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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长安如梦 上.下部-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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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下身疼得就快失去知觉一般,安笙也咬紧了牙,没有说出半个求饶的字句来。
他不要求他!绝对不会求这个正在自己身上肆虐的人!
但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连哭声都不受自己控制的逸出了紧咬的牙关。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撕裂的痛楚而哭……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这场不堪残暴的情事而哭……
可为什么……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时而是罗紫卿温柔的笑脸,时而是虢国夫人客气的模样,时而是哥舒碧和朱颜担忧的神情,时而是罗紫卿墓碑上那个染满了自己鲜血的「罗」字……
他到底……
是为何落泪?
是为何哭泣?
是为何心痛难忍?就像是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割得自己浑身鲜血淋漓!
安笙拼命摇着头,黑发湿漉漉的沾在身上,雪白的肌肤上青紫瘀痕交错,他哭泣着,终于在任青臂弯中失去了意识。


第十五章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下来,听着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任青小心的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一点。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之前粗暴的行为会伤害到安笙,但是为了不让虢国夫人起疑,也只有硬起心肠了……
安笙自昏睡过去之后就再没醒来,就算是他抱着他入浴清洗身子,也只是虚弱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意识未明,任凭摆布。
任青半撑起身来痴痴的看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掖好被角。
安笙睡相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蹬被子,第二天起来就会嚷嚷肩膀疼,小时候睡迷糊了也没少抢过自己的被子……
小时候……如今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在自己身边了……
任青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可旋即僵凝,然后变成苦笑。
他和安笙……真的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吗?
他们之间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安静的看了怀里的人良久,任青轻轻的,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其实……不是虢国夫人把你送给了我,而是……而是我主动要求虢国夫人把你给我啊……
如果不是「刚好」照夜白撒野,如果不是「刚好」自己救了虢国夫人一命……
又怎么能让你离开虢国夫人的控制呢?
安笙……
◇◆◇
安笙自被威逼着到了李任青府里,脸色就再没好过。
也怨不得他心里憋气,这么些年来,任青所作所为与小时候大相径庭,哪里还寻得到幼时半点的情深意重?摇身一变,心狠手辣、忘恩负义、趋炎附势、认贼作父……当真是什么都占全了,先前仗着李林甫的势力横行无忌,如今李林甫病重,杨国忠扶摇直上,他又开始巴结杨家!
这人,还想利欲熏心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安笙不是没想过他也许有苦衷,但任青的行径,总是毫不留情的把他那点小小的期盼击得粉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再一次的心寒。
就算你再有苦衷,怎么能恶毒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害死紫卿?
罗紫卿的死,是安笙和任青之间一根永远无法拔除的刺,没有化解的一天。
可任青对安笙却极好,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冷面冷言,爱理不理。
不但安笙的起居饮食他样样过问,穿衣系扣、梳洗沐浴等事更是不肯假手他人,抱了安笙亲自伺候,换药、换绷带,异常小心,安笙有时候实在忍不住,讥讽他几句,也只是笑笑便罢,依旧照料得无微不至。
安笙双手无力,穿衣沐浴等事无可奈何,只能依靠任青,这让他心里已经很是窝火,偏偏任青又爱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手脚,摸摸搞搞,搓揉不休,甚是不规炬,安笙反抗不得,打不动又踢不动,一怒之下就只有动口咬。
穿衣?咬!
沐浴?咬!
喂药?咬!
想亲个嘴儿?更没商量,咬!
如此几天折腾下来,常常任青唇上、手上齿痕清晰可见,可他不但不恼,偶尔脸上还会露出一点笑容来。
这让李府的下人们甚是讶异。
那波斯少年,说白了也就是虢国夫人的一份礼物,不过是娈童而已,李任青位高权重,从来不乏投怀送抱之人,怎么就对他如此上心?
李府的下人一直战战兢兢,从不敢说自家这个主子半点闲话,如今虽然见李任青十分宠爱这波斯少年,有点讶异,可也半点不敢叽叽喳喳说三道四,只管埋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那日,有个新进府不久的小厮见李任青居然喜欢少年,暗地里嘀咕一句「原来也是个水路不走走旱路的」,当天夜里就被拖了出去,被一顿乱棍打得奄奄一息。
李任青素来草菅人命惯了,区区一个小厮的生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事不知怎么却传到了李林甫耳朵里,李林甫顾不得自己犹在病中,就把李任青叫去,当着儿子、女婿众人的面训斥了一顿。
无非是不要无法无天,不要太跋扈落人口实之类。
可李任青心里很清楚,义父不过是借题发挥,他见最近虢国夫人对自己甚好,心里猜疑,才指桑骂槐,借这事儿要自己小心注意,也顺便警告那些有了二心的人。
◇◆◇
安笙半靠在床上,双眼闭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任青刚走到床前,他闻到药味儿就已经睁开了眼,皱着眉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药水。
他向来就怕喝这个,之前在翠涛居,每次吃药,都是朱颜又哄又骗,软硬兼施,折腾半天实在躲不过去才捏着鼻子喝几口,委实讨厌这个味道!
