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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董贝父子-第162章

小说: 董贝父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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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您好像说过,这里没有别的人,”卡克转向他,说道;脸上露出过去他在发怒或怀疑的时候经常露出的那种鬼怪般的笑容。

“我昨天跟您说的时候,这里是没有别的人,先生。这两位先生是在夜里搭乘慢车来的,这里是它的一个停车站,先生。要温水吗,先生?”

“不要。把蜡烛拿走。我觉得天已够亮了。”

他原先穿了一部分衣服倒在床上,那人刚一走开,他就走到窗口。夜色消逝,寒冷的晨光接着来临,天空中早已弥漫着即将升起的太阳的红光。他用冷水洗了洗头和脸——这并不能使他冷静下来——,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付了帐,然后走出旅馆。

向他吹来的空气冷飕飕的,使人感到很不舒服。露水很重。他虽然身上热乎乎的,但还是禁不住打哆嗦。他朝昨夜走过的地方和在早晨发出微光、已经失去重要性的信号灯看了一眼之后,转向太阳正在升起的地方。他看到了它露出地平线时那光辉壮丽的景象。它那美丽是多么威风凛凛,多么卓越非凡,它是多么神圣、庄严啊!他那淡弱无光的眼睛看着它平静地、安详地升起,对从世界创始以来在它的光线照耀下所曾发生过的所有的罪行与邪恶都无动于衷,这时候,谁能说甚至在他心中就没有激发出在世上行善积德,在天堂中得到报答的淡薄观念呢?如果他曾在什么时候怀着亲切和悔恨的心情回忆起他的姐姐或哥哥的话,那么谁能说那不就在现在呢?

他现在需要这样的心情。死神已迫近他。他已经从活着的世界中除名,正在走近坟墓。

他已支付了通往他打算前往的乡村的车费;现在正独自在走来走去,同时沿着铁路线看过去;从这一边看过去是河谷,从另一边看过去是近处的一座黑暗的桥梁;他走到来回踱步的木制站台的一边的尽头,正转回身子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他从他那里逃出来的那个人,正从他本人曾经进去过的门中走出来。他们的眼光相遇了。

在突然的惊慌失措中,他步子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滑倒在下面的铁路上。但他立刻站了起来,在铁路上往后退了一、两步,使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扩大一些,同时呼吸短促地望着追赶他的人。

他听到一声呼喊,——又听到一声呼喊,——看到那张原先充满复仇的愤怒的脸孔,现在转变为有些病态与恐怖的表情,——他感到地面在震动,——在一刹那间明白了:火车正疾驰而来——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环顾四周——

看到那两只在白天显得模糊与暗淡的红眼睛就在他的面前——他被撞倒,钩住,卷到一个凹凸不平的磨上,这磨一圈一圈碾着他,把他的四肢撕断,用火一般的高热舐吃着他的生命,并把他支离破碎的肢体在天空中抛掷着。

当那位被他认出的旅客晕倒并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看到四个人从远处用一块板抬来一个什么东西,沉重与安静地躺在板上,上面被覆盖着;他还看到另外一些人把在铁路上嗅来嗅去的几条狗赶开,并撒了好些灰烬,把他的血给覆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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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好几个人高兴,斗鸡却令人嫌恶

海军军官候补生精神抖擞。图茨先生和苏珊终于来了。苏珊像一个发疯的姑娘一样跑到楼上,图茨先生和斗鸡则走进客厅。

“啊,我亲爱的心肝宝贝可爱的弗洛伊小姐!”尼珀跑进弗洛伊的房间,喊道,“想不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我竟会在这里找到您呀我亲爱的小鸽子,您在这里没有人侍候您也没有一个您可以称为自己的家,不过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再离开您了,弗洛伊小姐,因为我虽然不会长苔藓,但我不是一块滚动的石头,①我的心也不是一块石头要不然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在爆裂了,啊亲爱的啊亲爱的!”——

①滚动的石头不长苔藓(Arollingstonegathersnomoss),是英国谚语。滚动的石头一般比喻喜欢改换职业、住址等的人。

尼珀姑娘滔滔不绝地倾吐出这些话语,并跪在她的女主人的前面,紧紧地拥抱着她。

“我亲爱的!”苏珊喊道,“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一切都知道了,我心爱的宝贝,我喘不过气来了,给我空气吧!”

“苏珊,亲爱的好苏珊!”弗洛伦斯说道。

“啊上帝保佑她!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是她的小侍女!难道她确确实实当真要结婚了吗?”苏珊高声喊道,她又是痛苦又是高兴,又是自豪又是悲伤,天知道还夹杂着多少其他相互冲突的感情。

“谁跟您这么说的?”弗洛伦斯说道。

“啊我的天哪!就是那个最傻里傻气的人图茨,”苏珊歇斯底里地回答道,“我知道他准没错,我亲爱的,因为他很伤心。他是个最忠实最傻里傻气的小娃娃!难道我心爱的人儿确确实实要结婚了吗?”苏珊继续说道,一边泪流满脸地又紧紧拥抱着她。

尼珀不断地提到这个问题,每当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要抬起头来注视这张年轻的脸孔并吻它,然后又把头低垂在女主人肩膀上,爱抚着她,并哭泣着;她提到这个问题时所流露出来的、混杂着同情、喜悦、亲切与爱护的感情是世界上真正女性的高尚的感情。

“好了,好了!”弗洛伦斯不久用安慰的声调说道,“啊现在您镇静下来了,亲爱的苏珊!”

