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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如明天来临-第3章

小说: 假如明天来临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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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轻轻地拉住她那只一直在桌子下面摆弄餐巾的手,笑着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特蕾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和特蕾西想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查尔斯说,“然后——”

“胡说,”斯坦厄普夫人打断了他的话,“查尔斯,我们家的婚事从来都要大办。有好几十位朋友想要参加你的婚礼。”她望着特蕾西,计算了一下人数,“依我看,婚礼请帖应该立刻就发出去。”接着,又象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认为合适的话,就这么定了。”

“合适,当然合适。”

斯坦厄普夫人说:“有些客人来自国外,我得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

斯坦厄普先生问:“你们打算在哪儿度蜜月?”

查尔斯笑着说:“爸爸,这是一个不受一般法规限制的问题。”他用力握了一下特蕾西的手。

“你们计划度多长时间蜜月?”斯坦厄普夫人问。

“四十天左右。”查尔斯答道。特蕾西对他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

晚饭后,他们来到书房喝白兰地。特蕾西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间书房是用非常漂亮的栎木板镶嵌成的,书架上摆满了皮革封面的书籍。即使查尔斯没有什么钱,特蕾西也不会嫌弃,但是她承认,查尔斯的富有将使生活变得非常意。

当查尔斯开车把她送回她那套位于费尔蒙德公园附近的小公寓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了。

“特蕾西,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太往心里去。爸爸、妈妈有时是有些厉害。”

“噢,不,他们非常可爱。”特蕾西撒谎说。

她由于一晚上都处于紧张状态,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但是当他们来到公寓的门前时,她依然问道:“你进来吗,查尔斯?”她需要他的拥抱。她想让他说:“我爱你,亲爱的。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说:“很抱歉,今天晚上我想好好睡上一觉。”

特蕾西掩饰住自己的不快:“当然,我懂了,亲爱的。”

“明天见!”他轻轻吻了她。她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

公寓失火了,持久而又响亮的火警铃声突然打破了沉寂。特蕾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困得头昏眼花,在漆黑的屋子了嗅着是否有烟味。铃声继续响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电话铃声。床边闹钟的时针指着凌晨两点三十分。她心里一惊,首先想到的是查尔斯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一把抓过电话:“喂?”

一个遥远的男人的声音问道:“特蕾西。惠特里吗?”

她迟疑了一下。如果这是一个下流的电话……“你是谁?”

“我是新奥尔良警察局的米勒警长。您是特蕾西。惠特里吗?”

“是的。”她的心开始狂跳。

“很抱歉,我得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紧紧地握着电话听筒。

“是关于您母亲的事情。”

“是——是妈妈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她死了,惠特里小姐。”

“不!”她发出一声尖叫。这一定是个下流的电话,一定是某个坏蛋想吓唬她。她妈妈没出事。她妈妈还活着。她昨天还说:“特蕾西,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我很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通知您。”那个声音说。

看来是真的了。这是一场恶梦,但确实发生了。她说不出话来。她的脑子和舌头都僵住了。

警长的声音还在说:“喂!……惠特里小姐?喂!”

“我乘下一班飞机赶去。”

※※※

她坐在公寓窄小的厨房里想着她的妈妈。她是不可能死的。她总是那么充满活力,那么生气勃勃。她们一直那么相亲相爱。当特蕾西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能向妈妈提出许多问题,和她一起谈论学校、男生,后来还谈论男人。特蕾西的爸爸去世以后,那些想买下她们的生意的人提出过许多建议。他们给了多立丝。惠特里一大笔钱,足够她舒舒服服地过上一辈子,但他坚决不肯出让。“这个公司是你爸爸一手创办的,我不能丢掉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而且她也真地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兴隆。

啊,妈妈,特蕾西想,我是多么爱您呀。您永远也看不到查尔斯了,永远也见不到您的孙儿了。她失声痛哭起来。

她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坐在黑暗中,让它慢慢冷却。她很想给查尔斯挂个电话,告诉他出了什么事,让他陪伴着她。她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她不想叫醒他;她打算从新奥尔良给他挂电话。她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结婚计划,但是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她立刻又感到非常内疚。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考虑自己?米勒警长说过:“您感到这儿以后,请立刻乘出租汽车赶到警察局。”她想,为什么要到警察局去?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

特蕾西站在拥挤的新奥尔良机场等着取她的手提箱。她被熙熙攘攘、焦虑不安的旅客围在中间,感到透不过气来。她想走到行李托运站跟前去,但谁也不肯给她让路。她的心情越发紧张起来,一会儿就要面临的情景使她不寒而栗。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但那电话里的声音也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很抱歉,我得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她死了,惠特里小姐……我很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来通知您……”

特蕾西终于取回了手提箱。她坐进一辆出租汽车,重复着那位警长告诉她的地址:“南布罗德大街七百一十五号。”

司机通过车内的反光镜朝她咧嘴笑着:“嘿,唠叨什么呢!”

不能交谈。现在不能。特蕾西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头绪。

出租汽车向东径直朝庞查特里恩湖路驶去。司机仍然喋喋不休:“小姐,来这儿观光吗?”

