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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海囚心(出版书)-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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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
叶倾云猛地清醒过来,接著一把推开上官兰容,冲到亭子的石桌边。
滋──
石桌上青烟嫋嫋的香炉被他用茶水浇灭,叶倾云回过身,脸上还带著未褪的情潮。
「你想做什麽?」手上的剑出鞘,指著上官兰容的胸口。
「做什麽?」上官兰容手指夹著他的剑,将剑尖从身前撇开,「叶倾云,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那次出游,我们在泰山脚下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
叶倾云敛起眉头想了想,然後有些疑惑,「你说的是那个胡言乱语的江湖术士?」
「呵呵呵!」上官兰容朗笑开来,而後袍袖一甩,一手收到身後,「我倒是觉得他说得很准……他说隐风的情是『求之得之』,我的情是『求而不得』,而你……则是『求之必失』!」
叶倾云沈默不语地将剑收了起来,然後才道,「上官,那个人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多管,否则惹怒了我,我连师父的情面也不会留。」
上官兰容平淡以对,「你什麽时候对我讲过情面了?」说完眼神一黯,好像带上了几分嗔怨。
叶倾云转身,提起脚步便向外走去,後面传来上官兰容的声音。
「你别忘记了,你『求之必失』,叶倾云你注定是留不住想要的东西的!」
叶倾云没有理睬他,紧了紧手里的剑,越发加快了脚步。
次日中午,方孝哉是被外面的吵闹喧嚣给吵醒的。
一夜繁杂缭乱的梦,即使明明听见了外头鸡鸣报晓的声音,但他依然不愿睁开眼睛。梦里的人和景物有一种别样的亲切,他很想就这样一直下去,想不起自己是谁也好,至少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起身开门,就见下人忙碌来去。
「隐风。」叶倾云笑著向他走过来,手指在他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你睡晚罗,都日上三竿了。」
方孝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後错开话题,「今天什麽日子?怎麽都在忙碌?」
「没什麽,只是打扫打扫,换上过冬的对象。」
循著叶倾云的话看过去,方孝哉却是一眼瞥见了他手里的剑,那一柄和他以前常常拿在手里的不太一样,剑鞘之上除了风团云绕便无其它,鹅黄的剑穗有些褪色,想是该有些年岁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兴趣,叶倾云将剑递到他面前。
方孝哉有推却的意思,却敌不过对方的执拗,只好接了下来,握住剑柄缓缓将剑抽了出来。
铿──!
剑身之上划过一道寒芒,沈甸甸地握在手里,却不曾感到煞气,便好奇问道,「倾云,怎麽以前没见你拿过这柄剑?」
叶倾云笑著轻声道,「不是我的,来,要这样才对。」说著手握上他擎著剑的手,带著他挽了几个剑花。
剑光缭绕,晃花了他的眼。他看见叶倾云脸上挂著温柔浅笑,眸子里映著自己的身影,清风拂耳,剑气横秋。
「以後教你些简单的招式,只是防身的话应该足够的……」
方孝哉一愣,尽力跟上他的脚步,「为什麽?」
对方醇厚的声音落在耳边,那样的理所当然,「你是夙叶山庄的二当家,怎麽可以不会武功?」
「隐风天生一副练武的好骨架,生得潇洒飘逸……」
上官兰容的声音灌入脑中,方孝哉猛地惊醒,挣脱开来。
叶倾云不解地看著他,而方孝哉也是怔愣了片刻,然後看了看手里的剑,嫌恶一般地往叶倾云手里塞去,「不!我不要!」
「你怎麽了?」
叶倾云正要走近,被他退後了两步躲开,「没,我刚起来还没有梳洗。」
於是,再次落荒而逃!
他不明白叶倾云的心思,明知自己不是骆隐风,却还能这样将错就错地错下去。从他口里听到的,没有一样是真的!没有一样是属於他的!但是叶倾云却是那样自然地说著、描述著,每一次莫不是带著欢喜的表情,就好像他是真的骆隐风一样。
不!他不是骆隐风!也不想成为骆隐风!
