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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射雕英雄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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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佩服得紧,就请示下妙策。”马钰道:“贫道这法子说来有点狂妄自大,还请六侠不

要见笑才好。”朱聪道:“道长不必过谦,重阳门下全真七子威震天下,谁不钦仰?”这句

话向着马钰说来,他是一片诚敬之意。丘处机虽也是全真七子之一,朱聪却万万不甘对他说

这句话。马钰道:“仗着先师遗德,贫道七个师兄弟在武林之中尚有一点儿虚名,想来那梅

超风还不敢同时向全真七子下手。是以贫道想施个诡计,用这点儿虚名将她惊走。这法子说

来实非光明正大,只不过咱们的用意是与人为善,诡道亦即正道,不损六侠的英名令誉。”

当下把计策说了出来。

六怪听了,均觉未免示弱,又想就算梅超风当真武功大进,甚至黄药师亲来,那又如

何?最多也不过都如张阿生一般命丧荒山得是了。马钰劝之再三,最后说到“胜之不武”的

话来,柯镇恶等冲着他的面子,又感念他对郭靖的盛情厚意,终于都答允了。各人饱餐之

后,齐向悬崖而去。马钰和郭靖先上。朱聪等见马钰毫不炫技逞能,跟在郭靖之后,慢慢的

爬上崖去,然见他步法稳实,身形端凝,显然功力深厚。均想:“他功夫决不在他师弟丘处

机之下,只是丘处机名震南北,他却没没无闻,想来是二人性格不同使然了。”马钰与郭靖

爬上崖顶之后,垂下长索,将六怪逐一吊上崖去。

六怪检视梅超风在崖石上留下的一条条鞭痕,尽皆骇然,这时才全然信服马钰确非危言

耸听。

八人在崖顶盘膝静坐,眼见暮色罩来,四野渐渐沉入黑暗之中,又等良久,已是亥末子

初。韩宝驹焦躁起来,道:“怎么她还不来?”柯镇恶道:“嘘,来啦。”众人心里一凛,

侧耳静听,却是声息全无。这时梅超风尚在数里之外,柯镇恶耳朵特灵,这才听到。那梅超

风身法好快,众人极目下望,月光下只见沙漠上有如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转瞬间冲到了崖

下,跟着便迅速之极的攀援而上。朱聪向全金发和韩小莹望了一眼,见两人脸色惨白,神色

甚为紧张,想来自己也必如此。过不多时,梅超风纵跃上崖,她背上还负了一人,但软软的

丝毫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郭靖见那人身上穿了黑狐皮短裘,似是华筝之物,凝神再看,却不是华筝是谁?不由得

失声惊呼,嘴巴甫动,妙手书生朱聪眼明手快,伸过来一把按住,朗声说道:“梅超风这妖

孽,只要撞在我丘处机手里,决不与她干休!”梅超风听得崖顶之上竟有人声,已是一惊,

而听朱聪自称丘处机,还提及她的名字,更是惊诧,当下缩身在岸石之后倾听。马钰和江南

六怪看得清清楚楚,虽在全神戒备之中,也都不禁暗自好笑。郭靖却悬念华筝的安危,心焦

如焚。韩宝驹道:“梅超风把白骨骷髅阵布在这里,待会必定前来,咱们在这里静候便

了。”

梅超风不知有多少高手聚在这里,缩于石后,不敢稍动。韩小莹道:“她虽然作恶多

端,但全真教向来慈悲为怀,还是给她一条自新之路吧。”朱聪笑道:“清静散人总是心肠

软。无怪师父一再说你成道容易。”

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门下七子,武林中见闻稍广的无不知名:大弟子丹阳子马钰,二

