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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木兰无长兄-第240章

小说: 木兰无长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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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一会儿,前去刺探的斥候飞马来回,大叫了起来:

    “启禀诸位将军,主帐里有人在互相残杀!似乎是死营之人和奴隶们在杀蠕蠕!”

    “什么?哗变了?”

    “这不可能,蠕蠕带出门的奴隶和死营之人在帐中从来不发武器!”

    “蠕蠕骑兵人数众多,怎么可能被手无寸铁的奴隶所杀!”

    几位将军脱口而出,直称荒谬。

    “确实如此!”

    另一个斥候去的比较近,也肯定了队友的说法,他说完此句,又接了一句:“而且,属下觉得有些不对……”

    他有些迟疑地说:

    “我看着主帐里,似乎没几匹马……也没多少蠕蠕……”

    什么?

    难不成真是空营?

    这下子,库莫提也按捺不住了,下令让家将挥舞将旗,立刻传令。

    “全军突击!”

    ***

    他是柔然人的奴隶,一生下来就是。

    他的母亲约莫是鲜卑人,也许是其他什么族的人,谁知道呢,因为她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死了。

    他只知道他的母亲来自南方的魏国,曾经是边关一个城镇里的普通少女,因为蠕蠕人南下劫掠而被抢了过来。

    他的父亲有可能是看守奴隶的头子,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奴隶。女奴在柔然人中基本是消耗品,没有多少活到三十岁的,她们生下同样身为奴隶的孩子,却大多在把食物给了孩子以后活活饿死。

    他的母亲不是饿死的,而是被打死的。

    因为他不听话,抢了柔然孩子的吃的。

    他没有名字,他阿母有时候唤他“小儿”,别人就都喊他“小儿”。

    他觉得他自己的父亲有可能是看守奴隶的头领,是因为在他阿母死后,他居然没有被饿死,这个凶恶且狠毒的头领有时候会偷偷给他吃的,或者是安排他干一些简单的活儿,让他能够艰难的长大。

    也有别的奴隶大叔说那是因为他的阿母长的温柔,所以首领大叔爱慕上她了。好笑,他的阿母一天到晚披头散发,就连他都快忘了他的阿母长什么样了,“温柔”能够让野兽变成绵羊吗?

    爱慕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就这么在柔然人中长大了,因为从小力气大,身量高,他做着成年人做的活儿,过着猪狗一般的日子。

    后来,他们这群奴隶的主人要去南方的大魏打仗了,就把他们这群奴隶带上作苦力。

    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是被驱赶上去的,大魏的骑兵凶狠,他们被驱赶出来骑着劣马,去打乱魏兵的阵势,让他们无法继续冲锋。

    那一战死了上百个奴隶,他的主人成功的让鲜卑人吃了亏。他在那一战中艰难的活了下来,却因为全身浴血引起了主子的不快,被丢去了死营。

    进了死营,几乎就等同于死了。他们平日里颈子上悬着铁链,只有作战时才被放出来杀敌。

    他们几乎没什么像样的武器,而对上的却是大魏精锐的骑兵……

    他终日受着棍棒、鞭笞、镣铐、关押和饥寒之苦,只有在需要和鲜卑人对抗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享受短暂的自由。

    而那短暂的自由,很有可能是拿性命来换的。

    有时候他想,他胸中的那只野兽,大概就是那次在战场上偷偷杀了一直虐待他们的某个柔然人开始的。

    在尝到了复仇的滋味以后,他心中的火焰开始炙热的燃烧。

    有时,他正在干着柔然人给他的活儿,会忽然停着不走,他觉得所遭受的一切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不合理的,他望着那些站在他几步以外的柔然兵,会觉得他们都是恶鬼,然后那些恶鬼就突然给他吃了几鞭。

    他有时候会反抗,然后遭受更痛苦的惩罚,他的心在日益一日的折磨中无可挽回的变硬了,从他人生中的第八个年头起,到处都是敌人,从未有过善意。

    如今已经第十七个年头了,他成为死营里活的最久的人,柔然人不再喊他“小儿”,而喊他“那个恶鬼”。

    他恨鲜卑人,也恨柔然人,所有人加于他的只是残害。他恨这个世道,并下定决心,将来总有一天,他要和他们算账。

    很快,能算账的日子到来了。

    他们跟着这支队伍南下,在主帐里做活,死营在柔然很常见,犯罪的奴隶和劫掠来的人口直接杀了是种浪费,往往就负责干苦力和肮脏的活,打仗的时候,丢出去做肉盾、人墙,什么都可以。

    他是从七八天前感觉到这里的柔然人不对。原本要干的活儿少了一半,而每天都有许多柔然人出去“放马”然后就没有回来。

    他当然不会觉得柔然人出去倒霉遇见敌人全军覆没,那么,他们一定是为了什么,悄悄离开了。

    他趁着做苦力的时候记着数,柔然人每天出去的人数不多,但按照这样下去,四天后营中就没有多少人了。

    只留下奴隶和死营的牲人。

    还有同样被留下来的上百个柔然兵。

    他心中的野兽一下子又跳了出来。

    他们每天被剩下的柔然人赶出来,在主帐外围绕圈子,再被赶回来,做出一副营帐里还有人的样子,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主将还是骑兵,两天前就已经跑的没有影子了。

    所以,当今日最后一批柔然兵离开主帐,他再一次被牵着“溜达”时候,这个胸有猛兽的男孩当着所有奴隶们的面抢了驱赶他的鞭子,用镣铐敲破看守者的脑袋,将自己一直佝偻着的身子直立了起来。

    “柔然人都跑了!”