方孝哉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但是转念间又开始犹豫。
如果自己不是「骆隐风」,便也将是失去叶倾云对他的好。
一面是不想活在别人的影子下,一面又不愿失去对方的温情……方孝哉觉得自己已经贪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什麽都不愿付出,却心心念念著别人的给予。
如此矛盾,又如此的……无耻!
藤蔓般无声无息蔓延开的罪恶感,从这一天起,便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方孝哉开始躲著叶倾云,不同桌吃饭,不去他可能出现的地方。现在的叶倾云对於他来说就好像一剂毒药,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不会迷失在「骆隐风」的阴影之下。
但其实那天之後,他也很少在山庄里看到叶倾云。
听留在山庄里的手下说,最近另一边的势力频频骚扰夙叶山庄势力范围的水域,抢掠良商的货船,不仅如此,在别的水域对於承自山庄庇护的船只也痛下杀手。
叶倾云带人正在处理这件事,不过这次似乎弄得挺僵,对方不肯让步,叶倾云自然也不是好说话的主,所以有不少受伤的下属被陆续送了回来。
飘荡在山庄的血腥味愈加浓烈,使得方孝哉更加不愿待在山庄里。所以他得了空便会往镇上去,看看山庄在镇上的铺子。
叶倾云答应他将一部分产业转置出来做正经买卖,但是看了镇上的情况才明白,所谓的转置不过是将来路不明的钱财用这种方法变得正大光明。
镇上的商铺实则都是依附在山庄的势力之下,两淮之上水运繁忙,各路不同的势力也有亲有疏,若是傍上一个大点的主,打狗也要看主人,别人便也不敢随意动他们,所以镇上的百姓明知夙叶山庄背地里做的什麽买卖,但从不点破,也不会有一丝异议。
相对的,夙叶山庄因为不劫良商的货船又常常出资接济百姓,在江湖上还是有些许声望的。
而这些都是从上官兰容的口中听来的,上官兰容告诉他,叶倾云之所以这样做,是当初「骆隐风」离开夙叶山庄之时和叶倾云定下的君子之约。夙叶山庄有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是叶倾云为了「骆隐风」的妥协。
那样一个狂傲自大、一意孤行的人,竟也懂得妥协?
不,他确实懂得妥协。
在眼睛失明的时候,在自己要求他改走正道的时候,每一次他们之间有了冲突,最後妥协的都是叶倾云。以前他想起时会觉得感动,而现在,却是隐隐的心痛。
方孝哉终於明白,那些妥协不是因为他占据著道理的一边,也不是因为叶倾云对他格外的重视,那个男人在他面前所有表现出来的一切,温柔的、强势的,抑或是孩子气的那一面,只因为他现在是「骆隐风」!