尼珀姑娘坐在女主人脚边的地板上,又是大笑又是哭泣,一只手用手绢抹着眼泪,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正舔她的脸孔的戴奥吉尼斯;她承认她现在镇静一些了,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又大笑了一会儿,哭泣了一会儿。

“我——我——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图茨这样的人,”苏珊说道,“从我生下来起从来没有见过!”

“他是那么善良,”弗洛伦斯提示道。

“而且是那么滑稽可笑!”苏珊抽抽嗒嗒地哭泣着说道,“他跟我坐在马车里跟我谈话,那位不值得尊敬的斗鸡则坐在车夫座位上,那时候瞧他那说话的神态和腔调!”

“他谈了些什么呢;苏珊?”弗洛伦斯胆怯地问道。

“他谈到沃尔特斯上尉,谈到吉尔斯船长,还谈到您我亲爱的弗洛伊小姐,还有那沉默的坟墓,”苏珊说道。

“沉默的坟墓!”弗洛伦斯重复地说道。

“他说,”这时苏珊歇斯底里地大笑了一阵子,“他将立刻很轻松自在地走进沉默的坟墓,可是您放心他不会的,我亲爱的弗洛伊小姐,他说那句话是表示他看到别人幸福真是太快乐了,他也许并不是所罗门,”尼珀姑娘又像往常那样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我也没有说他就是所罗门,但是我敢说世界上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那样不自私的人!”

尼珀姑娘作了这个有力的声明之后,仍然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毫无节制地大笑着,然后才告诉弗洛伦斯,他在楼下等着见她,这将是对他最近不辞辛苦、长途奔波的极为丰厚的酬答。

弗洛伦斯请苏珊去邀请图茨先生上楼来,她将高兴地对他的好意帮助表示感谢。几分钟之后,苏珊就把那位年轻人带进房间,他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说起话来结巴得厉害。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又承蒙您允许我——注视——至少,不是注视,不过——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不过这是无关紧要的。”

“我是这么经常地感谢您,我都已经把话讲完了,因此我不知道现在该讲些什么好。”弗洛伦斯向他伸出双手,脸上露出真挚的谢意。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用可怕的说道,“如果您能够咒骂我几句(这并不改变您那天使般的性格),那么我反倒好受些;现在您讲了这样亲切的话,可真把我难住了(如果您允许我这样说的话)。这些话对我的影响——是——不过,”图茨先生突然中断话头,说道,“我离题了,这完全是无关紧要的。”

弗洛伦斯由于除了再次谢谢他之外,似乎没办法回答他的话,所以就再一次谢谢他。

“董贝小姐,”图茨先生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趁这个机会解释一、两句。我本可以和苏珊早一些回来的,可是第一,我们不知道她投奔的亲戚的姓名,第二,因为她已离开了她那位亲戚的家,到另一位住在远处的亲戚那里去了,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斗鸡聪明的话,那么我们到现在也还不见得就能找到她呢。”

弗洛伦斯相信这一点。

“不过,这并不是重要的一点,”图茨先生说道,“我可以向您肯定地说,董贝小姐,就我当时的心情来说(它是容易想象而难以描述的),跟苏珊在一起对我是一种安慰与满足。这次旅行本身就是一种报酬。可是那仍然不是重要的一点。董贝小姐,我曾经跟您说过,我明白,我并不是个人们可以称做头脑灵敏的人。我完全知道这一点。我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个多么——如果不算说得太过分的话,那么我就要说,我是个脑子很愚钝的人。可是尽管这样,董贝小姐,我还是看出沃尔特斯上尉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不论这种情况会使我产生多少痛苦(这是完全无关紧要的),可是我一定得说,沃尔特斯上尉看来是个值得享受降临在他的——他的身上的幸福的人。祝愿他长久地享受它,并珍惜它,就像一个很不相同、很不足取、指出他的姓名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人会珍惜它的一样!不过,这仍然不是重要的一点。董贝小姐,吉尔斯船长是我的朋友,我觉得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时来回到这里来看看,吉尔斯船长是会感到高兴的。到这里来看看也会使我感到高兴。不过我不能忘记,我有一次在布赖顿广场角落里犯了一个极严重的错误;如果我到这里来会使您有一点点不乐意的话,那么我只请求您现在就向我指出来;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将完全理解您。我决不会认为这是冷酷无情,而只会由于荣幸地得到您的信任而感到快乐和幸福。”

“图茨先生,”弗洛伦斯回答道,“您是我的一位很真诚的老朋友;如果您现在不再到这里来看我们的话,那么您将会使我感到很不快乐。我看到您只会感到高兴,而决不会产生任何其他的感情。”“董贝小姐,”图茨先生掏出手绢来,说道,“如果我掉眼泪的话,那么这是欢乐的眼泪;这是无关紧要的;我深深地感谢您。在您讲了这些亲切的话以后,请允许我说一句,我不打算再轻视我自己了。”

弗洛伦斯听到这个暗示,露出了茫然不解的可爱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说,”图茨先生说道,“我将认为,在我没有被沉默的坟墓召唤去之前,作为人类的一员,我有责任尽量让我的外表好看一些;如果——如果情况允许的话,那么我将——把我的靴子擦得亮亮的。董贝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冒昧地向您讲到有关个人方面的事。我确实非常感谢您。如果我不是像我的朋友们或我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明白事理的话,那么,说实话,我以我的荣誉发誓,我对别人的体贴与好意是特别能领会的。如果——如果——我知道怎样开始的话,图茨先生用充满热情的语气说道,“我觉得仿佛我现在能以最美好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情似的。”

图茨先生等了一、两分钟,看看他是否能想出怎样开始;看来他还是想不出来,就匆匆告辞了。他走下楼去找船长,在店铺里找到了他。

“吉尔斯船长,”图茨先生说道,“我现在跟您谈的事情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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