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吞-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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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面，她暗暗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位副部级干部这么年轻，戴强看起来刚满40岁。他剪着短短的头发，剪成平头的浓密黑发和两道漆黑的眉毛下，一对眼睛发亮。他穿着黑色西服，浅色衬衫，领带与衬衫色彩搭配协调。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既拥有西方知识背景，又了解中国的新型高级政府官员。她依稀在眼底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这位是肖总，新上任的CEO，〃章乃和忙着为他们作着介绍：〃这位是戴强副部长，最年轻的副部长。〃
听了章乃和的介绍，肖凡主动伸出手，微笑地说：〃很高兴认识您，戴副部长。〃
戴强站起来，微笑地欠一下身，他的言辞间透露着一种谦虚淡定：〃我早就听说了，肖总是同期中最优秀的学员，曾获得不少嘉奖。我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幸会。〃
〃戴副部长过奖了。〃肖凡笑着说道。
〃肖总请坐。〃
第81节：游戏开始了（5）
〃谢谢。〃肖凡坐了下来。
两个人寒暄了起来，肖凡发现戴强的英语很流利。他反应敏捷、思路清晰、知识面广，自信冷静，让人觉得耳目一新。她依稀在眼底流露出欣赏的神情。
戴强很友好地帮肖凡倒酒，突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肖总，您的祖父是肖汉功老先生吧？〃
肖凡一愣，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祖父。现在戴强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她不由得心头一跳，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怎么知道？〃
戴强喝了口咖啡，笑笑：〃我还知道您的祖父是浙江湖州府人。〃
肖凡瞪大了眼睛盯着戴强。
戴强脸上露出淡淡笑意，接着说：〃我还知道您的祖父祖母双双赴S大学攻读，学的是固体物理专业。他们在美国居住了多年，却无意久留海外，他们在1937年回国。〃
肖凡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对方居然随口就将自己的家庭娓娓道来。她只好说：〃是的，我祖父青年时代曾留学于美国。祖父也经常教育我，近代中国积贫积弱，落后挨打，遭受了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入侵、南京大屠杀近代百年的灾难和耻辱，教训极为沉痛！作为中国人，应该铭耻奋志，为国家和社会做点有益的事情，报效祖国。我也经常反躬自省，问自己是否完成了祖父的嘱托。但是我非常惭愧，离祖父的期望还很遥远……〃
〃肖总过谦了。是的，在积弱积贫的旧中国，为了复兴国家，历代多少仁人志士一直在探寻一条在开放中自强的道路。您的祖父毕生奉行科学救国的理想，矢志不悔，值得后人景仰。而您既有西方教育背景又了解中国国情，现在国家很需要像您这样的专业人士，来帮助国家进行经济变革啊！〃戴强说话时，眼神中流露出来一种炙烈的热情和深切的希冀。
这一翻肺腑之言，说得肖凡十分感动。她也动了感情，非常诚恳地说：〃戴副部长过誉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现在中国的崛起已成现实，经济复兴的速度之快无人能出其右，在祖国呈现出如此巨大的经济活力的时候，我有机会能够亲身参与到这场伟大的变革中来，是我的梦想和荣幸。〃
第82节：游戏开始了（6）
〃鲸鱼公司有百年历史，有很多经验值得我们学习。还望肖总怀抱赤子之心，多提些良策高谋啊！〃
〃不敢。我个人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为了祖国的复兴贡献一份微薄之力，这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与责任。您知道，对于我们公司而言，中国市场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中国是我们公司在亚太地区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些年来，公司一直致力于中国市场的耕耘，表明了我们在中国长期投入的决心。我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中国社会的发展做出贡献。〃
然后肖凡不失时机地阐述鲸鱼公司的立场，并与戴强讨论了加强商贸关系的可能性，并希望做到多赢互利。在觥筹交错间，戴强有意无意问起肖凡个人及其鲸鱼公司有无需要支持和帮助的地方，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满足肖凡及其公司的需要，肖凡听了，微笑着婉言谢绝了，她说如果需要戴副部长支持的时候，她一定会提出来的。肖凡很明白，她必须在政府心目中树立帮助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伙伴形象。
此时，有的客人已经开始告辞，肖凡站在门口，和他们握手。
肖凡走出饭店。此时，空气又湿又浊，闷热让人透不过气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肖凡加快脚步，准备步行回公司。这时，身后有人在喊：〃肖总，请留步！〃
肖凡停下脚步，转过身。
这时候，一个陌生男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肖凡把那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翻，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四十五六岁，身材矮小，却打扮得挺前卫，短发用摩丝抓立，蒜头鼻子上架着一个黑框窄边眼镜，看着有些滑稽。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名片盒，〃叭〃一声弹开后，极其熟练地从里面滑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肖凡接过来看了一眼，客气地说：〃哦，原来是周总，久仰。〃
肖凡与周世浩并不熟，甚至没有正式见过面。因为周世浩时常在电视上露脸，肖凡也就稍微对他有一点点印象。
第83节：游戏开始了（7）
周世浩和她并排走着，笑容可掬地说：〃肖总，很冒昧打扰您。不过我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想和您私下谈一下，能否赏光去喝杯咖啡？〃
