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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二性-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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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架时被人摔倒或只当一个旁观者,她也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变得更成熟时,她的世界扩大了,对男性的优越地位也看得更清楚了。认同于母亲常常不再是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法。如果说小女孩最初接受了她的女性使命,那不是因为她想放弃自己的权力,相反,这样做是为了支配。她想当主妇,因为主妇群体似乎拥有特权。但如果她的伙伴、她的学习、她的游戏,她读的书把她带出了母性圈子,那么她就会看到,控制这个世界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这一意外发现远胜过对yīn茎的发现,它不可抗拒地改变了她对自己的看法。

两性的对应等级,即两性等级制度,首先在家庭生活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逐渐懂得了,即使在日常琐事中没有感到父亲的权威,实际上这种权威也是至高无上的。只是因为它没有屈尊去处理日常琐事,它才显得更有尊严。即使事实上母亲作为一家之主在掌管家事,可一般来说,她仍十分明智地认识到,应当首先考虑父亲的愿望。在重大事情上,母亲都是以父亲的名义,利用他的权威来提出要求,执行奖惩。父亲的生活有着神秘的威望:他在家里度过的时间、他的工作房间、他周围的东西、他的追求。他的嗜好,都是神圣的。他养活着全家人,他是全家人所依靠的一家之主。他通常在外面工作,所以,家庭是通过他与外部世界沟通的:他是那广大、艰难和不可思议的冒险世界的化身,是超越的象征,是上帝。这就是女孩子在父亲那高高把她举起的有力臂膀中,在他那她紧紧依偎的坚实骨架中,所具体感受到的。由于他,母亲被废黜了,就像伊西斯被拉神,大地之神被太阳之神废黜那样。

但是,女孩子此时的处境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她总有一天会成为和万能的母亲一样的女人——可她永远不会成为主权的父亲;把她和母亲联在一起的纽带是主动的竞争——而在父亲那里,她只能被动地等待着赞许的表示。男孩子以竞争感去考虑父亲的优越地位,然而女孩子在不得不承认它时,既无奈又羡慕。我已经指出,弗洛伊德的所谓恋父情结,并非像他猜想的那样,是一种性的欲望,而是对主体的彻底放弃,在顺从和崇拜中,心甘情愿地变成客体。如果父亲对女儿表示喜爱,她会觉得她的生存得到了极雄辩的证明;她会具有其他女孩子难以具有的所有种种优点;她会实现自我并受到崇拜。她可能一生都在努力寻求那失去的充实与宁静状态。如果女儿没有得到父爱,她可能会以后永远觉得自己是有罪的,该受罚的;或者,她可能会到别的地方去寻求对自己的评价,对父亲采取冷漠甚至敌视的态度。况且,通往世界的钥匙不只是掌握在父亲的手中,在正常情况下,男人一般都享有男人的威望。

没有理由认为他们是“父亲的替身”。祖父、哥哥、叔叔、同伴的父亲、家里的男朋友、男教师、牧师、男医生,他们之所以强烈吸引着小女孩,其直接原因是因为他们是男人。成年女人对男人表现出的热情关怀,本身就足以把他捧到受人尊敬的地位。

在小女孩的心目中,每一件事都有助于证实这种等级制度。她所属于的历史的和文学的文化,催她进入梦乡的歌谣和故事,都是对男人的喋喋不休的赞美。是男人建立了古希腊、罗马帝国和法国,以及其他所有国家;是男人在世界上探险,发明工具,并开发世界;是男人在统治世界;最后,也正是男人用雕塑、绘画和文学作品,充实了世界。儿童读物、神话、故事和童话,全都在反映那种来自男人们的自尊与欲望的神话。所以,小女孩是通过男人的眼睛发现这个世界,看到自己在其中的命运的。

