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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红楼梦-第186章

小说: 红楼梦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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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烧毁帕子,焚化诗稿,并将临死说的话,一一的都告诉了。宝玉又哭得气噎

喉干。探春趁便又将黛玉临终嘱咐带柩回南的话也说了一遍。贾母王夫人又哭起

来。多亏凤姐能言劝慰,略略止些,便请贾母等回去。宝玉那里肯舍,无奈贾母

逼着,只得勉强回房。

贾母有了年纪的人,打从宝玉病起,日夜不宁,今又大痛一阵,已觉头晕身

热。虽是不放心惦着宝玉,却也挣紥不住,回到自己房中睡下。王夫人更加心痛

难禁,也便回去,派了彩云帮着袭人照应,并说:“宝玉若再悲戚,速来告诉我

们。”宝钗是知宝玉一时必不能舍,也不相劝,只用讽刺的话说他。宝玉倒恐宝

钗多心,也便饮泣收心。歇了一夜,倒也安稳。明日一早,众人都来瞧他,但觉

气虚身弱,心病倒觉去了几分。于是加意调养,渐渐的好起来。贾母幸不成病,

惟是王夫人心痛未痊。那日薛姨妈过来探望,看见宝玉精神略好,也就放心,暂

且住下。

一日,贾母特请薛姨妈过去商量说:“宝玉的命都亏姨太太救的,如今想来

不妨了,独委屈了你的姑娘。如今宝玉调养百日,身体复旧,又过了娘娘的功服,

正好圆房。要求姨太太作主,另择个上好的吉日。”薛姨妈便道:“老太太主意

很好,何必问我。宝丫头虽生的粗笨,心里却还是极明白的。他的性情老太太素

日是知道的。但愿他们两口儿言和意顺,从此老太太也省好些心,我姐姐也安慰

些,我也放了心了。老太太便定个日子。还通知亲戚不用呢?”贾母道:“宝玉

和你们姑娘生来第一件大事,况且费了多少周折,如今才得安逸,必要大家热闹

几天。亲戚都要请的。一来酬愿,二则咱们吃杯喜酒,也不枉我老人家操了好些

心。”薛姨妈听说,自然也是喜欢的,便将要办妆奁的话也说了一番。贾母道:

“咱们亲上做亲,我想也不必这些。若说动用的,他屋里已经满了。必定宝丫头

他心爱的要你几件,姨太太就拿了来。我看宝丫头也不是多心的人,不比的我那

外孙女儿的脾气,所以他不得长寿。”说着,连薛姨妈也便落泪。恰好凤姐进来,

笑道:“老太太姑妈又想着什么了?”薛姨妈道:“我和老太太说起你林妹妹来,

所以伤心。”凤姐笑道:“老太太和姑妈且别伤心,我刚才听了个笑话儿来了,

意思说给老太太和姑妈听。”贾母拭了拭眼泪,微笑道:“你又不知要编派谁呢,

你说来我和姨太太听听。说不笑我们可不依。”只见那凤姐未从张口,先用两只

手比着,笑弯了腰了。未知他说出些什么来,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守官箴恶奴同破例 阅邸报老舅自担惊

话说凤姐见贾母和薛姨妈为黛玉伤心,便说:“有个笑话儿说给老太太和姑

妈听”,未从开口,先自笑了,因说道:“老太太和姑妈打谅是那里的笑话儿?

就是咱们家的那二位新姑爷新媳妇啊。”贾母道:“怎么了?”凤姐拿手比着道:

