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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二性-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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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实的”。对于处女来说,这种说法的确有其最丰富、最可怕的含义。订婚、调情和求爱仿佛是一个序幕,她在这期间仍生活在她已习惯的礼仪和幻想世界当中。她的追求者的谈吐是浪漫的,或至少是文雅的,玩捉迷藏仍然是可能的。然而突然间,她发觉自已被真正的眼睛死死盯住,被真正的手紧紧抓住:这具有毫不留情的现实性的注视和抓握,令她毛骨悚然。

从解剖学和传统意义上讲,发动者角色属于年轻男人。当然,童贞男人的第一个情妇也对他进行发动,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有明显表现在勃起的独立性冲动,情妇只是为其实现提供了一个他一直在渴望的客体:女人的身体。少女则需要男人向她揭示出她自己的身体:

她的依附性要强得多。男人从最初体验时起,通常就是主动的、决定性的,不论他是付给性伙伴报酬,还是在多少有点简单地追求和诱惑她。另一方面,少女往往是被追求和诱惑的。

即便是她先挑逗了男人,后来也肯定是他在控制着他们的性活动。他通常年龄较大,比较在行,所以显然应当由他来负责这种她尚很生疏的冒险。他的欲望更有攻击性,也更专横。不论是情人还是丈夫,都是他把她领到了床上,而她只须交出自己,听从吩咐。纵然她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一支配,在必须实际服从的那一刻,她也仍会感到惊慌失措。

首先,她会躲避那种使她无地自容的注视。她的羞怯,部分是肤浅的习得,但也有很深的根基。男人和女人都对自己的肉体感到羞耻。肉体在其纯粹的非主动的存在中,在其不合理的内在性中,在他人的注视下,都表现出本身的荒谬的偶然性,然而这又是它自己:哦,别让它为别人存在吧!哦,摒弃它吧!有些男人说,除非勃起,他们无法容忍在女人面前裸露自己。的确,由于动起的肉体是主动的、有性交能力的,性器官不再是一个惰性的客体,而是和手与脸一样,也是主观性的专横表现。这就是年轻男人远不像女人那样困羞怯而浑身无力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在扮演攻击性角色,很少面临被注视的情况;而且纵然被注视,他们也几乎不怕评判,因为情妇要求他们有的不是情性的特质:他们的情结(plexes)宁可说要取决于他们做爱的能力以及给予快感的技巧。至少他们可以保护自己,并想在这次遭遇中取胜。女人则不能随意改变自己的肉体:一旦无法再掩饰它,她就会放弃它,使其不受保护。即使她渴望抚摸,一想到被注视和触摸也会感到厌恶。自从她的乳房和臀部发育得特别肉感以后,情况反倒更是如此。许多成年女人非常讨厌别人从后面看她们,即便是穿着衣服时。于是可以想像,一个情场上的新手在同意自已被注视时,需要克服怎样的厌恶。菲里尼式的少女无疑没有必要害怕男人的注视,相反,她对裸露自己——表现自己的美,感到无比骄傲。但即使和菲里尼一样美,少女也根本不会对这美深信不疑;她不可能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无比骄傲,除非男性的赞许证实了她那少女的虚荣。而这正是她恐惧的原因。她的情人比注视更为可怕,因为他是法官。他要原原本本地向她揭示出她自己。虽然热情地迷恋于自己的映像,每一个少女在男性给予评判的那一刻还是对自己没有把握。所以她想离开亮处,藏到被窝里。当她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时,她仍只是在梦想自己,梦想着自己和男性的眼睛所看到的一样。现在这两只眼睛真的出现了,欺骗是不可能的,挣扎同样是不可能的:一个神秘的自由人将要做出判决——而且不能上诉。在性体验的实际考验中,童年和青少年时的魔念或终于消失了,或永远地被证实了。许多少女对这太粗的足踝,这太干瘪或太丰满的乳房,这太细的大腿,这肉赘深感烦恼。她们还往往害怕某种隐蔽着的畸形。斯特克尔认为,所有少女都充满了滑稽可笑的恐惧,私下认为她们的身体可能是不正常的。例如,有人把肚脐看成性交器官,对它的封闭深感不幸。也有人认为自己是一个两性人。