的确,男性的优越地位是压倒一切的:珀耳修斯、赫丘力斯、大卫、阿喀琉斯、朗斯洛、老法国勇士迪·盖克兰、贝亚尔和拿破仑——这么多的男人,却只有一个冉·达克可以与他们相媲美,可是在她背后,人们却看到了大天使长迈克尔的伟大男人形象!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女名人传记更乏味的了:与伟大的男人相比,她们只不过是些苍白无力的人物,而且,她们大多数人都沐浴在某个男英雄的光辉之下。造夏娃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给亚当做伙伴,她是用他的一根肋骨制成的。在圣经里,真正知名的女人很少:路德(Ruth)只不过是为自己找了一个丈夫;以斯帖为了让犹太人得救,跪在亚哈随鲁面前求情,但她只不过是摩德赛手中的驯服工具;朱迪思倒是比较勇敢,但对祭司百依百顺,而且,她的功绩也让人感到半信半疑,根本无法和年轻的大卫那确定无疑的辉煌胜利相比。非基督教神话中的女神,都是轻佻的或任性的,而且全都在朱比特面前瑟瑟发抖。普罗米修斯从太阳偷来了火种,可谓是一个壮举,可潘多拉却打开了盒子,把罪孽撒向世界。

的确,传说和故事中的女巫和女妖,握有可怕的魔力。此外,安徒生《天堂里的花园》里的风神母亲形象,令人想起最早的伟大女神:她的四个巨人儿子,全都服从她,在她面前诚煌诚恐;当他们行为不规时,她打他们,把他们装在大口袋里。但这些人物没有吸引力。

仙女、海妖和水精则更令人愉快,她们不受男性的支配。然而她们的存在却是模糊的,几乎没有个性。她们干预人间事务,却没有自己的命运:安徒生笔下的小海妖,从变成一个女人那天起,就懂得了爱情的束缚,于是受苦便成了她的命运。

和古代传说一样,在现代小说里,男人也是一位有特权的主人公。德·塞居尔夫人写的书是个奇怪的例外:她的书描绘了一个母权社会,丈夫虽然并非不存在,却在扮演着滑稽角色。但一般来说,和现实世界一样,父亲形象被神圣的光环环绕着。例。妇人冷的女性戏剧性人物,是在父亲的庇护下出场的,父亲在小说中虽然没有出现,却很神圣。在冒险小说中,周游世界的,作为水手进行航海旅行的,在丛林靠野果充饥的,总是些男孩子。一切重大事件,都是由于男人的作用才发生的。现实证实了这些小说和传说的说法。如果少女看到这些内容,如果她听到大人们的谈话,她就会明白,今天和以往一样,仍是男人在主宰着世界。

她所崇拜的政治领袖、将军、探险家、音乐家和画家,都是些男人。无疑只有男人才能在她心中激起热情。

这种威望也反映在超自然世界。通常,由于宗教对妇女生活起着重要作用,由于小女孩比她的兄弟更受母亲的支配,小女孩也比较容易受宗教的影响。西方宗教中的圣父是一个男人,一个有着男性明显特征的绅士:他蓄着非常漂亮的白络腮胡子。对基督徒来说,基督肯定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留着长长的棕色胡须。根据神学家们的解释,天使倒是没有性别,但是有男性的名字和年轻男子的英俊容貌。上帝在人间的代表:罗马教皇,主教(人们吻他的戒指),以及做弥撒与布道的、人们跪在黑暗的小屋向他忏悔的神父,他们全是些男人。对虔诚的小女孩来说,她与永恒的圣父的关系,和她与世俗父亲的关系相似。随着前者在想像中的发展,她懂得了更近乎彻底的顺从。其中天主教给少女造成的影响最为混乱。圣母玛丽亚在听完坐在她膝盖上的天使的话以后,回答说:“看哪!主之婢女。”抹拉大的玛丽亚卧在基督的脚边,用她的泪水给他洗脚,用她的头发,她那女人的长长秀发,把脚擦干。

