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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将夜-第4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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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入侵的胡话。

在人们眼中,盂兰节是个祭祖饲鬼的重要节日,而那些沿街摆放的兰花盆,穿着古服的少女,各种诱人的吃食,游灯的习惯,更是让这个节日没有沾染半点阴森的鬼气,充满了美好和迷人的意象。

烂柯寺的盂兰节会自然是修行界的盛事,盂兰节本身也是世间的一次盛事,除了修行者,还有无数游客香客和各国的官方使团,依循着距离的远离,从不同城市依次出发,向着烂柯寺而去。

唐国依照旧例也派出了使团,使团的级别很高,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代表陛下巡游世间的使臣,竟是镇西大将军冼植朗。

镇西大将军乃是帝国四王将之一,在夏侯死后,地位愈发显得重要。冼植朗大将军本人也是一位传奇人物,武道修行境界极为普通,却凭着精妙比的战场指挥,而屡立战功,不断提升直至今日。

在崇尚武力的大唐军方,四位大将军当中有三位是武道巅峰强者,冼植朗个人武力如此孱弱,却能与另外三人并肩,仅凭这一点,便能想像此人在智谋或别的方面拥有非常惊人的能力。

如此人物,自然绝对有资格代表大唐天子巡视天下。只是使臣一般都是由文官担任,即便皇帝陛下想对佛宗表达足够的尊重,那么派个有爵位的清贵文臣也足矣,何至于让一位大将军出面?所以这个任命依然引起了长安城极大争议,也引发了南晋诸国的极大疑虑,谁知道这位大将军沿途会看风景还是看城防,谁知道好战的大唐是不是又想掀起新的战争?

直到最后,人们才从某些小道消息里确认,皇帝陛下之所以让冼植朗出使,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夏侯死后,他曾经担任的东北边军元帅一职始终空悬无人,而大唐西面的月轮早已不构成任何威胁,所以冼植朗想要调往土阳城。世人皆知,公主府里那位殿下近些年来一直在试图拉拢这位镇西大将军,所以这个消息直接导致了皇后娘娘的盛怒,为了平抚妻子的怒意,皇帝陛下不得不临时搁置调令,又为了安抚女儿和国之重将,便干脆让冼大将军去烂柯寺游览散心。

皇帝陛下此举,简直近乎于胡闹,完全是在把国家大事当家务事处理,令人哭笑不得,不过却又让世间很多被家务事搞的焦头烂额的男人们生出诸多同情之心,又让那些向往爱情的少女们更添仰慕。

随同使团一同前往烂柯寺的,还有红袖招的舞团。

三十年前,唐国先帝强行把红袖招从南晋召至长安城后,红袖招里的女儿们只是在后一年去过一次烂柯寺参加盂兰节祭,此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长安城,时隔二十余年,红袖招再次出行,也吸引了很多目光。

所有的目光都在大唐官方使团的车队上,没有人注意到,在使团后方约十几里地外,有辆黑色的马车正在官道上孤单地行驶。

那辆黑色马车的车厢壁上刻着繁复难名、有若重锦的线条,看森寒的反光竟似铁铸一般,应该沉重到了极点,然而奇怪的是,拉车的那头黑色骏马意态闲适,马车行走在官道上幽寂无声,似乎轻若羽毛。

…………“镇国镇军镇东镇西……怎么咱大唐的王将都是在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一个镇关西,想起来了,你不知道镇关西是谁。”

车厢里,宁缺靠在软榻上,带着满足的神情说道。

这辆黑色马车是师傅颜瑟留给他的华丽遗产,外表看着普通冰冷甚至有些生硬,车厢却很宽敞,用具更是豪奢舒适到了极点。

车厢用精钢打铸而成,份量极为沉重,当初他还没有能力激发车厢板上刻着的那些符线时,大黑马拉的痛苦不堪,车轮碾过,大地迸裂,同样是钢铁打造的车轮起不到任何减震作用,颠的他无比难受,所以他很少会坐这辆马车。

如今随着修行,浩然气愈发深厚,境界逐渐提高,尤其是经过七师姐的指点,他终于明白车壁上那些纹线并不是纯粹的符,而是一种复合型符阵,掌握了车壁上的符阵,淡渺的天地气息盈荡在黑色马车周围,产生了某种浮力。

沉重的黑色马车变成了浮在水里的一根羽毛,车轮再如何硬,坐在车中的人也不会感觉到颠簸,痛苦的旅途顿时变成了享受。

只不过车壁上的符阵虽然是永久性的,能够召唤自然里的天地气息,但要维持符阵运转,本身也需要天地气息来驱动,宁缺如果不想自己的念力枯竭而死,便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在车厢里的阵眼枢里放置一颗宝石。

这种蕴藏着相对浓度较高天地元气的宝石极为珍贵,即便在长安城的珠宝行里也很难找到,如今黑色马车能够在漫漫旅途上如此轻松,全靠他在离开之前去天枢处和南门观坑蒙拐骗偷抢弄了一箱子宝石。

黑色马车很奢华,消耗宝石之多更显奢华,如果他不是书院的十三先生,没有整个大唐帝国替他提供资源,根本不可能做到。

宁缺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代表书院入世时,师兄也曾经给他讲过,所以他虽然不想关心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却不得不关心。

“冼植朗是个很有趣的人。”他说道。

桑桑闭着眼睛,轻轻嗯了声。她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这时候之所以闭着眼睛,嗯的如此轻柔,是因为她舒服地不想睁眼,更不想说话。

马车的厢顶,被宁缺和六师兄开出了一道天窗,夏日炽烈的阳光,从那道天窗里透进来,洒落在她的身上,一路温暖。

黑色马车由精钢打铸而成,无论颜色还是材质,都最能吸附热量,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桑桑身体里的阴寒气息的缘故,马车被烈日曝晒了很长时间,却依然显得那般清凉,没有丝毫闷热的感觉。