“一个这么坐着,一个这么站着。一个这么扭过去,一个这么转过来。一个又…

…”说到这里,贾母已经大笑起来,说道:“你好生说罢,倒不是他们两口儿,

你倒把人怄的受不得了。”薛姨妈也笑道:“你往下直说罢,不用比了。”凤姐

才说道:“刚才我到宝兄弟屋里,我看见好几个人笑。我只道是谁,巴着窗户眼

儿一瞧,原来宝妹妹坐在炕沿上,宝兄弟站在地下。宝兄弟拉着宝妹妹的袖子,

口口声声只叫:‘宝姐姐,你为什么不会说话了?你这么说一句话,我的病包管

全好。’宝妹妹却扭着头只管躲。宝兄弟却作了一个揖,上前又拉宝妹妹的衣服。

宝妹妹急得一扯,宝兄弟自然病后是脚软的,索性一扑,扑在宝妹妹身上了。宝

妹妹急得红了脸,说道:‘你越发比先不尊重了。’“说到这里,贾母和薛姨妈

都笑起来。凤姐又道:“宝兄弟便立起身来笑道:‘亏了跌了这一交,好容易才

跌出你的话来了。’”薛姨妈笑道:“这是宝丫头古怪。这有什么的,既作了两

口儿,说说笑笑的怕什么。他没见他琏二哥和你。”凤姐儿笑道:“这是怎么说

呢,我饶说笑话给姑妈解闷儿,姑妈反倒拿我打起卦来了。”贾母也笑道:“要

这么着才好。夫妻固然要和气,也得有个分寸儿。我爱宝丫头就在这尊重上头。

只是我愁着宝玉还是那么傻头傻脑的,这么说起来,比头里竟明白多了。你再说

说,还有什么笑话儿没有?”凤姐道:“明儿宝玉圆了房,亲家太太抱了外孙子,

那时侯不更是笑话儿了么。”贾母笑道:“猴儿,我在这里同着姨太太想你林妹

妹,你来怄个笑儿还罢了,怎么臊起皮来了。你不叫我们想你林妹妹,你不用太

高兴了,你林妹妹恨你,将来不要独自一个到园里去,隄防他拉着你不依。”

凤姐笑道:“他倒不怨我。他临死咬牙切齿倒恨着宝玉呢。”贾母薛姨妈听着,

还道是顽话儿,也不理会,便道:“你别胡拉扯了。你去叫外头挑个很好的日子

给你宝兄弟圆了房儿罢。”凤姐去了,择了吉日,重新摆酒唱戏请亲友。这不在

话下。

却说宝玉虽然病好复原,宝钗有时高兴翻书观看,谈论起来,宝玉所有眼前

常见的尚可记忆,若论灵机,大不似从前活变了,连他自己也不解,宝钗明知是

通灵失去,所以如此。倒是袭人时常说他:“你何故把从前的灵机都忘了?那些

旧毛病忘了才好,为什么你的脾气还觉照旧,在道理上更糊涂了呢?”宝玉听了

并不生气,反是嘻嘻的笑。有时宝玉顺性胡闹,多亏宝钗劝说,诸事略觉收敛些。

袭人倒可少费些唇舌,惟知悉心伏侍。别的丫头素仰宝钗贞静和平,各人心服,

无不安静。只有宝玉到底是爱动不爱静的,时常要到园里去逛。贾母等一则怕他

招受寒暑,二则恐他睹景伤情,虽黛玉之柩已寄放城外庵中,然而潇湘馆依然人

亡屋在,不免勾起旧病来,所以也不使他去。况且亲戚姊妹们,薛宝琴已回到薛

姨妈那边去了;史湘云因史侯回京,也接了家去了,又有了出嫁的日子,所以不

大常来,只有宝玉娶亲那一日与吃喜酒这天来过两次,也只在贾母那边住下,为

着宝玉已经娶过亲的人,又想自己就要出嫁的,也不肯如从前的诙谐谈笑,就是

有时过来,也只和宝钗说话,见了宝玉不过问好而已;那邢岫烟却是因迎春出嫁

之后便随着邢夫人过去;李家姊妹也另住在外,即同着李婶娘过来,亦不过到太

太们与姐妹们处请安问好,即回到李纨那里略住一两天就去了:所以园内的只有

李纨、探春、惜春了。贾母还要将李纨等挪进来,为着元妃薨后,家中事情接二

连三,也无暇及此。现今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园里尚可住得,等到秋天再挪。此

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政带了几个在京请的幕友,晓行夜宿,一日到了本省,见过上司,即

