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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红尘静思-第62章

小说: 红尘静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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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负心的代价。”

柏老的这一段讲“蛊”,与云、贵、川三省的汉族老百姓讲的苗婆或苗姑放蛊故事,一模一样。笔者初到西南时,也曾听说过许多关于苗胞放蛊的故事。在旅店之中,闲暇无聊,听当地人讲“蛊”,常常毛骨悚然,真是谈“蛊”色变。据说,贵州西部的一个苗胞聚居处,有两年拒缴“公粮”,上头派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干部,深入丛山峻岭的苗区去征收。这些北方佬爬山越岭,走了两天,一颗公粮也没有征收到。原来,寨子里的男人都躲到山林中去了,女人们都不懂汉话,干部再三追问,她们从头到尾,只知道摇脑袋。干部们无法,另找一家再问,仍然如此。他们走得又渴又饿又累,连水也捞不到一滴喝。眼看喉咙都快冒烟了,便冲进一户苗家,舀起她家水缸中的水要喝。苗婆一再摇手阻止,干部们不听。结果,凉水一下肚,肚子即刻作起怪来,其痛如绞。倒也,倒也,不到一顿饭工夫,干部们个个大腹便便,好似吹胀了烫毛的猪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后来,干部们再三向苗婆哀求,苗婆才到户外去舀了一盆黄泥汤来,嘱他们喝下去,还泻了几个月的肚子。从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干部敢到那一带亩山去征粮了。

讲故事的人说,这是因为苗婆在水缸中放了“蛊”。可是,不久之后,我到苗山去工作,也遇上了同样的事——中了“蛊”。记得那是炎热的夏天“一阴一阳之谓道者,天之所以生育万物”。政治上,反对门,我独自在苗岭山区行走,毒热的太阳,晒得我头昏眼花,唇焦舌燥。行走间,忽然看见山脚上有一股淙淙清泉,从岩隙中汩汩涌出。我便攀藤跳岩,爬落到山脚下的泉水边。果然,那山泉清冽极了,我用双手捧着狂饮,直到喝饱了方才爬上山去。可是,就像在旅店中听说的一样,肚子立刻咕咕叫,肠子像被刀割一样一般地绞痛起来,不久,便又痛又泻,昏倒在山上。一会儿又痛醒来,山野无人,喊救命也无人知道。我只有扔掉背包,走一段路,爬一段路。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遇见一位采药的苗族老人。当时幸亏我会讲几句苗语。他问我是“撒”(汉人)还是“猛”(苗人),我就扯谎说是“猛”,他便救了我。事后,我才知道,这一带的泉水,是喝不得的。当年诸葛孔明七擒七纵孟获,就在这一带打过仗。孔明的部下就是因为喝了这种泉水,许多士兵都丧了命。原来,这一带山中,矿茂丰富,煤、铁、硫磺、铅、锌……都深埋在山中。而泉水是从山里渗出来的,所以含有许多矿物质。人喝了这种生水,没有不闹肚痛和腹泻的。当地苗民,他们就知道什么水可以喝,什么水不可以喝,即使有毒的泉水,他们也有办法处理。他们煮水一律用瓦罐(砂锅),放苦丁茶或本种叫“解药”的植物叶子,喝了保证你没事。等我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才知道,我是中毒,而不是中“蛊”,至于那苗婆为什么拿黄泥汤给干部解毒,黄泥汤中落下什么解药,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苗山生活时,我也打探过“蛊”。“蛊”究竟是啥?是不是如传说那样厉害和神奇?我在苗乡生活了好几年,经过不断努力,终于弄清楚了关于“蛊”的一些秘密。原来,苗民中真有放蛊这回事的。在云贵地区,苗族只是一个统称。其实苗族同胞自己,在苗字底下,尚分很多种。居住在贵州东部,比较开化,是苗族的代表,现在大陆称苗族,多指他们。居住在贵州西部的,部族很多。安顺一带,称为“花苗”,镇宁、普定一带,大部分是“歪梳”,花江一带的苗族叫“青苗”。另外,还有“黑背”,以及浑身穿粗麻布的苗族,头上插着宝剑那样一枝竹片的苗族,发上插满无数枝银色筷子,像一座多管火箭发射台一样的苗族等等。在这众多的苗民中,只有极少数懂得医术的苗人,才知道“蛊”是怎么一回事。而其中的青苗,医术世代相传,多靠上山采药和走江湖卖药病为生,所以最熟悉放“蛊”。