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她想,不,我是来这儿奔丧的。她只知道司机的嗓子在嗡嗡做响,但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她呆呆地坐在车座上,无心观看窗外掠过的那熟悉的景色。只是当驶临法国居民区时,特蕾西才注意到外面不断增大的嘈杂声。这是一大群着了魔似的人发出的声响,他们在轮流高声应答着一些古老的祷文。

“我只能把您拉到这儿了。”司机对他说。

特蕾西抬头望去,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展现在眼前。成千上万的人一齐高声叫喊,他们戴着假面具,扮成龙、鳄鱼和异教诸神的模样,把前面的各条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音乐、彩车和载歌载舞的人流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您最好在他们把我的汽车推翻以前下去,”司机说,该死的狂欢节!“那是当然的。现在正值二月,是全市居民庆祝四旬斋到来的日子。特蕾西从出租汽车上下来,提着手提箱站在路边,接着就被那高声叫喊、载歌载舞的人群拥着朝前走去。真是可憎,在这传说中妖魔鬼怪每年聚会一次的该死的日子里,上百万的鬼魅都在欢庆她妈妈的死亡。特蕾西手中的手提箱被人夺走,弄得不知去向。她被化装成魔鬼的胖男人一把揪过去吻了一下。一只鹿使劲抓着她的双乳,接着一只大熊猫从后面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她极力挣脱,打算跑开,但这是不可能的。她被团团围住,被迫成为这支歌舞大军的一员。她随着欢乐的人群朝前走,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无路可逃。当她终于瞅了个机会,猛地冲出人群,躲进一条僻静的马路时,她几乎要歇斯底里了。她靠在一根路灯柱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动也不动地站了很长时间,慢慢地,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径直朝警察局走去。

米勒警长已到不惑之年,总是耷拉着脸,一副饱经风霜的面孔似乎对他所担负的角色由衷地感到不舒服。“很抱歉,我没能到机场去接您,”他对特蕾西说,“整个城市都疯了。我们翻阅了您母亲的材料,您是我们唯一能够找来的人。”

“警长,请您告诉我,我妈妈到底出——出了什么事。”

“她自杀了。”

一股凉气流遍她的全身:“这——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自杀?她没有任何理由要自杀。”她的声音很刺耳。

“她给您留了一张字条。”

※※※

停尸房冰冷、阴森、可怕。特蕾西跟在别人后边,沿着一个长长的、涂成白颜色的走廊进入一间宽大、消过毒、空荡荡的房间。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间空房子:里面放满了尸体,其中还有她的尸体,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慢慢走到墙跟前,伸手抓住一个把手,拉出一个特大号的抽屉:“要看看吗?”

不!我不想看躺在大盒子里的这具冷冰冰、一动不动的尸体。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她想回到火警铃声响起来之前的那几个小时去。让它是真正的火警铃声,而不是通知我妈妈死讯的电话铃声吧!特蕾西朝前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每挪一步,她的内心深处都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她低头凝视着那个生她、养她、逗她、爱她的人失去生命的身体。她弯下腰在她妈妈的面颊上吻了一下。那面颊冷冰冰的,象一块橡胶。“啊,妈妈,”特蕾西低声说,“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们必须对尸体解剖,”那医务人员说,“这是国家对自杀者做出的法律规定。”

多里丝。惠特里留下的字条没有提供任何答案。我亲爱的特蕾西:请原谅我。我失败了,要我成为你的负担,我可忍受不了。还是这样最好。我多么爱你啊。

妈妈这张字条就象那个抽屉的尸体一样,是毫无意义的。

那天下午,特蕾西按排好葬礼事宜,然后乘一辆出租汽车回家。远处,狂欢者们的叫嚷声依稀可辩,对她来说,那声音是那样的可怕。

惠特里的住宅是一幢维多利亚式的房子,坐落在域北住宅区的花园街。象新奥尔良的大多数房子一样,它是木质结构的,没有地下室,因为这个地区在海平线以下。

特蕾西是在这幢房子里长大的,它充满了温馨而又欢愉的回忆。她已经一年没回家了。当出租汽车减慢速度在房前停下时,她惊奇地发现草坪上竖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待售——新奥尔良房地产公司。这是不可能的。妈妈常对她说,我决不会卖掉这座老房子。我们全家在这里声活得非常幸福。

怀着一股奇怪的无名之火,特蕾西经过一棵高大的木兰,径直朝大门走去。早在上七年级时,她就得到了一把房门钥匙,从此象护身符一样把它带在身边,一看到它,就觉得有一个避难所在时刻恭候着她。

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家具全被搬走,美丽的古玩也都不见了。房子只剩下一个空壳,就象主人把它抛弃了一样。特蕾西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有什么灾难突然从天而降。她跑到楼上,站在那间曾经伴随她渡过生活中大部分光阴的寝室门口。那寝室似乎在凝视着她,寒冷、空旷。噢,上帝,究竟出了什么事?特蕾西听到大门的门铃在响,便象梦游似的走下楼去开门。

奥托。施米特站在门道里,这位惠特里汽车零件公司的工长是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头,除了由于常喝啤酒肚子挺大,其他部位则骨瘦如柴。几根凌乱的灰发装点着头顶。

“特蕾西,”他操着浓重的德国口音说,“我刚刚听到消息。我——我无法向您表达我的悲痛。”

特蕾西紧握着他的两只手。“噢,奥托,看到您我真高兴。请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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