到任拜印受事,便查盘各属州县粮米仓库。贾政向来作京官,只晓得郎中事务都

是一景儿的事情,就是外任,原是学差,也无关于吏治上。所以外省州县折收粮

米勒索乡愚这些弊端,虽也听见别人讲究,却未尝身亲其事。只有一心做好官,

便与幕宾商议出示严禁,并谕以一经查出,必定详参揭报。初到之时,果然胥吏

畏惧,便百计钻营,偏遇贾政这般古执。那些家人跟了这位老爷在都中一无出息,

好容易盼到主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着在外发财的名头向人借贷,做衣裳装体面,

心里想着,到了任,银钱是容易的了。不想这位老爷呆性发作,认真要查办起来,

州县馈送一概不受。门房签押等人心里盘算道:“我们再挨半个月,衣服也要当

完了。债又逼起来,那可怎么样好呢。眼见得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

那些长随也道:“你们爷们到底还没花什么本钱来的。我们才冤,花了若干的银

子打了个门子,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也没见过。想来跟这个主儿是不能捞本

儿的了。明儿我们齐打伙儿告假去。”次日果然聚齐,都来告假。贾政不知就里,

便说:“要来也是你们,要去也是你们。既嫌这里不好,就都请便。”那些长随

怨声载道而去。

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议道:“他们可去的去了,我们去不了的,到底想个法

儿才好。”内中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便说:“你们这些没能耐的东西,着什

么忙!我见这长字号儿的在这里,不犯给他出头。如今都饿跑了,瞧瞧你十太爷

的本领,少不得本主儿依我。只是要你们齐心,打伙儿弄几个钱回家受用,若不

随我,我也不管了,横竖拚得过你们。”众人都说:“好十爷,你还主儿信得过。

若你不管,我们实在是死症了。”李十儿道:“不要我出了头得了银钱,又说我

得了大分儿了。窝儿里反起来,大家没意思。”众人道:“你万安,没有的事。

就没有多少,也强似我们腰里掏钱。”

正说着,只见粮房书办走来找周二爷。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只腿,挺

着腰说道:“找他做什么?”书办便垂手陪着笑说道:“本官到了一个多月的任,

这些州县太爷见得本官的告示利害,知道不好说话,到了这时侯都没有开仓。若

是过了漕,你们太爷们来做什么的。”李十儿道:“你别混说。老爷是有根蒂的,

说到那里是要办到那里。这两天原要行文催兑,因我说了缓几天才歇的。你到底

找我们周二爷做什么?”书办道:“原为打听催文的事,没有别的。”李十儿道:

“越发胡说,方才我说催文,你就信嘴胡诌。可别鬼鬼祟祟来讲什么帐,我叫本

官打了你,退你。”书办道:“我在衙门内已经三代了。外头也有些体面,家里

还过得,就规规矩矩伺侯本官升了还能够,不像那些等米下锅的。”说着,回了

一声“二太爷,我走了。”李十儿便站起,堆着笑说:“这么不禁顽,几句话就

脸急了。”书办道:“不是我脸急,若再说什么,岂不带累了二太爷的清名呢。”

李十儿过来拉着书办的手说:“你贵姓啊?”书办道:“不敢,我姓詹,单名是

个‘会’字,从小儿也在京里混了几年。”李十儿道:“詹先生,我是久闻你的

名的。我们兄弟们是一样的,有什么话晚上到这里咱们说一说。”书办也说:

“谁不知道李十太爷是能事的,把我一诈就吓毛了。”大家笑着走开。那晚便与

书办咕唧了半夜,第二天拿话去探贾政,被贾政痛骂了一顿。

隔一天拜客,里头吩咐伺侯,外头答应了。停了一会子,打点已经三下了,

大堂上没有人接鼓。好容易叫个人来打了鼓。贾政踱出暖阁,站班喝道的衙役只

有一个。贾政也不查问,在墀下上了轿,等轿夫又等了好一回。来齐了,抬出衙

门,那个炮只响得一声,吹鼓亭的鼓手只有一个打鼓,一个吹号筒。贾政便也生

气说:“往常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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