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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只有相思无尽处(完结)作者:卫如桑 txt下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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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欲开口,却咳嗽起来,一声盖过一声大,由下人扶进了屋。
  身侧丫鬟一扯我衣袖,一副万事通的模样,低声告诉我:“这薛二公子身娇体弱,不能着急,一急便咳嗽,还有雪天里,尤其是……”
  一股无明业火腾起,扬手一掌打下去,她面上便浮上来一片红印,我一字字近乎自牙间咬出来:“那薛家的事情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蹄子那么在意,三句里不离两句薛府。既是值得你这样在意,你留在安府作甚么?!”那丫鬟一瞬没回过神来,只愣愣瞧着我。
  转念暗自忧心娃娃过去之后如何伺候这么一个男人,又笑自己蠢,她自己选的路,我担心又有什么用。旋身恍恍惚惚回了屋,身后丫鬟啼哭亦不曾入耳。
  嫁妆啊,今儿要定婚期了么。
  娃娃,我也得在你新婚之时送你些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虽说是没人看……


☆、十七

  我吩咐丫鬟去朱雀街卖几匹茜素红的布匹回来,阖眼念起那种浓深至化不开的红,没来由鼻尖发酸。犹有人嬉笑之声嘈杂入耳,说来府中近日里的确是分外热闹,如同到了什么节庆似的,大抵都是想着安府能凭此一改大哥失势继而安苏失宠后安府萎靡不振之境地,故而欣喜吧。
  一怔,安苏。
  我蓦然念及近日已少见她家书,最近的一封约也在一月之前,信中字数寥寥,无非勿忧之意。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失宠之后,她还过得好么?我并不得而知。也只能是长长一声叹息,在一片热闹之中几乎微不可闻。
  家族荣辱是何种重担,怎么都要女儿家来担负?一时竟怨起那些被庶母们疼坏了的哥哥们,再一想,又觉得当真是傻。
  利益倾轧,自然是看谁价值几何,所谓物尽其用罢了,有什么值得抱怨。都道是官宦之家的生活奢侈,却都不知这种荣华要用什么换来。头脑里诸多念头自顾冒出,我掩下眉目之间倦色,径自打开窗呵斥下人:“去别处闹。”折身准备为自己续一杯茶时,丫鬟已将布匹买来。
  “拿回府时,可给人瞧见了?”
  “不曾,奴婢拿粗布裹着拿回来,逢人问便只说是奴婢自己用来做衣裳穿。”
  我换了脸色轻笑,也喜欢这新丫鬟的机敏伶俐,抬腕顺手将玉镯褪下递给她:“也真辛苦你了,这镯子且收着。你戴着也可,当了给自己置办几件衣裳也好。”
  看她欢喜谢了恩退出屋,又想起上次句句不离薛家的丫鬟,不禁又一笑。
  既然那样喜欢薛府,那我又何不成全,便送了过去,附言说当日多有得罪,这丫鬟既是赔罪之物那便任薛府怎么处置都好,便是刷碗洗衣当牛做马的粗使丫鬟她亦是不在意的。现下也不知是不是当了粗使丫鬟,她容貌不算难看,指不准已被哪个马夫瞧上了眼亦未可知。其实也只是将对薛家的一腔恨意全寄在这丫鬟身上,恨不能教她生不如死。
  一念换下,将布匹抱在怀中,缓缓铺展,任那艳丽深红色嵌入眼底。娃娃,若你新婚穿上的是我做的嫁衣,那算不算也与我有点联系?纵然我没有与你相携一生的福分,也算是,我的最后祝福。
  执起银剪子一点一点剪裁,半分都不敢大意,可到底并不善这些,手一直颤着。才半天功夫已裁坏了两匹,但渐渐也摸出一些门道,终于顺了一些。裁出大致来已是深夜的事情,倦意连连却偏不肯睡,婚期已越发临近,若不趁早做好,怕都不能赶上时候。
