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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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沙恭恭敬敬地对两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生命迹象的石人头磕了三个头。
鸮蔓在他后面半步的地方，也同样磕了三个头。
小花不明所以，跟着把脑袋在地上乱碰，将石头砸得粉屑四溅。
小蛋只撇撇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也不知她面上带着的一丝伤感，究竟是因为生父的离去，还是单纯感应到了飞沙的哀伤而已。
飞沙一直没有发出一声哭声，但泪水却如泉涌一般，顺着脸颊流到脖子、胸膛，一直滴到地下。
原来一个人的体内可以蕴藏着这么多的泪水。
看着飞沙强忍着不肯出声，鸮蔓将他抱在怀中，让飞沙的脸贴在自己胸口。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鸮蔓说着，其实自己也一样泪水涟涟。
“不……不能哭……哭出来他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飞沙呜咽着，却依然撑着。
鸮蔓抚摸着他的肩背：“我不知道师父他们算不算英雄人物，但按照我们苗人的传说，他们那么厉害，灵魂定然可以成神，以后保佑着这里的山山水水。他们不会离开，他们永远都会在这里……”
“哇……”飞沙放声哭了出来，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事实上，他也只是个十六岁多点的孩子而已。
鸮蔓抱紧飞沙，感受着他的泪水顺着自己胸部往下流淌，感受着他的哭声在自己胸膛回荡。
发泄完后，飞沙抬起头，看到自己将鸮蔓白皙的胸部弄得一塌糊涂，顿觉很是不好意思，抱歉地苦笑，随手便去擦拭。触手一片柔软，才觉得自己这动作似有点不妥。
鸮蔓抓着他的手，紧贴着胸口：“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羞……”
飞沙心中无比温暖。
“这个死鬼老爹看起来太烦了，你赶紧把他埋了吧。”小蛋的声音突然在飞沙脑海中响起。
飞沙扭头看看小蛋，她正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小花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两个石人头间嗅来嗅去，很是奇怪他们为什么吃到一半就不说话了。
“是啊……不该让他们这样暴尸荒野……”飞沙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怪怪的。这两个石人头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算不算早就暴尸荒野了呢？
飞沙记起女人头叮嘱自己要取出那什么钥匙，便打算砸开两石人身边的石头，却有担心损毁了他们的身体。
“你控制拳力这样发……”小蛋在地上随手画了个圈，在飞沙脑海中说，“将力道控制在这么一个圈里向下打进去……如果你能控制范围和深度，就可以一点一点把他们身边的石头敲掉了。”
“咦？你怎么想到这个的？”飞沙惊奇地问。
小蛋没好气地道：“这可是你师父传授你刚体术时说的。她说第一层是内敛，第二层是外发，你怎么都忘了？”
“呃……这几天我完全没心思听，哪里能记住那些。”飞沙抓抓脑袋。
“哥哥你笨死了！你师父说，比如裂肌，第一层是对自身肌肉进行震荡，以达到锻炼自己的效果。第二层起则是用肌肉产生的波动对外物进行震荡。如果结合其它几种技能一起用，便可达到无坚不摧什么什么的。”