弟子长真子谭处端,以下是长生子刘处玄、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广宁子郝大通,

最末第七弟子清静散人孙不二,则是马钰出家以前所娶的妻子。韩小莹道:“谭师哥你说怎

样?”南希仁道:“此人罪不容诛。”朱聪道:“谭师哥,你的指笔功近来大有精进,等那

妖妇到来,请你出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南希仁道:“还是让王师弟施展铁脚功。

踢她下岸,摔个身魂俱灭。”全真七子中丘处机威名最盛,其次则属玉阳子王处一。他某次

与人赌胜,曾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之上,大袖飘飘,前摇后摆,只吓得山东河北数十位

英雄好汉目迷神眩,桥舌不下,因而得了个“铁脚仙”的名号。他洞居九年,刻苦修练,丘

处机对他的功夫也甚佩服,曾送他一首诗,内有“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等语,描述他

内功之深。马钰和朱聪等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都是事先商酌好了的。柯镇恶曾与黑风双

煞说过几次话,怕她认出声音,始终一言不发。梅超风越听越惊,心想:“原来全真七子全

都在此,单是一个牛鼻子,我就未必能胜,何况七子聚会?我行藏一露,哪里还有性命?”

此时皓月中天,照得满崖通明。朱聪却道:“今晚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可要小心

了,别让那妖妇乘黑逃走。”梅超风心中窃喜:“幸好黑漆一团,否则他们眼力厉害,只怕

早就见到我了。谢天谢地,月亮不要出来。”

郭靖一直望着华筝,忽然见她慢慢睁开眼来,知她无恙,不禁大喜,双手连摇,叫她不

要作声。华筝也见到了郭靖,叫道:“快救我,快救我!”郭靖大急,叫道:“别说话!”

梅超风这一惊决不在郭靖之下,立即伸指点了华筝的哑穴,心头疑云大起。全金发道:“志

平,刚才是你说话来着?”郭靖扮的是小道士尹志平的角色,说道:“弟子……弟子……”

朱聪道:“我好似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郭靖忙道:“正是。”梅超风心念一动:“全真

七子忽然来到大漠,聚在这荒僻之极的悬崖绝顶,哪有如此巧事?莫非有人欺我目盲,故布

疑阵,叫我上当?”马钰见她慢慢从岩石后面探身出来,知她已起疑心,要是她发觉了破

绽,立即动手,自己虽然无碍,华筝性命必定不保,六怪之中只怕也有损折,不觉十分焦

急,只是他向无急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聪见梅超风手中提了一条银光闪耀的长鞭,慢慢举起手来,眼见就要发难,朗声说

道:“大师哥,你这几年来勤修师父所传的‘金关玉锁二十四诀’,定是极有心得,请你试

演几下,给我们见识见识如何?”

马钰会意,知道朱聪是要他立显功夫以折服梅超风,当即说道:“我虽为诸同门之长,

但资质愚鲁,怎及得上诸位师弟?师父所传心法,说来惭愧,我所能领会到的实是十中不到

一二。”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

字都震得山谷鸣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崖顶风声,真如

龙吟虎啸一般。梅超风听得他显了如此深湛的内功,哪里还敢动手,慢慢缩回岩后。马钰又

道:“听说那梅超风双目失明,也是情有可悯,要是她能痛改前非,决不再残害无辜,也不

再去和江南六怪纠缠,那么咱们就饶她一命吧。何况先师当年,跟桃花岛主也互相钦佩。丘

师弟,你跟江南六怪有交情,你去疏通一下,请他们不要再找梅超风清算旧帐。两家既往不

咎,各自罢手。”这番话却不再蕴蓄内力,以免显得余人功力与他相差太远。朱聪接口道:

“这倒容易办到,关键是在那梅超风肯不肯改过。”突然岩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多谢全