任青何尝不知道安笙皱眉是为了什么,笑着在床边坐下,右手已经自然而然的揽在腰际,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这次我特意叫大夫加了味甘草,没那么苦的,喝了吧!」
安笙使劲摇头,徒劳的想要挣开对方的手,不料那手就像铁箍似的紧紧圈在自己腰上,他又不能用手去推,挣扎了几下只好放弃。
任青倒好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怕苦,可不喝这个,你身子又什么时候能好得起来呢?乖,喝了。」
不管他怎么柔声哄来,安笙就是咬紧了牙不张嘴,几下折腾,任青素知他性子倔,也懒得再多说,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伸手扳过他的脸就嘴对嘴灌了进去。
那药苦得安笙差点呛到,下意识的想躲,早被有所防备的任青牢牢捏住了下巴,唇齿交战,药汁被安笙无可奈何的吞了进去,可吻却悄悄的变了味儿。 
任青只觉得安笙的双唇柔软异常,齿间还带着点之前的药味,舌头掠过,那苦涩也变得甜美了起来,于是强行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安笙更怒,二话不说就咬。
但任青早有察觉,在他咬下之前就把舌头退了出去,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对安笙道:「你是要自己喝,还是让我继续喂你?」
见安笙愤恨的瞪着自己,他又慢条斯理的开口:「若是要我喂你也不是不成,我可不知我能把持多久,算下来,也有几天没亲热了。」
言下之意,安笙哪里听不出来,心头火气更盛,只拿眼瞪向对方。 
任青微微一笑,把药碗送到安笙唇边。
不料安笙不但不喝药,反而对着任青手背一口咬了下来,他猝不及防,疼得手一缩,那药碗端不住,顿时就掉到床前地板上摔了个粉碎,黑乎乎的药汁溅了任青一脚,月白色的衣袍弄脏一大片。
任青低头看了看手背上清晰的两排齿印,再看向安笙,那双眼越发的漆黑,脸上也收敛了笑意,看得安笙心里发毛,想避开,偏生挣不开那铁箍似的手。
「来人!再送碗药来!」任青大声喝道。
门外旋即应一声,片刻之后,侍女就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送了进来。
这次任清一句话也不说,阴沉着脸把药一口一口喂与安笙,根本不管他苦得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不时被来不及咽下的药汁呛到,咳嗽不止,直到把整碗药都喂完,才松开了安笙。
见他趴在床边呛得不停咳嗽,任青又忍不住心软,伸手轻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你若听我的话,哪来这些罪受?」
安笙咳嗽得眼角泪水都出来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还是那股苦涩的药味,抬起眼来狠狠瞪他。
任青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背上深深的牙印,似是自嘲般的开口道:「不过是喂碗药而已,也折腾这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养了只坏脾气的波斯猫,动不动就又抓又咬呢!」
「你!」安笙呕得哭笑不得,任青却已经离开了,侍女立刻进来安静的把弄脏的地面打扫干净。
◇◆◇
李任青本想回大理寺去,可走了没两步低头看见自己衣袍下摆脏黑一大片,却是之前摔碎那碗药汁溅的,他素来爱洁净,刚转身想回房换衣服,一想到才被自己强逼着灌了一大碗苦药的安笙,就停下了脚步,叹口气,往书房走去。
可心思也没在书上,他干脆拿起笔练字儿,写了半晌才发现,他写的,反反复复都是一句话──孟子的「宝珠玉者,殃必及身」。
那日提审罗紫卿,玄宗皇帝曾对他说过这句,可如今他却想到了安笙……
宝珠玉者……
何谓珠玉?何谓宝?
九龙白玉冠?还是雕成九龙白玉冠的安笙?抑或是那用珍宝来装点荣华富贵的权势?若以珠玉为宝,则祸不远矣,然不以珠玉为宝,为何祸又殃及其身?为何祸又殃及安笙?
李任青瞪着白纸黑字,悻然摔下笔,把写有字的纸揉成一团弃于地面,长叹一声坐回椅上。低头看见手背上的齿痕,他慢慢抬起手来,看了良久,轻轻的把自己的唇贴在那两排牙印上。
似乎吻的是安笙的双唇,温柔的,却又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亲,然后缓缓放下手。
半个时辰后,书房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连头也不抬,「何事?」
「大理寺丞张少华大人求见。」下人通报。
「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少华进来,迎面就见地上一团一团的废纸,不由得一愣,抬头却正好看见李任青手上的牙齿印,更不禁有点发呆。
坊间都说李上卿接受了虢国夫人的礼物,一位美貌的波斯少年,上卿甚是宠爱,不过也传言,那位波斯少年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有时会看见上卿唇上带伤……
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了……
李任青见他盯着自己手背看,于是扯上袖子挡住,皱眉道:「你来就是为了发愣的吗?」
「呃……」张少华想起李上卿向来不喜别人窥探他的私事,更遑论这种闺房之事,额上顿时流下汗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上卿──」
他刚开口,李任青就打断了他,「少华。」
张少华连忙抬头,见李任青手指向他勾了勾,会过意来,连忙上前靠近李任青耳边小声说话,说完又退后一步,大声道:「……这两件案子,请上卿示下。」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用本卿多说吗?你也越来越没担待了,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特地来烦本卿?」李任青回了一句。
他挥挥手,张少华这才低头告辞离去。
◇◆◇
日子看似平静的继续过了下去,五月过,六月来,转眼就是暑日。
安笙再怎么不待见任青,可从小已经习惯了在他身边,即使后来分开这么些年,心不在,身体却还固执的记得,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再次习惯了每晚被他拥着入睡,也习惯了他的细心照料,手上的伤口渐渐好了起来。
这日可以拆纱布了,任青更不肯假手他人,亲自来做。
安笙心知他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也懒得呕气,随他折腾,免得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任青在安笙面前向来带着笑容,不但把一些趣事说来给安笙解闷,也常常和他说些小时候的事情,不管安笙爱听不爱听,他都自顾自讲得高兴,那些碎叶城的往事一件一件说来,有时候让安笙也觉得惊讶。
他怎么能记得那样清楚?很多事情,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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