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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喧哗与骚动-第13章

小说: 喧哗与骚动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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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能听到屋顶上的声音。我也能看见镜子里的火光。凯蒂又把我抱了起来。
    “好,来吧。”她说。“一会儿你就可以固到炉火边来的。好,别哭了。”
    “凯丹斯。”母亲说。
    “别哭,班吉。”凯蒂说。“母亲要你过去一会儿。你要乖点儿。马上就可以回来的。班吉。”
    凯蒂把我放了下来,我不哭了。
    “就让他待在这儿吧,妈妈。等他不要看火了,您再告诉他好了。”
    “凯丹斯。”母亲说。凯蒂弯下身子把我抱了起来。我们跌跌撞撞的。“凯丹斯。”母亲讲。
    “别哭。”凯蒂说。“你还是可以看到火的。别哭呀。”
    “把他带到这边来。”母亲说。“他太大,你抱不动了。你不能再抱他了。这样会影响你的脊背的。咱们这种人家的女子一向是为自己挺直的体态感到骄傲的。你想让自己的模样变得跟洗衣婆子一样吗。”
    “他还不算太重。”凯蒂说。“我抱得劫的。”
    “反正我不要别人抱他。”母亲说。“都五岁了。不,不。别放在我膝上。让他站直了。”
    “只要您抱住他,他就会不哭的。”凯蒂说。“别哭了。”她说。“你一会儿就可以回去的。哪。这是你的垫子。瞧呀。”
    “别这样,凯丹斯。”母亲说。
    “只要让他看见垫子,他就会不哭的。”凯蒂说。“您欠起点儿身子,让我把垫子抽出来。哪,班吉。瞧呀。”
    我瞧着垫子,就住了声。
    “你也太迁就他了。”母亲说。“你跟你父亲都是这样的。你们不明白到头来吃苦头的还是我。大姆娣把小杰生惯成那样,足足花了两年才把他的坏习惯改过来,我身体不好,再要叫我教好班吉明精力是不够的了。”
    “您不用为他操心。”凯蒂说。“我喜欢照顾他。是不是啊,班吉。”
    “凯丹斯。”母亲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这样叫他,你父亲一定要用那个愚蠢的小名叫你,这已经是够糟糕的了,我可不允许人家用小名叫他,叫小名顶顶俗气了。只有下等人才用小名。班吉明。”她说。
    “你看着我呀。”母亲说。
    “班吉明。”她说。她用双手托住我的脸,把我的脸转过来对着她的脸。
    “班吉明。”她说。“把那只垫子拿走,凯丹斯。”
    “他会哭的。”凯蒂说。
    “把那只垫子拿走,照我吩咐的做。”母亲说。“他必须学会要听大人的话。”
    那只垫子拿走了。
    “不要哭,班吉。”凯蒂说。
    “你上那边去给我坐下来。”母亲说。“班吉明。”她把我的脸托住,对准她的脸。
    “别这样。”她说。“别这样。”
    可是我没有住声,母亲就搂住我哭了起来,我也哭着。接着垫子回来了,凯蒂把它举在母亲的头上。她把母亲拉口到椅子里去,母亲仰靠在红黄两色的椅垫上哭着。
    “别哭啦,妈妈。”凯蒂说。“您回楼上去躺着,养您的病去。我去叫迪尔西来。”她把我带到炉火前,我瞧着那些明亮、滑溜的形体,我能听见火的声音和屋顶上的声音。
    父亲把我抱了起来。①他身上有一股雨的气味。
    ①当天后来。
    “嗨,班吉。”他说。“你今天乖不乖啊。”
    凯蒂跟小杰生在镜子里打了起来。
    “你怎么啦,凯蒂。”父亲说。
    他们还在打。杰生哭起来了。
    “凯蒂。”父亲说。杰生在呜呜的哭。他不打了,可是我们可以看见凯蒂还在镜子里打,于是父亲把我放下,走到镜子里去,也打起来了。他把凯蒂举了起来。凯蒂还在乱打。杰生赖在地上哭。他手里拿着剪刀。父亲拉住了凯蒂。