肖凡稍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表：〃好吧，十分钟，可以吗？〃
〃请。〃周世浩彬彬有礼地伸出胳膊，请她先走。
到了大堂，两个人要了咖啡之后，周世浩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心里却一直在忖度着肖凡考究的套装下面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肖凡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她迎着他放肆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审视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周世浩觉得肖凡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把他心里的企图都割开了。〃呵，真是一个厉害女人。〃他赶紧缴械投降，垂下了眼睑。
肖凡见周世浩始终东拉西扯的，闭口不谈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她既礼貌又冷淡地提醒他说：〃周总不是有事找我谈吗？〃
〃哦，对了，忘了恭喜肖总荣升。怎么样，公司的人事大权，您还掌控得了吗？〃周世浩盯住肖凡，用同情地口吻说。
肖凡微笑着回答：〃这好像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跟周总没什么关系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周世浩干咳了一声，斜倒在沙发里，亲切地眯着眼睛说，〃说到底，我们都是雇佣兵，就是老板手中的一把刀，让你往哪儿砍就往哪儿砍。〃
肖凡很反感他这个说法。她没理他，拿起一袋低卡咖啡糖包，不慌不忙倒进咖啡里，慢慢用小匙搅拌着。
〃怎么，难道肖总不同意我的说法？〃周世浩端起杯子，大模大样地拿起汤匙吸溜吸溜喝了几口咖啡，微笑地看着肖凡。
〃刀可是杀人的工具，我可不想变成一个女杀手。〃肖凡略带调侃地回答说。
〃这可由不得咱们。〃周世浩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说：〃我不知道贵公司是怎样的，反正对于我来讲，我就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杀人是我的责任，否则公司花那么多钱请咱们干什么？〃
肖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微笑着，没有说话。
第84节：游戏开始了（8）
〃怎么？肖总不认同我的意见？〃周世浩把自己杯里的咖啡一口喝尽，又招手让服务员再上一杯，然后继续说：〃其实咱们这种给跨国公司中国区打工的职业经理人是最不被人理解和支持的人，人家看你风风光光的，实际上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我的一个朋友，做了十几年的中国区CEO，后来年纪大了，公司嫌他工资太高，找了个辙就把他开了，被逼得四处打工养活家，没吃没喝的，真惨！〃
〃中国区总裁的确不容易做。〃肖凡淡淡地说。
〃太难做了！在咱们这个圈子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本不是稀奇的事情。我们这种人活得太没有安全感。总部喜新厌旧，卸磨杀驴，所以我们这些人就要趁着在位的时候，利用公司的平台打造自己的品牌。〃
肖凡笑了笑说，〃所以周总很热衷打造知名度？〃
〃是的，肖总您知道为什么？〃周世浩不无得意地说。
〃愿听其详。〃
〃因为我成了名后，总部的鼻子就会变灵，他如果不想要你了，或者对你进行降职或者裁撤的时候，公司都会考虑媒体会怎么看，业内会怎么看，裁撤我会不会因此得罪媒体或者公众？更为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影响力提高了，会有很多竞争对手公司考'挖'你，这时，公司不仅不敢动你 ，反而更会重用你，千方百计拉拢你。这样你就自己留好了后路。〃周世浩一脸得意，似乎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周总真是深谋远虑。〃肖凡不无讽刺地说。
〃没办法，这是逼出来的。〃
肖凡心里很反感他这种恬不知耻的架势。不过，她很好奇周世浩到底想和自己谈什么事，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周总，我们不必绕圈子了，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就请明说吧。〃
周世浩哗啦啦把杯子一放，高声说：〃好，快人快语，其实，今天我约肖总出来，无非就是想探讨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前景。〃
肖凡牵了一下嘴角，温和地说：〃请周总指教。〃
周世浩撅了一下嘴唇，掰了一下手指，说：〃我们应该联起手来，踏平中国市场。〃
第85节：游戏开始了（9）
踏平中国市场？肖凡的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哦？周总打算怎么做呢？〃
〃肖总应该清楚一点，对我们这种世界知名的跨国公司来说，技术和资金算不上一回事。就算你的产品再贵，中国人也不得不掏腰包来买我们的产品，因为东西好啊！我想，贵公司以前做得不好，主要是没把中国市场当一盘小菜，不愿意花费精力。现在，肖总荣升，想必早就有一揽子市场开发计划了吧？〃
〃没有，我到现在还无所适从呢。〃肖凡呷了口咖啡，淡淡地说。
〃我猜到你定有难处，所以今天约肖总出来，就是要加强我们的合作。您要知道，无论怎样，我们是外资公司，和那些土得掉渣的中国公司不能相提并论，他们有什么呀？无非仗着有些政策上的优势。肖总，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跨国公司的优势，从技术和资金上卡住他们的脖子。〃
〃怎么卡呢？〃
〃你看，你们产品那么先进，完全可以和中方签订排他性合同，想进口你们的货？没问题，但是其他所有配件甚至擦屁股纸叶都要从你们这里进！否则你们就不卖给他们货！〃周世浩说到这里不禁得意起来，很响地擤了一下鼻子，接着说，〃另外，你们还可以从价格上卡他们，提高售价！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游说中国政府，让他们重新制定对我们有利的行业标准，提高准入门槛，这样一来，那些中国企业不就全歇了，以后中国市场还不就是咱们两家的？〃
肖凡先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那其他同行呢？〃
〃自生自灭呗，商场就是这样。〃周世浩得意起来，他高高地翘起二郎腿，鞋带都耷拉在桌面上。
肖凡轻轻搅动咖啡，慢慢抿了一口。这个时候，她心里已经基本认同了章乃和的意见，周世浩果然是一个极其下作，为了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