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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将夜-第9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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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眉,凝神,是不想手指染着一点血腥味或者油花。

屠夫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你确实很强。”

“多谢前辈认可。”

余帘说道,她说的很随意,毫不认真,她的强大,根本不需要任何人认可,哪怕那个人是传说中的屠夫,也如此。

“如果给你与我相同的岁月,不,哪怕只给我一半、甚至十分之一的时间,你或者都能胜过我,甚至可能得到真正的不朽。”

屠夫看着她说道:“遗憾的是,你再也不会有那些时间,所以你不够,你们书院无论谁来都是不够的,因为你们不够强。”

余帘说道:“你多年未入世间,不知道书院最强的,便是那个强字。”

屠夫说道:“你想说继承了轲浩然衣钵的那个宁缺?他确实还可以,可惜阳州城里起了千里风,现在的他……差口气。”

话音方落,他的眉再次挑起。

秋雨里再次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稳定,在屠夫这样层级的强者里,自然能听出那人的身体重心有些问题,却依然如此稳定,那便意味着可怕。

来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僧衣,短发如怒松,神情却极平静,自雨中行来,每步之间的距离,都仿佛是事先用尺子量过,没有任何偏差。

君陌,本来就是个不会行差踏错的人。

屠夫看着他神情凝重说道:“或者,你也要来试试能不能拾起我的刀?”

君陌自余帘手里接过手帕,认真地擦拭掉脸上的雨水,看了一眼地上那把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余帘看着屠夫就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道:“说你不问世事,就是不问世事,你根本不知道书院最强的人,从来都不是宁缺。”

确实,书院最强的一直都是君陌和余帘这两个人。

屠夫,或者是修行界甚至是整个修行历史里最强的那个人,这里的强不是指境界修为,而是特指强度与力量,于是书院最强的两个人来会他。

被两名书院的晚辈如此眼光看着,如此无视,屠夫的情绪自然不会太好,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却没有说话。

余帘问道:“现在够了吗?”

屠夫说道:“够了,你们加起来,可以试着与我一战。”

余帘说道:“老师说过名正则言顺,言顺很重要,君陌喜欢先礼后兵,所以既然够了,那么我们或者可以先聊些事情。”

屠夫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已做好无数年来真正大战的准备,却生生被余帘用言语顶了回去,郁结的情绪,化作一个字:“说!”

余帘说道:“今天似乎有些不方便。”

屠夫眯起眼睛,双眉微挑,盯着她,不言不语。

余帘说道:“我又不怕你,盯我有用?”

然后她转身,望向中年道人说道:“你知道哪里不方便吗?”

中年道人叹道:“想来是因为我在这里?不过诸位大能,何必理我?”

余帘说道:“自然是因为你很强。”

中年道人微笑说道:“从开始到现在,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

余帘平静说道:“正因为如此才了不起……直到现在为止,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不得不说,这很让人佩服。”

对于人间来说,她是一场大雾。

然而这位看似平静无害的中年道人,默守知守观数十年,连她都看不清深浅,真实面目仿佛还隐藏在雾里,自然值得警惕。

……

……

(这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连带着精神也有问题,一直在调整,调整的还算可以,合什,再拥抱,拍后背,大家都坚强。)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九十七章河的两岸(上)

中年道人没有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仿佛余帘的看重、君陌的沉默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便在这时,雨水变得小了些,街上再次传来蹄声与车轮碾压道石的声音,镇那头的烤红薯铺关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和中年男人父子俩坐着牛车冒微雨而行,在肉铺前稍作停留,儿子捧了两个热糊糊的烤红薯出来。

余帘和君陌接过烤红薯,点头致意,老人家抹掉白发上的雨珠,轻拍黄牛的粗颈,说道:“今后想再在镇上吃就难了。”

他家一直在桃山前的小镇烤红薯,烤了整整千年时间,由祖辈传到当代,从未断了传承,除了替书院看着神殿动静,最重要的原因是夫子喜欢吃他家的烤红薯,还必须是原来的炉子,在原来的小镇。

大战即将开始,烤红薯的父子撤离了小镇,那些隐在雨水里、小镇外的神殿骑兵竟是没有人敢拦阻,沉默地让开了道路。

余帘撕开烤红薯微焦的硬皮,用小指头挑出些红色的薯肉递入嘴里,抿着细嫩**咀嚼半晌,觉得虽然好吃,但也不像老师说的那般夸张。

君陌想了想,没有当场就吃,而是用手帕把烤红薯仔细包好,放入怀里,然后望向那名中年道人,目光穿透秋雨,不知落在何处。

余帘在他身旁提醒道:“那帕子是我的。””

君陌说道:“那是师兄的。”

余帘有些恼火,不再理他,拿着烤红薯,望着槛内的屠夫说道:“道门能否存续,观主不关心,你更没道理关心。”

前一刻说红薯及手帕,下一刻便谈道门与人间,生活与神圣从来都不那么容易统一和谐,所以她的言行便显得有些可爱。

今曰小镇落秋雨,她似乎刻意让自己在往可爱的路子上走。

屠夫微微挑眉,说道:“你这后辈如何能懂?”

余帘看了看四周,发现街边没有垃圾桶,随手将不想吃了的烤红薯扔到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说道:“不就是两边下注?”

屠夫浓墨般的眉挑的越来越高。

余帘说道:“酒徒跟着观主去了,不管是助拳,还是阴恻的窥视,就算他押注在那边,你来桃山,自然是想跟着被观主抛弃的道门下注,我很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你们就没一个愿意跟着我书院下注?”

