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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雾雨电-第33章

小说: 雾雨电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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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上找安慰,找力量。”
“好一个女革命家。”粪德婉第一个拍手笑起来。
李剑虹微笑地点了点头说:“我看,佩珠这两句话也有道理。”
“我说佩珠将来一定会做个女革命家,”龚德娴微笑地望着李佩珠说。
“那么我们中国又多了一个妃格念尔了,”张小川略带讥讽地说。他常常听见李佩珠称
赞妃格念尔,所以他有这句话。
周如水在旁边陪着众人笑。他的脸是一阵红一阵白,他的笑大半是假的,他几次动着嘴
唇都没有说出话来。他想: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不应该做女革命家,她应该做他的柔顺
的、体贴的妻子。他应该提醒她,使她明白这个责任。但是他怎样提醒她呢?他慌忙中说了
下面的一句话:“革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只应该……”张小川正要称赞周如水的话,却被
李佩珠抢先说了,她甚至打断了周如水的话头,使他来不及说出女人究竟只应该做什么。
“难道女人就只该在家里伺候丈夫吗?”李佩珠这样反驳道。她的脸上还笼罩着灿烂的
笑容。热情在她的心里燃烧了。
周如水受窘地说不出话,众人笑了起来。
龚德婉觉得李佩珠在挖苦她,脸上起了淡红的云,就报复地说:“佩珠,你现在嘴硬。
你将来免不掉也要伺候丈夫。”
周如水觉得有人替他解了围,就笑着赞一声:“好。”
张小川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看了他的妻子一眼,满意地笑起来,好像自己是一个享受妻
子的温存的好榜样。
李剑虹带笑地看他们斗嘴,心里有轻微的快感。他很满意他的女儿的话。不过他是上了
年纪的人,对恋爱的事情不会感到浓厚的兴趣。他只是在旁边冷眼看着,就像在看另一个世
界里的活动一般。
吴仁民坐在一个角落里。现在众人的目标移到李佩珠的身上了,再没有人注意他。他可
以在旁边安静地思索。他默默地看着李佩珠。他并不是见一个女子就爱一个的人。他这样看
她,因为他今天忽然对她起了好感,而且她今天显得特别美丽。不过就在这时候他也不曾忘
记熊智君,他有时候甚至在李佩珠的脸上看见了熊智君的面容。
李佩珠听见龚德婉的话就抿着小嘴噗嗤地笑起来:“婉,你说这句话,好像你已经有了
很多的经验了。”
周如水第一个笑起来,众人都笑了。龚德婉羞红了脸,因为李佩珠说的正是事实。虽然
她和张小川恋爱不过几个月工夫,她已经有了不少的这种经验了。但是她依旧分辩道:“佩
珠,你不要说我,难道你就不讲恋爱?”
“我现在只想读点书,做点事情。我根本就不懂恋爱。娴,你说我的意思对不对?”李
佩珠含笑地答道,又看了龚德娴一眼,要她说几句话。
龚德娴带笑地点个头,但是她看了看她的姐姐,就说:“我不便回答你。倘使我说你的
意思对,我就会得罪我的姐姐。”
众人又齐声大笑。少女的清脆的笑声特别响亮。周如水在失望中听见这样的笑声,也感
到安慰。他想:多么好听的声音埃他的失望是李佩珠的话带给他的。她明白地说,她不讲恋
爱,她不懂恋爱。
“我就不信。我说,倘使有人整天追你……”龚德婉起劲地说。
“就像小川先生那样么?”李佩珠忍着笑突然问道,打断了龚德婉的话。但是她自己也
害羞般地低下了头。
众人又笑了。这一次张小川有点窘,但是他仍然满意地微笑。龚德婉羞得脸通红。周如
水短短地笑了两声,就皱起了眉头。
“也许那个人甚至跪在你的面前向你求爱,看你怎么办?
