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不候-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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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铭远像捧着稀世珍宝，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拂去，“好了，瑶瑶，不说了，我都知道。现在医生都还在努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急救室亮着的红灯终于熄灭，莫瑶在傅铭远的搀扶下来到急救室门前，一个护士走出来问道：“你们是罗素兰的家属么？”
“我是她的女儿。”莫瑶没想到第一次承认是她的女儿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们非常抱歉，因为病人已经处于尿毒症晚期，病人长时间的高血压已经造成了心肌损伤，心力衰竭，全身小动脉硬化，今天又受到较大刺激，加重病情，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中午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还吃了两碗稀饭，连隔壁床的大叔都说，很少见她吃这么多东西了，她不会就这么突然就去了的。”莫瑶摇着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傅铭远的手上，灼热。
楚明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告诉莫瑶，那其实不过是所谓的回光返照罢了。
“你们家属准备一下吧，去办下手续。”楚明依照护士吩咐去办后续相关手续。
“她怎么会离开，她怎么可以离开，她说她要看着我结婚的，她说过的。”中午她收下金手镯后，罗素兰握着她的手，说要在她嫁人时为她戴上这个手镯。
莫瑶的眼神里已经带了一丝空茫，傅铭远觉得他心中酸涩难忍，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靠在自己身上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傅铭远索性将她横抱起来，一步一步往医院外面走去。
外面的雪已经非常大，地面已经被白雪覆盖，在暖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股晶莹透亮。
抱着她上了车，傅铭远嘱咐司机回棉彩家园。医院里有楚明打点，他并不担心，现在他担心的是莫瑶。
莫瑶从医院出来就一直没再说话，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像一排小扇子，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到了家，傅铭远将她放在床上，脱了从医院里穿回来的那件大衣，脱了外面毛衫，为她换上舒服的家居服，整个过程中，莫瑶一言未发，安静异常。
给她热了一杯牛奶放到她手里，几乎是用半强迫的方式让她喝了小半杯，他握着的她的手才有了一点温暖的气息。
将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傅铭远问她：“想吃什么？”
莫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傅铭远叹了口气，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好不好？”
傅铭远为她拉来被子，他转身刚要走，袖子却被她拉住，他低头便看见那双还带着泪意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小叔叔，你别走好不好？”
小的时候，莫瑶总喜欢直呼他的名字，傅铭远傅铭远的叫，后来有一次被莫老爷子听见了，训了莫瑶一顿，从此莫瑶就在人前规矩地叫他一声“小叔叔”，人后仍是直呼他的名字。
后来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之后，她倒是从此不管人前人后都喊他小叔叔了，虽然他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时都觉得眉心发疼。
今天听她这样叫自己，却只觉得自己那颗心已经软成一滩水。
他索性也脱了外套，扯过被子，“我陪你。”
莫瑶偎进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但是心里那种难以抑制的空洞和难受却仍然那样明显。
傅铭远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缓缓响起，“瑶瑶，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生死。父母，亲人，朋友，爱人，生命有时候脆弱的根本不会给我们任何准备的机会，就要去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
傅铭远闭了眼睛，想到那一年，自己还在睡梦中，就被家里的阿姨叫起床，阿姨红着眼睛告诉他，铭远，你爸爸妈妈不行了。
他纵然再年少老成，在那一刻也未反应过来，不行是什么意思，他甚至认真地问了阿姨，什么叫做不行。
直到在医院里见到浑身是血的妈妈，他才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陪他，妈妈再也不会温柔地对他说，阿远，以后长大了要不要跟妈妈一样做一个建筑设计师啊，可不能跟你爸爸一样做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哦。
那时候妈妈总是嫌弃爸爸是是个生意人，但是她总是说着嫌弃的语言，看着爸爸时候眼里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爱意。
他并未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父亲在那场车祸中为了保护母亲，被送到医院时，躯体已经完全不成样子，怕他害怕，最终还是没有让他看到，直到后来他长大了，听莫铁雄说起。
虽然那时候还小，并不能真正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却至今难以忘怀当时自己的心情。
莫瑶手指豁然收紧，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画面，医院冰冷的太平间里，年仅十二岁的傅铭远一个人站在父母的尸体前，孤独而绝望。
“瑶瑶，我们将来都会死。死亡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你想想她，平日里只能靠着透析延缓生命，每一次透析都是一个异常痛苦的过程。我们都知道那样的痛苦，但是谁也未曾体会过。你要相信，她会在另外一个没有病痛和烦恼的世界过得更好，而她肯定也希望你能更加快乐，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这些道理，莫瑶都懂，但是真正的面对死亡时，她却如此无法释然，即使那个人是罗素兰。
莫瑶终于在傅铭远怀里沉沉睡去。
外面风雪依然很大，济城这个冬天格外冷。