  狠狠掐一把胳膊,才醒了醒神。
  在灯下细细描绘了嫁衣上的绣样,我低眉屏气忍泪,一针一线刺入布料,却似扎在心间,每一下都痛至抽搐。痛极了泪便涌上来模糊视线,针便扎破指尖,血珠跃上鸳鸯的眼。
  那颜色,似红豆,所谓的相思颜色。
  我本不善织绣,五指都扎得红肿,笨拙又锲而不舍。
  手底下鸳鸯还尚未成型,却已经泣不成声。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死了,却没想到它会因为你再次跳动,折磨得我没法儿不想你。知道你还在安府,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去看你一眼,咫尺天涯。我既无法去原谅自己的懦弱,又没有胆子再去看一看你的脸。
  你都已经不要我了啊,我怕你再见我都会觉得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求回复求收藏


☆、十八

  世人皆以为所谓的爱情,唯有男女之情,至于断袖磨镜之云就都是伤风败俗的陋行,为伦理纲常所不能容。在他们的眼中,若将同性之爱说为爱情,简直招人耻笑,更是疯狂。便是除去这个不提,我同娃娃还是姊妹,虽不同母,却是同父。我若告诉他人这也是爱情,怕他们会认为我不只是伤风败俗,不只是疯狂,更是泯灭伦常的罪人,又或许……这样说都是轻的。
  这样想来,只我一人疯也便罢了,我怎么还会奢求娃娃也会同我一起?
  从前太在意他人眼光,哪怕姊妹之间亲昵实属常事也小心翼翼,若早知今日诸事。那时候便不会那样畏首畏尾,痛痛快快什么都不在意地和她度过那一段恣肆的日子。
  可转念再想起那段日子,好似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看着她的脸色去奉承,鲜少见她对我有过几分热情。
  之前我想那只是因为她一向寡淡的性子,现在再去想,未必尽然。
  我这样一边千头万绪的想着,一边细细绣着嫁衣上的纹理。指尖上的被针扎过的小孔因我偏执包扎了便缝不好嫁衣不肯包扎而愈见红肿,丫鬟忧心说怕是感染,又说这样下去怕是这双手都毁了,俱是被我含笑搪塞过去。
  我拈着针觉着指尖的隐隐痛意在嫁衣上熟稔绣着花样,凭着被绣废的好几匹布上的经验终于绣出了鸳鸯的大致模样,现下只消几下细心勾勒便好。眼睛虽还有些酸痛,可到底再流不出半点泪,心境亦比往日更淡了一些。但总觉得未曾死心,再想想又觉或只因未曾死透,现在大抵已是将死。
  也是在不觉之中,婚期已近在咫尺。
  “鸳鸯绣好,便该将嫁衣送过去了吧?”我这样暗暗想着,揩了揩酸痛的眼睛。
  翌日晨起,本想着这时候送过去,又犹豫反复,觉得这样红肿着手不好看。便招来丫鬟让她拿纱布裹一裹,药膏放不放到也是其次。不想诸多事宜折腾完,日头已是绯红将沉,暮色四合。
  我伏在窗棂上看着天际边的那抹红色,觉得它那样扎眼,就好像那套嫁衣一样。
  我一点也不想把它送过去。
  一点也不想让娃娃嫁过去。
  可是我也明白,娃娃一定会嫁过去,这嫁衣我亦是会送过去,终归是我喜欢自欺欺人而已。垂眼看着十指尖上裹着的素白纱布,觉得自己尤其笨,若是一双巧手,便不会弄得这样狼狈吧。
  只有我这样的一个痴人,才会作茧自缚,这样狼狈。
  思绪万千全部收敛,还是往她那里去了。平素似乎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我却觉得连一个石子都不认识,脚下的步子虚浮,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法走到她那里。
  抬眼却已堪堪站定在她屋前,准备叩门进去的时候,却因为往日没有这样的经验,连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万分生涩。
  该怎么样她才不会觉得厌恶,该怎么样她才会欣然收下,该怎么样,我才能够坦然笑对她?
