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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大旗英雄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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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铮怒道:“为什么?”

日后娘娘道:“她若要寻个归宿,纵是嫁于市井无赖,贩夫走卒,俱无不可,却万万不能嫁给大旗门下!”

云铮怒喝之声更大:“为什么?”

日后娘娘道:“只因大旗门男子俱是无情无义的畜牲!”

云铮一跃而起,怒骂道:“放……谁说的?”

他虽然终是不敢骂出“放屁”两字,但敢在日后娘娘面前如此暴跳如雷之人,普天之下,可说绝无仅有。

四下少女都已花容失色,知道娘娘绝不会再放过他。

哪知日后娘娘非但未曾动手,竟连头也未回,却向温黛黛道:“你此刻若是要走,我也不留你。”

温黛黛轻泣道:“娘娘,我……”

日后娘娘道:“但你临走之前,却要发下重誓,今生今世绝不和大旗门弟子交谈一言半语:”

温黛黛道:“我……我……”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日后娘娘道:“你不能么?”·

温黛黛痛哭着道:“我……我留在这里。”

日后娘娘道:“你若要留在这里,也得发下重誓,从今往后永不再对大旗弟子有所思念。”

温黛黛身子一震,颤声道:“这……这……”突又伏地痛哭,道:“我不能不想他,我实在不能不想他!”

日后娘娘冷冷道:“常春岛上,俱是心如止水之人,你若要想他,便不能待在这常春岛上!”

说到这里,不但云铮悲愤交集,热泪盈眶,便是常春岛上的少女们也觉日后娘娘今日所行委实太过不近人情,都不禁对温黛黛生出了同情怜悯之心,有的甚至已悄悄垂下泪来。

温黛黛以手捶地,嘶声道:“娘娘,你怎么能令人做不能做的事,你……你不如让我死!”

日后娘娘冷冷道:“看来你只有死了!”

云铮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厉喝道:“我大旗门与你有何仇恨……”喝声中竟已飞身扑上,一掌击向日后娘娘后背。

少女们齐齐惊呼,花容大变。

日后娘娘冷冷道:“你也敢无礼!”反手一挥,背后竟如生了眼睛般,袍袖直拂云铮胸膛。

云铮一拳还未击出,便觉一股大力涌了过来,竟是不能抵挡,狂呼一声,凌空跌出三丈开外。

温黛黛惊呼着便待扑上去,但日后娘娘长袖轻垂,便已拂了她肩井穴,刹时她已无法动弹。

云铮武功虽不如人,但那股剽悍勇猛的冲劲,却是天下无双,方自跌倒在地,立又翻身掠起,和身扑上。

日后娘娘袍袖再展,云铮再跌再起,但三五次过后,他连一招都未递出,便远远跌了开去,一次比一次跌得重。

他这才知道这号称武林中第一奇人日后娘娘,武功确是神奇不可思议,自己纵然再练十年,也未见敌得过人家。

一量之间,云铮但觉万念俱灰,仰天长叹一声,目中流下泪来,日后冷冷道:“凭你这样的武力,若想救她性命,除非一死,你若死了,她才可定下心来,只看你有没有决心一死的勇气?”

云铮突然仰天狂笑,道:“原来你只是要我死么?那还不容易,云某已活得不耐烦了!”

铁中棠死后,他便早已心灰意冷,此刻悲愤化作失望,更觉了无生趣,要知云铮性情激烈,冲动时从来不顾生死,此刻又怎会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狂笑声中,一掠而起,竟要投身那万丈绝壑之下。

哪知日后娘娘袍袖拂处,竟又拦住了他。

云铮怒道:“你连死都不让我死么?”

日后娘娘道:“这面崖下,俱是海水,你跃下也未必会死,若是决心想死的人,往那边跳去。”

她竟未回头,云铮狂笑道:“温黛黛,我生不能陪你,死后却再也无人能阻我与你相见了,二哥,你也慢走一步……”狂笑未了,他身子已落入那万丈绝壑下,只有那充满悲愤的狂笑声却仍在人们耳中激荡。

半日前云铮将铁中棠击下断崖,半日后他自己投身断崖下,他知道这一死不但可救得温黛黛性命,还可洗清他的罪疚,临死前心里想必十分安然,但他却未想到他这一死,可叫活着的人如何忍受?