傅铭远站在阳台上，燃了一支烟，只是吸了一口，便夹在指间，漆黑的夜里唯见一点猩红，直到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傅叔叔，汪小全我找到了啊……”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莫瑶这个状况，傅铭远自然是不敢放她去上班的，况且还有罗素兰的后事要处理。
楚明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第二天就办好了所有手续。罗素兰除了莫瑶和汪小全一双儿女，几乎没有其他亲人，更别提朋友。
墓地选在了济城公墓，楚明打电话来问是否要通知汪小全，傅铭远看了一眼虚掩着的卧室门，沉吟片刻才开口：“等我再给你回电话吧。”
傅铭远推门从阳台进了客厅，又转身去厨房盛了一碗小米粥这才进了卧室，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莫瑶一点吃的都没吃，她这个样子，让自己很担心。
莫瑶靠坐在床头，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傅铭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碗放到床头柜上。
“瑶瑶，吃点东西吧。”
莫瑶直到他坐在了她面前，才猛然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他眼眶下有淡淡的乌青之色，嘴边也冒出了胡茬，她伸手抚了他的脸颊，竟然有些扎手。
傅铭远任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来回，将小米粥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终于是勉强喝下了一小碗米粥，傅铭远这才开了口，“瑶瑶，罗素兰的葬礼定在明天下午，要不要通知汪小全？”
楚明的意思是，昨天下午汪小全在医院同罗素兰吵了一架之后，便跟着他那个小女朋友去了外地，如今或许还不知道罗素兰已经过世的消息。
莫瑶咬紧了下唇，抬头看向傅铭远，目光中带了一丝恳求。
傅铭远伸出长指揉了揉她的唇，“以后别一有事就咬自己的嘴唇，嗯？”她的唇本就艳丽，如今却被她咬的有些发白。
“你的意思我懂，本来我也没打算告诉他，只是罗素兰毕竟是你的母亲，我怎么也要征得你的意见，如今既然你不想再见到他，那就不要见，好不好？”傅铭远掌心摩挲着莫瑶细嫩却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
见她点头，傅铭远心中有了打算，既然你不想见他，那就让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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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大雪的济城，也只是晴了一天，便又有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墓园里种的都是苍松翠柏，一片浓重的深绿色，树丛间还有一些积雪，昨天白天太阳很好，有些积雪融化，到了晚上温度却又骤降，有些树上已经形成了晶莹的树挂。
罗素兰的墓地在墓园一个安静的角落，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仔细看，与莫瑶有五分想象，也是个清秀的女人。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袭黑衣，莫瑶本就苍白的小脸，在黑色大衣的衬托下显得毫无血色。
她冲楚明和徐克岩鞠了一躬，“小明，克岩哥，谢谢你们。”
克岩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头酸胀的难受，他摸索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却没有点着，冲傅铭远点了点头，便和楚明先离开。
莫瑶转身，蹲在罗素兰墓前，为她摆上供品，“妈，对不起，在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叫你一声。你放心的走吧，以后我会照顾我自己，我会很幸福，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看你，好不好？”
跪在雪地上，莫瑶冲着罗素兰的墓磕了三个头。
傅铭远扶着她起了身，俯身为她弹去膝盖上的雪，这才开口承诺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瑶瑶。”
莫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角滑落泪水，她伸手与他十指相扣，又转向了罗素兰的照片，“你之前应该都没有见过他，我给你介绍一下，省得以后你要怪我不告诉你了。这个是傅铭远，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后将会是我的丈夫，你的女婿。他的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他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莫瑶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她说这话时紧了紧，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一阵冷风吹过，吹落了树间的积雪，雪糁洋洋洒洒飘落，莫瑶仿佛看到罗素兰微笑着离去。
墓地是在一片山上，下山的时候，傅铭远牵着她的手，走的很慢。
“今年过年跟我一起回松城吧。”傅铭远开口道。
莫瑶微微一愣，脚下步伐也是一顿。
傅铭远也就停下来等了她一下，这件事，他不会逼她，若是她皱一下眉头，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他都会去想办法。
“好啊。”莫瑶笑了，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正经历过了至亲之人的生死，莫瑶终于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有一些事情，她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从墓园回来，莫瑶接到公司同事的电话，有个东西一定要她解决一下，她便让傅铭远送她去了公司。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傅铭远虽然不知道会是多么着急的事情一定要莫瑶去办，他送她到了楼下，“我在这里等你，应该不会加班吧？”
想起同事电话里说的情况，莫瑶想了想，“也没准，要不你先回去吧。”
“你上去吧，我接个电话。”傅铭远的手机响起。
目送着莫瑶的身影进了大楼，傅铭远才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莫铁雄浑厚的声音。
“我听说罗素兰去了？”
“是，昨天走的。”傅铭远语气恭敬。
那边似乎是有一声叹息，半晌，他才又开口问道：“那丫头怎么样？”
“瑶瑶情绪还算好，昨天情绪有些崩溃，今天已经好很多。”傅铭远也没打算瞒着老爷子，倒是据实以报。
“嗯，你如果有时间就多陪陪她，那丫头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一碰见事儿了就把负面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