宁缺更不会觉得热,桑桑冰凉的小脚一直在他的怀里,就像抱着两只被冰镇了数日的小玉鱼儿,非常舒服。

他把桑桑的小脚挪了挪位置,伸手从身旁矮几上端起精致的小瓷壶,饮了口清香怡人的毫尖,转头向窗外望去。

只见窗外官道两侧农田青青喜人,有农夫正在粉刷自己的家园,有杨柳在风中轻摇,有孩童光着身子在水田里嬉闹。

这些画面总是那么容易便让人觉得愉悦幸福,宁缺看着那些光溜溜、皮肤黝黑的顽童,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然后他想明白,只要行走在大唐境内,便很容易看到类似的画面,因为幸福总是相似的。

他望向桑桑微黑的小脸,笑着想道这次的漫长旅途就算没有终点,其实也挺好,此时,大黑马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欢快地轻嘶起来。

第十五章路遇

黑色马车一路尾随着前方的使团车队,快要靠近一座县城时,官道两侧多了些建筑,宁缺却还是喜欢乡间风光,便让大黑马下了官道,驶上略窄却依然平整的县道,反正他有信心自己不会跟丢前面的使团。

县道两旁的田园风光更是美丽,还留着些原始淳朴的味道,又不知行驶了多久,看着前方的村庄,黑色马车停在了村外一株大树下。

那棵大树不知是什么树,树冠面积极大,青叶繁茂,就如同一柄大伞,遮住了炽烈的阳光,落下荫凉阵阵。

宁缺解开大黑马,让它自去玩耍散心。他走到大青树下,摸着那些粗实的树皮,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书院的同门们不喜欢出山,因为他们更在乎各自的精神领域,单纯精神上的快乐便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到充实,但他不一样。

他自幼生活在岷山里,山林对他来说就像家一样熟悉亲近,而且他自幼流浪成了习惯,所以很不喜欢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呆着。

他曾经无数次站在山林里眺望远处冒着炊烟的村庄,又无数次因为恐惧而背着桑桑默默离开,大概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对这些乡村风景极为着迷,那年回到长安城之前,他选择牵着桑桑的手穿过田野乡村,便是基于这种心理,此时他选择偏僻的郡道,停在村庄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桑桑走下马车,看着他有些羞涩说道:“先前睡着了。”

宁缺说道:“这么舒服,我也想好好睡一觉。”

桑桑明显还没有适应自己的角色转换,习惯性让认为自己还是个小侍女,想着自己就那般自顾自睡去,着实有些不像话,为了弥补这种过失,她努力记起先前睡着前听到的最后那句话,问道:“怎么有趣?”

宁缺愣了愣,才明白她回答的是一个时辰之前自己的问题,不由想笑,看着她脸上的认真神情,又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回答道:“离开长安城之前,陈七专门来找我说过话,他说这位冼大将军早年间也在鱼龙帮里混过一段时间,而且与朝小树的关系不错,这里说的早年,甚至还要早在齐四他们之前,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冼大将军成了大将军,朝小树却一直还住在春风亭。”

“你是说这个人有问题?”桑桑问道。

只有宁缺才能听懂桑桑的话,她说一个人有问题,不是说这个人需要被怀疑什么,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地方,而是说这个人不好。

宁缺摇头说道:“就算有问题,也是皇帝陛下当年的安排,就算他真如长安城里的流言所说,对东北边军志在必得,也只能说明他有一个军人应有的骄傲自信以及野心,皇帝不急太监不能急,我们更不用急。”

桑桑说道:“听说皇后娘娘很不高兴。”

宁缺说道:“不要忘记,陛下也要算是老师的学生,等于说是我的师兄,那是个真正有智慧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把国家大事当家务事办,只不过借着皇后的怒意顺势警告某些人一番。”

桑桑好奇问道:“哪些人?”

因为事实上她并不好奇这些事情,所以她此时睁大眼睛,做出好奇的模样显得很刻意,很幼稚,于是很可爱。

于是宁缺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桑桑有些羞,却没有躲开。

她没有躲开,不是因为慌乱而无措,而是她认为自己被宁缺亲,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你要亲便亲吧。

看着小姑娘明亮的眼睛,宁缺反而有些心慌意乱,咳了两声后继续说道:“自然是打压冼大将军……不,更准确地说,陛下是在警告自己的女儿,不要把手往军队里伸的太深。”

“为什么?难道陛下准备传位给皇后的儿子?”

桑桑好奇问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好奇,因为李渔是她在长安城里不多的朋友之一,更因为她清楚这件事情和宁缺有关系。

宁缺说道:“我不知道,反正这事和我们也没关系。”

说没关系,终究还是有关系,不然他怎么可能去思考这些问题,正如十几里外使团里那些红袖招的姑娘们,也是需要他考虑的问题。

简大家并没有拜托他沿途照顾那些姑娘,但以他和红袖招之间的关系,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他也没办法不管,除了彼此之间的交往,更重要的是,书院天然具有照顾红袖招的责任——三十年前那个叫笑笑的女子,是小师叔的未婚妻,差一点便成了他们的小师婶,是简大家的亲姐姐。

二十余年前,红袖招最后一次出国演出,便是受邀参加烂柯寺的盂兰节会,也正是在那次盂兰节会上,他们的小师婶香消玉殒,如今时隔二十余年,红袖招将会再次出现在烂柯寺,宁缺如何能不警惕?

…………便在这时,宁缺忽然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不由眉头微挑,向着大树那方望去,只见一道黑影闪电般向这边掠来。

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清楚那道黑影便是大黑马,令他感到警惕的是,究竟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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