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锦-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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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沈离歌没反应，还以为她睡着了，抬起眼帘一看，却见沈离歌一脸幸福地望着自己。
沈离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慕雪，我感觉我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
“你累了，早点歇息吧。”苏慕雪轻轻拍拍她的手，用哄孩子的口吻温柔说道。
沈离歌听话地松了手，翻了个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慢慢合上，口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慕雪，你真好。”
苏慕雪望着她闭上眼睛，这才微微一笑，起身将包袱放回衣橱。
回来的时候，她从桌上取了扇子，回到床边坐下，轻轻摇着扇子，给沈离歌驱走夏夜的炎热。
沈离歌很快陷入了熟睡，神情像个娇憨的孩子。
苏慕雪心里软软的，一手扇着扇子，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细心地将她的一缕散乱的头发拨到了耳后。
此时，她心中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眷恋地凝望着眼前的这张脸，一刻也不想离开。
75
75、分离 。。。
一大清早，偌大的沈园还沉浸在静谧的气氛中。
偶尔几声鸟儿的脆鸣，反而给院子增添了几分幽静。
沈离歌急匆匆的脚步与整个环境的氛围极不协调。她难掩心中的焦急，一边小跑着一边四处张望，搜寻着苏慕雪的身影。当她一觉醒来，发现屋里没有苏慕雪的身影，她便不由自主地慌了神。
天台上没有，二楼也静悄悄的，莫非她到院子里来散步了？
她正着急，忽然看到前面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心里一动，疾步跑了过去，跑了几步，脚步又渐渐慢了下来，待走到门前，她已经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动不能动。
厨房里，贵婶正坐在灶台前，一边准备着起火，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另一个人淘米。
而紧紧抓住沈离歌眼神的，也是同一个白色的身影。
淡淡的晨光里面，苏慕雪正站在灶台前，聚精会神地淘米。她微微歪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随意地挽在脑后，修长的脖颈肌肤如玉，身上穿的只是一件普通质地的白色长裙，却更显得她清雅不俗。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别人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净的细腕，柔软细长的手指轻轻插进水里，缓缓搅动着沉浸其中的白米。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活计，她却做得很投入，专注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刺绣和抚琴。她神情专注，眉头无意识地微微蹙起，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楚动人。
沈离歌看呆了，也看痴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子站在厨房里的情景，竟也会如此诗情画意、赏心悦目。
“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
沈离歌向来缺乏文学细胞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句似曾相识的诗句。
她向来对于这种宣扬女子传统美德的诗词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古代人要把女子圈在厨房的阴谋。但她没有想到，当有一个人，为自己这样去做的时候，竟是让人感动如斯。
她只觉自己心中已经满溢的感动和幸福，也随着她的十指的搅动，一点点漾了出来，慢慢将自己一点点淹没。直到淹没她的口鼻，让她有种呼吸不畅、想要哽咽的冲动。
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一碗白粥，已经可以让你幸福满满。
苏慕雪淘干净了米，倒进锅里，在贵婶的指导下，加了适量的水，盖上锅盖，便要蹲下添柴烧火。
贵婶忙不迭地阻拦：“大小姐，千万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千金大小姐，下厨煮饭已经是了不得了！怎么能干烧火这种粗活呢！”
“贵婶——”苏慕雪恳求道，“平常人家媳妇过门，不都得烧火煮饭的么？”
贵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大小姐，您可不是平常人家的闺女，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媳妇！您可不能干这种粗活——我来就行，我来……”
“还是我来吧！”沈离歌脱口而出，大踏步走进厨房，抢过贵婶手里的烧火棍，熟练地挑起灶膛里面的柴火，扯了一把干草点燃，抬头对贵婶说：“贵婶，你忙活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贵婶识趣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厨房里只剩下了沈离歌和苏慕雪两个人。
苏慕雪下意识地抓了抓裙摆，克制了心中的局促不安，定下神来，这才柔声问道：“你今天还要赶路，为何不多睡一会？”
“你又不在，我哪里还睡得着？”沈离歌伸手拉住她的手，拉她和自己并排坐在灶膛前，抚摸着她柔软的手指，心疼地说：“你怎么跑到厨房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的手拉到嘴边轻吻着，低叹道：“你的手是用来弹琴、刺绣的，不是用来下厨的。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来做给你。”
苏慕雪红着脸抽回手：“是我想做给你吃。”顿了顿，她抱住膝盖，惭愧地垂下头，“可惜我从未下过厨，什么都不会做，只能给你煮碗白粥。”
沈离歌心头一热，拥住了她的肩：“对我来说，你煮的白粥，已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谢谢你，慕雪。”