「上官,你之前说夙叶山庄原本是做正经买卖的,为何现在会走上这条路?」
趁著叶倾云不在山庄的时候,方孝哉就会到上官兰容的岛上坐坐,只需前一晚将上官兰容给他的信鸽放飞,次日便会有船在渡口等他。
听到他这麽问,上官兰容不忙著回答,挑了挑香炉里的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既想听,我便慢慢告诉你……事情要从六年多前说起……」
「上官!」
话正到这里,便被一个低沈带著怒意的声音打断,同时一道寒光,却是一把剑直直向上官兰容飞去。
但见上官兰容面色不惊,身体後仰躲开那柄剑,然後宽袖一扫,将那剑带著调转了个方向扔了回去。
方孝哉的视线随那剑看过去,便见叶倾云怒发如狂,双目赤红,衣袍被风吹得猎猎翻飞,说不尽的张放与飞扬。
那剑被上官兰容扫了回去,叶倾云手臂一撂将剑接下,而後手腕翻转长剑一振,剑气如刃,横荡开去,一旁的巨石轰得一声四分五裂。
「上官,我夙叶山庄的事何时轮到你管?」叶倾云沈著声音问道。
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自己身上,但方孝哉却依然心悸,被叶倾云这样子给生生吓住。
上官兰容将他往身後拉了拉,暗声道,「他没听见什麽,你不用担心,我也不会告诉他的。」说著折下一段树枝,手指在上面抹过,竟是笑如春风,「很久没和他过招了,我去会他一会。」
言语方罢,便见上官兰容足尖一点纵身一跃,手执断枝自水上亭中翩逸而出,身姿轻盈宛若飞鸿。
叶倾云见他阻挡,将剑一横迎了上去。一时间,剑气激荡,风声呼啸,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竟是不分上下,叶倾云招招狠厉,上官兰容接得轻松,旋身回舞,优雅自若,却是将叶倾云的狠招化为虚形。
方孝哉看得呆愣,那两个人丰神飒爽穿梭於花叶之中,翩然世外的感觉,有点不真实。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叶倾云震断上官兰容手里的树枝,一掌击在他胸口上,将他打落在地。
上官兰容俯在地上,张嘴一口血箭喷了出来。
「上官?!」
方孝哉上前要去扶他,叶倾云手掌一翻,顿时一阵犀利掌风将他扫出丈外。
背脊撞在廊柱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口里涌上一股腥甜,黏腻的液体顺著嘴角淌了下来,手指一抹,一片猩红。
好狠!
方孝哉扶著廊柱勉强稳住身子,接著看见一双靴子停在自己面前。不用抬头,对方的气势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
「隐风,他都和你说了什麽?」男子沈冷的声音彷佛尖锐的冰刃,直接洞穿他的胸口。
「上官他……咳咳……」
方孝哉刚一张口,腥甜的液体便从喉咙口泉涌而出。
他扶著廊柱咳了起来,有几滴血点喷到了叶倾云的衣襟上,嘴里那股血腥的味道让他作呕,压下胃里不适的翻腾,他擦了擦嘴角,「上官讲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不敢抬头看对方,生怕一不小心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心虚。
叶倾云伸手过来捏住他的下颚迫他抬头,他抗拒地扭开头从他手里挣脱,叶倾云再次捉住他的下巴,他依然头一转,甩开。如是几次,叶倾云手下加了力道,他几乎能听见自己下颚骨喀嚓喀嚓脆响的声音。
头被抬起来,正对上叶倾云飞扬的眉目。比较之前他的表情已沈静了很多,但眼角仍是赤红,平静之下反而更令人恐惧。
「倾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你这段时间正好不在庄里……」
叶倾云没有接口,举起另一只手,他下意识地以为叶倾云要打他,闭上眼微微撇开头。一团阴影照著面门落下来,却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反倒是有什麽粗糙的东西落在嘴角上,用力地来回擦拭。
方孝哉睁开眼,看见叶倾云脸上带著几丝歉疚,正用自己的衣袖替自己抹去嘴角的血滴。
「没事……」他向後瑟缩退去,却因下巴被捉在对方手里而无法拉开距离。
他听见叶倾云很轻地叹了一声,捏著他下颚的手松了开来。对方那逼人的气势稍稍离开,他觉得自己刚刚险些被那股气势压迫到窒息而死,才略松了口气,然下一刻手腕却被用力地握住,还不待他反应,叶倾云已经拉著他向外走去。
「倾、倾云……」又回头去看被扔下的上官兰容,「……上官?!」凝^香^收^藏
上官兰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方孝哉这才转过身,勉力跟上叶倾云的步子。
叶倾云确实有些恼怒,自己是为他好,不想他背负别人的影子,但他却偏偏要去自寻烦恼,只是在看到他那副坚忍又倔强地不肯在自己面前低头、任自己摆布的样子之後,又是心软及後悔。
那个人什麽都想不起来,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去也无可厚非……
几乎是连拖带拉地将他带回到船上,船家一声不响地撑起船。叶倾云抱著剑站在船头,一身凛然令人畏怯的寒意,而方孝哉则待在船尾,有些手足无措。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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