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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剑网三)入戏-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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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进的眼神比山风还冷,他的视线转向一旁俯首听命的弟子们。
  “郑严!”
  “弟子在!”郑严好不容易回过气,连忙向师尊行礼。
  “上思过崖!”
  “这……”郑严完全没料到师尊一开口叫自己竟是这般要求,惊慌道,“弟、弟子不知犯了何错,还请师尊明示……”
  “那就面壁到明白为止!”
  “是……弟子惭愧……”郑严顿时蔫了,躬身退到一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祁进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雪皮虎尸身上的剑招痕迹,继而扫视在场的徒弟们,冷道:“吾紫虚一脉,都如尔等这般废物吗?”
  剩余弟子慌忙跪了下来,齐道:“弟子知错!”
  “回去领罚!”
  “是!”
  紫虚弟子们战战兢兢地起身时,祁进霍然拔出长剑,手指在剑身上慢慢抚过:“现在,轮到你了。”
  走得慢的紫虚弟子扭头看到师尊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们深知被祁进棒喝根本不是最可怕的,被祁进擦着剑冷冷注视才是死期将至。
  石珞晃了晃,稳住身子,将盒子抱得更紧。寒风透体,热度正在从身体里抽离,一对薄唇也与脸色一般苍白。
  “说一个你出现在此地的理由。”
  “采药,救人。”
  “说一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你,不配。”
  此话一出,被惊得魂飞魄散的是一直待在旁边不便吭声的叶为剑。紫虚真人祁进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之名谁人不知,他对谢云流静虚一脉的痛恨更是无人不晓,这静虚的小子曾经害死了他的徒弟,还敢对他呛出这种话来,除了活腻了以外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祁进怒极反笑,指尖狠狠地磨过冰寒的剑身,竟然长笑一声:“说得好!这华山上下,谁都能杀你,唯独我不配——是吗!”
  说话间,剑光大炽,石珞的鬓发和冠带被剑风扬起、扯裂,而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这样直视眼前的人,突然一扬袖:“不肖弟子尚有要事在身,留命与否,还请祖师叔早做决断。”
  这货是吃了空雾峰里那头阿赣熊的胆子吗!叶为剑一边暗自心惊一边跑上几步接住石珞抛过来的冰盒,心下略一迟疑:药材已到手,此处也没有他这个外人的插手的余地,这道长的死活他更不关心甚至打心底觉得死了更好,但是……他又看向雪皮虎的尸身,前肢上快准稳狠的一剑,他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杰作。
  “前辈容禀。”叶为剑也不知自己为何开口,只是嘴比脑子要快一步罢了,他走过来低头行礼,“晚辈浩气盟叶为剑,因急需采药救人而请道长带路来此,无知冒犯,是晚辈之过。”
  他本以为自己说两个字就会被这位紫虚真人打断赶去一边,没想到整句话都说完了还没听到对方应声,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见祁进慢慢地甩了甩长剑,脸色还是那么阴沉,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有多怒。
  “杀一个命不久矣的废人,无聊。”长剑铿然入鞘,祁进转身,大袖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叶为剑有些吃惊——就这么算了?这处事作风和传闻可是相差太多。他又扭头看石珞,这才更加讶异地发现他面色惨白若死,失了血色的薄唇颤动着,身形晃得越来越厉害,最终颓然跪倒在雪地里。
  华山绝顶的寒气,经脉损毁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在这里拖得太久了,再耗上一炷香的时间,不需要任何人动手,寒气就能要他的命。
  “你若还能活着走出华山,说明师尊的话是对的——你的命数,不需要我来左右。”祁进大袖一挥,背过手去,踏着厚重的积雪,不紧不慢地离开。
  “祁进……!”
  负手离去的背影停住。石珞跪在雪地上,拼着全身力气吐出毫不断续的话。
  “再无相欠!”
  “哼,笑话。”背影连回头都不屑,继续踏雪走远,“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人影远去消融在风雪中,四下皆寂,唯余山风呜咽。石珞抬头向北方看去,论剑峰重山相隔,故地无迹,故人杳然。
  


☆、惧

    石珞摇摇晃晃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摸出一粒丹药吞了下去,转身道:“快点离开这里。”走至断崖边,身子一晃,险些便要栽下去。
  “喂你行不行?跳崖这种事,本少爷可不会管你。”
  石珞没有理会,轻功运起,如白鹤腾空,像一片飞雪飘落在冰天雪地之中。叶为剑啧了一声,金光乍起,跟了上去。前面的白影一刻未停,速度比来时还惊人——这货刚才的惨样难道是苦肉计不成?等到叶为剑气喘吁吁地追到山下的镇子上,便看到石珞将一些碎银丢给车夫,然后上了一辆马车。叶为剑一个箭步冲上跟着钻了进去,刚进车厢,面前白袖一闪,手里的盒子不知怎的就落入了石珞的手里。
  “喂!你干什么!”
  “在我手里,冰才不会化。”石珞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便闭目靠在车厢的墙上。
  车夫在此时扬鞭,两匹马嘶鸣,向着长安奔去。
  叶为剑跑了一路的确热得发慌,石珞却一滴汗都没有,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车里沉默了一会儿,石珞突然开口:“叶大侠其实没必要为我开口求情。”
  叶为剑正用手扇风,闻言不耐烦地哼道:“你救我一次,本少爷就勉为其难说句话,你以为本少爷乐意?”
  “我只是嫌你手脚太笨,叶大侠大可不必在意。”
  “本少爷不过是还有账没算清楚!”
  “我早说过了,去找你那个所谓的人证,本人说不出什么就去问仆人,总有破绽可寻。想找杀人凶手就匿名做一次雇主,或者让你的朋友买凶来杀你,杀手还不乖乖出现?总之动动你的脑子,别在我面前嚷嚷了,烦。”
  “你——”叶为剑刚想发作,却又猛然觉得对方说得颇有道理,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由头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要维护你的杀手朋友吗?”
