却将铁板完全掀开。

那人抬头望了一眼,怒道:“何方狂奴?怎不回话?”

他发譬蓬乱,须长过胸,形状果然十分潦倒,但那种英雄落拓之气,却更是令人心醉。

铁中棠紧抓铁板,心想只要他身形一动,立将铁板阖起,口中却道:“地穴已开,你为何还不乘机逃出?”

那人再也未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后来,也不禁一怔。

但瞬息之间便自仰天狂笑道:“朱某一生几时逃走过,无知小辈,你竟将咱家瞧成了何等人物?”

狂笑之声,震人耳鼓,正是神龙遭困浅滩,余威仍足惊人!铁中棠心念一动,大声道:“你可认得朱藻?”

那人身子似乎一震,道:“朱……朱藻?”

铁中棠道:“不错,夜帝之子朱藻。”

那人喃喃道:“朱藻……朱藻……”竞仍茫茫然有些痴了,过了半晌,突然大喝一声,道:“你认得他?”

铁中棠道:“认得。”

那人道:“他……他在哪里?……他此刻也……也来了么?”语声竟已颤抖,显然心中大是激动。

铁中棠暗暗叹息一声,已猜出此人是谁了。

他无竟中遇着此人,心中虽是又惊又喜,但见到此人竟落得如此模样,却又不禁感慨丛生,泫然欲泪。

那入却是满心焦急,厉声道:“快说,他可是来了?”

铁中棠叹息一声,道:“他虽未来,却时时刻刻在想念着你老人家,只是……只是不知道你老人家的去处。”

那人身子又一震,道:“你……你怎知他在想念着我?”

铁中棠黯然一笑,突然掀开铁板,纵身跃了下去。

那人厉声道:“你要作甚?”

话犹未了,铁中棠竟已恭恭敬敬跪倒在他面前,垂首道:“小侄铁中棠,叩问你老人家福安。”

那人双目圆睁,神情更是惊诧,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你可知我又是谁?为何要向我跪拜?”

铁中棠道:“小侄乃是朱藻大哥之结义兄弟,见了你老人家,自当跪拜。”突觉肩头一阵剧疼,已被那人一把抓住,铁中棠只觉这只手掌犹如钢铁一般,劲力之强,竟是自己生平未遇。

何况武功练到铁中棠这种地步,对任何人之出手,已都有种本能之反应,无论是谁,都难将他抓住的。

但此人却能无影无踪般伸出手来,直到抓住铁中棠后,铁中棠方始觉察,这出手之快,又是何等惊人!

铁中棠虽然是铜筋铁骨,此刻竟似也有些受不了此人一抓之力,但他却仍咬牙忍住,绝不皱一皱眉头。

那人手掌不放,目光的的凝注着铁中棠。

铁中棠也抬起头来,回望着他。

他身上一件宽袍,已是千缝百补,满头长发披散,双目虽仍灼灼有光,看来却仍是潦倒已极。

尤其是那锁在他身上的一副巨大之铁链镣铐,更令铁中棠满心感慨,既是怜悯,又觉悲痛。

那人缓缓道:“你已知道我是谁了?”

铁中棠道:“小侄已知道你老人家是谁了。”

那人喃喃道:“不错,不错,倒也可配作朱藻的兄弟。”

突然松开手掌,竟自仰天大笑道:“你既已知道我老人家是谁,便该称我一声老伯才是!”

铁中棠这才完全确定自己猜的果然不错,这人赫然满身镣铐,几乎连手足都难动弹的老人,上是名动天下,无人能与之抗衡之夜帝。刹时间,铁中棠更是惊喜交集,伏地再拜,恭声道:“老伯……”

夜帝哈哈笑道:“藻儿为人一向目中无人,能与他结为兄弟的,老天早已知道不会错了。”

铁中棠道:“多谢老伯夸奖。”

夜帝道:“你一时便能猜出我是谁来,倒也不奇,不想你竟能受得了我那一抓之力,面不改色,端的有几根硬骨头!”

铁中棠见他落到此种地步,心胸仍如此开朗,若非人中之杰,焉能如此,心下不禁更是佩服。

夜帝道:“想不到藻儿竟还记着我!他可好么?我那住处,如今想必已被他整治得更是宽敞了。”

铁中棠心头一阵黯然,过了半晌,方自勉强忍住了悲痛,垂首问道:“不知老伯已有多久未曾回家了?”

夜帝道:“谁耐烦去记那日子,只怕有十来年了吧!”

铁中棠暗叹忖道:“别人若是过他这种日子,必定是度日如年,连多少天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他竟然连多少年都记不得了,这又是何等胸襟!”口中黯然道:“沧海桑田,这十余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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