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医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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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张迪踝部的动物咬痕,张迪从来也没对谁提过这件事,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的缘由了。
一连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交完班和午餐时,两个女生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我们聊一些女生的话题,我和沈一帆也养成一种习惯:交完班就出门干活,把办公室狭小的空间交给她们。平时在医院里奔波,我找不到和米梦妮单独见面的机会,也无从询问她抽血化验的结果,有几次,我忍不住想发短信询问,但总是写了几个字后又默默地删除掉。
终于有一天,会诊结束后,我回到办公室时遇到正在电脑前查资料的米梦妮,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她背对着门,一手托在下巴,另一只手移动着鼠标。我慢慢走到她身边,心里掂量着该怎么开口。
“你想问我抽血的结果吧?”她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这几天交完班后,你总是瞟几眼我和苏巧巧,苏巧巧抱怨说你不满我和她总在一起聊天。”
“啊——”我回忆我那所谓“瞟几眼”的动作,自己浑然不觉,也没有丝毫的回忆,我心里暗自佩服女生的洞察力。
“我今天下班,在办公室等着,就是想告诉你,放心吧,检查结果是阴性的。”米梦妮笑了,笑得很甜,那是一种熟悉的笑容。
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我舒服地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闭上眼。恰是傍晚,风从窗口吹来,夹杂着秋天和泥土的味道。
临床感悟
“诊断不明”和“尸体解剖”。
米梦妮 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最不愿遇见的情况就是——诊断不明。尽管近百年来医学有了长足的进步,新发现和新命名的疾病层出不穷,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对于人类身体的了解还只是皮毛而已。即便我们对某种疾病进行了命名,也不意味着我们对这个疾病彻底了解了。比如:很多疾病冠以“原发性”的名字,其实,“原发性”这几个字本身就体现了我们对疾病的知之甚少。
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医学上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医生竭尽所能也未能获得正确诊断的事例也时有发生。在一篇Meta分析(4)中提到,比照尸体解剖的结果,近13的死亡证明是不完全正确的。并且,尸体解剖中的发现,近一半是在病人死亡前未曾考虑的诊断,其中有15的诊断只能通过组织学检查获得。
苏巧巧 对尸体解剖存在抵触心理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我们充分理解,毕竟这是人之常情。而那些接受和提供尸体解剖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是伟大的!正是他们伟大的举动在一点点地推进我们的认知,推动医学的进步。对于他们,我们表示深深的敬意!
沈一帆 对于负责尸体解剖的医生,我们同样尊敬,毕竟,“诊断不明”意味着未知的风险。1985年,北京协和医院王爱霞教授等报告了中国首例艾滋病病例(5),一时媒体争相报道,举国震惊。协和医院病理科三位医生及技术员在病人去世的第三天,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完成了这位死者的尸检工作,为中国医学界认识和研究艾滋病留下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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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医学、生命科学领域的数据库。
(2) 组织脱水药,有助于降低升高的颅内压。
(3) 一部电影,主要讲述了故事的三个主人公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经历了失去与痛苦,从而对人生的真谛有了更加深刻认识。
(4) Histopathology,2005,47(6):551559.
(5) 中华内科杂志,1986,25:436.
花之绽放,一瞬的美丽
床头灯的暖色光把她的身影投射在窗帘上,微风拂过,窗帘带着剪影徐徐波动,我静静地欣赏着那个剪影,很美,像一幅古香古色的水墨画。
交班,会诊,四天一轮的值班,抢救……表面上看,我们的生活就像是沿轨道运行的行星,一圈一圈地规律旋转,如同中学生的上学放学,好比上班族的朝九晚五,要不是中学生偶尔起床迟了,上班族的班车不巧晚点了,他们的生活极少发生改变,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诸如起床迟了、班车晚点这样的小事最多也只是让运行在轨道上的行星“稍作停顿”,然后继续沿着一成不变的轨道前行。
大多数人享受一成不变所带来的安全感,同时也在厌烦中重复昨天的故事。我认识一位图书管理员,她甚至连一天中几点几分上厕所都已经形成固定的流程,她烦透了这种没有新鲜感的生活,但又舍不得做出任何改变。由此可见,在大多数场合,安全感和新鲜感是一对反义词。
在医学生时代,我憧憬着医生生活:我的每一天都将是不一样的,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光是想象一下今天会收什么样的病人就足以让人兴奋。然而,工作两年后,激情和冲动褪去,劳累开始抬头,我不再希望自己收治的病人个个都是疑难重症,我开始祈祷值班时病房要平稳,我的病人们都要“长命百岁”。这种感觉,在当了半年多总住院医生后变得更为强烈,我巴不得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恨不能自己的生活沿着固定的轨道稳步前进,我甚至在某一天的梦中回到了大学时代的军训,在那片郊外的绿茵上,空气清爽,夜晚的天空悬着数不尽的星星,我们在号角中起床,叠被,出操,吃饭,睡觉……那是一个稳健的生活轨道,那是充满安全感的一天。
很遗憾,总住院医生的生活没有行星轨道,我们的生活简直就是漂泊在激流里的小船,此处一簇暗礁,彼处一袭湍流,我一点也不想在隔三差五地在值班夜里听到一连串的“午夜凶铃”。然而,当生活的小船经过一丛暗礁,划过一处湍流,在我的内心深处又会潜意识地期许下一个激情释放的瞬间。
这就是矛盾吧,和那位图书管理员正好相反,我渴望生活过得平淡一点,但又舍不得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新鲜感”。再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同样过着有规律可循的工作周期,实质上却与许多人的生活没有共同点,那是因为我们各自生活的轴心是不同的:中学生生活的轴心是课本知识,上班族生活的轴心是文书业务,平日里军队生活的轴心就是一成不变的纪律,而医生生活的轴心是病人——别人围绕的轴心是可预测甚至是固定的,而我们的轴心则充满变数。
一只蝴蝶在纽约中央公园的小黄花上扇动了一下翅膀,于是东京街头掀起风暴,电闪雷鸣。当一个个病人带着他们的故事走进我们这群总住院医生的生活时,我们的片刻心情,一些想法,一段时光,甚至于一生都会悄然变化。
这天交完班,沈一帆并没有马上出门,他提出以后我们几个人中午要一块聚餐。
“这些天中午和程君浩吃饭时,他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就是和我交流最近看过的文献,我可不想把每天中午的吃饭时间都变成Journal Club。”
苏巧巧和米梦妮扑哧地笑出声来。
“但我和苏巧巧最近聊的都是女生的话题哦。”米梦妮看着苏巧巧,眨了个眼。
苏巧巧微微笑着,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撅起小嘴,又抿了几下嘴唇,突然扑闪两下眼睛:“算了,我还是告诉大家吧,我怀孕了!”