何况,这铁血大旗门下的两大弟子,江湖后起一代中最富朝气、最有前途的两大高手。

他们的性情虽是极端不同,但一个是机智百变,临危不乱,一个是热情充沛,临难不苟。

这两人正都是下一代热情少年的典范,铁血男儿的楷模,江湖中正不知有多少事等着他们负担。

但如今,他两人竟在一日中相继死去,这对江湖而言,又是何等巨大的损失,何等深沉的悲痛!

温黛黛身子虽然不能动弹,但心却已碎了,含泪的眼睛,望着日后娘娘,那目光中的悲痛怨恨,谁也指叙不出。

日后娘娘竟霍然回过头来,那苍白的面容上,竟也满是泪痕,缓缓道:“将温黛黛送入留云馆,好生看着她。”

语声中竟是充满关怀亲切之意。

温黛黛却真想破口大骂:“你既将他逼死,为何还要流泪?”怎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个少女走过来抱起了她,她无助的被抱下了山。

日后娘娘目送她们身形消失,突然仰天苦叹,轻轻道:“不想大旗门下,竟终于有了个为情而死的男子……”

她面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已泛起了笑容,竟不知是悲?是喜?普天之下,只怕也再无人能猜得出她的心意。

山麓,留云馆,窗明几净。

这时正有四条人影飘然而出,掠向海滨。

海滨,渔船上,静寂无声。

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盘膝而坐,仰望苍天。

她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寂然静坐,苍天、碧海,衬着萧萧的自发,当真有如吴道子彩笔下的绝妙图画。

留云馆中掠出的四条人影,远远便顿住身形,瞬也不瞬的瞧着她,四人身法均极轻灵,谁也未曾发出丝毫声息。

那老婆婆虽未回首,却已觉察,突然沉声道:“过来。”

四条人影齐都一紧,对望一眼,终于掠了过去,却原来正是鬼母阴仪、阴嫔、易冰梅与冷青萍。

这时阴仪那经常阴沉的面容,竟又现出激动之色,阴嫔嘴角常带的娇笑,也已无影无踪。

老婆子缓缓转身面对着她们,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目光瞬也不瞬,谁也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

阴嫔突然颤声道:“大姐……”

老婆子缓缓道:“三妹。”

阴嫔身子一震,突然疯狂般掠上船头,站在那老婆子面前,眼睁睁瞪着她,道:“大姐,真……真的是你?”

老婆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缓缓道:“不是我是谁?”

阴嫔轻呼一声,双膝一软,扑的跪在船板上。

阴仪整个人却似已呆愣了,一步步走上船头,口中喃喃呼道:“大姐,真的是你……大姐,真的是你……”

老婆子也似呆了,喃喃道:“二妹,……二妹……”

阴仪道:“三十年不见,不想终是还能见着大姐一面。”

多年来艰辛岁月,似已将她心肠炼成如铁石,虽在如此激动之心情下,身子仍是站得笔直。

老婆子喃喃道:“三十年……三十年了,唉!日子过得有时是那么慢,但有时又觉得三十年只是一转眼的事。”

阴仪道:“是……”

老婆子道:“你可忘了么?我临走的时候,还替你们梳次头发,想不到……现在……你的头发都白了。”

阴仪垂首道:“大姐头发也白了!”

老婆子惨笑一下,道:“白了自了!二十年前就白了,唉……想不到一转眼间,我竟已有三十年未替你梳头了!”

缓缓自怀中掏出把破旧的梳子,梳子上还嵌着粒珍珠,想必昔日一定是十分鲜艳而时髦。

但如今,这梳子也正和她们姐妹一样,虽还残留着一丝动人的痕迹.却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珠光也已发黄了。

老婆子目光凝注着梳子,半晌半晌,才惨然笑道:“你还记得么?这梳子就是昔日我为你梳头的那把。”

阴仪目光也凝注着梳子,颤声道:“记得!”