苏慕雪歪头靠在她肩膀上，望着灶膛里的火焰，微笑道：“你不嫌弃我不会做饭，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嫌弃？！”沈离歌惊叫一声，手上一用力，“我怎么会嫌弃你？！我还怕你嫌弃我呢！你不知我有多崇拜你，你会弹琴，会画画，会刺绣……我呢？我什么都不会！你不知道，在你面前，我经常会自惭形秽，感觉自己配不上你！”
“怎么会？！你聪明过人，见多识广，与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在你面前，常让人自叹渺小无知。”
沈离歌一阵惭愧，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微妙的沮丧：“其实，我是沾了我是生在六百年后的光，六百年后的经历和教育让我占了这个优势。在我心里，总有种占了你便宜的感觉。”她有些迷茫地说道：“我常常想，如果你也是生在六百年后，那我在你眼里的这些优点可能就都不复存在了，你还会喜欢我么？”
“傻人……”听出了她的困惑和迷茫，苏慕雪轻叹一声。她直起身来，与她执手对望，微笑道：“若我也生在六百年后，我又岂会是现在的苏慕雪？！”
沈离歌一愣。
苏慕雪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细细勾勒着她脸庞的轮廓，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悠远的笑意：“我们隔了六百年还能相遇、相知、相爱，这才是天大的奇事。相信你我的缘分，足以跨越六百年，还有什么不能跨越的呢？若是我，我便相信，即便是再过六百年，我喜欢的那个人，依旧还是你这个。”
“慕雪……”沈离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感动，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早上的白粥煮得很好，糯香扑鼻，不稠不稀。
沈离歌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看得玉儿和桑儿目瞪口呆。
贵婶心知肚明，也只是笑而不语。
反倒是苏慕雪，生怕她撑到了，坚决阻止了她再盛下一碗。
吃过早饭，沈离歌和苏慕雪回房收拾行李。
沈离歌缠着收拾包袱的苏慕雪不放，不停地夸奖：“慕雪，你煮的粥真好喝！”
苏慕雪哭笑不得，只好谦让道：“是你烧火的功劳。你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收拾的东西？”
“等一下，我去书房拿点东西。”沈离歌脸色端正了起来，转身出去去了书房。
苏慕雪心念一动，突然想起自己还从未踏进过沈离歌的书房一步，莫名地第一次对那个地方产生了好奇心。
不一会，沈离歌抱着一个匣子跑了回来，递给苏慕雪：“这个单独打个包袱。”
苏慕雪接过来，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很轻，随口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是……”沈离歌扯动嘴角，笑了笑，“这是给楚王爷的礼物。”
“礼物？”这礼物会不会太“轻”了？
苏慕雪疑惑地望一眼沈离歌。
沈离歌已经顾左右而言他了，她指着包袱摇头道：“六百年后，我们都流行用旅行箱了，盛的东西又多，带起来又方便……”
苏慕雪一直压抑的担忧又开始涌动起来，她不安地望着沈离歌，开口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离歌夸张地睁大惊讶的眼睛，“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哦……”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匣子道，“你是想知道这个匣子里装着什么呀？”不等苏慕雪答话，她已经拿回匣子，掏出一把小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道：“我没想好送他什么礼物，干脆，就送银票了！”她打开匣子，在苏慕雪面前晃了晃，苏慕雪眼睛一瞥，果然是一沓银票，最上面的一张是一张壹仟两的。没等她仔细琢磨，沈离歌已经合上匣子，一边锁，一边诉苦道：“以前的时候，我就最怕给人送礼。谁知道人家喜欢什么呀？你随便买个礼物，万一是人家不喜欢的，收的人也不领情，钱也白花了，多浪费啊！所以，还不如干脆送点钱得了。你说是不是？”
苏慕雪听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一颗心放了下来。
她接过盒子，重新打了一个包袱。
三个包袱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忙活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东西都收拾好了，苏慕雪才蓦然觉得一股离愁别绪涌上了心头。
那种淡淡的情绪，且哀且愁，且悲且忧，如雾似絮，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撕扯不断，只让人心中一阵阵沉闷。
她幽幽地望向沈离歌，沈离歌也正望着她。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走向了谁，无声地拥抱在了一起。
“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异口同声地在对方耳边低语了一句，又不禁同时为这心有灵犀的默契而战栗了。
沈离歌歪过头来，搜寻到她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苏慕雪闭上眼睛，感受着她柔软却有些鸷猛的唇，顺从地启开牙关，迎接她柔韧火热的舌一遍遍地侵入，迎合着她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的探寻和需索。
很快地，苏慕雪迷失在了这个吻里。
潜意识里，她模糊感觉得到，沈离歌是不满足的。
她吻得越是贪婪越是凶猛，就越是不满足。
为什么会不满足？
不满足于什么？
苏慕雪已经无力去思考，去分析。
她只是被牵引着，一点点沉沦。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莫名地也开始不满足起来。
为什么会不满足？
不满足于什么？
她还没感受明白，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姑爷，楚老四已经到了，他在大门口等您。”
是玉儿的声音。
两个人这才分开。
“知道了。我马上来。”沈离歌声音有些暧昧的喑哑，她清了清嗓子，再次叮嘱苏慕雪，“好好照顾自己。”
苏慕雪脸色绯红，点点头：“你也是。”
说完，情不自禁地，两人又吻在了一起。
在楚老四的抱怨声中，沈离歌上了马。
楚老四迫不及待地催马出发，沈离歌最后望了一眼苏慕雪，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打马跟了上去。
“明天就回门了，姑爷怎么还要出远门啊？”
玉儿不解地嘟囔。
苏慕雪没有吭声，默默望着沈离歌的背影远去。
一盏茶功夫之前，她还沉浸在两情相悦的甜蜜里，这一刻，惆怅和担忧已经占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