“啊!”我和沈一帆都张圆了嘴。
“快2个月了。”苏巧巧低头摸了摸肚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害羞,“你们都保密啊,之前我只告诉了米梦妮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的确,这么一说,我回想起以前从不吃午饭的苏巧巧大约是在2个月前开始准点吃饭的,一向雷厉风行的她也是在2个月前开始不紧不慢地干活,比如,在交班后会先听听音乐。
“好消息呀,恭喜恭喜!”我们应声和着,脸上仍是吃惊的表情。
“呵呵,低调,不要声张。”幸福的花朵在苏巧巧的脸上绽放。
“要注意身体呀,你觉得累吗?”问话时我有意无意地盯着苏巧巧的肚子,她还是很苗条,腹部平整,暂时还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但现在离她光荣退休还有近4个月时间呢,到时候她总不能挺着一个大肚子去风风火火地抢救病人吧?在我的印象里,2年前也有一个总住院医生在任职期间怀孕了,后来因不堪劳累提前结束任期。
“没事,我好端端的。”苏巧巧用手轻轻抚摸肚子,“宝宝很乖,照理说,这2个月多少该有点妊娠反应吧,但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哈哈,就是饭量增大了点。”
“如果觉得累了,吱声叫我们帮着你点儿。都说怀孕人会变傻,如果以后你肚子变大了,人变笨了,还是早点下岗吧。”沈一帆眼睛里的神情一本正经,但嘴角出卖了他的半开玩笑。
“我才不会变傻呢!哼,我现在身上有两个脑袋,你们谁也没我聪明!”苏巧巧挥着小拳头锤在沈一帆肩头上,沈一帆不躲不闪,笑嘻嘻地挨了几下拳头,苏巧巧停了下来,“其实,我是想过休息,但我觉得太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了,虽然很忙,很累,但也很过瘾。”
原来,我们有着同样的感觉:我们爱上了这艘在激流里飘荡的小船。
沈一帆提议中午由我请大家吃饭,三票赞成,一票弃权,我在莫名其妙中喜开颜笑着答应了。
中午我叫了一些外卖,四个人在内科办公室里聚得很齐,许久没有这样的场面,又赶上喜事,大家都很开心。一开始,我们的话题围绕着苏巧巧和她的宝宝,聊着聊着,大家又回到了医学上,苏巧巧提起上午会诊时遇到的一个病人。
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苏巧巧最近特别喜欢会诊妇产科的病人,她告诉我们,每次她走进产科病房,听到新生儿娇滴滴的哭声,心里都会涌起一阵怜爱。今天上午,她同样拿了妇产科的会诊申请单,遇到了正在住院的舒雪娴。
舒雪娴是一个29岁的女性,怀孕22周,在怀孕12周第一次做超声时发现右侧卵巢囊肿,体积是3。9cm×4。0cm×3。2cm,产检医生嘱咐静观其变。到了怀孕20周时她复查超声,发现右侧卵巢囊肿体积增大至6。3cm×5。1cm×4。6cm,这时候,如果仔细触摸子宫底右上方,可以摸到一个小包块,超声下观察,卵巢囊肿中存在实性成分,盆腔里也有少量积液。产检医生建议收住院,进行腹腔镜探查和卵巢囊肿剔除。今天苏巧巧前去会诊,是进行常规的术前评估。
“术前评估没什么问题吧?”这个话题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我只是随意搭话。
“29岁女性,能有什么基础疾病呀?心肺功能都很好,完全可以耐受腹腔镜手术。只是她知道这个病后上网查了一些资料,觉得自己的那个包块质地偏硬,活动度也稍差,有些担心是不是长了什么坏东西。我和她聊了半个多小时,鼓励她,安慰她。”苏巧巧微笑着说。
“真有时间,早知道我应该多分给你几张会诊申请单。”沈一帆拍了拍上衣兜里地的会诊申请单,发出“沙沙”的声音。
“哈哈,舒雪娴是个平面模特,大美女哟,要是你去会诊,没准会待在别人屋里没事找事地聊上几个小时。而且,她担心的源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肚子里的宝宝,这是母亲的伟大知道吗?算了,跟你们两位男士说了也白说。”苏巧巧有些夸张地叹了几口气,然后突然有些激动地转向米梦妮,“梦妮,她的丈夫长得挺帅的,不亚于你手机里的前男友照片,说起来帅哥之间还真是总有那么几分相像。”
“哦,是吗?帅哥美女,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