    他看着已经吓傻了的奴隶们,将那血肉模糊的柔然人一脚踢到旁边。

    “报仇!今天老子要做人!”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了起来。

    “做人!”

    主帐一下子就乱了,留下来的上百个柔然兵和几百个奴隶开始拼斗。

    奴隶们就像是放出囚笼的野兽,开始将所有的怒火倾泻而出,剧烈的反抗了起来。他们还带着镣铐,穿着单衣,但此时此刻,身体的不自由已经不能阻止它们战斗的本能。

    他们开始抢那些柔然人的衣服,生吞他们的眼珠子,用手拔他们的舌头……

    他们过去遭受的苦难,如今用一种可怕的方式又报复回柔然人的身上。

    哪怕只有一天而……

    他们要做人!。

    当贺穆兰跟随着库莫提冲进柔然人的主帐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

    贺穆兰没有见过动物园的狮子老虎们逃出来是什么样子,但大致也不会比这个更凶残了。

    她甚至看见有一个柔然人被人用石头砸成了肉泥的。

    原来他们听到的喊杀声是这样来的。

    原来柔然人击鼓不是集合,而是警示主帐中的奴隶叛变了。

    “启禀将军,是空营!”

    若干虎头带着人在营帐快速的搜寻了一遍,除了死掉的那些柔然人,没有再看到一个柔然人的踪影。

    “人都去哪儿了?”

    库莫提看着前方还在厮杀的奴隶们。

    “他们见到大军来了,为什么不逃?”

    “这……末将不知。”

    若干虎头的脸色也很苍白。谁见到这一幕,心里都不会舒服。

    “是疯了吧?要不然就是中邪……”一个部将活见了鬼似的说道:“会不会把我们的人也影响了,又来次营啸?”

    这些柔然的奴隶像是对来了魏兵毫无所觉一般,只顾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去砍杀那些柔然人,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

    这样的情景,确实让许多人想起了几个月前去镇压的“营啸”。但相比之下,那次的营啸比这次奴隶的叛变平和多了,至少还没有被剁成肉泥的情况出现。

    中邪?营啸?

    库莫提皱着眉,为这样毫无理智的残忍屠杀感到厌恶。

    “一军,去把这些奴隶给……”

    “将军,这些奴隶也许知道柔然人去哪儿了!”

    贺穆兰知道鲜卑人对奴隶的态度,比柔然人对奴隶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曾有过花木兰放跑死营奴隶的记忆,知道这些奴隶有许多甚至就是魏人或魏人的后代,心中一时不忍,跳了出来。

    “这些奴隶能活下来的,都是骁勇能战之人,又仇恨蠕蠕人,也许会告诉我们蠕蠕的动向。现在蠕蠕人都死完了,唯一的线索就落在他们身上。奴隶们不过都只是图有口饭吃,有地方可去的可怜人,若是能收归所用,说不定也是难得的死士……”

    “哦,你还懂这些?”库莫提意外地看着贺穆兰。

    自猜测贺穆兰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以后,他对这位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也乐意去结交,卖个人情。

    不过是几百个背主奴隶而已。

    “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库莫提扯了扯嘴角,“若是这些奴隶真的能听你的,那我就把他们赏给你带,做你的军奴。”

    库莫提的话一出,旁边的部将们一片哗然。

    也有人开始暗自打量这花木兰,看他有哪里得了将军的青睐,竟然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听他的劝谏,还对他和颜悦色。

    库莫提见贺穆兰讶然地挑着眉看他,微微一笑。

    “不过,疯狗厉害,小心别被咬死了。”

    贺穆兰看了看他口中的那群疯狗,一咬牙接了令,下马找人借了一面盾牌,就开始往那群奴隶身边冲。

    若干人一见贺穆兰要单枪匹马,“嗖”地跳下马,也没命的跟着跑。若干虎头脸色难看地追了几步没有追上,大吼了起来:

    “家将呢!人一人二人三人四!还不快去护着你们主子!”

    一群若干家的家将侍从赶紧呼啦啦也跟着去了,若干虎头其实也想去,无奈他是库莫提的副将,亲兵跑了还能说是弟弟顽皮,他要也跑了,就是不顾大局了。

    贺穆兰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王霸之气”,也不觉得在这些已经发疯了、完全失去理智的死营疯子面前能说什么道理。

    ‘那么,唯一能做的……’

    贺穆兰捏紧了手中的盾牌。

    只有打醒他们!

    ***

    已经选择了“反抗”这条路的奴隶们,早就已经把命豁出去了。

    就和一开始“恶鬼”吼的一般,他们不过是想做一天的人而已。

    做恶人,做让人惧怕之人,做能够直起身子的人。

    所以,来的是柔然人,还是魏国人,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已经报了仇了,用他们的方式做了一天的人。

    接下来的,不过就是和之前所有死掉的“同行”一样,死在魏人的手底下而已。

    可笑,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还是魏人啊。

    贺穆兰有一种旁人没有的韧劲,这种韧劲让她顶着无数人质疑或可笑的眼光,举着那面圆盾冲进了奴隶之中。

    她开始用尽所有的力气用圆盾拍开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人,铁皮制的圆盾敲打在他们的身上后,发出非常脆的响声。

    这让贺穆兰敲下去后鼻子一涩,甚至有些惶恐起来。

    正常人不会这么容易骨折的。这些奴隶瘦得皮包骨头,以至于盾牌拍在他们的身上犹如拍到了树枝,而且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这些人的骨头已经极为容易折断了。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咬着唇将一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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