真七子好意,我梅超风在此。”说着长出身形。

马钰本拟将她惊走,望她以后能痛悟前非,改过迁善,不意这铁尸艺高胆大,竟敢公然

露面,倒大非始料所及。又听梅超风道:“我是女子,不敢向各位道长请教。久仰清静散人

武术精湛,我想领教一招。”说着横鞭而立,静待韩小莹发声。这时郭靖见华筝横卧地下,

不明生死,他自小与拖雷、华筝兄妹情如手足,哪里顾得梅超风的厉害,忽地纵身过去,扶

起华筝。梅超风左手反钩,已拿住他的左腕。郭靖跟马钰学了两年玄门正宗内功,周身百骸

已有自然之劲,当下右手急送,将华筝向韩小莹掷去,左手力扭回夺,忽地挣脱。梅超风手

法何等快捷,刚觉他手腕滑开,立即又是向前擒拿,再度抓住,这次扣住了他脉门,使他再

也动弹不得,厉声喝道:“是谁?”朱聪叫道:“志平,小心!”郭靖被她抓住,心下大为

慌乱,正想脱口而出:“我是郭靖。”听得二师父这句话,才道:“弟子长春……长春真人

门下尹……尹志平。”这几个字他早已念三四十遍,这时惶急之下,竟然说来还是结结巴

巴。梅超风心想:“他门下一个少年弟子,内功竟也不弱,不但在我掌底救得了人去,第一

次给我抓住了又居然能够挣脱。看来我只好避开了。”当下哼了一声,松开手指。郭靖急忙

逃回,只见左腕上五个手指印深嵌入肉,知她心有所忌,这一抓未用全力,否则自己手腕早

已被她捏断,思之不觉骇然。这一来,梅超风却也不敢再与假冒孙不二的韩小莹较艺,忽地

心念一动,朗声道:“马道长,‘铅汞谨收藏’,何解?”马钰顺口答道:“铅体沉坠,以

比肾水:汞性流动,而拟心火。‘铅汞谨收藏’就是说当固肾水,息心火,修息静功方得有

成。”梅超风又道:“‘姹女婴儿’何解?”马钰猛地省悟她是在求教内功秘诀,大声喝

道:“邪魔外道,妄想得我真传。快走快走!”梅超风哈哈一笑,说道:“多谢道长指

点。”倏地拔起身子,银鞭在石上一卷,身随鞭落,凌空翻下崖顶,身法之快,人人都觉确

是生平仅见。各人眼见她顺着崖壁溜将下去,才都松了一口气,探首崖边,但见大漠上又如

一道黑烟般滚滚而去。倏来倏去,如鬼如魅,虽已远去,兀自余威慑人。

马钰解开华筝等穴道,让她躺在石上休息。朱聪谢道:“十年不见,不料这铁尸的功夫

已练到这等地步,若不是道长仗义援手,我们师徒七人今日难逃大劫。”马钰谦逊了几句,

眉头深蹙,似有隐忧。朱聪道:“道长如有未了之事,我兄弟虽然本事不济,当可代供奔走

之役,请道长不吝差遣。”马钰叹了一口气道:“贫道一时不察,着了这狡妇的道儿。”各

人大惊,齐问:“她竟用暗器伤了道长吗?”马钰道:“那倒不是。她刚才问我一句话,我

匆忙间未及详虑,顺口回答,只怕成为日后之患。”众人都不明其意。马钰道:“这铁尸的

外门功夫,已远在贫道与各位之上,就算丘师弟与王师弟真的在此,也未必定能胜得了她。

桃花岛主有徒如此,真乃神人也。只是这梅超风内功却未得门径。不知她在哪里偷听到了一

些修练道家内功的奥秘,却因无人指点,未能有成。适才她出我不意所问的那句话,必是她

苦思不得其解的疑难之一。虽然我随即发觉,未答她第二句语,但是那第一句话,也已能使

她修习内功时大有精进。”韩小莹道:“只盼她顿悟前非,以后不再作恶。”马钰道:“但

愿如此,否则她功力一深,再作恶起来,那是更加难制了。唉,只怪我胡涂,没防人之

心。”过了一会,又沉吟道:“桃花岛武功与我道家之学全然不同,可是梅超风所问的两

句,却纯是道家的内功,却不知何故?”

他说到这里,华筝“啊”的一声,从石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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