飞沙努力回忆一下，女人头的确好像说过这些类似的话。
“难道师父说的东西你全记住了？”
“唉，低等的人类猴子啊……不要用你们那么贫瘠的大脑来衡量龙类这等宇宙最强生物的水平。”
“我说，你这句话怎么跟你亲爹的口气那么像？”
“哼……”
怕伤到两个师父的身体，飞沙走出老远，才寻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站定脚步，学小蛋那样在石地上画了个比自己拳头稍微大点的圈，准备试验一下。
如果单说裂肌的话，是他练得最为纯属的一式，早已突破一层的水准。
飞沙将拳头贴紧地面，仔细控制着自己全身肌肉的颤动，一丝丝震动产生的能量叠加汇集在一起，全部聚在一只拳头上。
“开！”飞沙大吼一声，只见拳下石板应声而碎，拳头入地三寸。
只可惜，碎得面积略大，约有二尺方圆。
其实……就是说飞沙一拳下去，将一体的石地，打出了一个三寸深二尺阔的坑。
这等威力，若是用于战阵之上，哪里有一合之将？但要用来细琢精雕，却过于粗放了些。
“你这样是不对的……”小蛋一脸恨铁不成钢，“看这里……”
小蛋拍拍小花，小花也学这飞沙的样子，用爪子在地面画了个圈。只是它那爪子尺寸稍大，随便画个小圈也有直径一尺以上。
小蛋将手贴在小花脑袋上，似乎是在传授着什么。小花连连点头，竟似真的听了进去。
只见小花抬起一只爪子，轻轻向下一拍，地下传来一声闷响。
小花将爪子移开，出现一个爪形的深坑。
飞沙凑过去看时，只见这坑的形状与小花爪子完全一样，深近三尺，里面的石头全被打成了鹌鹑蛋大小的碎块！
第二十八章
“哥哥，连小花这头笨熊都能做到，你说我叫你低等猴子有错么？”小蛋很不给面子。
飞沙很是羞臊，但还是厚着脸皮趴在那里仔细看着小花打出来的洞。
小花当然没有练过刚体术，它只是凭借貔貅天生神力拍打下去，但在如何将掌力收敛集中上，显然做得非常地道。
飞沙看着这个洞，伸手进去摸来摸去，心头有所思，有所想，有所动，有所获。
“我明白了……”飞沙说着，在旁边画了个圈，提气出拳。
一拳下去，呼啦啦又碎了一片，依然是浅浅的一个坑，范围比刚才那个还大。
飞沙点点头：“好……”
小蛋：“好什么啊？这跟刚才有变化么？”
飞沙道：“不……我这是找到了打出这种坑的方法而已。”
“这种坑有什么好想的？随便就打出来了吧？”
“不……”飞沙看着自己的拳头道，“我想，小花那一掌和我这一拳的区别就在于，拳劲的分散集中程度不同。能打出散坑，就说明我的力道足够，只是控制方面还有问题而已。第一个坑只是我随手打出来的，根本不知道为何。这个坑却不同……”
他用手比划着：“这个坑是我专门打出来的……我已经大概明白怎样在出拳时控制力道了……”说罢，他在旁边又是一拳。
一个比他拳头略大一点的深坑出现在面前，坑的边缘稍微有点四散的裂缝，但比起刚才那个大坑，显然进步太多了。
“唔……似乎有点进步，但还不够。”小蛋说道。
飞沙点点头：“嗯……”
又是一拳下去，旁边出现一个新坑，却比刚才这个更散乱。
飞沙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
一拳，又是一拳。
几百拳打下去，飞沙明显感到了不同之处。
裂肌震荡产生的力道，原本分散于体内各处，必须得以相应部位与外界接触，才能产生作用。如今他竟可将各条肌腱的震荡依次连接起来，一条条汇聚起来，逐步增幅，越来越大，最后凝聚在一点之上。也就是说，如今的一拳，可以打出全身所有肌肉加起来的力道！
现在自己对体内能量的收集、运送、发放还不够纯熟，十分力气从拳头出来，只剩下不到三分。这样的一拳下去，勉强可打到半尺来深，比起小花那随便一掌，都还有好大差距。
飞沙突然想到，这样的力道运用方法，在实战中又能如何发挥？
这么一拳过去，虽则力道分散，但却可打到一片，对方身法再快，只要被擦到，也会受到不小伤害。那样一拳过去，攻击范围极小，但力道集中，一拳便可摧敌首脑……