无这些魔念的女孩子,则常认为自己身体里的某些实际不存在的部位会突然冒出来,因此惊恐不已。她的新模样会引起厌恶吗?会受到冷遇吗?会被冷嘲热讽吗?这必须由男性的判断来验证:赌注算是投下了。这就是男人的态度将产生深刻而持久的影响的原因。他的热情和感情可以成为对女人很有帮助的自信心的根源:她直到80岁都会认为自己是某夜曾引起某个男人高亢欲望的那朵花儿,那可爱的东西。另一方面,一个笨拙的情人或丈夫也可能会引起有时会造成永久性神经症的自卑情结,而女人则可能会产生导致难以克服的性冷淡的怨恨。斯特克尔报告了值得注意的实例:一个女人多年来一直困腰痛无法活动,并且性冷淡,因为她在新婚之夜的初次性交时是痛苦的,丈夫骂她骗了他,说她不是个处女。还有一个丈夫对新娘的大腿进行贬辱,说它们“又粗又短”。于是她立即产生了永久性的性冷淡,后来还患了神经病。另一个性冷淡的女人说她的丈夫如何残忍地抱怨她的各部分过于纤小。类似的例子举不胜举。

被注视是一种危险,被虐待则是另一种危险。女人通常不熟悉暴力,她们在童年和青少年没有像男人那样经历过打斗。所以女孩子才在现在男人占上风的身体搏斗中被控制住,被迅速征服。她不再能够自由地去梦想,去延误和耍花招:她在他的掌握之中,任其摆布。这种拥抱,酷似短兵相接的打斗,使她害怕,因为她从未打斗过。她习惯于未婚夫、同伴、同事、一个懂礼貌有修养的男人的抚摸,然而他现在却呈现出一副怪模样,自私而任性。面对这样一个陌生人,她毫无办法。少女的第一次体验是一种真正的强奸,男人的行为粗野可惜,这种事是屡见不鲜的。在农村和有野蛮习俗的任何地方,农村少女常在阴沟里半推半就地、又差又怕地失去了她的处女贞操。无论如何,在各阶层、各阶级都随处可见的是,处女被只图自己痛快的自私情人突然占有;或者被无疑有婚姻权利的丈夫突然占有,若是妻子反抗,他会感到受辱,若是破坏处女贞操进行得不顺利,他甚至会勃然大怒。

而且,不论男人可能多么彬彬有礼,第一次插入总还是一种侵犯。因为她渴望在嘴唇或乳房上的抚摸,或者甚至渴望曾经经历过的或曾经幻想过的更为特殊的性快感,而所发生的却是,男人的性器官刺破少女的身体,插入她不希望插入的部位。有许多作家都描写过痴情地躺在情人或丈夫怀抱里的处女所感到的痛苦与惊讶。她原以为终于可以实现她的春梦了,到头来却是在性器官的深处感到意外的疼痛。她的梦想破灭了,她的兴奋消退了,而爱情变得和外科手术一样。

在李普曼博士收集的自述中,我发现了一个典型例子。有个女孩子生长在中等家庭,对性问题十分无知。

“我以前总以为接吻就可以怀孕。我18岁时遇至阿一位绅士,对他爱慕之极。”她常同他一起出去,他在谈话期间告诉她,要是一个少女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应当把自己奉献出去,因为男人没有性生活就无法活下去,即使没有办法结婚,他们也必须受用少女。她犹豫不决。后来他安排了一次旅行,使他们能一同过夜……她不同意,但她爱他,的确在受他支配,于是便跟着他走进一家旅馆,求他别伤害她……