原来,“蛊”有两种。一种靠毒蛊来侵害人的,叫“蛊”。另一种靠下药害人的,叫“放药”。传说的蛊,是说苗民将毒虫养有皿(瓦罐)中,如将蜈蚣、蝎子之类,放进同一瓦罐,不给食物,让其自相残杀,最后留下来的那只毒虫,集诸虫之毒于一身,是最最毒的了。它便成了“蛊”。这种说法,其实最不正确,我猜想是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得来的。《本草纲目·虫部四》:“蛊虫”,李时珍集解引陈藏器曰:“古人愚质,造蛊图富,皆百虫入瓷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能隐形似鬼神,与人作祸。”我在苗乡,从未见过他们养过毒虫。苗山荒僻,多原始森林,有毒的虫蛇也很多。苗民认识许多稀奇古怪的毒虫,将它们捉回来焙干研成粉,制作毒药,是很普通的事,常见的如斑蜚、滚山猪等等,都是很毒的。如将这些毒粉偷偷放入别人的食物中,足可以致命。但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用活虫放蛊的事。一般说放蛊,即是指下药,毒虫粉末也是一种药。苗族的医生近乎汉族草原,但他们用的药草和汉人不大相同,医疗技术也有有些不一样。治疗风湿,苗族善用“卤针”,效果很好。他们将病人患病的躯体暴露,然后用一枝筷子伸到药瓶中去蘸一蘸卤汁(草药汁),那筷子头上绑着一枚针,就用那蘸了药的针,扎患者的身体,扎过一遍,痛痛就减轻了。苗民的草药是不留全草的,他们害怕别人知道,所有苗家特有的药草,全部切碎或捶绒,使人不能辨认。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们,他们和他开个玩笑,暗中下一点药粉,那个人便要病上好几天,就是看西医,也往往无效,就要回去找到他们,向他们说好话陪罪,才给你解药吃。这便是中“蛊”了。在苗乡,常有干部因为欺侮苗民,到头一炒是肚痛腹泻,便是头昏眼花。这也可以说是中了“蛊”。

苗人放“蛊”确有其事。但是,绝对没有小说上写的和传说中讲的那样可怕,那么神奇。放蛊就是暗中下毒的意思,蛊可能是急性的,也可能是慢性的根、洛克。后者否认客观事物是经验的基础,认为经验就是,这就要看放蛊的人下的是哪一种药了。

柏老说,苗族“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汉人小子到了该地,‘色不迷人人自迷’,立刻眼花缭乱,魂不守舍,甜言蜜语,倾盆雨出”。其实,这也是小说中写写的。我所到过的地方不算少了,只见到贵州东部清水江边的苗女,稍稍漂亮一亮,因为她们生活在江边,有江水方便洗脸洗澡洗衣裳,所以看上去比较干净一些。那是在六○年代初期,我正青春年少,还没有结婚。我也知道,苗族姑娘是很开通的,未婚姑娘一切行动都很自由。即使你以后不再与她好了,她也绝不会放蛊来害你的。可是,一见到她们穿着没有替换的裙衫,整天在山上采果实、挖橡实、挖野菜和蕨根,个个都是一副苦口苦面的样子,我呢,肚子里也终日饥肠辘辘,虽然整天和她们在一起挖蕨根,却连一句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那些日子,我成天不舒坦,仿佛是真的中了“蛊”一样。

林也牧

住手

台湾宝岛上,只有两个人认识侯仰民先生,一位是我柏老,一位是杨纳福。我跟杨纳福先生小学堂时同班同学,可是杨纳福先生来台之后,官拜将军之职,身统大军,威风凛凛,而柏杨先生却猛爬格纸,只会招灾引祸。杨纳福先生从小循规蹈矩,不知体罚为何物,而柏杨先生几乎是天天挨板子,哭叫之声,使全班垂涎。