    “他把班吉所有的纸娃娃都给铰了。”凯蒂说。“我也要铰破他的肚子。”
    “凯丹斯。”父亲说。
    “我要铰。”凯蒂说。“我要铰嘛。”她在挣扎。父亲抱住了她。她用脚踢杰生。杰生滚到角落里去,离开了镜子。父亲把凯蒂抱到炉火边。他们全都离开了镜子。只有炉火还在那里面。就象是火在一扇门里似的。
    “别打了。”父亲说。“你又要让母亲躺在她房间里生病吗。”
    凯蒂不挣扎了。“他把毛……班吉和我做的娃娃全给铰坏了。”凯蒂说。“他是存心捣乱才这样干的。”
    “我不是的。”杰生说。他坐了起来,一边还在哭。“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他的。我还以为是些废纸,”
    “你不会不知道。”凯蒂说。“你完全是存心的。”
    “别哭了。”父亲说。“杰生。”他说。
    “我明天再给你做多多的。”凯蒂说。“咱们再做许多许多的。哪,你还可以看看这只垫子嘛。”
    杰生进来了。①
    ①回到“当前”。班吉的二哥杰生下班回家,走进书房。
    我不是一直叫你不要哭吗,勒斯特说。
    这又是怎么的啦,杰生说。
    “他这是在存心捣乱。”勒斯特说。“今天一整天他都这样。”
    “你不惹他不就完了吗。”杰生说。“要是你哄不住他,那你就把他带到厨房里去。我们这些人可不能象母亲那样,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
    “姥姥说要等她做完了晚饭才能让班吉进去。”勒斯特说。
    “那你就陪他玩,别让他瞎吵吵。’杰生说。“莫非我忙了整整一天,晚上还要回到一所疯人院里来不成。”他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你可以看火,看镜子,也可以看垫子的,凯蒂说。②你用不着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看垫子的。我们能听到屋顶上的声音。我们也能透过墙壁听见杰生哭喊的声音。
    ②改名那天。
    迪尔西说,“你回来啦,杰生。你没惹他吧,惹了吗。”③
    ③“当前”。
    “没惹,姥姥。”勒斯特说。
    “昆丁小姐在哪儿。”迪尔西说。“晚饭快要好了。”
    “我不知道。”勒斯特说。“我没看见她。”
    迪尔西走开了。“昆丁。”她在门厅里嚷嚷。“昆丁。晚饭得了,”
    我们能听到屋顶上的声音。昆丁身上也有雨的气味。①
    ①改名那天。这个昆丁是班吉的大哥。
    杰生干了什么啦,他说。
    他铰坏了班吉所有的娃娃,凯蒂说。
    母亲说了别再叫他班吉,昆丁说。他在我们身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我真希望天不要下雨,他说。什么事情都设法干。
    你跟别人打过架了,凯蒂说。打了没有。
    就只打了几下,昆丁说。
    一眼就看出来了,凯蒂说。父亲会看出来的。
    我不怕,昆丁说。我真希望天别下了。
    昆丁②说,“迪尔西不是说晚饭得了吗。”
    ②指小昆丁。这里又回到“当前”。
    “是的,您哪。”勒斯特说。杰生瞧了昆丁一眼。接着他又读他的报。昆丁进来了。“她是说快得了。”勒斯特说。昆丁重重地往母亲的椅子上坐下去。勒斯特说,
    “杰生先生。”
    “什么事。”杰生说。
    “给我两毛五分钱吧。”勒斯特说。
    “为什么。”杰生说。
    “让我今天晚上去看演出。”勒斯特说。
    “不是迪尔西要替你向弗洛尼讨两毛五吗。”杰生说。
    “她给了。”勒斯特说。“我丢了:我和班吉找那只镚子儿找了一整天呢。你可以问他。”
    “那你向他借一个好了。”杰生说。“我的钱都是干活挣来的。”他又读报纸。昆丁在看着炉火。火光在她的眼睛里和她的嘴上跳动。她的嘴是血红血红的。
    “我是一直留心,不想让他到那边去的。”勒斯特说。