看你答应不答应他?”龚德婉红着脸继续说下去。
“当然是拒绝,这又有什么困难?”李佩珠抬起头含笑地回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
回答对周如水是一个怎样大的打击。
“拒绝?你就说得这样容易。倘使他对你说,你不答应他,他就要自杀,你又怎样
办?”龚德婉又用话来逼她。
“这又是你自己的经验吧。不过我想这种话一定是说来骗人的。哪个肯为着一个女人自
杀?”李佩珠笑着分辩道。众人又笑了,只有周如水的笑是苦笑。
“佩珠,你真聪明。”龚德婉红着脸报复地称赞道。“倘使真有人为你自杀,你竟然这
样忍心吗?真是罪过。”
“婉,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我想绝不会有人为了我自杀的。即使有那样的人,也只能
怪他自己不明白,跟我并没有一点关系,我当然没有错,”李佩珠坦白地说。
龚德婉觉得再没有话可以难住她了,就说:“你没有错?
你生得这样逗人爱,这就是你的错。你看那些生得丑陋的女人,有没有人为她们自杀?”
“呸。我不再和你说。”李佩珠红着脸吐出这句话,就埋下头去,故意翻看手里的书。
周如水坐在吴仁民的旁边,他默默地想着一些可怕的事情,他的身子像发寒颤似地抖起
来。他清清楚楚记得那一句话:“我当然没有错。”他想:你没有错?我就自杀在你的面前
给你看。
周如水的心情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吴仁民一个人了解。而且吴仁民也感到了周如水的身子
的战抖。吴仁民起初差不多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李佩珠的脸上,直到她说出那句话埋下头以
后,他才注意到别的事情。他的第一个思想是:周如水简直是睁起眼睛在做梦。他很可怜周
如水。他的第二个思想是:假使我来进行,看我能不能够把她弄到手。他又看她一眼,她正
埋着头翻读手里的那本书,时而把眼珠往上面一闪。
那一瞥从额前短发下面露出来的晶莹、活泼的眼光。她比熊智君健康,可爱。这一个念
头就使得他的全身发起热来,从脸上热到身上。但是第三个思想又来了。他的眼前出现了熊
智君的凄哀的面庞。他明白他已经有了熊智君,已经答应了把他的一切献给熊智君,他不能
够再爱别的女人了。他这样一想心就渐渐地平静了。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周如水的战抖。
他渐渐地从周如水的瘦脸上又体会到这个被单恋所苦恼着的男子的心情。他知道李佩珠的爱
情对于周如水是怎样地可贵。他甚至不敢想有一天周如水知道自己的事情完全绝望以后会有
什么样的结果。
“如水,”他怜悯地在周如水的耳边低声唤道,又轻轻地用手去触周如水的膀子。
周如水把脸掉过来,满脸都是黑云,眼睛里射出来忧郁的光。这使得吴仁民也害怕了。
“那眼光在问:——什么事情?……?……吴仁民想:难道可以告诉他,你对李佩珠的
恋爱完全绝望了吗?他不能够。他痛苦地把李佩珠看了一眼,又掉回眼睛来看周如水,同时
轻轻地在周如水的肩头上拍了一下。
周如水懂得他的意思,脸上又起了一阵痛苦的拘挛,他几乎要哭出声来,却又被一阵笑
声打岔了。
原来在他们用眼睛谈话的时候,张小川忽然拂了拂他的袍子,用庄严的声音说:“你们
女人的心肠也太狠了。你们看见别人自杀也不肯救他,还说自己没有错。幸好我不是那种没
有志气的男人。”
龚德娴先抿嘴一笑,接着就说:“小川先生,你不要这样说。那一次我就看见你跪在姐
姐的面前,姐姐躺在床上,脸向里面,你对她在说什么话。我不留心地走进来,就看见这个
情景。你连忙装出来在地板上拾东西,我也假装不知道。后来我看见你的眼角上还有泪珠。”
李佩珠第一个笑起来,后来连张小川夫妇也红着脸笑了。
“娴,你就在说谎。我们绝没有这样的事情。”龚德婉带羞地责备她的妹妹。
吴仁民也笑了。这时候高志元从外面走进房里来。他未进屋先嘘了一口气。然后他对每
个人笑了笑,又张开阔嘴问:“你们在笑什么?笑得这样起劲。”
“我们在谈恋爱问题,”张小川笑着回答,他很高兴高志元来给他解了围。
“提起恋爱问题就叫我头痛,”高志元把眉头一皱这样说。
龚德娴移到床沿上去和李佩珠坐在一起,把椅子让给他。他把椅子略略向外一拉,就坐
下了。
“亚丹呢?”李剑虹问。
“不晓得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今天还要去几个地方,”高志元粗声回答。
“高先生今晚上一定动身吗?”李佩珠接着问。“什么时候上船?”
