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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董贝父子-第124章

小说: 董贝父子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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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已经辞退了你原先的工作,到这里来请求我允许你在我手下服务,是不是?”卡克先生问道。

“是的,如果您愿意的话,先生,”罗布回答道;他实际上是遵照他的恩人的指令到这里来的,可是现在他甚至不敢稍稍暗示一下这个事实来为自己辩护。

“好吧!”卡克先生说道,“你了解我吧,孩子?”

“对不起,先生,是的,先生,”罗布回答道,一边笨手笨脚地摸弄着帽子,同时仍旧被卡克先生的眼光束缚住;虽然他想从这束缚中解脱出来,但总是徒劳无效。

卡克先生点点头。“那么就多加小心吧!”

罗布连连鞠躬,表示他对这警告有着深刻的理解,同时一边鞠躬,一边向门口退去;当他眼看就要退出门外,正感到极大欣慰的时候,他的恩人把他喊住了。

“喂!”他喊道,粗暴地叫他回来。“你过去经常——把门关上!”

罗布立即遵命,仿佛他的生命就取决于他是否敏捷似的。

“你过去经常躲在屋檐下面。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是说偷听吧,先生?”罗布困惑地思索了一下,大胆猜测道。

他的恩人点点头。“以及偷看,等等。”

“我决不会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先生,”罗布回答道,“说实话,我以我的荣誉发誓,我决不会这样做,先生;不论向我许什么愿,我宁肯死去,也不愿这样做。除非您对我下达命令,否则即使把全世界的珍宝献给我,要我去做这种事情,我也决不动心。”

“你最好别做。你过去还经常泄露秘密,搬弄是非,”他的恩人十分冷淡地说道。“在这里可不行,你得知道这一点,要不然,你就是个不可救药的无赖了,”他又微笑着,而且又用食指向他点了点,向他发出警告。

磨工惊恐得直喘粗气。他本想要表白他过去那样做的用意是纯洁的,但在毫无抵抗、俯首听命的情绪中,他只能瞪眼看着那位微笑着的先生。那位微笑着的先生似乎对他的顺从十分满意,因为他默默地把他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命令他下楼去,并让他了解,他已被留下雇用了。

罗布就是这样被卡克先生雇用的。他对那位先生诚惶诚恐的忠诚,随着他的服务时间,每分钟都在加强和增进(如果这是可能的话)。

罗布服务了几个月之后,有一天早上,他给董贝先生打开了花园的门;董贝先生是按照约定来跟他的主人一起吃早饭的。就在这时候,他的主人来了,急忙走向前去迎接这位重要的客人,并露出全部牙齿表示欢迎。

“我从没料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卡克先生帮助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说道,“这是我的日程表中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对于像您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场合是十分特殊的,因为您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对于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您在这里有一个很雅致的地方呢,卡克,”董贝先生态度谦和地在草坪上停下脚步,向四周看看。

“承蒙您夸奖了,”卡克先生回答道,“谢谢您。”

“真的,”董贝先生以他居高临下的恩主的态度说道,“任何人都会这样说。就实际情况来说,这是个很宽敞、设计安排得很好的地方——十分优雅。”

“就实际情况来说,”卡克先生露出自我贬损的神态,回答道,“它确实还够不上那样的评价。唔,我们对它已说得够多的了;不过承蒙您称赞它,我还是谢谢您。请您进去好吗?”

董贝先生走进房屋里面,注意到(他有理由注意到)房间完美的布置和陈列在各处的许多舒适的家具和摆设。卡克先生故意装出一副谦恭的态度,露出尊敬的微笑,对待这注意,并说,他理解这注意所包含着的关怀体贴的意义,并重视它;不过这茅舍尽管简陋,可是对于像他这样地位的人来说确实是够好的了,也许像他这样的人还不配占有它呢。

“不过对于像您这样身份高贵的人来说,它看来确实比实际情况要好一些,”他把他虚伪的嘴巴张开到最宽阔的程度,说道,“就像君主在乞丐的生活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向董贝先生敏锐地看了一眼和敏锐地微笑了一下;当董贝先生昂首挺胸地站在壁炉前面,摆出他的二把手经常摹仿的姿势,环视挂在四周墙上的图画时,他向他更敏锐地看了一眼和更敏锐地微笑了一下。当董贝先生冷淡的眼光在这些图画上匆匆地扫过的时候,卡克先生的机警的眼光紧紧伴随着他的眼光,确切地留意它投向哪里,看到的是什么。当它停留在一张图画上的时候,卡克似乎屏住了呼吸;他斜着眼的跟踪是那么像猫,那么警惕,可是他的上司的眼光就像从其他的图画上滑过一样,从这张画上滑过去了,看来它在他心中并不比其他图画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卡克看着它——这就是那张像伊迪丝的图画——,仿佛那是个活着的人似的;他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仿佛是在向这张图画致意,但实际上却是在嘲笑这位毫无猜疑地站在他身旁的伟大人物。早饭很快就摆到桌上,他请董贝先生坐到背对着这张图画的椅子中,他自己则像平时一样,在对着它的位子中坐下。

董贝先生甚至比往常更为严肃,而且十分沉默。那只鹦鹉在华丽的笼子中的镀金的圆环中来回摇荡,徒劳地企图吸引人们对她的注意,因为卡克先生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他的主人,顾不到注意她了,而那位客人则出神地陷在沉思之中;他越过硬挺的领饰呆呆地——如果不说是愁眉不展地——看着,眼睛没有从桌布上抬起。至于在桌旁侍候的罗布,他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的主人,所以脑子里根本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这位客人就是那位他在童年时代、曾经作为他们家庭的健康证明被抱到他面前的伟大的贵人;由于他的恩惠,他还曾经穿上那条皮短裤。

“请允许我问一下,”卡克突然问道,“董贝夫人身体好吧?”