老婆子道:“你瞧你的头发又乱了,过来……让我再替你梳次头。”

她似乎将她这二妹还当作昔日闺中的少女,却忘了她的二妹已是名震武林垂二十年的女魔头。

阴仪双目之中。泪珠突然夺眶而出,悄悄转过头,竟真的坐到老婆子身前,让她为自己梳这早已斑白的头发。

梳着梳着,老婆子嘴角泛起笑容,目中却也流下泪珠,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在阴仪头发上。

易冰梅与冷青萍在一旁静静的瞧着,瞧着这一幕动人却又令人心碎的图画,早已瞧得痴了。

阴嫔更是满面泪痕,突然大呼一声扑了过去,勾住了她两个姊姊的脖子,阴仪再也忍耐不住,也翻身扑入了她大姊怀里,那老婆子张开双臂,拥抱着她这两个可爱却又可恨的妹妹。

一时之间,二人竟似都忘却了自己的年纪,忘却了那一段辉煌而又艰苦的岁月,忘却了自己一生中的得意与不幸……

她二人实已全然忘却了一切,似乎又回到昔日那可以随时大哭,也可以随意大笑的日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

那老婆子终于缓缓抬起头来,喃喃道:“无可怜见,天可怜见,让我阴氏三姊妹,终于又回到一处了。”

阴仪缓缓坐起,拭干了泪痕,淡笑道:“可笑我第一次坐上大姊这艘船,竟不认得大姐。”

阴嫔亦自坐起,道:“可不是么,若不是我坚持着再回来瞧瞧,大姊只怕已气得不理我们了。”

老婆子苦笑道:“大姊怎会怪你们,我若不说,你们又怎会想到这船上的可怜老太婆便是昔日的异人阴素。”

她无意中说出这句话来,却犹如千钧铁锤般在她三人心上同时重重打了一记昔日光耀武林的伟人,如今已变作无情海上的渡婆,昔日春花般的容貌,今日已变作丑恶的鸠荼。

三十年,三十年的岁月,毕竟是不饶人的。

热血己冷,激情也化作悲痛。

三人面面相望,虽然瞧不见自己容貌,但却已从对方面上的皱纹中映出了自己苍老的痕迹。

三个人这才顿然领悟,逝去的岁月,是永远也无法挽回了,逝去的欢乐,也只有留待追忆。

世上万物都有可欺时,唯有时间却是明察秋毫的证人,谁也无法自她那里骗回半分青春。

世间万物都有动情时,唯有时间心肠如铁,无论你怎样哀求,她也不会赐给你丝毫逝去的欢乐。

唯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你想磨也磨不去,想忘也忘不了,三人面面相坐,谁也不再能说得出话来。只因她们发觉阴氏三姊妹虽又终于回到一处,却已和往昔大不一样了。

终于还是阴素一声强笑打破了这难堪的静寂,她便站起,强笑道:“你们坐着,大姊去替你们倒碗糖水吃。”

阴嫔缓缓一拭泪痕,亦自强笑道:“大姊还真的把我们当小孩子么,我们现在是只喝酒,不吃糖水了。”

阴素道:“你们不吃,那边两个小孩儿总要吃的。”

易冰梅、冷青萍对望一眼,互相一笑,似乎在说:“我们也已是大人,只喝酒不喝糖水了。”

她们毕竟是年轻,还未曾领悟到岁月的无情,否则此时此刻她们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阴素终于还是端出了两碗糖水,冷青萍也终于喝了下去,易冰悔却乘她没瞧见悄悄泼到海水中。

阴嫔轻叹一声,道:“说真的,这三十年来,大姊你究竟到哪儿去了,大旗门那姓云的……”

阴仪突然干咳一声,似是要她莫要再说下去。

阴素却苦笑道:“无妨,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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