    “你少跟我罗嗦。”昆丁说。杰生盯着她看。
    “我没跟你说过,要是我看见你再跟那个戏子混在一起,我要怎么办吗。”他说。昆丁瞧着炉火。“你难道没听见吗。”杰生说。
    “我当然听见了。”昆丁说,“那你怎么不办呢。”
    “这可不用你操心。”杰生说。
    “我才不操心呢。”昆丁说。杰生又读起报来。
    我能听见屋顶上的声音。父亲伛身向前,盯着昆洞。①
    ①回到改名那天,这里的昆丁又是“大”昆丁了。
    喂,他说。谁赢啦。
    “谁也没赢。”昆丁说。“他们把我们拉开了。老师们。”
    “对手是谁呢。”父亲说。“你能讲给我听吗。”
    “没什么好说的。”昆丁说。“他跟我一般大。”
    “那就好。”父亲说。“你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不为什么。”昆丁说。“他说他要放一只蛤蟆在她的书桌里,而她肯定不敢用鞭子抽他。”
    “哦。”父亲说。“她。后来呢。”
    “是的,爸爸。”昆丁说。“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打了他一下。”
    我们可以听见屋顶上的声音。炉火的声音和门外抽抽噎噎的声音。
    “十一月的天气,他上哪儿去找蛤蟆啊。”父亲说。
    “那我就不清楚了,爸爸。,昆丁说。
    我们能听见那些声音。
    “杰生。”父亲说。我们能听到杰生的声音。
    “杰生。”父亲说。“快进来,别那样了。”
    我们可以听见屋顶上的声音、炉火的声音和杰生的声音。
    “别那样,行了。”父亲说,“你想让我再抽你一顿吗。”父亲把杰生抱起来,放进自己身边的椅子里。杰生在抽抽噎噎。我们能听见炉火和屋顶上的声音。杰生的抽噎声更响了。
    “再跟你说一遍。”父亲说。我们能听见炉火和屋顶上的声音。
    迪尔西说,行了。你们都可以来吃晚饭了。①
    ①“当前”。
    威尔许身上有雨的气味。②他也有狗的气味。我们能听见炉火和屋顶上的声音。
    ②改名那天。
    我们能听见凯蒂急急地走路的声音。③父亲和母亲看着门口。凯蒂急急地走着,掠过门口。她没有朝门里望一眼。她走得很快。
    ③回想到1909年夏末,凯蒂与男友幽会,第一次委身给人后回到家中的情形。
    “凯丹斯。”母亲说。凯蒂停住了脚步。
    “嗳,妈妈。”她说。
    “别说了,卡罗琳。”父亲说。
    “你进来。”母亲说。
    “别说了,卡罗琳。”父亲说。“让她去吧。”
    凯蒂来到门口,站在那儿,看着父亲和母亲。她的眼睛扫到我身上,又移了开去。我哭起来了。哭声越来越大,我站了起来。凯蒂走进房间,背靠着墙站着,眼睛看着我。我边哭边向她走去,她往墙上退缩,我看见她的眼睛,于是我哭得更厉害了,我还拽住了她的衣裙。她伸出双手,可是我拽住了她的衣裙。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威尔许说,现在你的名字是班吉明了。①你可知道干吗要把你改名叫班吉明吗。他们是要让你变成一个蓝牙龈的黑小子。妈咪说你爷爷早先老给黑小子改名儿,后来他当了牧师,人们对他一看,他的牙龈也变成蓝颜色的了。他以前牙龈可不是蓝颜色的。要是大肚子的娘们在月圆的夜晚面对面见到他,她们生出来的小孩也是蓝牙龈的。有一天晚上,有十来个蓝牙龈的小孩在他家门口跑来跑去,他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捕负鼠的人后来在树林里找到了他,已经给吃得光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你可知道是谁把他吃掉的吗。就是那帮蓝牙龈的孩子。②
    ①改名那天。
    ②在南方黑人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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