屠夫嘲讽说道:“因为书院没有昊天。”

余帘面无表情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难道道门有?不要忘记两边下注,最容易两头落空。”

屠夫沉默片刻,说道:“如果我杀死你们,可以站在河岸上等着结局出现,无论谁胜,对我都没有任何坏处。”

余帘说道:“你一定要看到结尾?”

屠夫说道:“是的。”

余帘带着几分恨其不争的神色说道:“果然已经腐朽不堪!除了旁观,除了像条狗一样地等着,就不敢做些别的有趣的事情!”

屠夫走到出肉铺门槛,拾起地上那柄刀,看着被秋雨切割成无数细条的灰暗天空,说道:“等你们活的足够久了,也会像我们一样小心。”

君陌一直没有怎么说话,此时听到他的这句慨叹,开口说道:“那样小心的活着,活的越久,或者越没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带着余帘向镇外走去,秋雨洒落在师兄妹二人的身上,微显湿意,街上的雨水被脚步踏出啪啪的响声。

站在秋雨里的镇口,君陌说道:“我没有看到。”

余帘眉间隐有忧色,说道:“按照叶红鱼的回忆,那卷落字卷应该还有残余,如果不在那道人手里,现在是在哪里?”

此时中年道人在远处说道:“二位远道而来,何不上山为客?”

余帘转身,看着他说道:“恶客不用人请,今曰免了。”

中年道人说道:“二位先生总要有所见教。”

余帘说道:“我是千年来深入西陵、离桃山最近的魔宗宗主,只凭此点,我便很满意,屠夫如果不动手,我为何要动?”

君陌比她要直接的多,看着中年道人说道:“见教不敢当,只是传一句话与神殿诸人,自今曰起,桃山只能进不能出。”

中年道人神情微变。

便在此时,天空雨云里忽然响起一道雷鸣。

小镇内外的千余骑西陵神殿骑兵,还有那些隐藏在山野树林间的神官及执事们,听着君陌的这句话,听着这声雷,怔然不知如何言语。

平淡寻常随意的一句话,却是霸气到了极点。

仿佛是要替君陌的这句话做证明,秋雨深处隐隐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大地微微颤动,水洼里积着的雨水颤出点点轻波,明明还在远处,因为来势太过凶猛,竟给人一种风雷席卷大地,连秋雨都要吹走的感觉。

北方,徐世亲自领军的大唐铁骑,于晨时突破西陵神殿的三道防线,抵达距离桃山四十余里地的桥边镇。

东方,观海僧率领的数百名烂柯寺僧兵,冒着秋雨沉默地行着军,至于那几位弈道大师在内的佛宗强者,应该会到的更快一些。

西方,满头银发的程立雪,在雪树乡召集天谕神殿旧属,已然快要接近,他望着桃山上那座自幼生长的天谕神殿,沉默而感慨。

南方,无数秀剑闪出剑光,阴晦的山谷里,无数被雨打湿的树木迎剑而断,血色肃杀的神辇和梨花白的王辇,在数万大河军的拱卫下,缓缓靠近桃山,沿途遇到的西陵神殿执事们,连话都不敢说。

桃山已然被围,西陵神殿危在旦夕。君陌说,自此刻起,桃山只能进不能出,不是他太霸气,而是书院现在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令人感到震惊不解的是,书院方面并没有马上开始向桃山发起进攻,或者与小镇上的屠夫有关系,似乎还因为别的一些什么原因。

书院好像在等什么。同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在这样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后的时刻,宁缺居然不在,而隆庆竟也不在。

……

……

之前的某曰,宁缺在烂柯寺里结束了自己看石头破裂的修行感悟过程,看着雨中殿前那数百个桑桑像,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挑出一个自己最满意的石像放进怀里,那是一个桑桑侧睡像,她睡在滚烫硬直的炕上,却依然冷地缩在一起,想要钻进某人的怀里,她的脚露在被褥外面,洁白的像是两朵**的莲花,嫩嫩的令人好生怜惜。

他在秋雨里离开瓦山,再次踏上寻找桑桑的旅程,只是这一次他要显得有信心很多,似乎在冥冥里有所感知,直接便向着北方走。

瓦山之前便是宋国,宋国与燕国的交界处有座很不出名的小镇,他走进小镇的那天,天空里忽然飘下雪来,听闻是今年的初雪。

小镇唯一的那家肉铺已经关了,书画铺还在,因为喜欢喝酒的酒徒不知去了何处,所以铺子里面只有茶香与墨香。

宁缺走进书画铺,把在前个小镇买的炸鸡搁到桌上,望向那个背影有些微微佝偻的老板说道:“陪我喝两杯?”

朝小树转过身,看着他摇了摇头,还是取了两个酒盅。

张三和李四听到声音,赶到前铺,发现是他,不由吓了一跳,下意识里到处望去,又用最快的速度扛起门板店关上,这才来与他见礼。

“见过小师叔。”

宁缺点点头,示意他们自己拿碗来盛米酒,说道:“屠夫在桃山,酒徒在追师兄,不用理会那些事情。”

朝小树说道:“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个局布置好。”

宁缺说道:“所以再如何谨慎也应该?好吧,我承认我今天来就是想破这个局,我不想你们继续这个局。”

朝小树说道:“你能杀死他?”

宁缺沉默,以酒徒的无距无量双重境界,就算大师兄和三师姐联手,也不见得真能杀死,更何况是他。

“我要去北方一趟,我总觉得此行有些问题。”他静静看着朝小树说道:“回长安城吧,嫂子孩子还有老爷子都在等你。”

朝小树没有应下,举起酒盅,说道:“喝了这杯酒。”

宁缺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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