  这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愣在门前抱着嫁衣,手足无措。
  耳边却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的零星声响,我好奇,走近几步,便闻得:
  “那薛家是何等名门望族自不必提,攀得这门亲事简直是安家莫大的福分,薛家肯屈尊纡贵送来那些个嫁妆珍宝更是安家的莫大荣幸。你嫁过去之后,我不管你是如何感想,但你不准有怨,不准有悔,姑姑教给你的那个些儿个承欢博宠的招式,你要记着,巧加运用便宠爱万千。”
  “不论夫家如何苛待你,为难你,你都要一一受着,你明白什么是忍辱负重。安氏一族的沉浮荣辱俱为你所承担,便是远在宫闱的安苏也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后面的话便听不入耳了,这样清晰的听到所谓的利益倾轧被细细剖析,我委实承受不来。仿佛那些给娃娃的屈辱都加诸在我身上,我想进去,却无奈何这样怯懦的心性未曾改变。只能缩在角落,看着爹爹一脸凝重离去,像是交代完了一切。
  抱紧手中嫁衣,鼓起莫大的勇气,我深吸口气走进屋去,本想着若娃娃难过就安慰几句,看却见她神色淡淡为自己倒了杯茶,正吹慢悠悠浮在上头的茶叶末子,全然一副很悠闲模样。
  见我来了也是淡淡一瞥,指着身边的座位对我说:“坐下说话,你怎么来了?”
  我与她自那日起便很生疏,此刻我因莫名而来的从容,含笑落座如仪,竟也未曾失态,手中拿着嫁衣给她递过去。
  “我是来送这个,也是趁你还没嫁过去,和你说说体己话儿。”
  她伸手将嫁衣接过去,面上依旧那样平淡,只添一抹笑道了声谢。
  我想说一声不谢,却又觉得那样十分可笑。
  便开口道:“总将你喜乐当一桩顶顶要紧之事,以此为习,可而今方觉染习深者,难得洁净。阿姐这一去万事勿念,这一身嫁衣好歹是心意,虽说……绣娘绣出来的花样不太好,可大婚之日还是穿上吧。”
  我将阿姐二字刻意读的很重,却不知是和谁置气,又在心里当做她是喜欢我的,嫁去只是迫不得已,说许多伤她的话,却也无非是自欺欺人,说那件衣服是绣娘拙作,想看她什么神色,果真是蠢,真蠢。
  我一遍遍这样在心里骂自己。
  她却只是点头莞尔应下,笑得那样粲然,面上并未有什么波澜,似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看了眼我十指指尖上裹着的纱布,疑惑道:“这是?”
  我将十指蜷入袖中,佯作笑意:“丫鬟不懂事,送来的茶忒烫,指尖都烫出泡来,却不碍事。”
  她也只是稍一攒眉便舒开眉眼,似乎也相信我的说法,也不问我疼不疼。
  我想,若她问了,我一定会说不疼,笑着说。可她没有问。
  之后的气氛却平淡了些,听她漫不经心的问我几句话,我亦笑着回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那之后。
  她说:“你儿时粉雕玉琢,爹爹最爱亲亲你的小脸,你还只晓得哭,我都要羡慕死了。”
  她说:“我喜欢吃红豆糕,是因为红豆糕甜,我喜欢往里头添蜜,我很喜欢那种甜腻到极致的味道。”
  她说:“我写了诗唯有安苏会赏析几句,她常夸我聪慧,可我知道我写的诗太过小家子气。”
  还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关于她的往事,我从前怎么央她都不肯说,如今用这样平淡的语气道来这样平淡的桩桩小事,我蓦然有一种隽永的宁静之感。
  她又说:“那一夜我醉酒,你为我除去吐脏的衣裳,那时候我尚醒着,你那一吻,我知道。”
  我蹙眉,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有过一吻,只迟疑了一刻:“我不记得了。”
  她神情有一瞬却似乎有些悲伤,我略有疑惑,再回神却见她笑吟吟的样子,只想着是自己方才看错了,快出屋门的时候,转了头看她,她眼底似有莫名情绪,那是我看不懂的。
  她又开口,淡淡与我说:“安息,生你者阿爹,知女莫若父,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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