我老人家从小就喜欢算术,小学堂三年级时,女教习在黑板上出了一个题目,谁都不会,只有我老人家会,教习就把她手里用的粉笔作为奖赏,使我对算术更兴趣高昂。想不到五年级时,侯仰民先生——就是天天向我下毒手的元凶——担任我们的级任兼教算术,于是噩运来临。偶尔一次,我算错了一题,他阁下就把我叫到讲台之上,狠狠打了五下手心,把我对算术的兴趣,打得无影无踪。而这“五下”也就成为挨打国宪法,每次一律五下。因为每天都有算术,每有算术,都要缴一次习题,每次习题,我准有错,他阁下在“都是为你好”的招牌之下,名正言顺兼理直气壮地,每天都大动干戈。我也曾力争上游,可是,他阁下的板子太厉害啦,使我对算术由恐惧而厌恶,成了恶性循环——我越不会,他越打;他越打,我越不会。除了长期保持双手红仲半寸的世界纪录外,到了今天,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熟。偏偏各级学堂入学考试,都是非考算术不可的,算术的魔爪抓住我终身不放。我不但在功课上力争上游,被侯仰民先生打得走投无路之后,也曾想尽方法,讨他的欢心。有一次,他练习篮球,一连投进两篮,我拣到球,不敢自己去投,可怜巴巴地再传给他,馅笑曰:“请投进第三个呀。”这句话不知道犯了他哪条筋,他翻脸曰:“你怎么敢侮辱老师?跟我来。”我像一只待宰的小羊,浑身哆嗦地跟着到了他寝室。他一面轻松潇洒地玩弄那个可怕的板子,一面斜眼问曰:“你说,打你几板?”我心里凄凉地喊,最好不要打,但我不敢出口,又想讨饶,也一时磨不开。可是他阁下一直追问,我只好回答,猝然曰:“随便。”我的意思只是请他阁下定夺,可是他立刻暴跳如雷,喝曰:“我就是打你这个‘随便’。”这次却没有按照宪法行事,他的板子照我手上、背上、腰上、屁股上,飞舞而下,最后,我只好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哀号。

那时,柏老才十三四岁,童心中就立下血誓,我要报复。可惜,我没有报复得成,并不是我宽恕了他,而是当我四年后考进高级中学堂,人强马壮,回乡找他比武的时候,他阁下已翘了辫子,不禁兴起伍子胥先生听到楚王芈弃疾先生翘了辫子时,那种失望之叹。去年(一九八○)年底,杨纳福先生还问我曰:“如果侯仰民还活着,你会不会对他动粗?”我曰:“从前会,现在当然不会,一拳下去,准吃人命官司。”他曰:“那么,你不恨他啦?”咦,这算啥话?我岂止恨他,而且恨他入骨,我虽不动粗,但我会唾他的脸。

呜呼,体罚固然使一人个身体受到创伤,施行体罚时那副凶恶的嘴脸,更使一个人心理受到创伤——是一种鲜血淋淋,永难愈合的创伤天下为公一种政治理想。古代指君位不为一家私有。语,它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或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方向。对于侯仰民先生,我老人家本业应该作圣人状,宣称我已原谅了他的,一则是他早已完蛋啦,二则是我正好趁水和泥,使聪明才智之士瞧瞧我真是温柔敦厚呀。何况侯仰民先生那时刚刚初级师范学堂毕业(初中程度),年纪也不过二十一二岁,还是一个未成熟的大孩子。可是,我不原谅他,每一想起他攒眉怒目,情断义绝的青面獠牙,三百六十五日如一日地,殴打一个哀哀无告的穷苦孤儿,我就咬牙切齿。

就在柏杨先生咬牙切齿之际,忽然传出一连串奇闻。国立台湾师范大学堂接受台北市政府教育局的委托,调查大家对体罚的意见,提出报告说,百分之九十一的教习,百分之八十五的家长,及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认为只要不造成伤害,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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