飞沙一边练习着，一边在脑内模拟着各种打法。只可惜他从小到大除了街头烂仗，并未遇过几次生死之博。即便是在军中与其他军士较量，也都是点到为止。算起来，真正打得最为凶猛的，竟然便是那夜与兄长的对打……可是若没有那一次，哥哥是否会死去……
飞沙心中黯淡，一拳下去，地面出现一个比拳头还小的坑，坑深逾尺，坑内的碎石皆化作粉尘。
“恭喜你，哥哥，恭喜你开始走进二阶刚体士的行列，我以后就叫你二……货吧。”小蛋把那个二字拖得长长的，故意调侃他。
“唔……二货的妹妹，是不是叫二……妹妹？”飞沙反将一军。
“别忘了，我三十岁了，叫姐姐！”
“好的二……妹妹。”
虽说只有这么一会时间，根本不足以让数种技能提升一层，但既然已经找准了方向，后面便只是水磨功夫而已。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再让他无休止地练下去了。
自觉已粗粗掌握窍门的飞沙，重新回到两个石人头附近。他先从略远的地方开始，一拳下去，只打出一个小坑，但这早在他预计之内。
看看没什么差错，飞沙便放下心来，一拳紧似一拳，越打越近，不多时便将两个人头周围打出了三尺多深的坑来。虽然对出拳时拳力的方向控制还不算熟练，不过力道大小掌握上还是颇有心得了。
饶是他焚骨、切肤都已练成，这一通乱拳，还是震得自己全身酸疼。
“呼……呼……”飞沙看着眼前的成果，喘着粗气。
果然如石人头们之前所说，这一片湖岸原本应是乱石滩，被他们从太空降落下来的高温全部烧熔，重新冷却凝成了一大块。
在靠近两人身体时，飞沙极为小心，总算勉强能分出他们的身体与周边的岩石。
不过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除了在色泽上有所不同外，两人的身体也都化作了一样的石头。
飞沙不敢砸开他们的身体去看内脏，但轻敲之下听听声音，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在女人头的脖子下方，果然找到一条链子。链子尽头坠着一块手指长短的长方形金属片。
这片金属入手甚是沉重，便是黄金也比不上它的一半。女人头说这乃是钥匙，可飞沙怎么也看不出一点钥匙的样子。金属片上刻着几十个意义不明的花纹，可能是那什么极星的文字吧。
挂着链坠的链子也是用同种金属所做，足有三尺来长。
晏朝一般女子喜爱的项链，都是纤纤细细，恨不得看不到才好。可这条链子又粗又长，飞沙以前只在皇室动物园里的猛虎雄狮脖子上见过相仿的。
飞沙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项链和链坠挂在自己脖子上，顿觉脖子一沉。这链子加链坠，没有十斤怕也得有七八斤重吧？这链子估计可以拿来当个好软鞭……
飞沙在忙碌的时候，鸮蔓一直也没闲着。
等飞沙将两个石人的身体清理出来时，鸮蔓捧来了一块长长的木板，上面装饰着一些藤萝。
“这是我看你们汉人的神牌样子。”鸮蔓说，“我不怎么会写汉字，你来给他们写个墓碑吧。”
飞沙应是。
两人轻手轻脚将两位师父的身体平放在飞沙打出来的石坑中。飞沙自嘲道：“看来这功夫至少可以拿来挖坑。”
小蛋将一把灰泥洒了进去，扔在了男人头身上。
“这是我妈妈的骨灰……”她悄悄告诉飞沙。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潜到湖底去捞了这么一把上来。
要知道，现在那湖底已成沸水一般，对冰龙来说，简直就是最讨厌的环境。
飞沙点点头，不说话。众人将那些碎石一层层小心翼翼地铺在他们身上，一直到在地面堆起一座小小的馒头丘。
鸮蔓用一些花草植物的汁液调了碗类似墨汁的东西来，飞沙用雪狼毛做成的毛笔蘸了，稍一思索，提笔便写。
“可可、傅起风、芦荟之墓……不肖徒飞沙、鸮蔓、不肖女小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