圣徒们跪在地上,表白着他们对杰出的基督的热爱。少女也跪在地上,身上散发着芳香,任凭上帝和天使去注视:这是一种男性的注视。人们往往坚持,在色情语言与女人讲的神秘语言之间,有着相似之处。例如,圣·泰丽莎就是这样写到耶稣:“啊,我最亲爱的,由于您的爱,我情愿在尘世上感受不到您那无法表达的亲吻……但我祈求您,用爱把我燃烧吧……啊,我愿变成您所爱的猎物……”等等。

但是,并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这些感情的流露始终具有性的含义。相反,事实是,女性性欲的发展,充满了女人通常从小就指向男人的那种宗教情感。的确,小女孩在忏悔神父面前所感受到的,甚至独自站在圣坛下面所感受到的颤抖,和她以后在情人的怀抱里将感受到的颤抖非常相似。这就是说,女性爱是这种形式的一种体验:在这种体验中,有意识的自我把自身变成了一个超越有意识自我的人的客体。而这种被动的快乐,也是徘徊在幽暗教堂的年轻女信徒的一种享受。

当垂首捂脸的时候,她懂得了自我克制的奇迹:她跪在地上,却在向天堂攀登;她向上帝的双臂投降,却被保证和轻盈的云朵与天使一起升天。她正是用这样一种对奇迹的体验,去复制自己的世俗未来的。女孩子也能通过许多别的途径,发现这种未来:每一件事都让她沉湎于投入男人怀抱的白日梦中,以便被超渡到光荣的天国。她很清楚,要得到幸福,她必须被爱;而要被爱,她必须等待爱的降临。女人是睡美人、灰姑娘、白雪公主,她在接受,她在服从。在歌谣和故事里,我们看到,年轻男人为了追求女人而离家出走,甘冒风险。他杀死巨龙,与巨人搏斗。而她则被锁在塔楼中,关在宫殿里,囚在花园或山洞里。她被捆在岩石上,是个俘虏,正在酣睡:她在等待。

Unjburprinceviendra[我的王子总会到来〕……我爱的男人总会出现——民歌里的这些歌词,使她对忍耐和希望充满了梦想。

于是,女人的最大需要就是迷住一颗男性的心。这是所有女主人公所渴求的回报,虽然她们可能是勇猛的、富于冒险精神的。而最常见的却是,除了美貌,不要求她们有别的特长。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少女对自己的身体容貌的关注会如此入迷。不论是公主还是牧羊女,她们只有始终是美丽的,才能得到爱情和幸福。丑陋总是与邪恶残忍地联系在一起,当不幸雨点般地落在相貌丑陋的人的头上时,人们不禁怀疑,这是在惩罚她们的罪恶,还是在惩罚她们难看的容貌?年轻美丽的少女,虽有锦绣前程,最初却往往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布拉邦的热那维也夫(GenevieveofBrabat)和格里赛尔达(Griselda)所写的故事,并不像它们所表现的那么简单。爱情和折磨,在故事中令人不安地搅在了一起。女人只有先跳进不幸的深渊,才可以保证得到最美妙的胜利。无论是对上帝还是对男人,小女孩都懂得,只有最彻底地顺从,她才能变得无所不能:她以受虐为乐,因为受虐答应她征服一切。其雪白的身体在狮爪下鲜血淋漓的圣·布兰丁娜,死一般躺在玻璃棺内的白雪公主,昏睡的睡美人,昏倒的阿塔拉,这一个个遍体鳞伤、被动、受伤。屈膝、受辱的美丽动人的女主人公,都在向她们的年轻姐妹们证明,那殉难、被弃、顺从之美所得到的令人神往的显赫。毫不奇怪,当少女的兄弟在扮演英雄的时候,她十分愿意扮演殉难者:异教徒把她扔给狮子,淫乱的男人拖住她的头发,她的国王丈夫把她放逐到密林深处;她服从,她受苦,她死去,可在她的头上却罩着神圣的光环。德·诺阿耶夫人写道:“当还是一个小孩子时,我就想吸引男人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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