他发问的时候,谄媚地把身子往前弯过去,手支托着下巴,眼睛向上望着图画,仿佛对它说,“喂,您看,我是怎样引导他的!”

董贝先生脸红了,回答道:

“董贝夫人身体很好。卡克,您提醒我有些话想跟您谈一谈。”

“罗布,你可以走了,”他的主人说道,罗布听到他温和的声调吃了一惊,然后离开了,但他的眼睛直到最后一秒钟还注视着他的恩人。“您当然不记得这孩子了?”当夹杂在他们当中的磨工走开以后,他的主人又补问了一句。

“不记得了,”董贝先生庄严地、漠不关心地说道。

“像您这样的人是不大会记得他的。简直不可能记得。”卡克低声说道,“可是他是您雇用过的一位奶妈的孩子。也许您记得,您曾慷慨地为他的教育提供过帮助吧?”

“就是那个孩子吗?”董贝先生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相信,他并没有为他所受的教育增光。”

“是的,我担心,他是个一无可取的年轻人,”卡克耸耸肩膀,回答道。“他有那样的名声。可是实际情况是,我还是让他来给我服务了,因为他找不到其他职业,就认为(我敢说,这是他家里教给他的),他可以向您提出什么要求似的,于是不断设法尾随着您,向您提出请求。虽然我跟您商定的、双方承认的关系仅仅是属于业务性质的,可是我对属于您的一切事情仍然具有那种自发的兴趣,因此——”

他又停住,仿佛想看一看他把董贝先生是不是已经引得够远了,然后,他又用手支托着下巴,斜眼看着那张图画。

“卡克,”董贝先生说道,“我知道您并不限制您的——”

“服务,”请他吃早饭的主人笑嘻嘻地提示道。

“不,我宁肯说是您的关心,”董贝先生说道;他很清楚,他这么说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讨他喜欢的恭维。“我知道,您并不把您的关心局限于我们之间纯粹的业务关系方面。您刚才提到的那件小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明您关心我的感情、希望和失望。我感谢您,卡克。”

卡克先生慢慢地低下头,很轻地搓着手,仿佛他担心任何动作都会打断董贝先生的充满信任的话语似的。

“您提到这一点正是时候,”董贝先生略略迟疑之后,说道,“因为您为我正想开头和您谈的问题铺平了道路,并且提醒我,这并不涉及我们两人之间要建立什么完全新的关系,虽然就我这方面来说,我对您的信任可能会超过我过去任何时候——”

“所赏赐给我的光荣,”卡克提示道,一面又低下头去:“我不想对您说,我是多么荣幸;因为像您这样的人十分了解,在您的权力范围之内您能随意授予人们多大的光荣。”

“董贝夫人和我本人,”董贝先生用威严的、克己的态度听完这些恭维的话之后说道,“在一些问题上没有取得十分一致的意见。我们彼此好像还不了解。董贝夫人还应当学习一些东西。”

“董贝夫人具有许多珍贵的吸引人的品质,毫无疑问,过去一向习惯于接受人们的奉承,”这位花言巧语、狡黠圆滑的人说道,他对他主人的眼色和声调的最微小的地方都是注意观察的。“但是在具有爱情、责任感和尊敬的家庭里,由于这种原因所产生的任何小小的误会是很快就会消除的。”

董贝先生的思想不由得飞回到他妻子在化妆室里,不容违抗地用手指向门口时看着他的那张脸;当他回忆起在这张脸上所显示出的爱情、责任感和尊敬时,他清楚地感到血涌到了他自己的脸上;那双注意观察的眼睛也同样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

“在斯丘顿夫人逝世前,”他继续说道,“董贝夫人曾和我对我不满的原因进行过一些讨论;那天晚上您在我们的——在我的家里亲眼见到董贝夫人和我之间发生的情形,因此您对我们的讨论将会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我正非常悔恨当时我在场呢!”笑嘻嘻的卡克说道。“虽然像我这样地位的人得到您亲密无间的关注——尽管我是不配得到这种关注的,而您则可以不失身份地做任何您认为合适的事情——必然一定会感到自豪,虽然在董贝夫人没有姓您的姓、成为地位崇高的夫人之前我就荣幸地被较早地介绍给她认识,可是说实话,那天晚上会有这样特殊的幸运落到我的身上,我几乎感到遗憾。”

不论什么人,在不论什么可能的情况下,会因为受到他的破格对待和恩惠而感到遗憾,这是董贝先生不能理解的心理现象。因此,他十分尊严地问道:“真的吗?为什么呢,卡克?”

“董贝夫人本来对我就从没有抱有多大的好感,”他亲信的助手回答道,“像我这样地位的人也不能指望从一位生性高傲的夫人那里得到好感(这种高傲对她来说是完全合适的),我担心,董贝夫人可能不会轻易地原谅我无罪地参加了那一次谈话。您一定记得,您的不满不是一件小事,而有第三者在场——”

“卡克,”董贝先生傲慢地说道,“我认为,首先应当考虑的是我吧?”

“啊!对这还能有什么怀疑的呢?”另一位就像一个承认尽人皆知的、无可争辩的事实的人那样不耐烦地回答道。

“我想,在涉及我们两个人的问题的时候,董贝夫人应当成为次要的考虑,”董贝先生说道,“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卡克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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