“我的行李都已经运到船上去了。人在十二点钟以前上去,明天早晨四点钟才开船。我
和亚丹约好在船上见面。”
“亚丹会到这里来吧,”李佩珠关心地问。
“不一定。我并没有听见他说要来。现在时候不早了,他还有许多事情,也许他不来
了。”
“我想和他谈几句话,”李佩珠略带失望地说。
“那么你就向高先生说,托他转达,不是一样的吗?”龚德婉带笑地对李佩珠说,她还
以为李佩珠要和方亚丹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话。
“好,说给高先生听也是一样的。高先生,我希望你或者亚丹到了F地以后写信给我。
倘使那边的情形好,希望你们能够给我找到一个位置。我也想做一点工作,做一点有益的事
情。”
“你真的要到那里去?”高志元惊愕地张开大嘴问道。他搔着乱发,用茫然的眼光看着
吴仁民,好像在问:一个女人的嘴里怎么会说出这样勇敢的话?
吴仁民默默地点着头,眼里泄露出赞许的意思。
“佩珠,你真的要到F地去?那个地方太苦,你不能够去,像你这样的女人是不能够去
的。”周如水差不多用了痛惜的声音叫起来。
李佩珠不懂他的意思。她的晶莹的亮眼睛惊讶地望着他,她热烈地分辩道:“我为什么
不可以去呢?高先生他们都去的。
男人和女人不都是人吗?况且那里一定也有不少的女人,她们可以在那里生活,我当然
也可以。我也想做一点有益的事情,我不愿意做一个脆弱的女性……爹,你愿意我到F地去
吗?”她很激动,最后就用哀求的眼光看她的父亲。
“佩珠,”李剑虹感动地望着她的激动的脸,他善意地微笑了。他温和地说话,他的声
音不再是干燥的了。“只要你自己愿意去,只要你下了决心要去,我当然也同意。我相信
你,我相信你的真诚的心,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脆弱的女性,我相信你会做出有益的事
情……”他感动得说不出后面的话。他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没有看见过
他像这样地激动的。他们惊讶地望着他的略带光辉的瘦脸。高志元和吴仁民对这个上了年纪
的人现在开始有一种不同的看法。
李佩珠从床沿上站起来,走到她的父亲的身边。她靠着他的身子站在那里,轻轻地唤了
一声:“爹,”接着感动地说:“只有你是了解我的,你是唯一了解我的人。”
众人看见这个景象都很感动,而且高兴。只有周如水一个人愁眉不展。他不敢看那一对
父女。他埋下头看自己的胸膛,他暗暗地对自己说:完了,一切的希望都消失了。他虽然在
这个房间里,他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在心里他的前途伸展出去,那前途也是一片黑暗。
吃饭的时候方亚丹果然没有来,大家也不再等他了。
“你先前回家去过吗?”在席上吴仁民坐在高志元的下边,说话很方便,他忽然想起一
件事情,低声问高志元道。
“回去过,”高志元短短地答了一句话,就端起杯子喝酒。
“没有人来找我吗?”
“找你?没有人。我在家里不过耽搁了十多分钟。”
“我想智君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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