  半天没回应,石珞头靠在墙角,似乎已经睡着了,盒子就放在腿上,两手轻轻扶着。叶为剑很没好气地悄悄伸过手去,手指刚碰到裹在冰盒外的棉毯,忽然一哆嗦——好冷,这道长整个人都像冰一样冷,如果不是还在呼吸,简直与死人无异。在他惊异的间隙,石珞的手将盒子向自己那里拢了拢,没有睁眼,继续睡。
  叶为剑憋了一肚子气,就算掀了车顶石珞也不理他,就这样昼夜兼程地捱到天都镇。刚到,石珞睁眼,抱着盒子利落地跳下车,丢下一句“叫他自己来长安城寻我”便拔空而起不见踪影。叶为剑跳出来根本追之不及,无比确信自己一定是被苦肉计骗了,只得暗骂着独自走进庭院。
  平康坊的楼阁们在这种晨光熹微的时候往往是最冷清的,春玉楼正处在一种倦怠的气息之中。花魁的卧房暖烟缭绕,阁中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慵懒地对镜发呆,小丫头为她梳理着乌发。忽然窗子大开,一个人影一跃而入。小丫头吓得大叫一声,象牙梳掉在地上。镜前的女子要淡定很多,看了看来人,向小丫头道:“林儿,先退下吧。”
  小丫头看清来人长相后,才惊魂未定地退了出去。小从拾起象牙梳,轻声道:“怎么又不走正门?”
  “麻烦。”石珞走到床边掀开帐子,和衣倒了上去,“借地方睡一觉。”
  小从对这种情形早就习以为常,他往往都是在疲于奔命或者受伤虚弱的时候跑过来借床睡觉,但却从来不曾引来任何是非或仇人。
  这里大约是他唯一能安心睡觉的地方了吧……
  “又受伤了?”
  “没。”
  “你脸色很差,生病了?”
  石珞没有回答,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小从不安地走上前来,想要替他盖上被子,却被一股寒气冻得一哆嗦,她连忙碰了碰他的手腕,冷得不似活人。她有些慌张,但无法做什么,因为石珞曾明令禁止她擅自带大夫进来,所有是非之事,他都会在踏进这间屋子之前处理好。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竟然有大夫自己找上门了。
  石珞朦胧间察觉手边的盒子正被人拿起,倏然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眯眯的脸,不知是不是头脑昏沉的关系,他竟然觉得这张脸上的笑容有些惨。
  “出去。”
  “诶?不是道长你要我来寻你的吗?”穆清风拆开冰盒外的棉毯,端详盒中晶莹的异草,“凝冰草真乃稀世奇物,道长辛苦了。”
  “但是我没叫你来打扰我睡觉。”
  屋里的熏香被一股药香彻底掩盖了去。石珞感觉身上略微暖了一些,然而经脉闭塞,全身都在痛,虽感胸中烦恶难耐,却是连血都吐不出。
  “寒气侵入奇经八脉,脏腑受损,但是因经脉不畅,淤血凝滞,无法逼出——内伤若此,单凭睡觉是睡不好的。”
  石珞瞥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我都不在乎,你有何立场来关心?”
  “讳疾忌医不是好态度啊。”
  “我不忌医,只忌你。”
  “道长在生什么气?”
  石珞盯着床顶的幔帐。
  “雪皮虎从来不在落雁峰一带出没。”
  “嗯?道长在说什么?”
  “没什么,姑且当做天意吧。”
  石珞从床上坐起,甩开按在自己脉门上的手,但是那只手又不屈不挠地回握了上来。石珞刚起身,脑中一阵眩晕,失神间,被穆清风拉过去揉在了怀里。石珞的脸贴在他的胸前,发觉他的心跳异常剧烈。
  “道长,你身体好冷。”
  “废话。”
  “不要在我面前变冷。”
  “什么?”
  “我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了。”
  “你赶紧去把身上的蛊解了,就什么都能感觉到了!”石珞的耐性忽然被磨至底线,伸手按住穆清风的前襟将他一把推开,“冷的是我,你哼唧什么,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我不记得穆公子是如此虚伪之辈!”
  穆清风托着玄冰盒子退开几步,忽然笑不出来。自凝冰草之约起,杀意已现,穆清风向来是主动的那一方,这个结果自然在他的预料之中,未有太大的偏差,只是……他在走进这间屋子,看到石珞的睡脸,触到他冰冷的手腕时,突然被一种似曾相识的绝望感席卷了全身,脑内一阵轰鸣后,蓦地记起了这段时间纠缠不休的梦境。
  梦里,他抱着一具冰冷的身躯,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他曾经在梦里目睹怀中人的容颜,醒来却只记得那人披发凌乱,浑身浴血,倚在他的怀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没错,他抱在怀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不知为何,一旦想到怀里的人再也不会醒来,心脏就像被攥紧一般狠狠地痛了起来,直到把自己痛醒。这种痛好似又并不是感官的痛,因为灭生蛊已经剥夺了他大部分的感官,这种痛从心脏深处直接传达到脑中,与绝望并行。
  恐惧与绝望的滋味,他已经忘记很久了。自从他将生死都握在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他害怕的事物了。他信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天若不成,他便谋到天成全为止。对于寻上门的杀手,他随时沉着以对,未有败绩。他为医者,无力挽救的病人伤患数不胜数,久而久之,对消逝在手中的生命也开始无动于衷。
  到底在恐惧什么?他原本不惧怕任何人的死亡,包括自己的。
  而这一切却在方才的一刹那全部崩毁,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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