在长时间的反抗之后,他使她平静了下来,她身不由己,让他行事。她只记得她当时剧烈地发抖。后来,在路上她觉得这完全是一场恶梦,她会醒过来的。她和这个男人断绝了来往,九年间再没有结识过别的男人,此后她结了婚在这种情况下,夺走处女贞操实际上是一种强奸。然而即使是完全自愿的,它也可能是痛苦的。我们都知道年轻的伊莎多拉·邓肯是多么地狂热。她遇到一个英俊的演员,一见钟情,并被热烈地追求。

直到一天夜里,他完全失去自制,疯狂地把我抱到沙发上以前,我也情欲似火,觉得天晕地转,一种不可抑制的想紧紧地贴着他的欲望,在我心中升腾。

我惊恐而又狂喜地、疼得大喊大叫地开始了第一次做爱。我承认,我的第一印象是怕得要死,疼得要命,仿佛有人一下子拔掉了我的几颗牙。出于对他好像也在受罪的巨大怜悯,我没有逃避这种最初完全是肢解和折磨的酷刑……第二天,这在当时对于我纯粹是痛苦的体验,在我殉道般的叫喊和眼泪中又重复了一次。我觉得我仿佛是遍体鳞伤。

不久她就开始——先同这位情人,后来又同别人——享受到她以抒情笔调描绘的狂喜。

然而,和以前在处女冥想中一样,在实际体验中疼痛也似乎不是最重要的:插入这一事实更为重要。性交时男人只使用外部器官,而女人却被深深地刺入身体的内部。无疑,许多年轻男人对进入女人的隐深之处去冒险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他们再度感到童年时在洞穴口或墓穴口时所感到的那种恐惧,对狭口、镰刀和陷阱所感到的那种惊恐:他们认为,勃起的yīn茎也许会在有粘液的鞘中被钩住。女人一旦被插入就不会有这种危险感,不过却觉得她的肉体被侵犯了。

土地所有者维护他对土地的权利,主妇维护她对住宅的权利——“不许侵犯片女人由于超越受挫,她特别留意保护她的身边之物:她的房间,她的柜橱,她的箱子,全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柯莱特谈到一个老妓女有一次对她说:“夫人,从没有一个男人进过我的房间;巴黎很大,有足够的地方让我和男人干那种事。”即使占有不了自己的身体,她也要占有一块不许别人进入的小小的地盘。

然而少女可以声称是属于自己的,却几乎只有她的身体:它是她的最大财富;插入她的男人把它从她那里夺走;这种习惯说法被实际体验证明是有道理的。她所预料的屈辱实际上她现在正在蒙受:她被制服、被迫屈从、被征服。她和大多数物种中的雌性一样,性交时也处在雄性的下面。阿德勒认为由此产生的自卑感十分重要。从童年时起,优越与低劣的观念就是最重要的观念之一。爬树爬得高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天堂在大地的上方,地狱则在下方;

跌落与下降是失败,而上升则是成功;摔跤时,所谓赢就是把对手的肩膀按到地上。于是,女人以失败的姿势躺着,更糟糕的是,男人骑在她身上,仿佛骑在要驯服和驾驭的牲口上面。

她永远感到被动:她被抚摸,被插入;她承受性交,而男人极力表现出主动。的确,男性器官不是一个有条纹的随意肌;它不是犁体也不是短剑,它只不过是一个肉体。然而,男人把随意运动传递于它,使它来回抽动,停而复动,而女人却在顺从地承受。正是男人在决定做爱时要采取什么姿势——尤其在女人第一次参加这种游戏时,也正是他在决定性交的延续时间和次数。她觉得自己是工具:自由完全依靠他人。有一种说法认为,女人是小提琴,男人是令她发出声响的引这种说法用诗一般语言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巴尔扎克说:“做爱时,除非有什么灵魂问题,否则女人会像七弦琴一样,只把秘密透露给知道如何弹拨她的人。”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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